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齐老师,”恽湘萍老师上完课后,又来了。
“我很理解你,我也认为那学生该开除。”她停下来观看着齐益民老师,“没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班里出现这样不尊重老师的学生,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此向你表示歉意。齐老师,昨天下午我去了那学生家,家长听了之后,非要把那学生狠揍一顿不可,吓得那学生逃到深山里饭也不敢回来吃,我和他家里人打着火把好容易才找到。在我好歹劝说下才没动手,但把他狠骂了一顿,我也严肃批评了他。最后他哭了,他哭着说他对不起老师,他没有脸来见老师。他父母说要亲自来向你赔礼道歉的。他可能不来读书了。他家很穷,好不容易奏点钱让他上学,可上不了两个月就不敢上了,你说人家做家长的将是多么伤心。我们做老师的可不能轻易让一个孩子失学,虽然他确也活该 ……齐老师,请你原谅,婆婆妈妈的可说到哪儿去了。”
恽湘萍老师停下来望着齐益民老师,后者低头不语,他还烦躁,气没消。
“齐老师,我们应一分为二地看待和处理问题,就是一个学生冒犯了你,可不能拿全班学生呕气。我请你明天照样给六十四班上课,绝大多数学生是非常欢迎你的。”
齐益民老师极不是滋味,面子上放不下,想发火,又自知理亏,只得哑巴样使恽湘萍老师久久地等待。
“齐老师,我们有必要好好思考一下。”临走,恽湘萍老师抛下这句。
“操他***。”晚上齐益民老师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些伤心恼人的话轮得到她来说教我吗?她有什么资格?难道我是个文肓?难道真的如同迷信中说的,我上辈子作孽多了,要不然怎么解释?怪不得古人说,天意如此,我欲何为?”
后天,齐益民老师仍然我行我素没去六十四班上课,但他的思想也并不是风平浪静,而是激烈斗争充满矛盾。他知道,教书上课是教师的天职,不上课是渎职和犯罪。从良心上讲,更是有愧于六十四班所有学生。
这可苦了恽湘萍这可怜的山村女代课老师。她对学生像对待自己的弟妹一样,孜孜不倦,虽然只有可怜的几块钱,但她不计较,把整个身心扑在学生身上。这节课没几分钟,她来到全心惦记着的班上,见齐益民老师没来上课,忍不住血往上涌:“怪不得有人说大学生是公子哥儿,简直是个小孩,有什么了不起,针尖大的事就大做文章。”她急急地走到齐老师的房子门口,却又折回来,她对这一做法完全失去信心。
“可不能耽搁学生们宝贵的时间呀。”恽湘萍老师心里气愤,只得很烦躁地代上一节数学课。
“齐老师,”下课后恽湘萍老师闯进他的房间,语气显得急硬,以至于看书入了迷的齐益民老师猛惊了一跳。
“齐老师,你……亏你还是一个男子汉,还是一位大学生。”恽湘萍老师扭头又走向门外。
“齐老师,可不能那么呕气……”在门口她又哎怨地留下这句话。
齐益民老师犹如当头挨了两闷棒。
第二天,只能去上课。
从此以后,齐益民老师变得无比乖巧,每节课都是机械般读读讲讲写写背背,学生在下面做小动作打瞌睡甚至讲小话他一概不管。学生的胆子越来越大,乱糟糟地形成了一块无政府主义泛滥的宝地,后来发展到猫不逮老鼠老鼠反戏猫的混乱局面。
齐益民老师一天的工作就是那么四五个钟头,可他的时间却比何人都抓得紧,一分一秒都在看书,各种各样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和文艺理论使他废寝忘食,走火入魔。他天生有勤奋好学的品性和聚精会神的劲头,一旦扎入书海中,就难以自拔。精读泛读,强记硬背做笔记,忙得不亦乐乎。只要一天苦学了**十来个钟头,生活条件再糟也不记较了,更不管学生学到了多少知识,也不管课堂上学生闹个天翻地覆,他都觉得一天过得扎扎实实。他要由此出人头地,改头换面,成名成家摆脱苦境。
一句话,齐益民老师又过上了高中时代的苦行僧生活,心情也变得异常平静。
这样,时间过得飞快。
学校的老师,包括校长,一天都是上了课就回去了,学生也是早上来下午去。到了下午晚上,就只剩下齐益民老师孤零一人在学校。但他并不觉得孤单,他可以和天下古今中外的大家神交,没有人打扰,成了有志者事竟成的的世外桃源。
这当中,只有恽湘萍老师隔一两天来一次。每次来都发现齐益民老师埋头苦读,欲言又止。只得问一个题目或借一本书就离开。她陆续得到学生反应,齐老师讲课太快,太深,他们难以接受,不知讲到哪儿去了。可她总相信齐益民老师是位高素质的大学生,讲课是没有问题的,肯定是同学接受力差,或者基础差,要不然就是没有专心听讲。但反应的人多了,使她稍有犹豫,细心考虑了几天,耐心叫几位同学从书本上找几个简单的填空题让他们做,结果大多做错了。问他们老师讲过没有,他们说老师满堂灌,分不出哪些是要记的,哪些是重点难点,消化不了。课堂纪律差得很,容易的没记牢,难的听不懂。
“恽老师,只怪我们……齐老师是位知识渊博的好老师。”最后他们都流出了泪水。
恽湘萍老师凭自己学英语的经验,略为知道一点。几次想来谈谈,总觉得无从下手,更佩服齐益民老师的求学精神,羡慕他的知识。
“要是我读了大学,有张大学文凭,该是多美啊!”回去时恽湘萍老师做着许多懊恼的假设和遐想。
转眼到了十一月,山村的酷暑早已过去,秋风吹来,凉气袭人了。
学校布置期中考试,自己命题制卷阅卷。
学校唯一的一块钢板锈得使齐益民老师刻了三四张蜡纸都刻得稀烂,无法印刷,第五张他轻刻了点,到那台早该扔掉的破油印机上去印,结果白纸上除了毫毛样的油迹外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他愤愤地把它们丢到一边,最后在黑板上随便抄几个简单的题敷衍了事。题目虽简单,但仍没几个人及格,平均分不足三十,看着这不可见人的成绩,齐益民老师又气又恼,大骂学生都是些蠢猪蠢驴。他又感到好笑和可怜:电是什么?他们不知道。火车汽车是什么?他们更不知道。何苦还要学对他们半点用处也没有的洋文呢!他左想右想,越想觉得自己越没有责任。把成绩单交给各班也不等他们的反应就请三天假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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