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三章 双喜
作者:午后方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486

赵念奴拍掌大笑,实际在掩饰心中的羞涩。开 心 文 学

郑朗好不容易站起来,正色说道:“公主殿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若传出去,俺就让你弄死了。

赵念奴嚅嚅说:“郑相公,我来求你替我办一件事。”

“办事不能好好说吗!”郑朗道。若不是来到宋朝很久,看了几十年的儒家书籍,他能将这个俏丽的小丫头抄起来,狠揍屁股。

赵念奴笑靥如花,如今心智已开,知道好歹,别看这个大团脸宰相急得要发吼,不会对自已怎么样的。她踮起脚尖,郑朗往后连忙地退后好几步,说:“有话你好好说,别过来。”

“郑相公,我不想嫁给东头供奉官李玮。”

“什么?你再说一遍,”郑朗惊讶地问。宋朝女子嫁人早,但也要看情况的,最低一般不低于十画。但史书却记载此人善作水墨竹石,平日寓兴则写,兴阑则弃去,不欲人知,传世作品很少。但还有数幅图画传下来,《水墨蒹葭图》《湖石图》《竹林幽居图》,不算顶尖,绝对不算差的,颇有收藏价值。因此,对这个说法郑朗颇有些怀疑。

另一个说法,便是李玮的母亲,赵念奴与内侍梁怀吉,这时郑朗才想到楼外面那个眉目清秀的宦官,恐怕彼梁怀吉,就是此梁怀吉,公主身边的贴身内侍,喝一杯小酒不算什么。正好让李玮母亲看到,她本身出身市井愚妇,不顾身份,悄悄监视。正好让公主看到她鬼鬼祟祟的举动,心中不悦,说了几句,李母不省事,胡乱指责公主。公主哪里是一个市井妇人的对手,一顿痛骂之下,深夜扣禁门,要赵祯让她与李玮离婚。

本来就是家里面的一些事,但传扬开来,以司马光为首的大臣,先后上书,司马光自己连上两个札子,要求以祖宗家法严惩公主。赵祯迫于压力,夺公主封号,李玮出知卫州,李母归李玮大哥李璋奉养,梁怀吉发配到西京扫皇陵。受此打击,公主精神崩溃,几次要自杀,一次焚烧宫殿。赵祯这时有些后悔也迟了,将梁怀吉召回,公主狂疾没有全好。

宫中人多喜欢小公主的机敏孝顺,懂礼,心中愤恨李玮一家人,甚至有宫人对苗贵妃说,用密旨杀李玮替公主出气。但因赵祯心怀舅家,此事作罢。宫廷画家崔白知道真相,但他不敢说,于是作《双喜图》,寄托对公主与梁怀吉的同情,又在图画上用笔墨描摹野兔,嘲笑敌对者李玮的惊惶。

最后赵祯同意他们离婚,可是小公主疯狂没有好,李玮同样很苦逼。爱人张贵妃死了,最爱的女儿变到这种地步,赵祯在此双重打击下,身体一日不如一具,最后病死。

郑朗对这个小公主顶多当成一个晚辈看待,也谈不上什么感情。现在有了一点,毕竟成了守护骑士,但还是晚辈。主要是赵祯,想阻止之门亲事,还是因为赵祯。

本来是一门亲上加亲的喜事,结果如此,何必之!

但没有想到订亲订得这么早。

自己疏忽了,前世胡说八道,说李玮长得丑,所以岁数很大,还没有老婆。瞎扯。以李玮的家世,不要说李玮长得丑,就是他象猪八戒,也能娶到貌如天仙的女子为妻。

之所以成亲晚,是等小公主成年。而李玮今年才及冠,不订下亲事,李玮会娶别的人家女子。

郑朗汗了,早知道如此,回京时,将其他事务放一放,宁肯人家说自已一些闲话,托崔娴出面,先让李玮订下一门亲事,让崔娴做红娘。李玮名草有主,又何来这场婚约?

后悔已迟,还好,有十年操作对间。难就难在李用和的身份。昔日少年时,自已没有做官,怎么交往都没有事。自己做了官,并且官越做越大,千家人的幸福往往在自已笔一挥之间。但避讳也越多。

自己是宰相,还是西府首相,有可能论前程,整个大宋也没有一人能及得自已的前程,因此做事更要小心。若是现在自已与国舅家来往,会让言臣唾沫淹死的。

看着赵念奴。弯下腰问:“他是你的表叔,你嫁给他,是亲上加亲,为什么不同意?”

“我不喜欢,”赵念奴说着,深情的看着郑朗,只可惜郑朗扭头看窗外,没有看到她深情的眼光。是外戚,李玮也时常进宫,禀程着李用和的性格,唯唯诺诺。

赵念奴生性活泼,而且很聪明,宫中正常的男人只有父亲一个,因此在她心中的男子标准必须象她父亲,温和,智慧,待人儒雅,有才华,还有那种隐隐的权威。

温和智慧有之,还要有赵祯那种隐隐的权威,这天底下有几人有之。就连那个自小被抱到皇宫收养的堂哥哥赵宗实,也多了一份灰暗阴柔,少了赵祯身上特有的阳光气质。

可怜的李玮让赵念奴用来与赵祯比,这一比,差距有多大?

但还有一人。

小时候不懂,渐渐大了,多次看到郑朗,这个与自己命运有着莫大关连的大臣,这个为了自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出使契丹的大臣!郑朗长相也不大好,还不及赵祯。可那种气质,却是无几人能及。

小公主心动了,但不知道怎么表达,主要还是太小,父亲订下亲事,小公主又用郑朗与李玮比,至少郑朗每次进皇宫十分坦然,连赵祯都屡屡称其有魏晋风范,况且小公主。李玮的唯唯诺诺与郑朗的举止一比,小公主晕了。

然后找亲信梁怀吉,得找一个理由,带俺出宫,让俺见郑朗密谈一次。梁怀吉也才二十不到,是一个小太监,懂得不多,是自已主子要求,不顾后果,将小公主带出来。

赵念奴本想说:“我喜欢的是你。”

但说不出口,只好说我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却没有说。又说道:“你说过,要守护我一生的幸福。”

郑朗凝视着她,你还赖上我啦!不过不用她说,郑朗也打算将这门亲事阻拦。可是怎么阻拦,难不成对赵祯说,你不能将女儿嫁给李用和的儿子。只要说出,即便赵祯对自已再信任,也会悖然大怒。

走了走,来到赵念奴身前,对她说道:“你是公主殿下,我是大臣,这样见面不好的,你先回宫,我替你问一问,若是驸马不错,你就听从你父皇的意见。若是不好,我会守护你的幸福。

快点回窖吧。”

将赵念奴推出去。

然后象做贼一样跑出来,省怕被别人看见。

回到家中,没有对崔娴说,而是对樊月儿说的,樊家在京龘城交际圈子很大。且樊月儿出面,不会引起多少人注意。将樊月儿悄悄喊到一边,说道:“月儿,陛下替福康公主订下一门亲事,是国舅李用和的次子李玮。”

“鞍下对国舅一家真好。”

“他就一个舅舅,因此不想舅家委屈,也是对太后的一种寄思。但小公主不喜欢这个新驸马,偷偷溜出宫,央请我帮忙。”

“官人,这可是皇家亲事,你怎么插手?”

“没有办法,昔日时,我说过做她的守护骑士,要守护她的幸福,当时不想她出嫁契丹,有辱国体才说的,偏不想她记住了我这句话,我也没有答应。你想办法替我访一访,此人究竟如何,还有他母亲品德怎么样?”

“为什么要访她母亲?”

“不出嫁便罢,一出嫁便是一家人,若是婆婆不好,媳妇便会受委屈。”

“但小公主是公主唉。”

郑朗也无言了,对啊,这可是公主,这个妇人怎么想起来大骂公主的。说道:“不大好说,郭子仪的儿子还醉打金枝呢,况且我朝公主远不及唐朝时的贵。”

樊月儿不相信。

“不管啦,你顺便问一问。我心中好有一个数,若好,我会替皇上劝一劝公主殿下。若不好心郑朗摇头。不是不好摇头,肯定是不好,关健亲事已订,怎么让皇上反悔?

这……。的太难了,郑朗都想骂人。

“好来。”

“此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言臣会将我骂死的。”

“妾知道。”

郑朗拼命的喝茶,今天真不顺,先是让夏婊摆了一刀,后又是出来这伴事。

至于小公主那一吻,郑朗根本就不去想,刻意地遗忘。

乱蓬蓬的一天,第二天来枢密院。正事重要,继续处理政务。但没有多久,进来太监,将西府几个大佬喊到都堂。来到都堂坐下,除了西府几个大佬,还有东府的几个大佬,但一眼就看出来气氛不对,陈执中、宋庠、夏妹、文彦博皆是生人勿近,只有丁度还好一点,可是他资历太浅,不管用。

赵祯也头痛,陈执中不结交,孤身一人让他看重,夏球、宋庠与丁度是他的老师,要么文彦博没有多大关系,可问题不是出在文彦博身上,而是夏陈宋三人身上,宋庠是叶清臣的好友,于是憎恨陈执中,但他以君子自称,与夏妹又合不来,夏妹与陈执中矛盾由来已久。现在东府很好,绝不会担心有朋党发生,但这个样子,能办好事情么?

除了东府几个大佬,还有三司张方平。今天说的便是几个御史下去盘察的经过,其中国仓正式划给三司全权监管。但赵祯没有后悔,因为查上来的事让人触目惊心。

几个御史是赵祯刻意选出来的,皆是反对夏竦的清君子。得,你们先下去做正事,你们下去了,夏球为宰相,也就没有人罗嗦。既是以清君子自居,品性未必很好,但也不会很差。

并且因为夏竦的事,心中皆窝着火,可惜赵祯让他们下去前,刻意按照郑朗所说的嘱咐,不得结私,不得牵连,不得包庇,更不得朋比。虽是让你们为各路按察使,可行驶的不是以前按察使职权,此次只针对两件事。一是保丁的户等问题,这个户宋朝有两种划分方法,先是划成的人远胜过唐朝,不复杂的名字还是能认识的。

结果一查,一个个晕了。

问题比郑朗说得还要严重。

有的账不对,大多数账不对粮也不对,少数手段多多,粮仓麻袋里面塞大糠,也有砂石。这算是好的,河北有三小吏,管着五仓,近两万石粮食。他们十分聪明,看到旱情严重,尽管朝廷在用工代赈,但到了下面,肯定做得不象上面想像的那么好。家人还是吃不饱,于是借贷,宋朝的高利贷有多狠?后人无法想像,有的高达百分之三百。他们不会出面,而与商人勾结。一是借贷,二是高价售粮。算了算账,若是今年出,丰年往回收,最少差价在四倍以上,结果贪婪之下,四仓近两万石粮食全部放走。

宋朝对士大夫优待,不是代表着对小吏优待。况且作为粮仓的小吏,多少有些担待,地方上的真正豪强不屑为之,他们贪的吏乃是孔目、押司,再次者便是乡户、押录、长名、客司、通引官、衙职,再不成捞一个耆户长做一做。仓吏有担待,还要巡逻,防鼠防盗防潮防火,甚至经常翻晒粮食,不是美差。

所以处理这些粮吏,没有什么阻力。只要出现问题,处罚十分严重。

这三个小吏闻讯后,感到不妙,自已这么大动静,百姓非得举报不可。于是向商人将粮食要回来,商人们不理睬他们,我管你们粮食是怎么来的,反正我们用粮买下来的。要粮食可以,如今涨价,用更高的价格收购回去。三个小吏情急之下,悬梁自杀。

一摞摞地奏折放在一起,赵祯看大家在翻阅,心痛地说道:“这些人还知道廉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