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候府密议
作者:宝宝包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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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天的晚上,我才突然发现,这个我看着长大的七弟是那么的神秘,我甚至不能断定他究竟是不是照我们大家一直认为那样,早已病入膏肓。但我却清楚的感觉到,从他下第一个命令的那一刻起,成汉帝国命运的车轮已开始脱离原有的轨道,驶向了谁都不可预料的未来。

——《浴火重生—帝国元帅强瑞回忆录》

尽管已是正月,一股股热浪仍然顺着安国候府大殿的门缝往外持续涌出,以至于在院内生成了一团团白雾。殿内十个硕大的火炉紧紧的围着大殿深处的一张软榻,不时有人在往内续着新炭,烟火明灭中,依稀可以看到榻上正半卧着一个青年,虽然安国候府大殿内的温度已是热的怕人,他的身上除了锦被以外却还多围着一件白虎皮披风,难道他竟是个冰人不成。但这时殿内众人的目光却并不在此,而是集中在殿中地图旁正在侃侃而谈的一个青衣大汉身上。

“翁和大败,边军死伤二十余万,帝国的东北大门已失,没有了幽州的拱护,东胡铁骑两个月就可以饮马黄河。林家哗变以后,帝国在西域几百年的经营一夕化为乌有,但鬼奴新败,林家恐怕短期内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巩固地盘和加强自身实力上,虽然只要老元帅还在一天,就不会主动引兵进犯,他还是不想要这个大逆之臣的名号,可他的两个儿子就不好说了。二皇子刚愎自用,手下虽有良臣猛将却做不到知人善用,兵势虽大,可同室操戈恐将士难以尽心,更何况光那个流民首领王七就够他头疼的了。其余诸皇子多者兵不过十万,少的才区区万余,虽是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在静观事态发展,但一有机会必定会引兵入京。现又恰逢百年不遇之天灾,各地豪雨为患,庄稼绝收,饿殍遍地,流民四起,加之杨家把持朝纲,继续歌舞升平,不得人心,上年十二月京师武库突发大火,焚毁军械数十万件,竟诬为禁军失察,何况京师无粮,久毕生变。另外对杨家忠心的疾风军团新败,神威军团又要在东南与倭贼作战。且中原各州府承平日久,府兵不识兵戈,我们贸然出兵,树大招风,恐怕还不是时候。。。。。。”

“我明白了,三哥的意思是自己的事该我们舞阳人自己做主了,妈的,多少代都给皇帝小儿卖命,边患一除,就他***把我们扔回这个偏远之地。老公爷刚没的时候,还想把候爷府给撤了。要不是朝中还有些旧部老臣说几句话,加上看七哥活不了几天了,才没动手,但是还是把府里的私兵给裁了。现在遭了难了,又想起我们了,他***,就是不去,看他还能吃了我们。”坐在最外的一个大白胖子急忙插话道。“二哥,四哥你们的看法呢?”

“九弟,七弟的身体我看还是硬朗,以后不许胡说。但三弟的想法确有道理,贸然进京,恐给人明卫天子暗令诸侯之嫌,再说我们的兵力不足,还是静观上。”殿首的中年汉子一边喝着茶一边不慌不忙的说道。

“可二哥,不应诏,可是大逆不忠啊,吴家几十代的英名可不能不想啊。”随着这个锦衣大汉话音方落,殿内众人立时陷入无语之中。就在这时,一人突然推门闯进“痛快啊,那个什么大人几句话就让我说的吐血昏过去了,看来这些该死的大臣、贵族都是些病秧子啊,哈哈。”

“六弟胡说,还不快把门带好。”殿首中年汉子显然已经面有怒意。

“我,我,二哥,我可不是说七弟,我,我。”这刚才还眉飞色舞的青年居然结巴起来。

殿内众人这时的目光都汇集在那炉火包围的软榻上,竟全是一脸关切之色。“我看今天已经够晚了,七弟你身体要紧,还是早点休息吧,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好了,待会儿四弟、五弟出去整军,这多事之际我们还是要做到有备无患,流民侵扰,很可能会来舞阳;三弟你速速把情况报知大哥;六弟继续和那个陈大人应酬,不要给府里省银子,拜托他回京复命时,就说七弟病重,无法奉诏,待病情稍解会立刻进京勤王;九弟放出你的部属,现在我们必须要掌握更多的情况。”如果现在有旁人在座,必定会惊诧这正在说话的舞阳城最大金楼的赵老板,舞阳城百姓最畏惧的九大混世魔王的老二,早就没了平日举手投足的奸猾之气,俨然是一久经沙场的悍将。这些舞阳城里每日游手好闲,走马斗鸡的公子哥们心思缜密、处事果断竟不亚于帝**威最盛的林家天龙军团。

就在众人纷纷应命,正要转身离去之际,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微弱之极的话声。“二哥,错了,全错了啊。”那一直半倚在软榻之上的青年人居然站了起来。“七哥小心。”衣影一晃,那位居最末的大白胖子已然横跨整个大殿,绕过火炉将那青年扶住,身手敏捷的全不像显现的痴肥模样,看来必有一身惊人的武艺。

那青年摆了摆手,把身上的虎皮披风又紧了紧,径直踱到了殿中,大白胖子紧跟其后,显然是并不放心。在他那硕大的身形比较之下,更是显得那青年清瘦的可怜,尤其是一双眼睛灰暗的如同一团鬼火,闪烁无力,好像随时就会灭掉。殿内其余众人立刻将他围在当中,中年汉子将自己手中的裘皮大衣又披在了那虎皮之外,仿佛是怕他冻着,可这殿内温暖如盛夏,这青年看来定是身染什么重疾。

“七弟,快坐下说,别逞强伤了身体。”话音未落,早有家人将一铺着厚垫的椅子摆到那青年身后。

“二哥,我身体还抗的住,这兵非出不可。”那年青人往椅上一坐,整个身体立刻就又被裘皮包裹起来。

“七哥,我们老是这样又得过什么好,老公爷血战疆场,立下多少战功,到头来还不是两手空空。”那白胖子急得满脸的肥肉挤作一团。

“是啊,七弟,这事你还是要多思谋一下。”

“七弟,可不要再愚忠了,你忘了当年朝廷是怎么想要你的命了。”七嘴八舌之下,殿内众人竟无一人赞同这青年的说法。

“众位哥哥,现在天下虽然大乱,但成汉帝国六百年基业却也不是那么好撼动的。更何况心系朝廷的官员还比比皆是,我看不出半月,勤王大军必然会汇集京师。我们离京师最近,兵力又少,杨家一直对我们不放心,不去,恐怕第一个被指为大逆的必是我们,到时候局面就被动了,咳,咳。”那青年才说几句话,就已气喘不止。

中年汉子忙上前把裘皮又给他紧了紧,随即说道:“把火炉再移近些。七弟少言,你的意思我们了解。可进了京,危机一除,危险的还是我们啊。”

十个火炉重新又围上后,那青年的精力突显的好了几分,竟把头从皮衣中探了出来。“二哥,舞阳城小,复巢之下,安有完卵为其一,我们还不能让帝国这么快亡了。其次,我今日一早已差人进京联络父亲在禁军中的旧部,这时应该已到,京师禁军到明日此时恐已有四成握在我们手里了。第三,我们进京后,为削弱我们的实力,杨家一定会令我们速速出兵,就算杨相国知道是饮鸠止渴,可他手头再无可用之兵,必要为之。一旦出京,那就是猛虎下山,蛟龙入海,兵权在手就由不得他了。另外想吃了我们舞阳鬼军,他还没那个能力,父亲在时就预备好了一支伏兵。咳,咳,我累了,五哥最清楚,让他说。”

“是这样的,老公爷在的时候,眼看魏国公、庆元候等老臣先后被诛,就已经派我父秘练精兵一支,已备不测。我父紧随老公爷去世后,这些年我一直对他们勤加操练,实力已在我舞阳兵之上。”

“五哥,你这就不对了,这些年一点口风不透,难道我们还能卖了舞阳不成,你个小人,信不过大家,就不要再做兄弟了。”白胖子听到此处,显然添了几分恼怒。

“胡闹。”

“七哥,七哥,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不知怎地,这大汉竟是对那重病的青年怕的要死。

中年汉子也厉色说道“九弟,这事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你,酒后不许胡说。”

“我胡说,我喝酒,当年七哥才常喝多那,我背他翻过多少回院墙啊,你们都在旁边看着,还骗我说翻多了会瘦,结果越翻越胖,都他妈比那蔡胖子养的猪沉了。”

这胖子的嘀咕立时引来一阵低笑,顿时缓解了殿中那原本有些沉重、凝滞的气氛。

“还记得我们当初说的誓言吗,一生一世,永为兄弟,舞阳子弟,不背不离。”那中年汉子方开了个头,很快就变成了殿内众人共同的呐喊,那病汉也面带红晕站了起来,八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舞阳城外,九个大人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一群半大孩子在漫天的柳絮中,带着童音紧握着手对天明誓,最小的一个胖娃娃因为喊的用力,竟甩出了两条鼻涕。这就是后世为人称道的舞阳誓言,几个大人的无心之举,竟注定了几个孩子一生一世的命运,一个一起终结乱世的命运。

这喊声传到殿外,正张罗安排晚饭的老管家居然流下了两行清泪。“老爷,太太,您们在天有灵,多保佑少爷们平平安安,我就知道老天不会让咱们吴家的人默默无闻的病死在榻上。”门口的家人神色也庄严了许多,远望去那姿势已和中军帐外的亲卫无二。

“七弟,既然你决心已下,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我们舞阳鬼兵的厉害。”这中年汉子豪气已生,立时命令一道道发出“通知府外各路,速按统制号令集结。”“速持候爷令,要求鹏州刺史唐大人立刻准备粮草,并请他明晨来舞阳一趟过府议事。”“六弟、去看看陈大人醒了没有,通知他我们已决定应诏出兵勤王,他明日即可回朝复命,同时把所需物资敬请兵部会户部准备。”“四弟你速带人进京,多带金银绢帛,务必拜托朝中和我们关系良好的大臣朝议时多多美言。”“三弟,你和我出府,我们一起给那些已经给舞阳城安逸生活养懒的家伙紧紧劲。”“九弟,你陪着七弟,让他早点休息,我们出兵的时候,七弟就拜托你多多费心,哥哥们多谢了。”话毕,竟是对那白胖子深深一揖。

扑通一声,那白胖子跪倒在地“哥哥们,放心,有小九在,就有七哥,哥哥们凯旋之日,七哥若是瘦了半分,就杀了我吃酒。还请哥哥们此去小心。”

“二哥,我可没说我不去啊,舞阳兵出征哪次不是我吴家统领。咳,咳。”那病汉显然是并不赞同。

“七弟,莫逞孩子脾气。”“七弟,咱们兄弟不分彼此,军功自都是你的,自显得你谋划有度,委实是将门虎子。”“对啊,七弟,你的身体要紧。”“七弟,大哥若在,必不许你如此胡闹。”本已准备出门的众人顿时有点慌了手脚。

衣帛裂动,那中年汉子的熊皮大氅片刻间竟变成了飞花片片。炉火交映下,方才还气喘不止的青年突然挺立如山,苍白的脸上全然是刚毅之态。“舞阳鬼兵,军令在此,众人听命。”随着这青年从怀中掏出一面铜牌,殿内众人立时纷纷半跪在地。

“二哥、三哥、九弟随我出府点兵。其余一切全按二哥意思办理,不得有误。老管家,大开府门,把我吴家百胜军旗高高的打起来。”

“得令”“遵命”“得令”。。。。。。

在两排气死风灯的火光映衬下,已经二十几年没有打开的安国候府的三扇正门吱呀呀的打开了。府外空场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那些带甲之士立刻举起了几面大旗,几面虽已有些陈旧但是明显已经被多年战场鲜血浸的乌黑的大旗。伴着这些大旗迎风招展之声,雪花纷纷落下,在火光中,这雪花竟不是晶莹剔透的白色,而是带上了一些如刚喷溅出来的鲜血一般的血色。那如鬼泣一般的号角声又开始回荡在舞阳城的上空,自组军以来从没尝过败绩的帝国铁军又要伴着这鬼哭出征了,只不过这些儿郎在那个病入膏肓的小候爷带领下,又能有几人还家呢?这个十几岁就长卧榻上的小候爷能和他的先辈们一样,是个天生的统帅吗?难道号称成汉不灭、世代安国的吴家这次是最后一次在为帝国尽忠?雪花中,小候爷的双眼就如同这未知的命运一般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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