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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起,这满江的火焰不仅击垮了南阳水军的斗志,也让江北的帝国官军张大了嘴巴,转而那些护卫在杨春雨身边的将领们开始用一种无比仰慕的神色神色深情款款的注视起自己的统帅来。仅凭区区千余条匆忙赶制出来的小船,就可以引燃帝国最宽广的一条大江,反手之间竟把战局整个扭转,这就是一个统帅之所以称得上伟大一词的关键。看来整场战事从一开始就被大帅完全掌控着,每一点可能出现的变化大概在他的心中也会早有对策了吧,他还真是一位可怕的对手,一位依靠计谋作战的天生智将。无论将领们的心中如何惊诧,杨春雨的脸上还是那副木沉沉的模样,看不出欣喜,也看不出惊讶,似乎一切果真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他眼中的寒芒更盛往日,始终没有离开那条翻腾着烈焰的大江。
在重兵护卫下的杨春雨的身侧,还有一群奇怪的黑衣人,全身被黑袍包裹,又蒙着面的他们同样没有被江面上突然发生的一切所震憾,而是自顾自的在摆弄着手里的一些奇怪的东西,其中的一些人还飞快的往手里的丝帛上记录着什么。杨春雨的目光微微一斜,向这些黑衣人投去了赞许的微笑,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这些奇怪的家伙,这大江不但不会变身为一条烈焰之河,还必定会成为他那千余条小船的坟场,可现在一切都被改变了,眼前的一切早就超越了人的能力,把它看作上天或者是恶魔的怒火都不为过。他招了招手,一旁的护卫急忙搬过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的杨春雨就像在看一场有趣的杂耍一般,注视着江面上的一切。
其实早在彭城的时候,杨春雨就开始谋划即将对南阳水军爆发的战事,他很清楚兵微将寡的广陵根本阻挡不住大军南下的脚步,唯一致命的阻碍就是那条已奔腾万年的大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帝国官军在陆地上虽然可以难逢一败,可在那条江上必然会遭到南阳水军的痛击,而哪怕是一场不足以致命的失败都会令他的全盘计划功亏一篑。在基本处理好彭城乡兵一事后,他在中军帅帐里秘密接见了一批来自齐地的使节。狡猾的周先生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用南阳的胜利换取济南王的领地,如果他能够同意,舞阳人便可以替他消灭掉名闻天下的南阳水军。没错,齐地紧靠大海,也有着一支相当不错的水师,在齐地沦陷之后,那支水师十分明智的投靠了舞阳人,基本上保留了实力的他们的确算得上是一支水上劲旅。可是那支为了在海面上与海外异族作战的水师装备的是巨大的楼船,先不论从齐地至南阳的千里奔袭之路会如何艰难,就凭他那庞大的船身也不一定可以在江面上施展开来,对于齐地使节的自信杨春雨最初只是感到好笑,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立刻让他迅速转变了看法,完全同意了舞阳人的条件。
黑油是一种出产在西域的奇物,色乌黑且发恶臭,十分粘稠,当地的土人最初是发现它不仅可以引燃,而且火力强劲,用水都不易扑灭,只是黑油引燃之后会发出大量令人窒息的浓烟,数里之外可见,不方便替代为炊火之物,倒是一些军中有智之士懂得变通,略加改造作为城防工具。周先生当年主持幽冀商路的时候,偶然听说了此物,出身法墨的他虽偏重以法治世,却没有背离墨家巧匠的根本,便许以重金让胡商从西域军中窃取出了几件简陋的黑油冲车,随即他就意识到这种东西尤其是黑油身上隐藏的巨大威力。黑油的价钱并不高,在西域甚至可以把它跟废物化为等号,周先生要求大量进口黑油的行动不仅令胡商们不解,也同样令舞阳人吃惊,好在吴青峰对他是盲目信任,任由他胡来,所以短短数年间,大量的黑油被长途贩运到幽冀,随即被周先生的法墨子弟接手展开秘密研究,这种研究随着周先生入主齐地之后,便大半搬到了齐地继续秘密进行着,并已在很多方面取得了令人吃惊的成果。
齐地的使节利用滕县旁边的一条小溪,为杨春雨大人进行了一次简陋的攻防模拟,结果完全可以用震惊二字形容,而杨春雨对于周先生的计划也找到了准确的名词,那就是歹毒,万分歹毒。如果舞阳人研制出来的东西在江面上哪怕只能发挥出五成的战力,那么名闻天下的南阳水军就可能很轻易的从帝**史里抹去。在一阵得意的大笑之后,数百名黑衣人陆续进入了帝**队的后营,他们的营帐外由杨春雨的亲兵把守,除了他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出于对大帅古怪脾气的深刻了解,军中的帝国将领们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加关心,而那些各方势力安插在营中的眼线也被他用雷霆一击的手段结果了性命,计划得以秘密展开。进入南阳之后,大规模焚烧山林的举动,一方面是为了逼迫江北的义军现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饰试验黑油时所冒出的冲天浓烟。
上千条小船被赶制出来,它们的舱内都被灌注了数量不等的黑油,船头的撞角其实更像一根铁管,它们在打造的过程中就被刻意制造出了一道倾斜的裂痕,两船相撞之时,前面的尖头很容易折断,其后的空心铁管便可斜插入对方船身,由于它的尖头远低于吃水线以下,小船内装载的黑油便会慢慢流入对方巨舰的内舱,所以这火往往是从敌舰内燃起,几乎无法扑救。小船后还拖拽着巨大的牛皮,这些经过晒制的牛皮坚硬并且能够浮于水面,在它之上是被黑油泡透了的布匹,如此数层设置,一旦引燃,便可在江上制造出一片火海。这还不够,齐地的巧匠还带来了一批硕大的铁胆,在铁胆的开口处用密蜡堵死,仅留一道小索,这小索外又裹密蜡,当火焰达到一定温度,密蜡融化开以后,被引燃的小索就会使整个铁胆炸开,威力虽然没有到了令天地变色的程度,但是同样令人震惊,这些铁胆又被吹起来的羊皮包裹,足可以漂浮在水面之上,上面铸造出来的尖刺又可以使它轻易附着于舰身,比那些可以可以令船只倾覆的暗礁要危险上十分。
器具准备是一个方面,杨春雨还得在军中招募一批敢死之士,他们必须独自驾着小船,就像一群愤怒的马蜂牢牢叮上南阳水军的战舰,并勇于引燃自家的小船,和南阳人同归于尽。不过比起那些闻所未闻的古怪水战器具来,这可就简单多了,帝**中本就以刑徒和顽劣的流氓斗士为主,不怕死的那是大有人在,所需掌握的不过是操舟之术,这也是帝国官军为何不分白昼屡次骚扰南阳水军大营的真正用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齐地来的那些黑衣人还在一些小船的帆杆内灌注了大批粉末,这种粉末可以顺风飘散到南岸,而且它最奇怪的特性就是只要与外界的接触时间够长,温度稍高,便会自动引燃,虽然火势不如黑油那样猛烈,可这无端的天火对于敌军的士气打击更大。
剩下来的就是等,等一个好天,一个北风劲吹的黑夜。其实这个计划还有很多变节,例如南阳水军固守不出如何,黑油未被及时引燃如何,那些小船没能插入敌阵反而是被吹散到下游如何?可对于这些,杨春雨便只能赌了,他坚信南阳人不可能长期龟缩,江南大批流民迁入必然会逼迫高建解决大军长期围困的难局,再说兵行险招是他一贯的特色,区区千余人换取南阳水军庞大的舰队,怎么看这赌注都应该下。好在他的宝压对了,目前的一切基本没有脱离事先的安排。
帝国官军右翼先行,不是为了冒进,而就是为了让敌舰先行将其击溃,破裂的船身、黑油、牛皮都浮于江面,顺水而下,正好把南阳水军必须经过的江段覆盖上了一层引火之物,南阳人的轻敌也给大多数小船带来了机会,趁着夜色,被涂黑的船身很容易就插入了对方的军阵,哪怕又个把漏网之鱼,顺水飘至的那些铁胆还会带来最后一轮打击。敌军的拍杆轻易拍断了小船脆弱的桅杆,那些被风吹散开来的粉末或许无法引燃船身,但是引燃一些巨舰的主帆,把它们变成只能困于江面之上的浮靶尚可做到。所以当那一把火起之后,杨春雨知道这场战斗其实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可以交给老天了。没有一支部队可以抵抗帝国最强大的两股军事力量的合击,哪怕是在水上称雄百年的南阳水军也不行。
冲天的烈焰映红了天空,也把一幕惨剧透过沉沉夜色如实的展现在大家面前,冲在最前面的一艘战舰突然从舱底爆发出一股火龙,当甲板被炸开后,更猛烈的火势又爆发出来,就像节日的烟火一下就把白色的船帆变成了一团灰烬,紧接着船体猛地扭动了几下,如同被人在腹部猛击了几拳,随即在无奈的呻吟声中断裂成两半倾覆入水。落水的士卒虽然水性了得,但是火焰很快引燃了他们的皮肤,灼伤了他们的双手双眼,他们只得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号,无力的在烈焰中浮沉着。后面的一些战舰见势不好,急忙调转船头,企图逃回水营,可那水面上的黑油燃烧的速度太快,转眼间就把整个舰队包裹在其中,漂浮在水面上的牛皮由于船队的急旋,很自然的开始往船体上缠绕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团火扭动了一下,便一起冲向了南岸的水军营寨。留在水军营寨中的南阳士卒原本是想把自己的袍泽引入营中,再寻机灭火,可是他们没过多久便发现,那些看似没有猛烈起火,只是在舰身上有些许火焰偶尔闪动的战舰在进入水军营垒之后竟然猛地燃烧起来,这火全都是由底舱烧起,而且基本上都呈爆裂的火焰,压根就没法扑救。同时,那些船身上附着的古怪黑色圆球也开始爆炸,甚至是随船板崩到岸上才爆炸开来,军中的旌旗,营帐也都冒出了诡异的妖蓝色火苗,就连天空上也出现了一片喷吐着火舌的云团。猛烈的北风加剧了火势,企图逃回自己军营的南阳战舰不仅自身没能逃生,也给自己的水军营垒带来了一场灾难。当岸上的南阳守将清醒过来,企图关闭水军营门,阻挡那些自家火船进入的时候,他无奈的发现高高的营门也被引燃了,那火势像一个巨人强健的臂膀,吞噬掉两侧的箭塔,一路蔓延开来。
“这是魔鬼点燃的火。”
“快跑啊,这是天火。”
“啊,烧死我了,快救救我啊。”
“天啊,军旗也突然烧起来了。”
“看天上,那云也在喷火。”南阳水军的营垒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惨叫、惊呼、哀嚎,对于杨春雨那恶魔般的传言正好可以解释眼前的一切,只有恶魔才可以引燃整条江河,可以让云中喷火,舰船无端爆裂。不知道是哪个胆怯的士兵首先哭泣着喊道:“那个吃人的恶魔来了,快跑啊。”整个南阳水军的营垒立刻变得彻底慌乱起来,那越来越近的火焰更加重了大家心头的恐惧,南阳统帅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炸营之后的士卒根本不理会将领们的喝斥,只是盲目的四散奔逃起来,即使砍翻了几个逃兵也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那些尚算冷静的士兵也被裹挟在其中溃败逃散。
杨春雨和他的部属们自然无法了解南阳水军营垒里的情况,但仅是眼前的一切就足以令大家兴奋莫名,傻子也看得出经此一战,南阳水军精华已经损失了十之**,没了他们在江上捣乱,帝国官军的胜利唾手可得。这火看来还要烧一段时间,江面上传来阵阵恶臭,那些士卒的尸体顺着江水向下游飘去,密密麻麻的炭黑状的躯体丑陋的令人作呕。风还在怒吼着,比刚才还要猛烈。杨春雨裹了裹身上的锦袍,猛地起身,笑嘻嘻的向身边众将说道:“真是好景色,这样的天气还是早点回营为好,我已经在帐中为大家安排好了酒宴,算是为大家请功。”
“诺。”众将急忙抱拳躬身,跟随杨春雨去了。江边的冷风之中,只剩下了担任警戒的士卒和那些神秘的黑衣人。空气中,死人尸体的焦臭也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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