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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京请罪”或者叫“戴罪进京”,反正归根结底是要进京的,吴青峰的密信在朝堂之上立刻激起了轩然大波。在帝国的六百多年的历史上,吴青峰并不是第一个提出进京请罪的戍边大将,而且每当帝国国势稍弱的时候,这种打着请罪或者请诏旗号叫嚷着进京的将领就必会出现,其实当年成汉帝国的开国皇帝也是打着进京请罪的旗号把前朝皇室一网打尽的。所以在现在这个异常敏感的时期,吴青峰的请求总会让那些贵胄们感觉到丝丝寒意。
在这个乱世之中,皇权、礼法、章制其实在士兵们手中那明晃晃的刀枪面前早就变得无比脆弱、不堪一击,只有强大的实力才可确保自己和所在家族的安全。在大家都在忙着扩军备战、壮大自己势力的时候,一个战功赫赫、坐拥数州之地的统帅甘愿放弃自己的一切,并上书朝廷要求对自己加以责罚,如果他不是个傻子的话,那么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没人认为吴青峰是傻子,也没人敢说吴青峰是傻子,短短数年时间,以一支不足两万人的孤军起家,不但击溃了东胡大军,还在幽冀北地牢牢站稳了脚跟,最近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兼有鱼盐之利的齐地,他傻?恐怕这诺大的神州就没有什么聪明人了。
帝国的主力军团还在南方与楚王大军对峙,当年勇猛无比的禁军早就沦为中看不中用的仪仗部队,现在能够阻挡住舞阳军队前进脚步的屈指可数,西北的林家军力的确强悍,可他们不率先攻进京师就已经是帝国之福;东海王号称雄兵百万,又是皇室成员,但刨除数字上的水分不说,他的部队连齐王都收拾不了,又怎么能抵挡的住如狼似虎的舞阳大军。
“进京请罪”,那个小公爷说的好听,等到他的几十万部队浩浩荡荡的开进京师,该伏地请罪的是谁恐怕就不那么好说了。那些原本叫嚣着要亲赴前线,举义兵声讨吴青峰的大臣们立时没了胆色,说说容易,这一旦动起手来,刀枪无眼,搞不好性命难保,那什么荣华富贵、帝王恩宠、赫赫权势可就真成了过眼云烟,无福消受了。廷议时的舆论立刻大变,一些没有什么背景的官员马上被抛出来成了诋毁帝国柱石的罪魁祸首,大员们强烈要求,出于对帝国忠贞无比强烈的要求,为了神州万民幸福再三上书要求,对安国公及舞阳诸将果断铲除帝国蛀虫、乱臣贼子、大逆之人——齐王的义举必须予以褒奖。
年轻的杨太后眼含热泪地在诏书上盖下了玉玺,这封以九旗急报的速度送往齐地的诏书写的简单:今齐王祸乱朝纲,无端袭击帝国贵胄,特削去爵位,贬为庶民。安国公平乱有功,并特赐金帛十万,表彰此役一干将士。杨太后的眼泪滴落在诏书上浸出了斑点印记,虽然当值的宦官及时吹干了这泪痕,但朱砂的印玺上还是出现了一点微残。
“帝国完了。”看着大臣们告退的背影,杨太后的心中万分悲伤。这封诏书其实已经表明曾经无比强大的皇权已经残缺了,在那些拥兵自重的大将面前,自己和那个年幼的皇帝早就被拨去了荣耀的光环,和帝国平民家那些可怜的孤儿寡母毫无分别。遇敌念良将、乱世思忠臣,可这忠臣又在何方;安国舞阳、舞阳安国,他吴家六百多年的忠肝义胆、历代先祖的忠君体国大概早就化作了称霸天下的野心了吧。
来自京城的旨意终于送达舞阳众将的面前,出乎大家的意料,经过多日的等待之后,朝廷不但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对于他们擅自攻打齐地的做法予以惩戒,反而作出了一份奇怪的褒奖。不管如何,这总算是一条好消息,在某种程度上,朝廷已经默许舞阳人成为齐地新的领主,大家心中多日以来的块垒一下化为乌有。
“我早就说过,那个小皇帝和那个小寡妇太后没什么可怕的。现在就跟咱们小时候打架一样,谁胳膊粗,谁有劲,谁就有理,大家就都得听他的。算他们识相,要不我率支精兵打进京城里去,把那个小寡妇抢回来给妖道做老婆。”刚风尘仆仆从与东海王对峙前线赶回来的王雨开心以极,不住的拿着周先生打趣。从小他和吴青峰的关系就最好,年岁又小,所以秋小姐出事以后他的情绪最为躁动。这次不但干脆利索的解决了齐王,轻易夺取了齐地全境,企图混水摸鱼的东海王的部队一见舞阳军旗也是退避不及,朝廷又默许了他们的报复举动。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字能够形容,那就是爽啊。他得意的眯着自己那一双眼睛,心里早就暗自盘算起如何领兵攻入京城,七哥当皇帝,几个哥哥们都弄个王爷干干,自己再不济也得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吧,至于姓周的那个妖道,看在他还有点本事的面子上,就把那个守寡的小太后给他做老婆吧,想着想着,王雨得意的奸笑起来。
老成持重的赵峰却没有王雨那么轻松,这封诏书太不寻常了,自从攻入齐地以来,他一直在等待和帝国撕破脸的那一刻,甚至已经安排幽冀两地互助会的老兵开始从新归队备战。按照他的判断,朝廷再懦弱,也绝对不会对王室的攻击置若罔闻,严令斥责或是勒令他们退回幽冀估计就已经是最轻的责罚,既然齐地这块已经咽到肚里的肥肉不想吐出来,这一战势必无法避免。“奇怪,太奇怪了,不行,七弟,我看还是通令三军严阵以待为上,大概朝廷是想麻痹我们,许不定早就开始调动部队了。”赵峰越想就越感觉形势险恶。
“要是杨善平还在世,朝廷大概真会象赵将军所言,不是采取雷霆万钧之势消灭我们,就是一方面安抚住我们,一方面偷偷调兵把我们吃掉,绝对不会拿帝国皇室六百多年的尊严来做妥协。但现在朝中多庸碌之辈、懦弱之徒,我们又坐拥数州之地,兼得超群的军力,贸然开打他们定是不敢,可也不至于褒奖我们啊。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只不过不知道这外力究竟来自何处。”周先生拿着那封诏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眉头紧锁,显然也从中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不怕,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做都做了,怕也来不及了。就是象你这妖道,才会一边害了人,一边又想卖好。我告诉你,这世间哪有如此好事,与其在这里想的脑仁疼,还不如索性真刀实枪的打上一回,胜了我们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史书都可以把他整个修改,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几十年后没准又是一个争雄天下的豪杰。大丈夫生逢乱世,哪有时间让你们在这里优柔寡断。”王雨重重地跺了跺脚,响亮的嗓音在整个殿内回荡。
“对啊,多谢。”周先生听完王雨的一番话语,不但出人意料的没有反唇相讥,反而是深深的拱手向他施了一礼,这下倒是把素来以英豪自居的王大将军弄了个大红脸。“九将军言之有理,确实令我汗颜,逢此乱世,好男儿不创立一番功业,难道就甘心做个田下翁不成?侯帅,万事由他,我自独行。不过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达到九鼎尽握的地步,但自保无忧,正好今年的钱粮赋税还没有解往京师,我们就先从截留这笔钱入手,看他小小皇帝能耐我何!”言语间,周先生仿佛又回到当年自己仗剑行侠天下的时候,一股冲天的豪气直通胸臆。
“一年的时间足够我们消化掉整个齐地,一年的时间里我还可以练出数万精兵,一年的时间我们能够积累起足够支持连年大战的粮秣。七弟,我们只要能忍耐一年,我有信心席卷整个北地。万事由他,我自独行,周先生说的好。我舞阳隐忍了数百年,默默为帝国出生入死,到头来还被那些达官贵人依然斥为卑贱军户,那我们就让他们好好看看潜龙升天的威力吧。”在这种热烈气氛的鼓动下,就连一向持重的赵峰也明确表示出了赞同的意见。
“咳、咳,那你们是叫我反了?”软榻上的吴青峰还是那副波澜不兴的表情。
“对,反了,反了他***。”王雨双手握拳,重重地撞击在一起。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反不反,这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我们只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周先生面带微笑的说道。
“七弟,事已至此,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不是我们想兴兵戈,我们是在为舞阳谋一个未来,为我们舞阳军的下一代谋一个自由。”赵峰也抢步上前,目光咄咄逼人。
“胡”吴青峰长呼了口气,又把身子埋回了那白虎皮裘之中,许久之后,殿内才重新响起他那幽幽的声音:“咳、咳,我累了,你们先下去吧,容我再想想。”
王雨一跺脚,刚要张嘴。周先生冲他一摆手,和赵峰一起将他拉出了殿外。
“安国舞阳、舞阳安国,难道我吴家六百多年的忠义真要在我这一代终结了吗?”软榻上的吴青峰陷入了长思。
当屋内的灯油已经添了两回之后,一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的吴青峰突然半坐起来。“罢了、罢了,这下一步如果真的走错了,那也就让我一肩独扛吧,来人。”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临淄城门一开,几匹快马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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