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离忽的问道：“大师可知剑是何为？”说完傅采林的生命之道，洛离提起此行的目的来。

傅采林微笑着道：“于我看来，世间之剑分五。一为剑戏，实以剑之名，行玩乐之事，是为下乘。”

洛离点头应是，他自然看不起那些拿剑做显摆的人。

傅采林继续道：“二为剑技，工巧于兵，行本之法，是为中等。三为剑艺，技升为艺，动静之间，浑然天成，是为上乘。四为剑心，百转千折，随手成剑，不凝于物，莫碍于心。五为剑无，悟剑悟天下，道法通自然，三千因果成。小友以为然否？”

洛离抚掌大笑，道：“大师之言，字字珠玑，竟能将世间剑道洞察分明，不愧奕剑大师之名。”

傅采林闻言是笑而不语，一旁最小的少女却是一脸得意的看着洛离，眼中似乎说道：终于知道我师父厉害了！”另外一个少女则是濡慕地望着自家师父，神色间透着一股自豪之感。

“何以为道？星辰、弱水、瀚宇、苍茫皆可为道！得道则通天！何以为道？道就是规律，天地间万事万物自有其运行的法则，这法则，就是道！何以为道？师法自然，殊途同归，不管何道，最终都将回归本源的怀抱，生死一念之间。剑，也是道！人，也是道！”洛离娓娓道来，顿时吸引了在场的三人，傅采林则是颔首点头，倒想看看洛离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剑，王者之兵，圣者之风，料敌先机于前，见可而进，知难而退，诛而不伐，是为上乘！”

“何为剑？以三尺之寒锋，行侠义之大事，专诸于天下，虽千折而不挠，至高顶而不傲，凌寒颠而不倒！

“何为人？以血肉之躯体，集万物之灵魄，横断于苍莽，贫贱而不能移，威武而不为屈，富贵而不使淫！”

“人御剑，万物莫挡，剑配人，百坚能摧！”

洛离一连阐述着剑、人、道三者的定义，引人入胜，两女闻言顿时侧目，似是想不到洛离能有此番见识。傅采林却没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洛离接着道：“天下武学，始于艺，既化武为道，则拥天下，剑者，无出其左右，技赢而利足，至于大乘，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练剑之人起于剑，首先要做到剑平意稳，心无旁骛，然后渐渐至于剑心通明，视剑为人，以剑为友，则可悟剑之精髓，再出手时，一静一动，浑然天成，不再拘泥于招势、套路！”

“再往后，则逐渐脱离剑的范畴，天下万物，一草一木，砂石尘埃，皆可为剑。心随意动，剑随心走，是以无剑胜有剑！”

洛离停顿了一会，论述完武者的练剑过程，道：“其中道理，练剑之人自是清楚不过，大师方才所言契合此理，洛某佩服。”

傅采林笑道：“我也是处在剑心之境，至于无剑之境，差之远矣！心实向往之。”

两女眼中却是异彩连连，平时尽管练剑不少，但实在没想过其中还有这番道理，闻听之下，只觉得眼前的境界顿时开阔许多。

“世间练剑之人犹如过江之鲫，不知几何，大师能臻至此境界，已是世所罕见，自创奕剑**，不愧为剑道宗师之名。于洛某看来，剑道之境有六，所谓道无高下，只有深浅，不外如是。”洛离似是起了什么，一脸不胜感慨。

两女纷纷好奇地看着他，对洛离口中的剑道之境却是闻所未闻，连傅采林也是心中讶然，不知对方所说之事是为何。

洛离道：“有一剑道名为剑神。此人名唤西门吹雪，剑道已是一种接近神的境界，因为他已无情。西门吹雪的神韵，不在于他闪电般的拔剑，出剑；而在于收回长剑时，剑锋上滑落的那一串血花。所以，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那些总想追上他的人永远也达不到他的境界，因为当他们吹落剑上的血花时，只感到了胜利的喜悦与兴奋，但西门吹雪，他眼中闪过的却是难以名状的无奈与哀伤，他早已经脱离于这个俗世。”

“西门吹雪是寂寞的人，他的剑是杀人的剑，他说“我的剑不是用来看的，当你一剑刺入他们的咽喉，眼看着雪花在你剑下绽开，你若能看得见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这就是西门吹雪的美学。只因他竟真的将杀人当作一件神圣而美丽的事，他已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这件事，只有杀人时，他才是真正活着，别的时候，他不过是在等而已。”

“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敌手。踏入江湖前，西门以痴迷入剑道剑，乃凶器也。处身于江湖中，求证剑道，不可避免双手血腥。西门能不为己杀人、不为钱财杀人、不为仇恨杀人，只为得证剑道而杀人，已初窥得剑道门径。踏入江湖后，西门以尊敬入剑道，诚心正意，乃剑之精义所在。”

“初西门吹雪练剑时，入忘我之境，诚于剑，乃有成。心诚非一昔之力，斗转星移，十数年未曾改变，方为心诚。后西门吹雪入江湖，杀人之前必斋戒沐浴，是为诚于剑；所杀之人皆该杀，决不滥杀无辜，是为诚于人。独诚于剑，不过能入剑道而已；诚于人，方能得证大道。”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就是剑神西门吹雪的剑道！”说完洛离长呼一口气，而底下的两女早已心神为之向往，傅采林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二，自然为剑魔。剑魔独孤求败，此人一生可用四剑形容。第一柄利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第二柄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第三柄玄铁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什么样的人能无敌于天下？什么样的剑能纵横于江湖？独孤求败就是这样的人，独孤求败就有这样的剑！”

“剑冢里，千言转成空，万般且余恨：余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唯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这就是独孤求败，剑中之魔，以好剑入魔道。”洛离钦佩地道。

傅采林最小的弟子忍不住插口问道：“如此人物，怎么世间好似从未所闻？”其余二人也是好奇地看着他。

洛离当然不会说这是他从书中搬过来的，只是晒然一笑，道：“如此前辈高人，自然早已作古，洛某只是从前人留下的典籍当中知晓一二罢了。”

“哦，原来如此。”少女这才恍然大悟，其余两人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洛离接着道：“其三是为剑圣。剑圣无名，使一手莫名剑法：一剑成名、剑火无名、名动一时、名不经传、名不虚传、莫名其妙、隐姓埋名、悲痛莫名。悟得无上剑道：无形道、无情道、无名道、无我道。万剑归宗，一剑既出，万剑臣服。”

“这就是天剑无名，剑中圣者。”洛离对无名的天剑之境却是身为叹服。

“这无名号称天剑，和天刀宋缺不是有得一拼？”插嘴的当然是傅君嫱。

“其中高下如何，洛某却是不甚清楚，只是这无名曾破开无上剑界，实乃破虚虚空级的高手，想来天刀宋缺还是比不上的。”洛离摇了摇头。

“破碎虚空！”两女俱是惊呼出声，连傅采林此时也是神色震动，身为武者，这等传说中的境界，谁不向往之，现今竟然听到有人真的可以破碎虚空，由不得他们不震撼。

“真相如何，洛某却是不知，典籍上确实是如此记载的。”洛离随便敷衍过去。

两女闻言俱是大失所望，傅采林脸上却已复归平静。

“其四为剑佛，顾名思义，实乃无上佛剑。”

“那是一个遥远的时代，是时天下征战，杀伐遍布于他们的土地，人们都处于战火的笼罩下，各国都有着扩展的野心，谁也不在意世间的生灵涂炭。”

“在旷日持久的杀伐中，人们发现，一个和尚总是在各个国家，各个战场出现，他试图以他强大的武技和佛祖的慈悲来阻止一场场的战争。但各国被野心充斥的人们，对他并不在意，因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从不杀人。”

“他手中的剑，是慈悲之剑。可悲的是，和尚为天下生灵祈求了一生，以不杀感化乱世苍生，也没能够阻止天下间的征战。”

“但期盼和平的人们还是记住了他的名字，海藏，海藏和尚。”

“世间很少有人知道，在海藏和尚圆寂之前，突然有所顿悟，创出了‘不杀剑法’留存于世间。与其说那是一部剑法，还不如说那是一部高深的佛典。多少年过去了，人们相信不杀剑法，是天下第一杀剑，但从来也没有人能够领悟。”

心怀慈悲，为不杀而杀，是为剑佛。”洛离说完便道了句阿弥陀佛。

两女闻得世间竟有如此慈悲之人，俱都低头称善，傅采林也是心有所感。

“这其五，乃天子剑。其人众所周知，是为道家大宗师庄周南华真人。”洛离说起庄周，更是一脸敬服。

“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此天子之剑也。”洛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宗师，其胸襟之广，包囊宇宙，气吞日月。

虽然三人都听说过庄周，但此时听洛离到来，却有着另外一番感受，直觉的似乎回到上古时期大宗师辈出的年代。

“那还有最后一剑道呢？”傅君瑜终于忍不住问道。

傅采林却道：“那一剑道应该是小友所练之剑吧？”

“大师果然法眼如炬，所言甚是。”洛离欣然答道，“我之剑道是为剑仙。”

“剑仙？什么是剑仙啊？”傅君嫱好奇地问道。

“以气御剑，杀人于千里之外，御剑青冥，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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