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在世阎罗
作者:宝宝包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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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雾气紧贴着地面地面笼罩开来,很快就和荒野上久久不散的烟烬缠绕交织在一起,把整个天地间都变得模糊不清,就在这一团混沌之中,几个人影若隐若现的浮动着,很快又被蒸腾的雾气吞噬掉了。当阳光终于照亮一切,大雾也渐渐消逝的时候,铺天盖地的乌鸦,野狗突然出现在荒野之上,刚才的浓雾正好掩盖了它们的踪迹,掩盖了它们追逐、嘶咬、吞噬的场景。一只野狗显然不耐烦身边乌鸦的不住起落,它瞪着血红的眼睛,口里流淌出粘粘的唾液,低声怒吠起来。一时间,群犬齐吠,吓的那些乌鸦齐刷刷的飞到半空之中,黑色的羽翼甚至遮蔽住了逐渐变强的日光,那黑云盘旋了一下,看到野狗们并没有什么进一步明显的举动,又慢慢落回地面,那些扁毛畜生小心翼翼的收拢起翅膀,笨拙着迈开两腿围绕在野狗们的周围,只要野狗一不留神,就会迅疾的扑了过去,用长噮啄上一口变走,愤怒的野狗只要一开始追逐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就会立刻有数百只同样胆大妄为的乌鸦密密麻麻覆盖住它原先的领地。在荒野的边缘地带,几百只身体并不强壮的乌鸦忽起忽落,仔细寻找着什么,一只乌鸦突然从空中直落下去,在一块巨石下卖力的叨啄着什么。一阵马蹄声猛地传来,那只乌鸦抬起头往远处望去,它的头居然已经染成一片血红,在那尖利的长嘴上正叼着一团连着肉筋的物体,那是一只眼珠,一只人的眼珠。显然这些动物虽然已经被激发起了血性,可是面对越来越近的马队,还是不情愿的拍打着翅膀,重新开始在天空中盘旋起来,那些满嘴流着粘液,混杂着血迹的野狗也不耐烦的小跑着向一旁避去,在它们的脚下密密麻麻的躺满了无数的尸体,正在腐烂发臭的尸体。

“大人,您还是把口鼻遮盖住的好,前面就进入彭城属地了。”马队中一个军官微躬了下身,向在大家护卫之下的一个官员说道。

马背上的那个官员明显经历了长途奔波,一脸的灰尘夹杂着汗水涂抹出了一个可笑的图案,他摆了摆手,笑者说道:“李某虽是文官,比不得各位将军久经战阵,但也知道战况惨烈如此,必有大批尸骸,不碍事,你们忍的,我替朝廷前来劳军又有何忍受不住。”说罢,并没有接过那军官递上前来的厚巾,反倒自行打马前行。那军官稍愣了一下,摇摇头,哭笑着追赶了上去。很快一片惨烈的景象出现在他们面前,四处是尸体,到处是血污,扑鼻的恶臭,低吠着的野狗,不住飞上飞下的乌鸦,那官员勒住马缰,在一处高岗上完全呆住了。

“这,这,这是彭城地界?”虽然心中已有所准备,但是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切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回大人,这里的确是彭城地界。”那将军微笑着回答道。

“这,这怎么可能。”那官员面色苍白,在马上摇晃了几下,不远处几只胆大的野狗正在争抢着一个人的尸体,一阵恶臭袭来,他俯在马背上哇的一口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身旁的那个军官一面警惕的环视着四周,一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水囊递了上去。许久之后,那官员才克制住自己强烈的不适,抢过水囊猛灌了几口,长叹了一声之后,用布巾遮挡住脸庞继续跟随马队南下狂奔而去。

眼见马队已经远去,那些动物立刻又围拢过来,开始继续为嘴边的尸骸争斗起来。就在这时,半倒在地上的一处大车下突然钻出了几个人影,他们的脸上覆盖着厚厚的布巾,浑身满是泥土和血污,只有一双眼睛偶尔转动一下才显露出一点生机。为首一人半跪在地上,用仅存的左臂仔细在地上丈量了一下那些马蹄印记,回头对身边一人说道:“都是军马,大概在切莫提起,这里距离最近的驻军已不足百里,我看还是赶到那里落脚为好。”

“可我实在是无力前行了。”

看着马背上李大人摇晃的身形,齐林无奈的叹了口气,在马背上挺直身躯观望了一下,方才下令道:“全体下马,歇息半个时辰,四周放出游骑,提防乱民来袭。”

李逸夫一听此言,早就在护卫的服侍下找到一棵大树边靠坐起来,他一边揉着腿,一边向快步赶过来的齐林问道:“不是大军连战连胜,将军何必还如此紧张。”

“大人有所不知。”齐林一手扶着腰间的钢刀,一手递上水囊:“这大军一路南下,确实是连战连胜,反王的部队被打散了七八成,只能步步退守,不过不知怎的,那些乱民不思归顺朝廷,反而是聚众出没于山林水汊,一不留神就骚扰你一番,十分讨厌。大人此番奉皇命而来,小的不得不加倍小心。”

“噢,原来如此,那这一路上的尸骸莫不都是被围歼的反王叛军?”李逸夫点了点头,接着追问起来。

“呃。”齐林面色一红,竟然尴尬在当场。

李逸夫也在兵部谋事多年,素知大军在外往往会杀戮一些平民冒充军功,见他一时语顿,立即会意,接下来却只问本地风土人情和大将军的奇谋善战,气氛很快就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一个时辰说快也快,没多久一个军士在齐林身边禀告了几句,大家便又上马开始向南进发。气力恢复过来的李逸夫谈兴尚浓,仍和齐林一路上交谈不止,齐林对这位态度和气的上差自然是有问必答,慢慢的一行人竞显得象是出行的游人一般。转过一个山凹,前面的几匹战马突然嘶鸣一声,翻滚在地。齐林立刻面色大变,抽出钢刀将李逸夫护在身后。一阵箭雨从两侧倾泄过来,不时有军士中箭落地,无主的战马长嘶着四散奔逃。箭雨刚止,草丛中,树林里,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出现了大队人马,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衫,拿着各种简陋的武器,黑压压的向马队涌了过来。方才齐林的战马已经连中数箭翻倒在地,他的一条腿正好被压在战马的身体之下,满眼布满血丝的齐林一边费力的试图把腿挪移出来,一边大喊着:“是乱民,大人快逃。”此时的李逸夫已经体若筛糠,别说策马狂奔,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的也没有了。留在这位大人脑海里的最后一副景象是数十个乱民狰狞的脸孔,他们挤在一起把这位朝廷的四品京官切割成了一摊碎肉。

不到一个时辰,逃出去的军士终于引来了大队人马,在山凹处数十根匆忙削制的木桩胡乱的插在地上,李逸夫那几乎不能分辨的头颅正被钉在最前面的那根木桩之上,五十三颗人头,所有没能从包围中逃生的军士全部被砍下首级,命丧此处,在他们身边还躺着上百具衣衫褴褛的尸体。带队前来救援的将军皱了皱眉,一拉马缰,那战马的前蹄高抬起来,重重的踏在一个乱民的尸体上溅起了一团血雾。“速速通禀大将军,就说朝廷派来的使者已经被乱民所害,我正率部追击。”

天将黑的时候,大队军士将小小的滕县围了个水泄不通,幸存的居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都紧闭门窗躲在家中。大军虽然攻占此地不久,可那位统兵大将的雷霆手段已经不止一次的显露出来,吓破胆的滕县人现在只恨爹妈为何要将自己生在此处,今夜不知道又有哪家要倒霉了。很快他们就亲身感受到了今夜的寒冷,那些军士铁青着脸,砸开一家家房门,也不说话,只是驱赶着大家向南城门外走去。刀枪在侧,所有的居民都哭哭泣泣的离开自己居住多年的房屋,揣着一颗惊慌失措狂跳不止的心投入到夜色之中。

滕县的南门外,早就清出了一个巨大的空场,士兵们手里举着的火把噼噼啪啪的发出声响,在空场中一个临时堆建起来的木台上赫然放着五十余口棺木,空气中似乎仍然能够嗅到一阵浓烈的血腥气。老人的咳嗽声,小孩的哭泣声,脚步声,鞭打声,推搡声汇集在一起显得纷乱不堪,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在一个地方,就连新被驱赶来的民众也不例外。在那木台之上,一个明盔亮甲的将军端坐在那里,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能使他从手中的书卷上分离出一点点注意力。

“禀大将军,滕县境内现有民众五千余户,四万多口尽皆带到,请大将军发落。”一个将官躬身在台下高声说道。

随着那将军的禀告,台上端坐之人终于抬起了他的脸庞,他微微一笑向地下环视了一圈,立刻所有的声音和哭泣就像被人用刀一下切断一般全都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民众不自主的战栗。“我很生气。”那个面白如玉的大将军微笑着缓缓说道:“朝廷派来的使者在路上被乱民劫杀了,我的军士也一并阵亡了五十二人,他们跟随我南征北战,为朝廷立下了莫大功勋,可今天全都躺在你们面前,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啊?”

那将军和气的根本不像是在发火,可台下的民众全都立时跪倒在地,涕泪纵横的大叫着:“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有些年幼的孩子并没有察觉到父母为何如此惊恐,还傻呆呆的站立在那里,他们身边的亲人立刻把他们按倒在地,压着他们瘦小的头颅一起磕拜起来。在这个将军面前,没有人不会恐惧,也没有人不敢恐惧,因为他就是在世的阎罗,杀人不眨眼的帝国征东将军,此次南下征讨反王的统帅——杨春雨,一个随时都可以剥夺大家性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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