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双的直白,让刘煜不免感到几分忸怩,他赶忙收敛心神,正襟危坐,说话也讪讪的了:“对不起,林姑娘,我不该起这样唐突的念头,还请林姑娘包涵……”
林无双轻轻地一笑,恳切的道:“我没有怪你,一点也没有怪你,刘先生,在这种情景里,你若是毫无绮念,那就不正常了,不但不正常,还更显得我欠缺吸引力……你想和我亲近,绝对是顺理成章的反应……”
刘煜还是第一次看到说到情事会如此淡定的女人,就算是钟小满那个爱他至深的粗线条女人,也不会表现的这么坦然。
摸了摸下巴,刘煜干笑一声,道:“不敢冒犯林姑娘,况且你我之间,时机尚未成熟,就此打住吧。”
林无双神态安详的道:“刘先生,我们既然彼此相爱,还要等待什么时机成熟?爱就爱到底、爱到死,否则不如不爱,畏首畏尾,似迎还拒,最是矫情!”
刘煜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正在支吾失措的当口,林无双已经轻轻凑了过来,闭上眼,仰起面庞,柔润粉红的樱唇微张,若含苞待放的花蕾,芬芳甜美,诱人极了。
于是,刘煜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嘴唇是什么时候迎上去的,直到四唇牵扯出一条银丝渐渐分离,他还一副晕陶陶的样子。
林无双捂着微微红肿的樱唇,娇笑道:“我们的关系已经定了,以后在称呼上就不要那么见外了,我叫你‘爱哥哥’,你叫我‘林妹妹’吧!好了,我去看看我爸爸,你自个儿歇着吧……”
看着林无双摇曳而去的曼妙身姿。刘煜突然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弱“受”了,这简直就是被林无双给强“攻”了呀!还有,“爱哥哥”“林妹妹”,这是什么称呼?红楼梦么……
虽然在心中不住的吐槽,但莫名所以的,刘煜有些不好意思去找林无双,想了想,干脆依她之言,自个儿歇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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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座假山,一角花榭。除了偶而传来的数声鸟鸣,气氛显得宁静又安详。
这是方虚谷所居的精舍后院,现在,他正背负双手,在假山前的碎石小径上走来走去。脚底踩过石砾,响起细微的磨擦声。看样子。这位“扶桑剑派”的第二号首脑,心情却并不怎么宁静安详。
刘煜是受邀而来的,陪他一同过来的人,是牟宗涛,牟宗涛的脸色也凝重得紧,沿途伴随。竟没有多说过几句话。
看到刘煜,方虚谷免去俗礼,只匆匆迎上几步,开门见山的道:“刘少兄。很抱歉劳你大驾,新选组那方面有新的情况传过来了……”
刘煜平静的道:“怎么说?”
方虚谷低声道:“根据我们所得的可靠消息,新选组自‘土方道馆事件’之后,不但不曾休生养息,检讨省悔,反而调集兵力,重新布署,准备再度清剿我们扶桑剑派。所悉密报指出,对方日来活动频繁,侦查人员出没诡异,种种迹象显示,他们准备在今日发起攻击……”
刘煜淡淡的一笑道:“方师叔,这原是预料中的事,假若新选组就此销声匿迹,龟缩不出,那才叫奇怪。”
方虚谷颔首道:“原是这么说,不过掌门另有个想法,他现下正忙着,临时抽不出空来与少兄细谈,特地叫我请了刘少兄来,就应对之策合计一番。”
刘煜道:“林掌门想必有了腹案?”
虽然明知左右没有闲人,方虚谷仍旧戒惕的向四周环视一遍,语气极为慎重的道:“掌门的意思,是将刘少兄先时的应敌之策加以延伸,加以扩大……”
挑挑眉,刘煜反应十分迅速:“方师叔是指——主动攻击?”
牟宗涛在一边点头道:“是的,不但采取主动攻击、抢先攻击的策略,更要把战场从‘扶桑剑派’这方面转移到新选组那边去,刘世兄,咱们不能老挨打不还手啊!”
刘煜道:“这个建议我完全同意,但在我们展开主动攻击之前,有几个问题,却必须先行了解,知己知彼,方可制敌竟功……”
方虚谷道:“刘少兄请说。”
略微沉吟之后,刘煜道:“第一,新选组方面主力在什么地方?第二,他们在‘飞鱼岛事件’和‘土方道馆事件’之后,如今可又添补了高手助拳?第三,对方大概的攻击计划我们是否能做预先揣测?”
方虚谷缓缓的道:“关于刘少兄这几个问题,我们业已就所得情报做过研判,而结论与事实相信不会差距太大!新选组那边,主力就是十个战列番队和监察组成员,人数可能在七百人左右……”
牟宗涛接口道:“以我们的密报内容来看,对方似乎没有向其幕后的四大剑派求援,也没有倚仗自身人脉邀到什么高手助阵,但是,新选组却把本身所有的实力全部集中,似乎是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来‘碾压’我们,以便更好的在东瀛修行界中扬名振声!”
方虚谷又补充道:“说到这里,他们可能的攻击计划,我们就不必多加揣测了,因为这次要换做我们主动,不等他们发起进攻,我们就要抢先下手,他们的计划,对我们应该没有什么作用!”
摸了摸下巴,刘煜慎重的道:“二位,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方虚谷与牟宗涛互觑一眼,两人的神色颇为隐密,方虚谷压低了嗓门道:“消息的可靠性错不了!不瞒刘少兄,这些情报,是由新选组内部中枢传过来的,暗递消息的人,是他们其中一个能够接触到核心机密的重要人物……”
刘煜稍感意外的“哦”了一声,眉梢轻扬,朝着方虚谷及牟宗涛笑了:“二位。想不到扶桑剑派的门道还真不小,居然连新选组的核心人物也拉拢上了,不过,这会不会是个引人入彀的陷阱,二位尚须慎加考量……”
牟宗涛笑了,挤眉弄眼的道:“刘少兄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刘煜道:“如果方便告诉我,二位自会直说,否则,就是不宜让我知晓,一个人应知道他该知道的事。而不该知道的事,大可不必问闻。”
看了方虚谷一眼,牟宗涛凑近来道:“这件事,虽属极高机密,但刘少兄与我们之间。决无不可言者——新选组的这位泄密者,就是他们的刑部执法。在东瀛修行界有着‘破坏神’之称的松平片栗虎!”
不待刘煜有所反应。牟宗涛就微微一笑,放低了声音道:“觉得奇怪是吧?不瞒刘少兄,当初我们经由一位关系人传来松平片栗虎愿为内应的意愿时,也着实愣了一阵子,有些难以置信,直到后来问清楚了此中因由。又与松平片栗虎见面恳谈之后,才确定他的动机真挚无疑!”
方虚谷接着道:“松平片栗虎并不是真正的极道人士,他的真实身份乃是东瀛警察厅高级警官,早在新选组成立的初中期就加入其中。成为卧底!要知道,虽然极道组织在东瀛是合法存在的,但警察厅却不会什么都不做,很多的极道组织中都有警察厅的卧底。如今新选组的发展太过快速,主事人也有些嚣张,警察厅觉得不能再对其放任了,于是才有了松平片栗虎主动联系我们这一情况……”
刘煜沉思了好一会,谨慎的道:“形势虽然如此,但我们却不能过于乐观,仍须步步为营,小心从事,就算松平片栗虎传来的消息完全无讹,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山南敬助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既然敢在退休之前发起对扶桑剑派的攻扑,那么就有他认为必胜的把握,毕竟没人会愿意在退休前留下一个‘败将’的遗憾……”
方虚谷肃然动容,连连点头道:“刘少兄说得极是,这却不可不防,第一次主动出击,我们就务必要小心谨慎、全力施为,开场就要打得他们手足失措、招架无方……”
刘煜道:“方师叔,我们现下的实力如何?有没有把握压制新选组?”
方虚谷笑道:“如果单照松平片栗虎的说法,以新选组目前的阵容,大概不是我们的对手,毕竟我们扶桑剑派失散的弟子都归位了,而且在刘少兄赐予的天山雪莲的扶助之下,石卫、招显山、赵弘、包毅、桑青、练彩虹他们六个人都晋级到了先天境界。以我方十一个先天高手的实力,取胜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尤其士气方面我们这边正是如虹之势,人人磨拳擦掌,斗志昂扬,恨不能早日出击,报仇雪恨!”
刘煜道:“那就好……不过,为什么方师叔先前却又形色凝重,显得忧心忡忡?莫非还有不曾见告的隐衷存在?”
叹了口气,方虚谷道:“不错,我们是有点忧虑,刘少兄,以整个形势来看,我方的确占着上风,独有一桩,怕影响大局,进而扭转成败之势……”
刘煜不以为意的问:“此话怎么说?”
方虚谷道:“据松平片栗虎的情报指出,新选组的两大供奉河上万齐和冈田似蔵两个老怪,已由飞鱼岛来至山南敬助处,换句话说,我们主动出击后就会碰上这一对老怪,有他两人在,我们所拥有的有利情况就要大打折扣了……”
牟宗涛在一边也涩涩的道:“掌门师尊命我和方师叔请刘世兄来此,除开阐述敌我眼前形势之外,最主要就是请教刘世兄,该如何对付河上万齐与冈田似蔵这一双老怪物?刘世兄,此二人乃关键所系,能否一举成功,端看对他们有无抑制之道……”
在方虚谷和牟宗涛的殷殷目光中,刘煜淡定的笑了笑,冷冷清清的吐出一个字:“有。”
方虚谷与牟宗涛两人精神倏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急切问道:“要怎么做?”
刘煜沉缓的道:“无他,拼命而已。”
先是一片失望又隐泛不满的神情浮现在方虚谷及牟宗涛的脸孔上,但在须臾的寻思之后,两人的形色又逐渐改变了,他们彷佛在这俄顷之间顿悟了什么、豁通了什么。于是,二人齐齐点头,四只眼睛里光芒闪烁。
方虚谷重重抱拳,略显激动的道:“刘少兄高明,顿开茅塞,不错,搏杀制胜之无他,贵在勇往直前、奋不顾身,可笑我们几个活了几十年,临到强敌当前。偏偏悟不透这一层最简单的道理,惭愧,真叫惭愧!”
刘煜不以为意的笑了:“方师叔言重了,我所说的,只是个最笨的法子。除了以命相搏,实在别无他策。但求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方虚谷凛然道:“但有必死之心。何事不可成?”
刘煜道:“方师叔,林掌门是否已经决定,准备什么时候展开行动?”
方虚谷道:“三天之后。”
心里算了算回国的日期,刘煜道:“我想,各位当然不会漏了我。”
方虚谷笑道:“仰仗刘少兄大力之处正多,怎会漏了刘少兄?只是扶桑剑派上下。对刘少兄索求过繁,刘少兄勿以为忤,我们已感到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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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息中的刘煜恍惚听到了叩门的剥啄声,声音很轻而且只敲叩了两三下就停了。好像等着进门的那一位心中也存着几分犹豫似的。
刘煜吁一口气,用他惯常平静淡漠的声调发问:“哪一位?”
门外,传来的竟是林无双娇嫩的嗓音:“爱哥哥,是我,无双。”
微微兴起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无可讳言的惊喜感觉,刘煜站起身来,过去将门启开,灯光映处,可不正是林无双那俏无双的脸庞?一面伸手让客,他一边由衷的笑着道:“这么晚了,还没去睡?”
林无双走进屋里,大大方方的坐在床边,极为自然的拢了拢鬓发,目光却不停的在刘煜脸上打转:“你怎么也不睡?”
刘煜耸耸肩,随口道:“睡不着。”
林无双笑道:“和你一样,我也睡不着。”
在林无双身旁坐下,刘煜瞧着她,强忍因为昵称带来的不适,轻轻地问道:“林妹妹,你有心事?”
林无双坦然道:“是的,我有心事,而且,我知道你也有心事,爱哥哥,我更相信我们两人都有着类似的心事——明天的行动,在精神上是一桩极大的压力,对不对?”
刘煜不好打击林无双,只得点点头,敷衍道:“胜与败本就难以令人淡然处之了,更何况明天一战,还关系着新选组和扶桑剑派的生死存亡!”
林无双道:“爱哥哥,你的顾虑,除了这一战的重要性之外,应该还在担心如何应付河上万齐和冈田似蔵两个老怪物的威胁吧?”
看着林无双信心满满,一副“我很了解你”的架势,对她怀有利用之心的刘煜更不好打击她了,又只得憋屈自己的道:“真乃一语中的,林妹妹,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轻喟一声,林无双道:“不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爱哥哥,而是你已把心事写在脸上了,你很少像这个样子,像现在这么焦虑不安……爱哥哥,那两个人,真的如此可畏,能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吗?”
我的“焦虑”只是怕时间耽搁的太久,会误了跟小满返回中土的时间,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太过参与扶桑剑派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小满见面了,她本来就有些怨言了,如果我再滞留东瀛而不跟她一起回中土的话,恐怕她就要挑唆姐妹们拒绝我上-床了……
这样的“真相”,刘煜自然是不会跟林无双说明的,又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苦笑道:“你不曾面对过这两个人,不明白他们将忍术和武功结合起来绝技的厉害,林妹妹,那是一种极为可怕的经验,与他两人较斗,真令人有无从下手或后继空乏之感,我也算历经战阵了,却还没遇上比他两个更难缠的敌人!”
微愣了一会,林无双神色悒郁的道:“那么,你可想出了破解或是自保之策?”
刘煜沉重的道:“就像我跟你师叔说的那样,拼命吧……”
林无双的心口上彷佛升堵着一口滞气,胸隔间立刻郁闷起来,她好半晌没出声,然后,声音就变得低哑了:“爱哥哥,明知不敌,还要去送死吗?”
有趣的看了一眼林无双,刘煜管理好表情,叹息着道:“我也明白这一点,可你叫我怎么办?退缩、袖手,抑或逃走?林妹妹,我宁肯死,也永不可能做这种事!”
咬咬牙,林无双恨恨的道:“他们不能把你当牺牲品,爱哥哥,对我们扶桑剑派,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刘煜正色道:“林妹妹不可如此说……扶桑剑派上下没有任何人逼我卖命,是我甘心情愿捋袖效力,存亡荣辱皆为自取,牵连不上他人!”
林无双双眼盈盈生波,深情的凝视着刘煜,却又语带怨念的说道:“爱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全心全意、舍生忘死的帮助扶桑剑派!可是,这本来就是扶桑剑派自己的事情,理应大伙同策共济,怎么能让你出大力、做险事呢,他们就不能替你分点扰、担点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