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挫败感在莫言心底蔓延,侧目瞟了保温箱里那个婴儿一眼,苦涩一笑,“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户口没有爸爸吧?我可以解决你所有的担忧,只要你愿意。”
“这个……这个事情你再容我想想吧,莫言。”童惜瑶目光有些躲闪,转头望向正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婴孩,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虽然这一切都是荒唐的意外,可是……可是如果说心底一点不难受那根本就是骗人的,童惜瑶得有个缓解的时间,她没有想到逼迫她放下这一切的,会是莫言。
莫言不答,只是顺着床沿边缓缓坐了下来,目光平静无波,似乎他说着的事情,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更不会激起他半点涟漪,可是只有莫言知道,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被童惜瑶这戒备式的推迟方式、给刺得疼痛不已。
莫言不回答,童惜瑶也不好再继续说点什么,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重尴尬起来。
两人正相互僵持着的时候,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小名的小丫丫,只是不停的挥舞着她的小手小脚,不时的吮吸着她自己露在衣服外的娇嫩小手,津津有味的模样惹得童惜瑶和莫言同时轻笑出声,稍微缓解了一些两人之间的尴尬。
罗惜俊此时刚从Z市火速赶到A市中心医院,只因为秘书那一条简讯,便让他整个中午都在担忧和心慌中渡过,惹得罗心兰和罗富海频频质疑他到底怎么了,而罗惜俊却不能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更不能当场离开,毕竟答应过父亲的事情,他不好违背。
愣愣望着病房内那一幕其乐融融的画面,罗惜俊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有块地方被什么东西给刺碎,让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看童惜瑶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大碍,除了脸色异常苍白之外,她脸上的微笑依然那么纯真,望着孩子的眼神是那样充满母性的光辉,可是……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他。
一晃神的工夫,让莫言瞟见了站在病房外的那个俊逸的西服男子,心一沉,微微侧了侧身,将童惜瑶的目光遮挡住,同时俯下身不顾童惜瑶脸上错愕的表情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童惜瑶,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不会逼你,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回答。”
他竟然敢亲她!
罗惜俊只觉得心底那股痛意,被莫言的举动刺激成一股无法控制的怒意,擅自推开病房房门,脸色冷若寒冰,“这位医生,我是不是曾经告诉过你,她是我的女人?”
突然闯入的人,还有那熟悉的声音,让童惜瑶忽然明白了刚才莫言这个举动,感激之余,心底却是有种难受得窒息的感觉,她努力平缓了一下心底的心情,随后装着一幅无辜好奇的模样,探出一颗头望着站在病房门口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疑惑询问,“莫言,他是谁?”
他是谁……他是罗惜俊,他是曾经给了童惜瑶最美好的回忆的男人。
躲了半年多,没想到还是意外与这个男人相遇,童惜瑶别无它法,只愿罗惜俊能知难而退,不再继续纠缠。
莫言将罗惜俊眼底那一瞬间闪过的伤痛望在眼底,有那么一刻他竟然很同情罗惜俊,因为他能感觉到罗惜俊是真心爱着童惜瑶,从他担忧和受伤的表情来看,莫言可以猜想,在他不知道的过往中,罗惜俊与童惜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会让罗惜俊如此深陷。
只是现在,童惜瑶在装,他就得顺着她的意思装下去。或许这很自私,但莫言的确很想赶走一切与童惜瑶有关的人,这种时刻,他倒真的希望童惜瑶是失去记忆,只依赖他一个人。
“罗先生,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能擅自进入病人的病房,有什么事,麻烦您去医院前台询问。”莫言从病床上站起,与门口的罗惜俊四目相对,神色淡漠沉静。
罗惜俊并不正面回答莫言,而是绕过莫言径直往童惜瑶大步逼近,同时俊眉紧皱,痛苦的出声询问,“童惜瑶,童惜瑶!你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记得我,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是……惜俊啊。”
“罗先生——”莫言阻挡不及,罗惜俊已经靠近病床边,蹲下身来与童惜瑶四目相对,眼底全是不可置信和痛苦的神色,似乎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童惜瑶失忆这件事,企图从童惜瑶眼中看出什么。
离别半年之后的相逢,那份喜悦是不可能装得出来的,更不可能压得下,任凭童惜瑶如何努力,心底的喜悦早已经将她出卖,害怕自己的状态被罗惜俊觉察,童惜瑶只得侧过头不看罗惜俊,乞求似的望着莫言,疑道,“这位先生是谁?”
心慌、逃避、害怕、乞求,这些是莫言在童惜瑶眼底看到的复杂神色,他在心底无奈叹息一声,终于还是无法拒绝童惜瑶的请求,上前伸手拉挡在童惜瑶与罗惜俊之间,同时漠然说道,“这位先生,如果你再这样继续纠缠,我不介意喊保安上来。”
“惜瑶……你为什么要这样。”不知道为什么,罗惜俊就是有种直觉,直觉童惜瑶在逃避着什么,不愿意与自己相识,刚才童惜瑶看到自己时,眼底那震惊还有喜悦,他早已经察觉到,却不知道童惜瑶这样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不理会莫言的话,罗惜俊自顾开口询问着,缓缓站直身体,罗惜俊又再度开口说了一次刚才的话,“惜瑶,为什么?”
“我……我……”童惜瑶连续说了两个‘我’,被罗惜俊如此逼问,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做得彻底一点,便会被这个精明的男子察觉到什么,狠下心肠,童惜瑶伸手拉住站在面前的莫言的手,面露一丝胆怯,抬眸直直望着罗惜俊,“我不认识你,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心,痛得无以复加,原来这种痛,才是最钻心最直接的痛。
罗惜俊苦涩一笑,深邃的眼底竟然泛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盈光,侧头望着身边那个呀呀的小婴儿,沉默许久,他才转头望着童惜瑶,“童惜瑶,我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也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总之我不会再让你逃离掉我身边,你最好明白,当初是你自己骗了我,你答应过我不会独自离开,可是你却食言,而且一消失就是整整半年!”
半年的苦苦寻找、思念和期待,却在这一刻,被激成一股无处发泄的怒意——罗惜俊不解,童惜瑶为什么想这般与他划清界线,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想过,他这半年是怎样渡过的!每次都在期待中失望,又不停的从失望中寻找着希望,一次又一次,只为找到那个当初不守约定、擅自离开的童惜瑶。
而今找到了,却是这样的结果等待着他,罗惜俊实在很不甘。
似乎被吓到了,一直温顺乖巧的婴儿忽然大声啼哭起来,惹得病房里三个人同时一惊,不约而同的凑上前来观察,目光各自透着一份担忧。
童惜瑶有些神色不自然,她知道罗惜俊说的都是事实,当初被罗心兰下过药之后,与罗惜俊的缠绵虽然只有那一次,可是她却一直清晰的记得,更记得当时对他承诺过,不会独自离开,食言的是她,想逃避的也是她,她不知道该如何对罗惜俊解释,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装下去。
好在女儿丫丫的啼哭声转移了众人的视线,童惜瑶心一松,连忙转称话题,“你们吵着宝宝了,莫言,是不是该推宝宝回去喂奶了,她应该饿了。”
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莫言点了点头,“嗯,喂奶的时间到了,那我先把丫丫推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一会我再过来陪你。”
上前推动着保温箱,莫言又转头望着无动于衷的罗惜俊,“这位先生,病人需要休息了,麻烦你出去好吗?”
侧眸瞟了莫言一眼,又看了看那个正啼哭不停的婴儿,罗惜俊侧身为莫言让出一条路,声音淡漠无波,“我还事要请问一下这位童小姐,麻烦你先离开。”
“你……”莫言眉头一挑,正准备回绝罗惜俊,身后的童惜瑶却已经开口,“莫言,麻烦你把宝宝推去喂奶吧,这位先生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没有什么的。”
回眸与童惜瑶眼神交流一下,知道她想要自己解决与罗惜俊之间的事情,在心底叹息一声,莫言推着婴儿往病房外走去,“麻烦这位先生快些,病人上午刚经过一场手术,不易多扰。”
望着莫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子,罗惜俊回头俯视着童惜瑶,忽然轻嘲一笑,“一个主治医生,撇开他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不做,却来亲自照顾童惜瑶小姐,真是高尚呢。”
“麻烦这位先生说话注意一些,莫言是个很好的人,不要嘲弄他。”童惜瑶不敢与罗惜俊直视,只是微蹙秀眉,不悦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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