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长长的队伍横穿过了意大利北部,翻过亚平宁山脉,在半个月后,到达了勃隆度辛。安东尼在此已等候多时,从军营出来,他和屋大维以及一些将军们来到了海边。海面上波浪起伏波光粼粼,蓝天之下隐约的海岛星罗棋布,不多的小型战舰巡弋四围,上百艘大型的运输船停靠岸边,很多的士兵忙忙碌碌,在往船上搬运战略物资。
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是屋大维的舰队,它们比屋大维来的要早,因为在路上,刚好碰上了顺风。相比安东尼的舰队,这些战舰个个都是庞然大物,相当的多数都是三列划桨。长长的船桨透过船舷的洞口,探出船外,高高的桅杆上帆布飘扬,罗马的鹰徽迎风招展,恍如乌鸦的嘴,就在船只的最前方,是一个悬起的登陆板。
当和敌舰相逢之时,这些登陆板就会被水手放下,前头的齿牙会牢牢钉固在敌舰之上,士兵们就通过这个,涌上敌舰,开始最残酷的接舷战,正是凭借这一个发明,几百年前,腓尼基人被罗马人抢走了地中海的霸权。
就像是面对一个无从下手的龟甲阵,指着远处的海岛,安东尼悻悻地说道:“那该死的麦可,像一只缩头乌龟,每次我摆开阵仗,他就远远溜走;稍不注意,便又卷土重来,『骚』扰袭击,这一个月来,运到海对面的士兵,还不足两个军团。”
“他总共有多少战舰?”
“差不多得上百艘,这个数目远远大于我所拥有的,说实话,即使他愿意和我决战,我也没把握可以战胜他。但现在你来了,这就好了,找个机会,把这烦人的苍蝇,彻底拍死吧。”看的出来,这段日子里,安东尼受了不少的气,他可是罗马现在最勇武的将军,崇尚的是白刃相交、鲜血横流,在穆提那他战败了,但最起码那也是败得酣畅淋漓,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但会很费功夫,浪费时间。”屋大维沉思着说道,连日以来的急行军,叫他有些疲惫,海边的清晨,气温还是很低的。盔甲冰冷,剑柄冰凉,他拉了一下身后的披风,虽然并不能更好地抵御寒风,但还是让他觉得暖和了一点。
他的身后左侧站着阿奢和阿格里帕,右侧站着梅塞纳斯,有一种不安的暗流,涌动在这些人之间,从利吉姆的那一夜开始,气氛就很微妙。每次见面,都是在不得不见面的时候,梅塞纳斯不再对阿奢针锋相对,而阿格里帕的表情总是看起来十分尴尬。
他们这会儿都没有说话,听屋大维和安东尼之间的交谈。
“你反对?”安东尼听出了屋大维话里的意思,他微微惊讶,“这并非为了我的私仇,屋大维。不把他们消灭,我们怎能放心地渡海,要知道,我们在东方可没什么盟友,粮食的供给只有靠意大利,这片海,可是必经之地。”
“但我们筹措的军费,经不起太长时间的耗费,在海上,不像在陆上,从你的经历可以看出,麦可十分的狡猾。我们可不会很轻易地就能抓住他的主力,和他的战斗必然旷日持久。我们不能把几十个军团就这样留在岸边,而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
“那你的意思是?”
“在我的船队的保护下,士兵渡海,留下足够的舰队,维护航道。和塞克斯都一样,相比马克和喀西约,麦可不过是水上浮萍,无足轻重。只要我们击败了马克和喀西约,他们,自然也都失去了根基。”
安东尼被说服了,屋大维说的很有道理,他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那么,明天就开始渡海,有你的三桨战舰的保护,这一回,必然会顺利许多。”
“当然,当然。”若说屋大维还有强过安东尼的地方,那么此时也只有他的舰队了,可他并没有自得的神情,相反,脸上却有点阴沉;在这一瞬间,面朝浩瀚不可预测的大海,他的眼神也失去了一向的清澈,虽然很快就恢复过来,可还是落入了一直在观察着他的阿奢的眼中。
他这是在为战争忧虑,还是在为战争之后的局势担忧?又或者,是对自己在他之前的那个小小的警告之后的表现并不满意,所以在思考下一步的举措?他是在想如何化解信徒的信仰,还是在想如何夺取甚至消灭阿奢手中的军团?
答案无从知晓,阿奢也不并想探究清楚;他用暂时的顺从,甚至放弃咫尺之外的塞克斯都来表示他对屋大维的忠诚,这已是他的极限,若屋大维还不满意,那他,也只有最后的一条路可走。
他转过头,望向大海的对面,罗马、高卢。他已秘密派出了信使,联络罗马的圣女和埃及人,告之了形势,叫他们做些准备;同时也有人前往高卢,联系波依人以及他留在那里的信徒们,命令他们抽调精壮,暗中向意大利边境移动,随时准备应变。
“我们回去吧。”屋大维收回了目光,他伸出手,风越来越大了,“看样子要起风了,这里可真够冷的。阿格里帕,供应给士兵的麦酒,晚上可以多一点。”
他转过身,带着他的将军们离开了,阿奢随在其后,却听到了安东尼的叫声。
“阿奢。”他拉住了阿奢的胳膊,盔甲碰撞在一起,丁丁作响;看着屋大维远去的身影,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了一些事,对你似乎不是太有利。但是,我的朋友,你愿意作为我的朋友?”
阿奢注视着安东尼的眼睛,没有屋大维的清澈,但充满了火,如他头上的红缨,他转过了头:“我只想报仇,你是知道的。”
“朋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朋友的仇人,自然就是我的仇人。”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安东尼。”他粗鲁,有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心机,但无论如何,阿奢想,单纯从朋友的角度考虑,从那些对他绝对忠诚的百夫长们的身上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你有两万人,却只有三个军团,这不利指挥的便利。”安东尼亲热地搭住阿奢的肩膀,边走边说,“我会在晚些时候,和屋大维商量一下,给你第四个军团的编制,就叫第四奥古斯都军团。和你的地位也相当,奥古斯都,可是神圣的意思。”
“我只是个大祭司。”
“但元老会已接受了塞尔神会,这是雷必达的来信。”安东尼叫过信使,抽出了一个卷轴,他最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不要太过急躁,阿奢,反叛者,必然是只会有反叛者的下场,这是我坚信的。”
不能再拖延,立刻争取塞尔神会的合法『性』,这是阿奢在信中给埃及人的明确指示。
接到了阿奢的信件之后,埃及人立刻开始了活动,在那次商议过要和安东尼和雷必达结盟之后,依靠阿奢的名号,他就已和雷必达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雷必达是三巨头唯一一个留在罗马的,他的意见,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会左右那些中立派别的元老。
但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雷必达不敢擅做主意,他询问了安东尼的意思,通过情报,安东尼早已得知了屋大维和阿奢之间的矛盾。并且他早就答应过阿奢,会支持他的神会合法,承诺是神圣的,联合这样一个盟友是必需的。因为相比屋大维的人望,相比屋大维在人民群众受欢迎的程度,他是远远不如的,所以他需要阿奢的信徒,所以毫不犹豫,他表示了同意。
这样,阿奢党,雷必达党,安东尼党,加上中间派别,以压倒『性』的多数,战胜了屋大维党的反对。这个消息,相信屋大维此时,也已得到。
这是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改变,正是为此,在海边,他才会出现了那片刻的阴沉,因为这标志着,阿奢、安东尼、雷必达,在某种程度上的结盟。
当给了一个人一定的权利之后,他首先想到的,必然是捍卫他已得的权利;并同时希望能得到更大的权利。和共和党的战争尚未开始,三巨头的内部,分裂就已出现。屋大维的朋友,在信中,还告诉了他另一个情况。
塞尔神会通过元老院取得合法定位之后,整个罗马都陷入了欢腾之中,无数的塞尔神会信徒,贵族、骑士、公民、奴隶,男男女女,成千上万,都举着由圣女统一雕刻的阿奢的小雕像,走上了街头。
类似的情况,随着消息的传播,在每一个城市中一再地重演。信徒们的兴奋,超过了阿奢成为大祭司之时。因为大祭司,只是对他个人的承认,而现在,是对整个塞尔神会的承认。
从来没有哪一个宗教可以像它一样,得到如此多人的一致信仰,在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上,元老和贵族们的**、贪污又更进一步地造成了人民的贫穷,道德堕落的时代,往往也是需要信仰的时代。
因此,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塞尔神会蕴藏的力量,甚至连阿奢,也无法料想的到。所有的大祭司们、弗洛拉祭司们,维斯塔圣女们、占卜师们顿时都黯然失『色』,控制了一个民族的精神,那么,你也就征服了这一个民族。
当初,阿奢推让了三巨头的邀请,拒绝成为第四个行政长官,而此时,在人民的口中,他却显而易见的,已成了第四个巨头。
“完全地出乎意料,人民的狂热若非亲眼所见,你简直就不敢相信。他们举着阿奢的头像,无数的人自发前往广场,在那里,参拜他们的圣女,并捐献出钱币,有的甚至是倾家『荡』产。而他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要使他们的神相信他们的忠诚,所以要修建最雄伟的神殿,要雕塑最高大的阿奢的雕像。
“男人们高声喧嚷,女人们痛哭流涕,很多人都在圣女演讲的时候昏倒,他们太过兴奋。你一定觉得这是不可想象,我惊奇地发现,有很多我熟识的人,他们也在这个游行的队列之中。而在平时,在许多的宴会,在许多次的交往中,他们可是从来就没有表示过他们相信这个神的。”
在信的末尾,这个屋大维的朋友这样写道:“屋大维,对无法阻止这个法令的通过,我们和你一样,深感遗憾。但,我不得不说,他们的圣女提出的口号,也许是他们信仰的戒条,是贞洁和诚实,是忏悔和审判,这和你所希望的道德社会,并无任何的差别。或许,这一点,可以叫你稍稍安慰,如果『操』控得当,必然会减轻许多你要实施的那一系列强调道德的法令的阻力。
“可以预测,这是一个新的时代,我们没能阻止它的发生,或许是对,或许是错。但无论怎样,它在时间中发生,也只有时间,才可以评价,我们却无法猜测,它究竟会走向何处。”
此时的屋大维,也并不想猜测它究竟会走向何处。第二次内战就要开始,他必须集中精力。叫让一切的问题,都留到战争后解决吧。或许大家都在后悔,因为种种的顾虑,而没有把对手提前解决,无论如何,在这场战争中,他们还是会团结一致的。
第二天一早,朱庇特神保佑,屋大维和安东尼迎来了第一次的顺利运气,海上起了顺风。
早就整装待发的士兵,欢呼一片,为了节约时间,屋大维和安东尼甚至没有做一次动员演讲,就开始了运输士兵的过程。风越来越大了,高大的桅杆上船帆被鼓得满满的,破浪而行,乘风直进,运输船列成长长的队形,在三列桨战舰的护卫下,逐渐地远去,消失在视线之中。
屋大维、安东尼和将军们都站在海边,不肯离开,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却依然固执地眺望着远方。
“麦可应该不会出现了。”
“我猜也是,这么大的顺风,他根本无法阻止。”
事实正如他们的预料,困扰安东尼多日的因素随着顺风的到来迎刃而解。运输船把士兵运到对岸,那里是马其顿的地盘,然后再折返回来。路途上倒是碰上了麦可的埋伏,可麦可的战舰太过笨重,根本就追不上快捷轻便的运输船,在接下来的运输中,甚至不再需要三列桨战舰的护送,运输船独自过海,毫无畏惧。
顺风持续了很多天,直到全部的军队包括屋大维和安东尼都过了海,安东尼留下了他的舰队,以此来抗衡麦可的『骚』扰,保护航道的安全。不久之后,马克和喀西约又派遣了五十艘战舰,一个军团和一队弓箭手,交给了麦可,命令他务必切断三巨头从意大利的运输。
知晓了马克和喀西约的这一情况之后,屋大维和安东尼也是毫无办法,他们已身处马其顿,正在研究如何才能夺取『色』雷斯境内的一个重要关隘,那里是人们所知的从亚细亚到欧罗巴的唯一通道,若是夺取,便可成为阻止马克和喀西约向西行军的第一个阻碍。
安东尼和屋大维在此地并不是很熟,加上大多数的东方行省、诸国,都是在前三巨头时期,由庞倍征服的,相比之下,他们是更倾向共和派的,所以安东尼和屋大维也就更需要一个盟友。
『色』雷斯在马其顿以北,两地紧紧相邻,当时统治着『色』雷斯的是『色』雷斯王族中的兄弟两人,雷斯卡波里和雷斯卡斯,雷斯卡波里是坚决和喀西约联盟的,那么现在,唯一的合作人选,就是雷斯卡斯了。
写给雷斯卡斯的信,已寄出了多日,这一天,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出现在了军营之中。
他裹着高高的头巾,面目瘦削,是个犹太人:“奉我的主人,希律之命,为两位大人送上金币十万,作为军费。”
“他期待我们的到来?”安东尼恶作剧似的问着这个使者,很长的时间里,希律都悄无声息,此时大军到来,他便又『露』出了头。
“我们的国内发生了一起叛『乱』,我的主人正为此苦恼,如果允许的话,他十分欢迎您的到来。”
“你下去吧。”屋大维咳嗽了几声,他的声音有点嘶哑,在海边和海上他受了凉,军中得不到应当的照顾,身体状况直线下降,精神不是很足。
“我们有相等的军团数目,这十万个金币,我提议,一人一半。”待使者走出帐篷之后,他把目光转向了安东尼。
安东尼偏着脑袋点了点眉头,算是赞成了他的意见:“你的身体怎么样?可真是个娇贵的公子哥儿,一点儿罪都受不了,在军中病倒,对我们这些常年征战的粗人们来说,可是件稀罕事儿。”
“多谢你的关心,我的私人医生是个很有学识的希腊人,我的身体正渐渐好转。”
“但你的脸『色』,我看着却是一天不如一天。”安东尼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继续带着关切的笑容,嘲弄屋大维,“你知道的,对你的身体我并不是太过在意,当然我是十分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可我担忧,你的这种身体状况,会造成我们在战场的不利局面。”
屋大维沉默了片刻,他制止了阿格里帕的愤怒:“你尽管放心,该我做的事,我必然会做到最好。”他转变了话题,“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派往『色』雷斯的军队吧,军情紧急,不管雷斯卡斯是否同意和我们联盟,这军队都是必须要派出的。”
“若是雷斯卡斯不肯和我们同盟,算上路上会遇到的敌人,再假定马克和喀西约会由那个狭隘通过,越过『色』雷斯,进入亚德里亚海边,一切的敌人加在一起,我们所需要派出的,最多十个军团也就足够守住那个狭隘了。”
谈到军事,在帐篷中,是没有人可以和安东尼相比的,若是一定要找一个的话,那么也只有阿格里帕。他在穆提那战役中有过优秀的表现,不过他太过年轻,经验不足。
而阿奢,他尽管也有出众的表现,可他毕竟是一个外国人,对罗马的地理环境,对罗马的战术,对罗马士兵的脾气还不是十分了解。不能做到完全的知己,更谈不上知彼。所以在小的接触战中,他或许会发挥重要的作用,但是在大规模的战役中,就缺乏全局的控制能力。
“我们赞成,十个军团就足够了。”将军们赞成安东尼的意见,屋大维的本意却不在此,“谁的军团,做先锋为好一点?”
“和军饷一样,一人一半。”安东尼不以为意,屋大维立刻转过了头,“那么,阿奢,你现在有四个军团,便抽出其中的两个作为我们的先锋吧。”
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计策,首先,这是一个重要的军事行动,当然不能把阿奢的军团全部派出,只派出两个军团,在整个先锋中不占多数;其次,分隔了阿奢的部队,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虚弱了的两部分军团,必然是沦为消耗品的下场。
所有的人对此都一清二楚,人们安静下来,等待阿奢的回答,即使是安东尼,他也没有表示反对,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盟友太过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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