“遵命!我们这就回无心城!”百余名修士没有任何的犹豫,在老蔡的带领下,告别秦小白后,调头直奔无心城。
“嘿嘿……秦爷,如果让安兴权知道,这百余名修士,转眼的工夫,便已背离万鹏帮,对秦爷您死心塌地,只怕非被活活气死不可!”马啸走上前来,笑眯眯的说道。
“如果安兴权就这么死,那岂不是便宜他了?”秦小白冷哼了一声,一摆手,带着马啸奔向金夏国的皇城。
无心城,城主府。
卫谦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前来奉茶送饭的下人,都没能进门,便被卫谦给呵斥了回去,着实是急坏了卫夫人。
“老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您开开们,跟我说说,一直在憋在心里,会憋坏身体的。”卫夫人徘徊在房外,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夫人就别管我了。”房间中传出卫谦的声音,其中透出的满是沮丧与无力,让卫夫人心中更急。与卫谦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卫谦在她的眼中,从来都是威风凛凛,斗志高昂,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卫夫人正吃惊的时候,房间里又接连传来卫谦数声极度沉重的叹息,一颗心更是疼的揪了起来,眼圈一红,眼泪便随之滚落。
卫谦此时的心情,大概是一辈子当中最差的一刻。倒并不是因为受了于林的欺负,而是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与焦虑。他为无心城的这数十万百姓感到担忧。破兽箭是他们唯一能与幻兽族对抗的武器,没有了破兽箭,面对强大到骇人的幻兽族战士,他们根本就是蝼蚁,唯有被人踩死的份儿。冥冥之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幻兽族大军倾轧,无心城的百姓俯尸遍野的惨状,不禁连打了三个战栗。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卫谦担忧的,整个金夏国的政局才更令他寝食难安。
虽然无心城距离皇城不近,但各种各样的消息还是通过不同的渠道,源源不断的传递到他的耳朵里。楚家正承受着来自天师安兴权的巨大挑战,甚至已经到了随时要被安兴权吞掉的局面。
卫谦哪怕远离皇城,他也能够感受到楚家此时所承受的压力。一个小小的于林,便可以逼的他堂堂一城之主,无计可施,一再妥协。而于林还只不过是安兴权的一个小小手下,可见安兴权该是怎样的厉害与霸道。
碧幽宫盛会,千余名先天武者,一举进阶为修士。那时候,卫谦是何等的振奋与激动,只觉得人界势力的暴涨,必将能击败幻兽族的入侵,力保天下清平与安宁。可谁又能想到,转眼间,这千余名修士,便被万鹏帮,太一门瓜分了个干净,让他的希望,彻底的化作了失望,那种痛楚,不啻于利箭穿心。
万鹏帮与太一门的人一出现,卫谦便感觉到不妙。这些天上天界的大佬,哪儿会将人界大陆的百姓当成一回事?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巩固他们在天上天界的势力与地位。果然,没过多久,大好的局面便被彻底打破。好不容易联成一体的人界大陆,生生的被再次打散。卫谦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只因人界大陆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能够挫败万鹏帮与太一门的阴谋。随后,又传出琉璃仙子被安兴权,巫良品联手暗算的消息,卫谦的心就更是沉到了谷底。只觉得,或许不等幻兽族大军倾轧而来,人界大陆便已先灭亡在了万鹏帮与太一门的手里。
前途黯淡,犹如漫漫黑夜,透不出丝毫希望的曙光。卫谦不曾一次的感叹,人类终究还是太弱小了……
失望,一次接着一次。哪怕是铁打的汉子,也要被磨平了棱角。卫谦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的消沉,就如同人界大陆的命运,一点点的坠入永久的黑暗之中。
无奈,无力,愤恨,绝望……种种负面情绪,犹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历经沙场,征战无数的卫谦,从不曾感觉到累,可是这一刻,深深的疲倦与疲惫,悄无声息的灌满了他的全身。
“老爷,我求求你,你开开门啊,老爷!”门外卫夫人的嗓音,充满了哀求。门内卫谦心情激荡,直忍不住张口喷出了一股血箭。
“老爷,老爷!”听到房间里传来噗嗤的喷血声,卫夫人娇躯乱颤,直差点儿没瘫坐在地上。
“夫人,将军怎么样了?”卫夫人正心急如焚之时,白副将匆匆而来,身旁还跟着老蔡。只是此时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卫谦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就算有人注意到,只怕也认不出老蔡。从开始到现在,老蔡只是默默的立于百余名修士之中,鲜有人对他留下印象。
“白副将,您来的正好,快,快劝老爷开门,我……我刚才听到了吐血声,我怕……”卫夫人一见到白副将,立即抓住了他的胳膊,好不焦急的连声说道。
“什么?”白副将一听,狂吃一惊,想也没想,挥出一掌,便将紧锁的房门,生生的劈成了满地碎屑。
冲进房间一看,众人无不心神一颤,只见卫谦趴在桌子上,地上赫然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城主!”白副将赶忙冲上前去,将卫谦扶了起来。卫夫人直接嘤咛一声,昏了过去,被吓人抬回了房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见卫谦的气息形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绝,白副将直急的连连怒吼,却是不知所措。
倒是老蔡反应极快,赶忙走上前来,从白副将的手里将卫谦接了过去“让我看看!”
白副将听了神色方才一振,赶忙道“对对对,您是修士,一定有办法!”
老蔡也不答话,抬起手掌,直接按在了卫谦的后心上,默运灵力,注入卫谦体内,转眼的工夫,卫谦浑身上下便被一道道耀眼璀璨的灵光所包裹。
约莫半晌之后,卫谦的身躯猛然一挺,张口又喷出一口血来,只是这一口血呈黑色,而且喷出黑血之后,卫谦的脸色以惊人的速度,明显好转,双眼也随之变得清澈有神。
“蔡兄,城主大人他……”白副将一眨不眨的望着卫谦,眼里眼外流露出的全是浓浓的担忧。
老蔡轻舒了一口气,笑道“不碍的,城主他只是急火攻心,再加上连日劳累,所以才会如此。我已经将他的身体细细调理了一番,已经无恙了。”
“蔡兄,真是多亏了您啊!”白副将闻言很是高兴,冲着老蔡用力点了点头。
“白起,这位是……”卫谦缓过劲儿来,转眼看到老蔡,见老蔡仙风道骨,气度不俗,这才满带好奇的张口问道。
白副将却并没有急着回答卫谦的问题,而是带着三分责怪,七分关切的道“我的城主大人,有您这样吓人的吗?要是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让兄弟们活不活了?”
卫谦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方才想到难过处,心口憋闷异常,再加上真气受情绪影响,在体内胡乱一冲,这才吐血昏厥。严格来说,算是个意外。
白起跟随卫谦,征战沙场无数,早已建立起了兄弟般的真挚情感,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以下责上,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卫谦对待手下兄弟,确实是情真意切。
见卫谦的脸色虽然好转了不少,但目光之中仍然流露出疲惫,白起再也不忍心说出责怪的话,只是道“将军,我让人给您做一晚莲子羹,您先吃了养养神吧。”
卫谦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哪儿有那个胃口。你还是先给我介绍介绍这位老者吧。”卫谦又将目光投向了老蔡。
卫谦这一问,白副将的脸上立即不可遏制的升腾起一抹浓浓的喜意,冲着卫谦眨了眨眼,道“将军,在向您隆重介绍这位老者之前,我先要向您禀告一个天大的喜讯。”
“天大的喜讯?”卫谦抬眼看向白副将,脸上的好奇又浓重了三分。
白副将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这才对卫谦说道“将军,被于林抢走的那批破兽箭,现在一枝不少,原封不动的又回来了!”
白起的话音一落,卫谦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扬了扬手,做出要打的样子,怒道“你这小子,我吐了这么一大滩血,你还嫌不够,非要我再吐上一滩你才满意?别看我平日里宠着你小子,你小子要是再故意拿我开心,我照样打的你屁股开花!”
白起一听,立即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喃喃的道“真没想到,我跟随将军这么久,任劳任怨,却仍然得不到将军的信任,我……我还是一头撞死算了!”说着,白起便冲到门前,以头磕门板,当然是轻轻的磕,只响却不痛。
卫谦还以为白起此举,只是为了逗自己开心,脸上流露出一副被打败了的表情,摇摇头,满是无奈的道“行了行了,算你小子有心,知道逗我开心,你就别在那儿演了,一点儿不专业,假的要命!”
看这主仆二人,情感真挚,分外有趣,老蔡也并不准备上前打扰,只是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
白起嘿嘿的干笑了几声,满是得意的对卫谦说道“将军,我的确是希望您能开心,刚才我稍微发挥了一下演技,只不过是开胃菜。真正让您开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哦?”白起说到最后,神情变得异样严肃,竟让卫谦不由自主的就提起了心思,不得不感叹,白起这厮,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见卫谦被自己提起了兴趣,白起很是得意,冲着房外高喝了一声“来人那,抬进来!”
白起话音一落,立即由两名士兵,一起抬着重重一捆破兽箭走了进来。这一捆破兽箭足有上千枝,老蔡这样的修士,自然是扛着不费劲,但换做普通人界士兵,那就必须两个人抬了。
卫谦正等着看白起要作什么妖,一回头,蓦然看到这一大捆破兽箭,卫谦先是一呆,随后整个人就如同触电般的跳了起来,一个胯步便到了破兽箭前,伸手摸了又摸,待确定这的的确确是破兽箭后,整个人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卫谦的表现让白起十分满意,嘿嘿的笑道“我的将军大人,现在还觉得我是在逗您开心吗?”
卫谦仿佛抽筋了一般,蓦然便转头看向了白起,急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破兽箭不是已经被于林带走了吗,这……这些又是从哪儿来的?”
“哈哈哈……将军,这些破兽箭就是被于林带走的那些,这里只是一捆儿,剩下的我已经让士兵们分装入库了。”
卫谦的脸色有震惊,到狂喜,最后又定格在了惊疑,瞬息三变,不得不让人感叹,这人类的表情,果真不是一般的丰富。
“白起,这……这是真的吗?”虽然卫谦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白起绝不敢胡乱开玩笑,可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无他,此事过于重大,又十分奇怪,由不得卫谦不如此多疑。
白起佯作恼怒的样子,道“将军,我白起在您的眼里,就这么不可信任吗?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连破兽箭都拿给您看了,您怎么还不相信?”
卫谦连忙摇头,带着三分歉意的道“不不不,白起你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怎么可能?于林他为了得到这批破兽箭,不惜屠城。他好不容易才得到,怎么会又给我们送回来呢?对了,于林他现在在哪里?这不会又是他的什么阴谋吧?我得见见他,当面问问他!”
老蔡微微一笑,上前踏出一步,幽幽的道“城主大人,只怕您要失望了,就算您见到了于林,从他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嗯?此话怎讲?”卫谦一愣,张口问了一句。
白起也是满脸不解的看向老蔡,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满腔疑惑。只是急着向卫谦报喜,顾不上向老蔡细究罢了。
老蔡微微一笑,不徐不疾的回答道“因为于林他已经死了!”
“死……死了!?”老蔡话音一落,卫谦,白起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相顾骇然。
“蔡兄,你……你不是开玩笑吧?”房间里沉寂了好一段时间,白起才傻傻的对于林问道。
看着卫谦和白起二人那无比吃惊,仿佛见了外星人般的搞怪表情,老蔡却并不觉得好笑。实际上,哪怕是现在,就连他也有些不敢相信于林被杀的事实,要知道,于林可是一名堂堂七级修士,在人界大陆绝对是呼风唤雨式的存在。就这么死了,如此突兀,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不为之动容。
老蔡冲着卫谦和白起二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于林师徒三人,都是被秦爷杀的。我是亲眼所见,或许他们的尸体现在还在那里。”脑海中浮现出秦小白击杀于林师徒时的清醒,老蔡的心神又是一阵狂跳。这一幕,只怕此生都难能从他的记忆中磨灭。
“白起,你马上命人去找,一定要将他们三人的尸体给我带回来!”兹事体大,由不得卫谦不重视。
白起此时仍然不敢相信于林师徒就这么死了,一听卫谦的命令,便立即招来几名士兵,细细的吩咐了一番之后,然后挥手命他们离去。
白起这边吩咐妥当,卫谦便带着满腹疑惑的呐呐问道“方才你提到,杀死于林师徒三人的是一个叫秦爷的人,不知道这位秦爷又是什么来历?”
老蔡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抹浓浓的敬畏之情,动容的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位秦爷一定是位神人。于林身为七级修士,已经拥有了翻天蹈海的力量,却在秦爷的手下,连一招也接不住。”
“那位秦爷真有这么厉害?”听了老蔡的描述,白起的心神直有些恍惚。七级修士连秦爷的一招都接不住,那这个秦爷强到了何种地步?白起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显然,他的想象力不够用了。
“秦爷……秦?啊!难道是……”卫谦嘴里念叨了几句,心神蓦然骤变,一双眼睛骤然瞪圆了起来,其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浓浓的惊喜之色。
老蔡的心思可谓剔透,一见到卫谦的这幅表情,便立即猜到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说道“这位秦爷虽然也姓秦,但却并不是秦小白秦少侠。我虽然没有见过秦少侠本人,但却见过他的画像,与这位秦爷的容貌想去甚远,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卫谦一听,眼中的光芒便黯淡了下去,叹息了一声,神色带着几分惋惜的道“是啊,谁不知道,秦少侠已与姥姥同归于尽,怎么可能还活着?不过这位秦爷,掌毙于林,又将破兽箭送还给了我无心城,可见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这位老人家,不知道,您能否替我引见一下这位秦爷?”
老蔡面露苦笑的道“城主大人,实不相瞒,我与这位秦爷也只是初识,下一次相见,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言语中,满是憧憬与向往。
卫谦一听,感慨的道“也是!像这样的高人,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哪儿是说见就能见到的?对了,到了现在,我还不知道老人家的名讳,实在是失礼至极。”
卫谦本想打探老蔡的名讳,没想到老蔡却突然冲他弯腰拜了起来,将卫谦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扶了住,连声问道“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折杀卫某啦!”
老蔡却是摇摇头,道“城主大人,秦爷与我们分别之时,下有严令,令我们就留在无心城,听从城主大人的调遣。从今以后,我等便是城主大人的麾下士兵,城主大人只管吩咐!”
“这……这可怎么敢当啊,老人家,我……”卫谦吃了一惊,正要推辞,然而白起却已是无比兴奋的直跳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无心城日后有了你们,那还不固若金汤?就算幻兽族来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卫谦有些不悦的瞪了白起一眼,白起却仿如未见,径直凑到卫谦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几句话一说,卫谦的一双眼睛顿时又瞪大到了极致,怔怔的望着白起,目光中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白起大笑着重重点头,道“将军,有了蔡兄这百余名活神仙,咱们无心城的百姓,是真的有福了!”
不怪卫谦这样吃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就仿佛从人间跌入了地狱,又从地狱升到了天堂。哪怕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这起伏波澜,未免也太夸张了点儿。
卫谦总算弄明白了老蔡的身份,更是了解了白起为何会如此兴奋,实际上他心中的兴奋,丝毫也不比白起稍弱,而且他作为无心城城主,想的更多,也就更能明白老蔡和这百余名修士的巨大的价值。
碧幽宫一场盛会,造就了千余名修士,可如此之多的修士,楚家争取到的也不过区区百余名,而被安兴权以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招揽进万鹏帮的却有三百余人,一下子便使得安兴权与楚家之间的势力对比,完全失衡。现在楚家正承受着一日大过一日的重压,如果能将这百余名修士转投给楚家,此消彼长之下,必定能为楚家减轻不小的压力。毫无疑问,楚家远要比无心城,更加需要这百余名修士。
卫谦虽然不知道这位秦爷为何对他无心城如此钟爱,竟然毫不犹豫的便将百余名修士送到他的麾下,心中却着实感激涕零。只恨不得将这位秦爷的名讳做成长生牌位,日日供奉才好。
“蔡神仙,让你们这百余名活神仙受我卫谦调遣,这……这可让我如何敢当啊?”卫谦虽然千军万马也曾调动过,可这区区百余名修士,可绝不是千军万马所能比拟的,有少许惶恐不安,绝对是人之常情。
老蔡却是哈哈的笑道“什么神仙不神仙,城主言重了,日后就直接称呼我老蔡就行。我们这百余名修士,多蒙秦爷开导,这才如梦初醒,决心为保卫人界和百姓尽心尽力。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城主您麾下的普通一兵,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否则的话,我们必将愧对秦爷的一番教诲与信任,日后就没有脸面再见他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