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冀州乡绅
作者:宝宝包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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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候爷是个很古怪的人物,按理说他出身世家,可偏偏行事方式就像个十足的军汉。当我们在冀州州城刚刚安歇,他就开始向那些乡绅问话,可言语之间又全是蔑视之意。他可以突然象一个全不通世事的蒙童,又可以突然象一个无所不知的智者,我们在冀州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节选自《我在天帝身边的日子》

“帝国康帝时为了方便处置各种社会和经济事务,大力推行户名制度,至仁帝时基本涵盖了全国的百姓。家中只有一个成丁男子,称单丁户;家中有男子未成丁者,称未成丁户;单丁而家产物力贫乏者,称孤贫户;无夫无子的人户,称女户;像舞阳这样的军人及其家属,就是世袭军户;从事盐业者,称畦户、亭户、灶户、井户和铛户;产茶以至种桔、养花者,都可称园户;从事酒业者,叫酒户、坊户、槽户、拍户和扑户;从事炼矾者,称镬户;从事采矿和治炼者,称坑户、冶户、矿户、炉户和炭户;烧制陶瓷者,称陶户和窑户;工匠称匠户;从事纺织、印染、刺绣等,称机户、绫户、锦户、染户和绣户;拥有船只者称船户,而从事远洋经商者称舶户;城市的商铺称市户、行户、铺户和店户;从事造纸者,称纸户;包揽代纳赋税等类称揽户;山中打石者称宕户;良人女子犯奸三人以上,贬为杂户,如此等类,其名称之多,难以悉数。”刺史府衙中一个老书办正在侃侃而谈。

按照吴青峰的命令,舞阳军开始将全城里尚未逃走的豪族大户、商贾官吏、书生名士全部请到了府衙之中。动荡稍平,又来了一群官军,说是请,可又提刀持枪的不去不行。不少人家以为新来的这位大人又是要强摊军饷,机灵的早就在袖筒内备好了金银,狡诈奸猾之辈一路上都在考虑如何推脱,自诩为铮铮铁骨的文士想的是怎么以大义动员这支部队尽快收复幽州失地,比较实际的思谋怎么和这位目前冀州州城里最高的军政长官拉上关系。可他们全想错了,首先没想到那位卧在软榻之上咳嗽连连的病人居然是位侯爷,而且居然还恰恰是那支传说中骁勇善战的舞阳鬼军的最高统帅。其次这位大人一不要钱,二不要粮,三不谈军事,只是要大家介绍一下自己了解的民生情况。

“乡间二十五户为一大保,二百五十户为一都保,分别设保长、大保长和都保正、副保正。”

“士、农、工、商,四民有业,学以居位曰士,辟土殖谷曰农,作巧成器曰工,通财鬻货曰商。”

“虽依我朝体制是贵官而贱吏,但冀州生平日久,吏户人数又大大多于官户,他们兼并田产,放高利贷,贪污、行贿、勒索,实在是冀州一害,民间甚至有“吏强官弱”之说,这州城之乱必是这些奸吏捣的鬼。”

“你们这些破落的官宦子弟企图花言巧语蒙骗大人,大人明见万里又怎么会受尔等蒙骗。大人,其实他们才是平日里倚仗特权,互相勾结,欺辱乡邻,早就成了冀州骚乱之源。这次流民暴动,背后肯定是他们指使的。”

“目前冀州这类的北方旱地,一个强壮的男劳力使用牛耕,大约可以耕种四十亩田,无田的佃户大约占四分之三左右,每年以实物为租,又分为主客对分,主客四六分、三七分、六四分、七三分等形式不同的分成租,以及约合每亩几斗的定额租两类。冀州虽然看似富裕,但乡村贫户依然甚多,所以还有牛租,水租,安民租,保乡租等等,种类繁多,赋役负担还是很高的。侯爷若要加税,还是在城中商户那里多加考虑,毕竟冀州为北方要地,出产丰富,商旅不绝啊。”

“胡说,一派胡言,侯帅您老人家千万要明鉴啊。冀州商户历来以丝绢美器换取胡马牲畜的边贸为主,东胡入侵,咱们自然是不会再做这生意,那收入是一落千丈啊。再者城中真正的大富人家早就举家逃往内地,我们这些小商贩连自己糊口都难,要是大军所需甚重,实在是无力承担啊。”

虽然吴青峰已经表明不是为摊派军需所为,但这些人还是不可避免的把一场问询变成了一次争吵,各类人等纷纷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互相攻击对立的一方,都希望借助这位小候爷手中的钢刀****对手。一时间,指天发誓的,捶胸顿足的,痛哭流涕的,低声抱怨的……丑态毕露,把一个大堂搞得是乌烟瘴气。

早就不耐烦的吴青峰一阵咳嗽,将手一举,几十名军校立刻冲进殿内,把这些州城里的大人物围在当中。呛啷,呛啷,钢刀出鞘的声音一下让这些人明白过来,这里可已经成了杀人都不眨眼,据说拿胡人的头颅当酒杯的舞阳鬼军的中军行帐,不再是那个懦弱贪财的刺史大人的府邸。

“小人愿供军粮五百石,帛十匹,祝愿大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早日击退东胡,收复幽州,封妻荫子,步步高升。”一个商人见机的快,马上跪地献媚起来。

有了带头的,再加上身边明晃晃的钢刀,刚才还不住哭穷的大户们虽然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纷纷开始你数百石军粮,我五十匹绢布的自认起军需来。

突然一声冷笑从人群中响起:“哼,我还以为小候爷是忠君爱国之辈,想不到也和那些贪得无厌的边将一般。”

“大胆,拉出来。”军校们呵斥着从人群中拉出了一个白衣书生。

吴青峰把目光注视过去,只见这书生一袭破衣,相貌丑陋,更逗的是长了一对招风耳和一排大龅牙,不由乐出声来:“哈哈,你这人长得倒是有趣,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我是贪得无厌之徒啊。”

“我好歹是个士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人肆意讥笑,是为不敬。胡人入侵,大人不思谋退敌良策,为朝廷分忧,而只关心冀州出产捐税,只考虑自己的私囊,是为不忠。殿内众人级品虽低,但不乏冀州耆老长者,侯爷高卧榻上,不但不敬为上宾,而是以刀枪威吓,是为不孝。流民侵扰城内,虽有不是,但毕竟是缺衣少粮无奈之举,大人不察民苦,反而令士兵动辄以斩首威逼,是为不智。”那书生越说越快,情绪愈发激昂,青白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片愠红。

“说的好,骂得痛快,咳咳。”吴青峰高声赞道。他出人意料的举动让大堂上的众人都摸不着头绪,这个小候爷不是疯了吧,还是被气糊涂了,怎么挨了别人的怒骂他还那么高兴,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团疑惑,那书生显然也被惊呆了,缄默不语起来。

“继续啊,怎么,没话说了是吗。天生丑陋并不可怕,老疑心别人讥讽才是真正的悲哀,我说你长的有趣,虽有些许不敬,但事实毕竟如此,你怀疑甚至嫉恨父母生了这般模样,才是大不敬。我召诸位问询,自是为了出战胡人,如不了解冀州大势贸然出战,必败无疑,那叫愚忠,是拿着帝国儿郎的生命去开玩笑。再说我何时提过索要钱粮,那只不过是这些你眼里的一州精英自做多情之举罢了。我高卧榻上又怎么了,我自幼多病,仍亲率劲卒千里驰援冀州,你们这些耆老长者身负保境安民之责,却又做了什么?圣上尚亲许我可卧榻上殿,更何况在你们这些饱食终日,盘剥乡里的家伙面前。要我尊重,就要有点让我尊重的资本。流民凄苦我不知情?我要真不知情,就决不会是只斩杀个把首恶,这城里恐怕早就血流成河了。再说你,看着倒像饱读史书之辈,那你提出过什么退敌之策?你的直言敢谏,怎么没有阻止刺史大人的临阵脱逃?你的铮铮铁骨,怎么没有直面东胡人的强弓劲弩?好男儿,理应帝国安危之时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哪有时间在此喋喋不休,埋怨他人。”吴青峰直视那书生,连声问道。

在吴青峰咄咄逼人的目光里,那书生一张脸是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大人何处此言,你,你莫轻视我冀州士子,我保举一人有经天济世之才,就,就怕你不敢用他。”

“噢,你冀州还有这样的人才,那我可真得找来看看,只怕又是什么胸无大志,只会埋怨别人的穷酸吧。”吴青峰讥笑道。

“你,你,你胡说,他现就在冀州大牢内羁押,你可派人随我将此人找来,只要一见,你们这些粗鲁军汉就知道什么是世外高人了。”那书生显然气极,已经顾不上什么长幼尊卑,身份差异了。

殿内原本静默的众人听见那书生提到冀州大牢,立时哗然:“大人,您可千万别听这穷酸胡话,那个人万万不可放出牢中啊。”“是啊,大人,您初来冀州,那牢中强徒狂妄之极,是包藏祸心的歹人啊。”“侯爷,千万不可啊。”

见众人如此紧张,吴青峰的好奇心反倒被引了出来。“噢,果有如此可怕,让众位乡绅恨之入骨的人物,这本候还是真得见见不可啊。”说罢,唤过身边一个小校,低声叮咛了几句。四个军汉一把扯过那白衣书生,径直奔府外去了。

吴青峰长呼了一口气,摆摆手,左右的亲兵将大堂内的那些冀州乡绅连拉带拽的送出了殿外。那个书生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那些乡绅为何如此畏惧他的出现?咳咳,这冀州的水真的是一片浑浊,让人看不清谜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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