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闻声停下脚步,回头静静望着童惜瑶,深邃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随后温柔一笑,“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些,我允许你将我当成你憎恨的对象,哪怕背负上‘凶手’这个罪名。”
望着莫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童惜瑶终于再次轻泣起来:在如此接近于真相面前,为什么她却有种害怕的感觉?莫言不回答,可是并凭他与莫君城的关系,已经足以童惜瑶想通很多事情了。
可是莫言最后那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背负凶手这个罪名?难道他不是凶手?那为什么母亲会突然去世!!为什么童惜瑶感觉在接近真相之后,本已经清晰了的思路,此时却又更加混乱起来,让她头痛不已。
更让童惜瑶害怕的事,随着她混乱的思绪,还有浮动不安的情绪,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不安分的躁动起来,让她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强行放下一切,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莫言曾经骗过童惜瑶一次,可是再面对他时,在听到他的那些话时,童惜瑶还是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相信,不敢去违背。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她害怕再度去尝试亲自体验血液从下身流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亲自感受她的孩子一点一点离开她一般,让她痛苦万分。
一夜过去,睁开眼睛时,正看到阿香那娇小玲珑的身影在病房里转来转去,忙碌的替童惜瑶准备着什么。
“嗯……阿香姐,你在干什么?”回了回神,童惜瑶开口询问。
今天外面的阳光很明媚,暖暖的太阳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在白白的病房墙壁上折射出一个淡淡的光影,也反射在童惜瑶的病床上,配合着窗外悦耳的鸟鸣声,让童惜瑶心情悠然舒畅起来。
A市的天气就是如此,其它地方的天空在冬季这个快过年的时刻,早已经冷得让人不敢出门,而A市却依旧暖融融的感觉,美景得如春天。
乍一下听到童惜瑶的声音,将正忙碌的阿香吓了一跳,随后转头望着童惜瑶,无奈一笑,“惜瑶,昨晚你睡得还好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完上前伸手抚在童惜瑶的额头处,感受她的体温,一直微笑着的脸孔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你怎么还在发烧?是才开始的,还是从昨天就开始了?怎么昨天我没有发现你在发热呢。”
伸手握住阿香的手,童惜瑶挣扎着缓缓坐了起来,温柔一笑,“没关系啦,低烧而已,我经常无缘无故这样发低烧,过几天它又自动好了,你放心吧阿香姐,没事的。”
在医院里躺了这么几天,让她的身体都快散架了,童惜瑶此时能自己坐起来,更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了。
抬眸望去,她熟悉的保温瓶已经摆放在木桌上,而保温瓶旁边,也刚好有一碗已经倒好了,还冒着热气的鸡汤,这种情景,让童惜瑶忽然有种感动,握着阿香的手迟迟不愿放开,“阿香……”
见童惜瑶一下这幅模样,阿香像大姐姐一样咧嘴一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惜瑶,你也饿了吧?鸡汤我已经帮你倒好了,那里还有一碗粥,我去帮你端水,你洗漱一下,就自己把那些早餐吃了吧,我还要赶着去上班。”
能感受到童惜瑶对自己的那份信任和感动,阿香已经很开心了,对于她来说,这种毫不掩饰的感觉,才更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付出。
童惜瑶随着阿香的话点头微笑,将眼底那抹盈光给敛去,“嗯,阿香姐你快去忙吧,临近过年了,店里恐怕很忙才是,今天晚上你不要来我这里了,我很好,医院准备的饭菜也还可以,等过几天我出院了,你再替我准备鸡汤好吗?”
此时的阿香,早已经钻入病房的独立小浴室替童惜瑶准备着洗脸的温水,听到童惜瑶的话,探出一颗头来望着童惜瑶,秀眉微蹙,“店里是开始忙起来了,可是……可是你在发烧,我有点不放心。”
“没关系的,等会那个医生来了,我还准备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你就别担心了,好好上班,过些天我出院了,恐怕还要麻烦阿香姐,赖在阿香姐家中过年呢。”童惜瑶对阿香报以温柔一笑,竭力想打消掉阿香在上班之余来医院照料她的想法。
阿香端着一盘温水从浴室走了出来,来到木桌前,随后熟悉的将毛巾拧成一股麻花状,再抖了抖,才递与童惜瑶,“嗯……那我来看看吧,店里太忙,那个死扒皮总是想方设法的克扣我的工资,我也实在不好再提前下班了,如果你真没有什么事,就好好休息两天,等确定孩子没事之后,我再来接你出院,晚上的话,有空我还是会过来的,但可能会晚一些。”
“好,听阿香姐的。”童惜瑶接过毛巾,轻轻在脸上擦拭着,随后闷声回道。
整个清晨,都在阿香的念叨之中渡过,她叮嘱童惜瑶将鸡汤全部喝光,又叮嘱童惜瑶将粥吃掉,之后还替童惜瑶削了一个苹果,即使童惜瑶已经吃得很饱了,她还是强迫童惜瑶将所有东西都吃掉,这才放心的将病房收拾干净,在童惜瑶无奈的微笑中高兴的离去,回到她那个小饭店做着千篇一律的服务员工作。
直到阿香将病房大门轻轻关上,彻底离去之后,童惜瑶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无奈一笑。
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好,就像母亲在世时的感觉,让她在无奈的感觉中体验着那如蜜一般的幸福。
没了阿香,也没有了能让童惜瑶能说话的对象,挂在墙壁上的微型电视童惜瑶一直都没有开启,她怕看到让她难受的东西,所以病房里此时有些寂静,除了童惜瑶自己的呼吸声。
童惜瑶侧头静静凝视着窗外,因为病床比较靠窗,她坐起来就能清楚的看到窗外远一点的风景,也能看到那些渺小的人影在不停的晃动,开始着他们忙碌的一天。
这种静静的感觉,让童惜瑶有种害怕的感觉,可是现在的她,戒备心太强,除了阿香和她那五岁的儿子之外,她基本很少与别人说话,明明害怕孤独,却又将自己封闭在人群之外,复杂的情绪,让童惜瑶自己都觉得自己精神有些不正常。
此时此刻,童惜瑶忽然好想好想一个人……
好想念依偎在那个从怀里的感觉,虽然只有一次,那个叫罗惜俊的男人。而至于莫君城嘛,那个男人除了给了她一辈子都无法挥弃的暴力和冷漠之外,便再无其它能让她心系的地方了。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了罗惜俊,就会想到莫君城,一想到莫君城,又会不自觉的想到罗心兰,想到了罗心兰,又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莫君城与罗心兰的婚约,让童惜瑶莫名的有种窒息的感觉。
不行不行!
童惜瑶用力摇了摇头,不愿自己继续沉静在让她难受的思绪当中,低头沉吟一下,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正静静躺着一个她割舍不掉的牵挂。
温柔一笑,童惜瑶用手轻轻在肚子上打着节拍,开始轻声哼着一个好听的旋律,丝毫没有觉察到一个白色身影何时已经站在病房门口处,静静望着里面的一切。
真不忍,将真相告诉这个女人。上天太不公平,这个孩子,根本保不住的。
莫言望着童惜瑶被阳光笼罩着的身影,眼底满是悲怜,他实在不忍打断眼前这幅美丽温馨的场面,可是童惜瑶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再拖下去,不单孩子保不住,连她恐怕也……
迟疑着要不要推门而入的莫言,踌躇半响,还是无奈的轻轻推开房门,踏入其中,“童惜瑶,早。”
简单的问候,在于童惜瑶来说,却是有些唐突和冒昧。她有些无奈的停止哼歌的举动,头也不回的开口,“你也一样。这么早来,是想通了,要告诉我一些什么吗?”
“没有什么真相可言,我又如何告诉你什么?我只是担心你的情况,过来看看你。”莫言将房门关好,缓步来到窗边,顺着童惜瑶的目光望向外面,没有正面注视童惜瑶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童惜瑶现在不愿意看到他,还是其它原因。
“好,你看过了,可以走了。”童惜瑶一恼,出口的话不免掺杂着几分怒意,看来,她恐怕无法在面前这个男人面前得到她想知道的消息了。
莫言闻声转过头看了童惜瑶一眼,丝毫不被她眼底的怒意给吓到,淡淡一笑,“今天外面天气很好,我找一辆车推你出去逛逛吧。”
不等童惜瑶拒绝,一身白衣长褂的莫言,已经来到童惜瑶床头,按下一个红色按扭,不到一分钟,便来了一个面相清秀的小护士。
“去帮我取一辆推车来。”莫言简单直接的吩咐。
小护士似乎没弄清此时的状况,她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莫医生,是需要我帮这位小姐出去晒太阳吗?”
“不需要,你只需要帮我取车就可以了。”莫言淡漠的挥了挥手,将小护士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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