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莫君城的,可是莫君城已经与罗心兰订婚,看时间,恐怕也已经正式举行了婚礼,那么她和宝宝已经没有资格说是莫君城的人,更何况童惜瑶自己也不愿意,一直这么辛苦逃避着与莫君城有关的一切,不就是想给孩子另外一个安稳的家么?莫君城是她招惹不起的家伙。
可是,另外一个安稳的家?连个着落都没有,谁会愿意娶一个拖着一个孩子的女人?
童惜瑶不知道,而且她害怕自己再找一个丈夫,会比莫君城还要可恶,若对宝宝不好,那岂不就更加对不起孩子了?
叹息一声,童惜瑶摇了摇头,目光静静锁定在透明保温箱里面的小孩子身上,“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再过些时间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现在嘛……就喊她丫丫吧,小时候,我父亲就喜欢这样叫我。”
唉……看来自己,又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望着童惜瑶此般模样,莫言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明明知道这种问题问出口,无疑是在给童惜瑶找难堪,可是他还是忍不住。
不过至少还是得到童惜瑶的一个答案,虽然不明确,但也足够了。
“丫丫?嗯……很可爱。”莫言温柔一笑,放下手中的物品,也上前来到透明保温箱前面,弯腰俯视着里面的小生命,由衷一笑,“童惜瑶,她长大以后,一定会像你的。”
“呵……那是肯定的啦。”童惜瑶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一针的缘故,不过眼神还是有些溃散,看样子应该是累了。
莫言看了一眼时间,知道该到了童惜瑶休息的时候了,才上前推动着那个透明保温箱,转身往外走,“童惜瑶,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孩子我先推回保温室里去,等明天我再给你推过来。”
“啊?她不能留下来吧?”童惜瑶本来因疲惫而轻瞌的眼睑在听到莫言的话之后,又强行睁开,望着莫言的身影乞求似的询问。
虽然有点心软,但莫言还是不愿意违背了职业道德,更何况他这是为了童惜瑶还有孩子好,因此他连身也没有转,直接离开病房,“不行,如果留下来,她会受不了的,明天吧,我会遵守诺言带她过来的。今晚好好休息,童惜瑶……”
最后那一声名字,莫言已经是用最轻最轻的低喃了,只为了不被童惜瑶听到而已。
躲在病房外,静等了一会,再探出头来张望时,床上那个女子早已经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似乎那针药物对她的影响很大,连莫言后面这些话都没有听到。
静静凝视着那张容颜半响,莫言才在无声的微笑中,推着同样陷入沉睡中的婴儿,往保温室行去……
当三个小时前消失在A市中心医院门前的那辆出租车再次停在医院门前的大道上时,已经快到午夜了。
从出租车后座跨出一只身穿白色裤子的长腿,还有一双同样是白色的皮鞋,随后才又钻出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俊逸男子。
只见这个男子一身纯白色的西装、皮鞋,一张英俊的脸庞也透着几丝苍白,被大道边的路灯照映着,更是苍白无血丝,看模样,似乎经历了什么大事情一般。
将出租打发走,罗惜俊愣愣站在偌大的医院大门前,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实行刚才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想法——再去偷偷的看童惜瑶一眼。
半年多的思念,早已经化作一种连罗惜俊也无法割舍掉的感觉,让他无时无刻不想念着那个女子。此时好不容易找到了,即使她受到过什么刺激而不认识自己,他也不在乎,只要隔着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好。
大城市里的习惯是,即使到了午夜,所有的路灯也都依旧实行着它的工作,只为替人们在这北漆黑的夜空里照耀着一丝明路。
虽然已经是午夜,但医院里依然有少许护士,在回廊之间蹑手蹑脚的行走着,到一些必要的病房中查看病人们的情况。
罗惜俊依着白天来过的记忆,绕过几个大楼,才来到重诊监护室的区域,驾轻就熟的找到属于童惜瑶的病房楼层和病号房,随后停在透明的玻璃窗前,静静凝视着侧身躺在床上沉睡的女子——童惜瑶。
或许是白天太累,病床上的女子睡得很沉,以至于连窗外走廊上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只是紧闭双眸,将最安然恬静的模样展示给窗外这个男子。
惜瑶……
双手紧握成拳,罗惜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还有痛苦,用力按在宽大的透明玻璃窗上,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床上那个女子因为睡眠而渐渐泛红的脸庞上。
童惜瑶!你到底在躲避什么啊……
罗惜俊在心底轻问,可是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堆积在自己的心中,只期望明天与那个医生聊过之后,一切都可以明了。
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痛苦折磨,明明想念的人近在眼前,可是他却不能与之相识。曾经亲密缠绵无间的两人,却连一个医生也不如,至少那个医生还可以随意进入她周身,对她实行照顾,而自己,侧犹如一个过客般,被拒之千里之外。
这一刻的罗惜俊,真想砸开病房大门,冲进去质疑那个女子,为什么当初要毫不顾及他的感受而蓦然离开,带走所有属于她的气息,只留下那些与她相遇之后所相遇的几次见面的回忆。
可是即便有那些清晰的回忆,罗惜俊依然感觉不到真实性,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活在梦中一般。童惜瑶不存在、那个极会伪装脆弱的小女子不存在、害怕他接近的小女子不存在、缠绵在他身上不愿意离开的小女子更不存在……
只是罗惜俊想的,统统都只不过是在逃避现实的一种最傻最笨的一种幻想而已,童惜瑶——活生生的存在过他的生命当中,并且留下了让罗惜俊自己都惊惧万分的涟漪。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果然。”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将罗惜俊一惊,随后感知到来者是谁,也不转过身,只是轻嘲一笑,“真没想到,你还在这里,是专门守护她的吗?医生。”
莫言此时已经将白色长大褂给脱掉,换上他自己的黑色西装,一直挂在鼻梁上的那个镜框此时也已经被取下,露出他那双纯净而明亮的眼眸,静静望着罗惜俊的背影。
缓缓上前,莫言靠近罗惜俊身边,与他一起透过玻璃望向病房内那个沉睡中的女子,沉默半响才淡然开口,“我只是有些不确定而已,所以在此等待,没想到你果然来了。”
“等我?你是想解释一些什么吗?医生。”罗惜俊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身,这才侧头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随后又将目光转回病房内,眼底充满担忧,“童惜瑶,她究竟怎么了。”
“就像你下午看到的那样,不知道先生到底想知道些什么?”莫言依旧绕过童惜瑶的真正目的,将她想要拒绝相认罗惜俊的想法进行到底。
莫言本来就与罗惜俊没有过任何纠葛,也难怪罗惜俊不认识他。
听到莫言的回答,罗惜俊有些懊恼的用拳头砸了砸玻璃窗,发出轻闷的砰砰声,侧头望着身边的医生,“我问过了,这几个月,都是你在照顾童惜瑶,莫医生,你到底在替童惜瑶瞒着我什么?”
又是那些小护士将话流露出去的么?
莫言在心底无奈叹息,只是表面上依旧平淡沉静,对罗惜俊质问并不在意,只是轻声警告,“请罗医生小声些,难道你想将她给惊醒吗?她好不容易才沉睡的。”
“你……”罗惜俊心底的无奈已经快将他吞没,努力沉静下来,他才恢复他平时的冷静和淡漠,深呼一口气,望着童惜瑶的容颜,罗惜俊唇角不自觉间微微轻挑,形成一个迷人的弧度,“曾经,她是我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罗惜俊这句话,听着其中透着的笃定,莫言竟然有种吃醋的感觉,想也没想,他便脱口而出,“可是现在不是了。”
话一出口,莫言便暗叹自己又无形中透露出了一些信息,连忙在罗惜俊侧头的探究中微闭双眸,随后又道,“她谁都不记得了,除了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可是她还记得你!”罗惜俊俊眉紧皱,凝视着莫言,声音即使刻意压制,也能清晰的从中听到一丝怒意。
长长的回廊上,并不是所有的灯都亮着,而是每隔一个病房才亮一盏路灯,虽然不多,但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依然明亮得如白昼。
望着罗惜俊脸庞上那清晰可见的怒意,莫言回忆着以往有关于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切报道,不免有些感叹,在某些人陷入爱情的困境之后,所有的行事作风还有态度都与以前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有谁能想象到,一向淡漠沉稳的花公子哥儿罗惜俊,此时会因为一个小女人而与一个毫不认识的医生发起争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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