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作者:皓皓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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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这样望我,眼神复杂,又分外清澈,没有我想像的敌意和嘲弄,我有些晕眩,窗外的天和霓虹的彩象旋转的木马在眼前旋绕,流动感动的波澜和诸般失落的怅然,似弥补着交织着匀和着。

她胸口起伏,坐起来慢慢挨到床头,后背渐渐靠到床板,她的腮通红,眼睛有团迷雾,似期待又似失落。

她说:“你要什么?”

一样的话,不同的语气,低柔得如同风掠细柳,沉重得如同雨打残荷。

电视上,一部武侠片刚刚结束,杨紫琼正在动情歌唱:

如果失去是苦

你还怕不怕付出

如果坠落是苦

你还要不要幸福

如果迷乱是苦

再开始还是结束

如果追求是苦

这是坚强还是执迷不悟

如果分离是苦

你要把苦向谁诉

如果承诺是苦

真情要不要流露

如果痴心是苦

难道爱本是错误

如果相爱是苦

这世上的真情它在何处

好多事情总是后来才看清楚

然而我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好多事情当时一点也不觉得苦

就算是苦我想我也不会在乎

我们一起回望电视,醉心那首歌的娓娓歌词。一曲唱尽,似木鱼声荡漾在院落,刚才的亵意忽然消失无影。我的嘴角浮起微笑,我说:“我想你说得对,我应该接受。”

我走近她,她似乎被我带去的气浪逼住,深深呼吸一口,闭了闭眼,有些难得的不知所措。

我把手伸到她的颈后,摸索着她的十字架项链,她闭了眼,两腮赤红,她的头发很柔,她没有睁眼,似在鼓励,又似默许。

我轻轻取下了她的项链,小心的放进衣袋,我深深凝视她一眼,说:“谢谢,姐姐。”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似忽然被惊醒一梦,微微睁眼,凝视我许久,兴许她认为是最后分离之际,她的眼神有些凄然又有些怅惘。她没有笑,也没有失望之情,只是双手抱胸,似乎侧头想了想,很会意的说:“快去吧,我下周走,到香港给你电话。”

我深望她一眼,想再说什么,终究转身而去。

走到门口,她跟在后,我回头一笑,她的眼神忽然有丝凄然,立刻转为笑意,说:“快去,小龙女也许还在等着你呢。”

我感激一笑,怀着期待快步而去,欲下楼梯转角之际,回首她倚在门边,扭头若有所思看着反向的走廊窗外,听到响动回头,向我一笑,轻轻挥手,似在催促,她的笑意分外甜美。

我象在追什么,脚下似乎是快乐的跳板,我整个身子象一柄铁枪,破开环绕的暖暖空气,抖擞生风,我准备把自己抛进那团如粉雾的桃花云里。

我不想坐电梯,似乎怕遇到袁洁。

可是上天偏偏让我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袁洁。

她躲在二楼墙角一个人唉声叹气,手指间拨弄着一根香烟,可是没有点上。

我毫无选择的问:“杨雯呢?”

袁洁身子一抖,香烟掉到地上,我帮她拾起来,她夺过去扔进垃圾箱。我掏摸自己的香烟递她一根,她仿佛看见毒蛇似的恐惧看着我的手中烟,摇了摇头。

她说:“我没准备抽,只是习惯动作。”

我蹲下身,闷头点上烟,深深吸吐。

我说:“杨雯呢?”

袁洁迟疑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她母亲也在。”

我扭过头,径直问:“她呢?”

袁洁说:“她?她一直在哭,谁也不理。”

我说:“那个许建伟怎么说?”

袁洁双手捂耳,也慢慢蹲了下来,身子一歪坐在楼梯上,很沮丧的摇摇头。

我吐了口长气,看了看她,心中忽然一阵烦躁,我拉下了她捂耳的手。

她醉酒似的嚷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我站起身,说:“我不为难你了,我去问她。”

走开几步,看见袁洁很疑问的望着我,身子依着栏杆,怕冷似的缩着肩。

我只好又回去,柔声问:“你没什么对我说的?”

袁洁说:“你到底喜欢谁?”

她的问题永远那么咄咄逼人,我呼吸一滞,依然带笑说:“我喜欢很多人。”

袁洁说:“我知道,现在呢?”

我的偏头痛忽然发作,我按住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憋一口气说:“还是一样。”

袁洁很奇怪的歪头看我,确信我态度很真诚,转过话题又问:“杨雯呢?以后你准备和她怎么样?”

我的眼光从她脸上滑落。我望着她的手,她的手有些颤抖。

我生硬的说:“我只是认为她不该和许建伟在一起。”

袁洁很认真的看了看我的眼睛,问:“你以什么身份劝她?”

我有点语塞,说:“朋友。”

袁洁说:“我也是她的朋友,而且是非常好的朋友,可是我现在只能尊重她的意见。”

我弹开烟头,有些烦躁和隐隐担心,问:“她究竟是什么意见?”

袁洁盯着我,说:“看你的态度,我猜。”

我点着头,心绪又乱,转步欲去,袁洁忽然在后说:“她不知道你那个心上人。”

我的心猛震,我走了两步,脑袋剧痛,也象袁洁一般,无力的蹲了下来。

袁洁说:“你应该有个抉择。”

我无力的说:“无论我是否有抉择,都应该见见她。”

袁洁说:“你没有明确的态度,你见她会让她更伤心。”

我心一颤,李丽秋和那男子离我远去的背影浮现眼前,我伤痛不已,我一直等待接受她,可是,她接受我吗?我岂不是在强人所难?

我凝视着这个一身白色短牛仔的姑娘,橘红毛衣,手腕上一串佛珠,裤管高高褶边,红色黑颈袜子,象只彩色的落鸟,疲倦的栖息在楼梯一角,不禁又想起小丽子的呓语:“世上有一种鸟没有脚,飞到哪里落下,哪里就是结束。我觉得我就像一只没有翅膀的鸟,想飞,却无力飞起。”

这只倦鸟一直在我的视线之内,关注之外。她到底贪图些什么呢?为人作嫁?

她像个忠诚的经纪人,代替杨雯筛选她的对象,无怨无悔,她那么理解和理解杨雯,有时也许甚至超过了杨雯本身,她执着的替我和杨雯穿针引线,难道她没有喜怒哀乐?她本身的情感有谁尊重和关问?

或许她沉沦过,可是她现在很清醒,比我还清醒,一如我当日看透她和小马的结局。当时的她不能珍惜自己,所以被人抛弃,今天的她懂得珍惜,反而糊涂和迷惑的是我。

我情不自禁问她:“你觉得我该珍惜谁?”

她有些愕然的看着我,似乎奇怪我拿自己的问题问她,她凝神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不知道,我觉得你自己该知道。”

我说:“如果是你来选择呢?”

袁洁毫不犹豫的答:“当然选杨雯。”她的笑容有丝懒懒的嘲讽。

我解释说:“当然,你不认识李丽秋,我说的是如果你是我。”

袁洁想了想说:“当然还是选杨雯。”

我打断她:“你没懂得我的意思,你和杨雯熟悉,当然你选她,我说如果……”

袁洁更快的打断我:“我选杨雯。”

我没有继续未完的话,怔怔望着她:“为什么?”

袁洁目光扫向我,目光有些炙热刺人,一字一顿的说:“因为她更需要你。”

我语塞。我确实无法找到李丽秋需要我的一点痕迹。

我的心里腾起对杨雯的厌倦,和对李丽秋的幽怨,一种被轻视的感觉撩拨着我。

袁洁盯着我,很尖刻的说:“如果你知道,还要选另一个什么叫李丽秋的,那你确实就是个贱男人。”

她的语言太尖酸刻薄,我的心一震,被驱使的厌恶感激迫着我的心肺,我想起李丽秋的好。杨雯的形象和清凉、许建伟联系在一起,开始在我心里灰暗。

我有些忍耐不住的问:“要是我宁愿做这个贱男人呢?”

袁洁愣了愣,冷笑问:“初恋情人?已经名花有主了,到底有什么好?”

我说:“你不知道,在我心里,她就是仙女,完美的女人,没有什么女人可以代替,别说她有男朋友,就算她有丈夫,只要她不幸福,我也会用尽一切手段拆散他们,去保护她。”

袁洁冷笑说:“是为了占有她吧?”

我确实不能容忍,我有些热血上头的说:“我一辈子没女人也没关系,只要她过得好。那个男人只要是对她好,真让她幸福,我在旁边躲着也没关系。”

袁洁不屑的说:“那你图什么?”

我说:“她是我的梦想,我不图什么,我就是只想做个爱她的人。”

袁洁说:“哦?爱她的人?只有老公才有资格爱她,你有资格?”

我微笑说:“我可以帮她看谁有资格。”

袁洁说:“她不需要呢?”

我也有些语塞,一股气在胸口郁结徘徊,我艰难的说:“我会等。”

袁洁摇头冷笑说:“没良心,让杨雯等你,你去等别人?”

我望着她无言以对,我忽然发现我和清凉没什么不同。

我呆了半响,说:“你说得不错,我是个贱男人。”

扑腾一声,我和袁洁讶然回首,见楼梯口站住了几个人。

那是李丽秋母女和许建明一行,手里大包小包,地上一个袋子散开,里面东西滚落一地,刚才那声,正是谁手里的袋子落了地。

李丽秋的一只手空着。

她怔怔望着我。

许建明的眼睛瞪得很大,快弹破眼镜。也许他实在没想到能听到如此厚颜的爱情表白,不知道比起他的版本有多大差距?

李丽秋的母亲错愕的望着我,我没有多余精力理会,我只呆呆望着李丽秋。

她的脸颊绯红,与我的视线对视,她不自然的垂下了目光,许建明警惕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李丽秋的母亲先打破僵局,笑说:“小杨,你在这啊?快帮我们拿拿东西,你看,我们简直是大采购。”

我答应一声,上前替她拿了手上东西,又想替他们拾起地上散物,许建明盯着我,仿佛没有见过似的,见我要蹲下。他上前微微挡住我,客气的说:“不用麻烦你,我来吧。”

他双手满当当提着东西,哪里有空余来收拾地上散物?分明是排斥我,我没有动,抬眼望着他,笑说:“没关系,你们先走吧。”

李丽秋低着头率先而去,什么也没有说,我也不敢回头,只觉得后背**辣的,仿佛她回瞟了一眼,深烙入肉。

第二个打破了僵局的人是袁洁,她主动过来帮着收拾。

李丽秋母亲嘴里连声感谢,望我说:“这姑娘是谁啊?我认不得,还以为是刚才那位。”

袁洁埋着头无礼的没有搭理,我介绍她给李丽秋母亲,她扬脸一笑,算是招呼,只是笑得很勉强。

我们走近那间房,我心一震,想起那个奇怪的数字“2046”,不知那个奇怪的梦境在提示我什么,不知走进那间房会不会有答案。李丽秋母亲却礼貌的在房门外拦住了我。

她的理由很正常:“屋里没收拾,很乱,东西你们放下吧,丽秋,你陪你的朋友一起先到楼下餐厅去。一会一块吃饭,建明,你帮我收拾收拾好不好?”

我当然感激不尽。

李丽秋望了许建明一眼,说:“要不,建明你陪陪我朋友吧,我和妈收拾收拾东西就下来。”

许建明望了望李丽秋母亲,微笑说:“你和阿姨都去,我留下收拾。”

真是剑气暗流,我知道他们的安排微妙,虽然不及分析他们的含义,看得出这里所有人都是聪明人。

一直被我忽略的袁洁也说:“你们男的会收拾什么?我们三个女的留下就行了,我帮忙,你们两个男士去吧!”

居然一下冒出了四种方案!我头上不禁冒了汗。

其实最好的方案是第字的听,一时痴迷,仿佛被音乐夺去了魂魄。

音乐里罩着的那个人,究竟是否需要我的人?

强大的悲哀和怜惜笼罩在我的心里。

我仿佛能闻到房间里杨雯身上的幽香,看到那丝乱发,象牙般的后颈和苍白的脸,幽深的眼,失去血色的唇。

那个中年妇女文雅礼貌的看着我,眼神忧伤,看我的神情很漠然,我知道,那是种拒意。

我看着那个疲惫躺着的女人,头发披散在肩,几天没见,似乎瘦了一圈,脸色憔悴,淡淡眼圈,楚楚可怜。

她直愣愣的望着我,似乎相逢在火星,她诧异的望向袁洁,又很快转向我。

袁洁毅然对那个中年妇女说:“对不起,阿姨,他不是我们班上同学,他就是那个杨逍。”

中年妇女电击一般的惊讶扫视我,又恨视袁洁。

我这才知道中年妇女绝对不愿意在这里看到我,也许还下了严令,袁洁无疑冒着他们的谴责擅自作主放了我进来。

杨雯却瞬间激动起来,她的脸上腾起血色,嘴唇有些颤抖,眼睛似乎涌上万般情绪。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一时难以读懂,只是让我明白了袁洁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需要我。

房间里有三双目光凝聚在我的脸上,我却觉得似乎有千百枝锋利的箭瞄准了我心脏。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踏过地雷阵的勇气。

我奇怪没有箭射中我,也没有惊雷从脚底炸响。

杨雯剧烈的咳嗽起来,袁洁抢在她母亲前面端起了一杯水,递给了我,她仿佛是这里的主人,杨雯母亲和我反倒成了配角。

我觉得四周温暖的空气成了浆糊,黏得我每一个动作都行动艰难。我把水递到杨雯嘴边,她只是怔怔的看着我,仿佛重症在床的人是我,她需要小心顾及我的伤势和心情,水杯碰到她干枯的唇,她全不抗拒的微微张口。她喝了一口,紧紧闭上美丽的双眼,两行泪珠滚落在杯里胸前,打湿了衣襟。

我的心里一酸。

仿佛劫后重逢的情侣,我做这些似乎很困难,然而却没有想像中的阻拦,我抓起床边的毛巾想给她拭泪,杨雯委屈的闭紧了眼,嘴巴弯成了下弦月,固执的摇了摇头。

她的母亲开了口,声音很柔和,却带了不可抗拒的意味。

“小杨,她需要休息,我们可不可以出去谈谈?”

我当然只能点头,杨雯却竭斯底里的喊叫:“妈!你不要难为他。”她很惊慌的拉住我的手,说:“不要去!你就在这里!”

我心里再次一酸,看出她对我似乎亲过了对她的母亲。难道她担心我们出去谈过以后,我就会选择离开和放弃?

她的母亲会给我说什么?能有偌大魔力?

袁洁也劝:“杨雯,你就让杨逍和你妈妈谈谈吧?你这样才是在难为杨逍呢。”

杨雯有些哆嗦着看了我一眼,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疲倦的眼和颤抖的手,心里沉重无比,隐隐觉得:她的一切不幸似乎都是我造成的,我应该偿还和负责。

我温和的对她说:“我出去一会就回来陪你。”

杨雯看了看袁洁,袁洁也点了点头,说:“他们去谈谈,我陪你。”

我放开了杨雯依旧握得紧紧的手,她握得那样紧,连手指都发白,她的手掌一如以前一样细腻,可是冰凉。

我低着头,罪人似的先走出房间,我的脚步有些沉重。

她的母亲和我到一处茶房。

她的母亲自我介绍:“我姓姜,孟姜女的姜。”

我对这样的口吻没有敌意,反而有些亲近,我一直在心里为她描画侧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女和一个精明现实的女生意人。可是这样平静柔和的语气,以及这一句开场白,令我隐隐减少了心里原定那副油画的绚丽色彩,多了几分清雅和亲切。

甚至我开始对她自身的不幸和女儿的遭遇产生了同情,我觉得自己有些歉疚,为自己肆意赌气在杨雯身上的一切阴影而自惭和内疚。

可是当我抬起头来,想用眼光表示自己的歉意时,我看见的是她扔过来的名片。

一大堆名衔后,我看见中英文翻译的她的名字,“姜玉婉总裁”。

名片质地很好,有股淡淡幽香,设计得也很别致,既大气也娟秀,只是令我有些措不及防。

她眼神有些凌然,和刚才的温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象风和日丽的湖面忽然凸起了冰峰,温暖的湖水沙一般消退。

她说:“你可以叫我姜总。”

我微笑:“好的,姜总。”

她审视了我几分钟,象一个法官看着正在抵赖的罪犯。

我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和恨意。

我无意抵抗和还击。却也不必自惭,我平静坦然的看着她的眼睛。

杨雯象她母亲,杨雯却更柔和娇美,她看上去很年轻,也很注意保养,她的眼角和额头却有着很细很轻的皱纹,她的皮肤似乎比杨雯更白皙,但稍一留神,就会发现她的皮肤是化妆品的堆砌,而杨雯是自然肤色。

她看人的表情很像一个严肃严格的老师,任何人在她面前似乎都成了心中有鬼意图作弊的学生。

姜玉婉,姑且这样称呼她,她问:“你和我们雯雯的事情怎么解决?”

她的口气带着厌恶。

我的脸烧烫了,我说:“姜总你的意思呢?”

姜玉婉面前的茶袅袅升烟,

她似乎并不习惯四川的茶,连手指也没有碰碰杯沿,她嘴角边挂一丝笑意,象在谈判桌前藐视自己的对手那种,她说:“你要什么条件,就和我们雯雯分手?”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觉得电影中的镜头居然一下发生到了我身上,往常虚拟这种场景的时候都是男方父母对不知好歹以孕相胁的女主角谈判,今天居然成了女方家长对男主角谈判,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招。

我想了想,说:“是不是因为许建伟?”我的口气也简洁得不客气起来。

姜玉婉有些怔,微微眨巴了下眼睛,说:“这个不用你管。”

我微笑说:“我的意见和你一样。”

什么一样?姜玉婉再次愣了愣,可能反应过来,是我把她的回答拷贝了一份还给了她。

她开始不耐烦,说:“我见过的小孩很多,你这样的也不少,不用绕圈子,有什么就爽爽快快说出来,可能事情还好解决些。”

我身子开始后仰,为杨雯有这样的母亲而同情,我开始理解杨雯的性格,她的母亲总是擅于用金钱来简单解决一切复杂的问题。

我点燃一支烟,姜玉婉先见之明似的掩起了鼻子,胸有成竹的蔑视着我。

我说:“我见过的老板很多,大概差不多一千个吧,象姜总你这样的也不少,我也不喜欢绕圈子,你愿意怎么样来解决?”

姜玉婉虽然似乎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我的口气惹得很不愉快,她双手抱臂,冷冷打量了我一番,我的旧外衣有着尘土和两滴泥点子。我顺着她的眼光自己扫视自己,很满意的笑了。

姜玉婉说:“这样,你要是担保不再和雯雯有任何瓜葛,以后不再来往,我愿意给你一些经济补偿作为……”

她踌躇起来,似乎在斟酌用词,我的心里却开始火烧火燎起来,我的自尊被她的语言击打得有如蜂窝,我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身子,笑容慢慢敛住,我在等她说下去。

她终究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她直接接下去口气明朗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烟熄了,我思索着又慢慢点燃,她以为我动了心,虽然仍是不耐烦,但是已经没有太焦急的表情。

我没有看她,凝视桌面说:“多少钱?”

她迟疑了一下,说:“我可以给你十万块,我理解,你也是个学生,还没有生活来源,年轻人嘛开销很大,我觉得……”

我啧啧连声,觉得自己连同杨雯已经全被侮辱了,虽然我感觉她的口气是把我当作了成人,已经比我的父母强多了,可惜是把我当作了一个恶意和卑鄙的成人。

我说:“这也是杨雯的意思吗?”

姜玉婉开始失去耐心,往后靠了靠,说:“我希望你还是要理智,我们雯雯有她自己的条件,你们未来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如果你老是要纠缠在她的什么想法上,我也想告诉你,这个女儿的性格,我做母亲的也不能全知道,她处于这个年龄,是变来变去的,有时候一时的情绪和思想转不过弯儿,我会慢慢劝她的。她也有自己的男朋友,未来的路子我们是帮她考虑好了的,希望你还是多替自己打算,不要让我们都很为难,也让雯雯为难。”

我的怒气开始升腾到胸喉。

我古怪的笑了笑,说:“好吧,只是钱不够。”

姜玉婉愣了愣,一丝惊喜和鄙夷掠过眼睛,似乎没想到这个复杂的问题居然还是可以用金钱来解决。

她说:“这个我们可以再商量——要不你考虑一下,给我个答复。”

她居然想走,似乎我会困扰在她设置的金钱八卦阵里难以逃离。

我说:“不用,我考虑好了,你是杨雯的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害她,你是在为她好,其实我们的用心是一样的,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以马上答复你。”

她垂着眼皮心不在焉的听,我觉得似乎她只要一抬起眼,就会是一副惊喜和自得的表情。

我想了想,那个被老板夺去女友,跪在地上拾钞票的歌手的影子在我眼前浮现,我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很轻松的说:“那就五百万亿吧。”

姜玉婉吃了一惊,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难以置信的问:“对不起,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很清晰的说:“五百万个亿。”

这次声音够清楚,以至于倒水的服务员也唬了一跳,看神经病一样的凝视着我,我微笑对视,服务员低垂着头躲瘟疫的走开。

姜玉婉脸色有些发白,我忽然有些同情,不过我不能妥协。

她说:“我不是开玩笑。我现在马上可以给你,喏,这个折子上就有十万,你看……”

我没有理会她略有慌乱强做镇定的翻找包里的东西。

我继续悠然点燃一根烟,微笑说:“姜阿姨,你不要再开玩笑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五百万亿,十万我有,你要缺钱,我可以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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