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支船队临近,哨所里响起一片欢呼声。开 心 文 学 象郑朗那样强硬的“商人”有之,却很少,大多数商人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害怕这些地头蛇,就给了他们勒索机会。
吸取上次教训,十几兵士兵一起全副武装,连沉重的盔甲都穿戴整齐后,这才离开哨所,一起站在码头边,等着船只靠岸。
很快发现不对,船只越来越近,虽然天色黄昏,也能渐渐看见船上的人,船吃水线很深,但船上的人却很少,然而十几个兵士眼睛却一个个眯缝起来。
人是很少,可有马。马见过,南方也有少量矮小的南方马,但从来没有见过高大的西北马,几乎有人高的马在夕阳的余辉下,漂亮的鬃毛闪着金光,就象一头头雄伟的魔兽。虽漂亮,却给了这些兵士沉重的压迫感。然后再看人,不是人,不是普通人,是兵士,但一个个身形高大魁梧,有的人眼中闪着狰狞的神情,也象是从莽荒里出来的魔兽。
从来未见过这样的士兵,从来未见过这样高大的骏马。
十几个兵痞子一个个张口结舌,嘴干舌燥。
船只已经到了码头边,船夫将绳索套在船桩上,一艘艘船只依次靠过来,从船上走下一个大汉。
有一个兵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心地问道:“你们是……”
啪!
大汉手中的皮鞭抽了下去,仅是一鞭子,就差一点将这个兵士抽倒在地。
“你们……”
啪!啪!啪!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抽下去,将这些兵痞子抽晕了,又不敢反抗,一个个呆若木鸡,不过仅是一会功夫,终于反应过来,撒腿就逃。象这样的士兵这样高大的马匹两广多会有过。只一处有,那个相公身边的一百蕃骑侍卫。
抽了也等于白抽。
十几个人躲在哨所门缝后面向外观看,船上的兵士陆续地从船上牵马走下来,不错。正是一百人数。十几兵士面面相觑,为什么抽我们,难道是那个宰相听到我们暗中做下的一些事,产生不满了。想到这里,全部汗滴,又往外看去。那些兵士四散开来,开始抽码头上的其他人。道理很简单。正在僵持阶段,这里没有商队来到了,为什么还呆在这里,非盗即谍,没有一个是好人。不抽这些人抽谁?仅是一会功夫,就将这些人抽得落荒而逃。
抽空了这些可疑的原住民后,一百蕃骑开始扎营,又从船上卸下来一些草料与物资。仅是一百人。没有其他人从船上下来,但这些船与其他船队不同,虽人马下来。船只并没有离开。
一个兵士问道:“他们要做什么?”
“你去问。”另一个兵士抚摸着脸上被抽出来的血痕,没好气地应道。
谁敢问?
但全部感到奇怪,这些蕃骑乃是郑朗贴身侍卫,如今这些蕃骑到了这里,那个宰相在哪里?
还好,扎下营地后,这些蕃骑没有再找他们麻烦,可这些兵士呆在哨所里一个个心中戚戚。入夜了,一条黑影从山道上走出来,潜入营地……
第二天傍晚时分。两条消息一前一后被带到某处。
对于前者,大家不是很担心的,只是一个个骂这些蛮子没有用,不过对方请的侍卫多了一些,准备充分一些,便啃不下来了。还好。这些人被困在循虔道生蛮核心区域,是没有办法逃出去。
后者,却让他们脸色凝重起来。一百名蕃骑并不可怕,这是在循虔道,骑兵作用很小,可是一百名蕃骑背后还站着一个人物。这个人物也不可怕,这是在生蛮区域,朝廷一直拿这些生蛮没有办法。但可怕的是这个人手中权利,他能调动两广,甚至通过友情关系,让福建路与江南西路、荆湖南路所有军队与他做配合。除非他想谋反,否则南方这不能认真的分析,但想做事情。必须理解这的含义。
三人清过了头,若用得不当,引起的乱子不亚于一个贪官。尽管这是一个很苦瑟的真相。
又叹息道:“想想孔宗旦吧。”
江东三虎,山东四瞪,皆差不多。孔宗旦牺牲太壮烈了,田周二人甚至听到闻听孔宗旦不幸的消息。郑朗在中书落泪了。然后再想一想这些盐贩子的胆大妄为,终于沉默不语。
一夜平安过去。
第二天起来,这些蛮人代表们却是兴高采烈。
以为郑朗有援兵,拖得越久越好。就是没有援兵,一个堂堂的宰相在此,两路官员能不管吗?
郑朗冷眼瞅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看着外面,外面蛮人又在树林里呐喊,不过人数多了起来。郑朗说道:“准备做饭吧。”
没有置理这些人,也不是郑朗真正要对付的人,他在等。
等的人中午到了。
树林里又来了一些人,离得远,看不清楚。但一会儿在一个中年汉子带领下,这些蛮人从树林里走出来,与前天昨天不同的是,这些蛮人在砍伐树木。
“人来了?”尽管郑朗没有细说,田瑜也反应过来。
郑朗点了点头。
一会儿蛮人将砍下来的木头拖出密林,与昨天有不同之处,在他们身后有人手持弓箭与刀枪在做保护,防止营地里的人狗急跳墙。弓不再是土著人的竹弓,而是宋朝的黑漆弓与黄桦弓,其中一半不是民间土弓,而是军用弓箭,甚至里面还有十几把铁臂钩弩与黑漆弩,更是管制武器。
周沆怒斥道:“军队糜烂如此!”
“季贞,非也,乃是官府糜烂如此。”郑朗说道。
说两广军队糜烂不对的,两广禁兵很少,仅在广州、桂州、邕州与容州分布着三营骑兵,还会更少,最少有数千名额被吃空饷吃掉了。这些厢兵也不是为了作战而备的,例如步驿、造船场、驾纲水军、城面、递角场、运锡。是劳役,根本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战斗力。侬智高入侵后,两广组织了一些兵士,乃是募民间或者强征民间壮士为兵,或者乡兵,乡兵整个宋朝编制都混乱无比,更不要说两广了。因此侬智高入侵之初,所向披靡。所遇的根本不是正规宋朝军队!要么虔州有三营禁军,有可能糜烂,仅是三营,又能糜烂到哪里?还有厢兵,同样担负着劳役,不能当作正规军队。因此两广吏政**不是出在军队上,而是出在官员身上。
郑朗又说道:“还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些人想要将我们全部杀死,才砍伐木材,建造包围的栅栏。”
两人脸色一暗,忽然想到郑朗请朝廷调王鼎前来。
糜烂到这种地步,胆大到这种地步,不用酷吏是解决不了问题。
在这个大汉带领下,蛮人开始在离营地一百步开外开始构建一道栅栏,防止郑朗一行有人能逃出去的。田瑜与周沆才来岭南,看不出来,郑朗却看得很清楚。此时离得近,各人相貌全部能落入眼睛,蛮人与汉人外貌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在忙碌的蛮人当中。明显混杂了许多汉人。这些人正是郑朗要等的人!
有了他们,才能将八州所有烂肉全部挖掉。
但一百步开外那些人不知道,继续紧张地忙碌,到了下午末时初,一道长长的栅栏竖起。
对方开始发起进攻。一些人抬着砍来的木头,又将木头削尖,当撞木用的。是落后的撞木。不过对付营地这道简易的矮墙足矣。后面又跟着许多蛮人,手持弓箭与长矛,或者兵器,向围墙逼近。
郑朗喝道:“准备防御。”
又说道:“刘以沫,准备吧。”
“喏,”刘以沫领命下去,带人拿出两块木板,又扯出两块牛皮。借助篱笆墙做了一个弹射装置,然后打开一个木箱,从里面取出来两个很大的火药包。将它们点燃,抛射出去。
然而抛射得早,尽管巨大的爆炸声将蛮人吓得全部趴在地上,却没有杀伤多少蛮人。
黄小五也吓了一大跳,骂道:“奶奶的,这群人倒是什么来头?”
居然连火药也弄到手。
不过还好,明显他们是菜鸟,连射程都控制不了,没什么威胁。于是下命令:“大家散开,散开。看到那物事,闪开它。”
喝了半天,蛮人回过神,又向围墙逼近。
让黄小王高兴的是两个火药包爆炸后,对方再也没有用火药包了。能理解,这东西管制更严。对方有可能有些来路,但也弄不到许多。
可是变脸开始。
到了这里,离码头有七八十里路。实际距离不远,七绕八绕的才使路程延长到七八十里地,拉直线仅有十几里。两个特大的火药包没有炸死几个蛮人,但声音却足够大,再加上山林的回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听到爆炸声,郑肃与郑黠二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喝道:“上马,上马,出发。”
连营地的行李辎重也不要了,一百人骑上马,向山道冲去。
林中正在激战。
树林里所有的蛮人看到形势对他们有利,全部从树林中走出来,很多人,郑朗目测了一下,可能会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庞大的人数,让营地的蛮人代表产生畏惧,郑朗却不紧张,从容地对田瑜与周沆说道:“对方看来下老本了。”
两人点头,虽然数州糜烂,又有生蛮的加入,能聚集到这么多人,确实是下了老本。
话音刚落,蛮人已经离矮墙仅十几步,有的蛮人抬着撞木准备冲刺,向矮墙上撞击。郑朗这才挥了手中的小旗子,两百多把弓箭弓弦全部放开,一些蛮人应声倒下。
黄小五站在后面喊道:“不能乱,用藤牌。”
在他的组织下,蛮人开始举起藤牌做掩护,宋军还在放箭,但兵力少,不能兼顾,再用藤牌掩护,终于有蛮人冲到矮墙前,撞木冲向墙壁。陆续好几处矮墙被撞塌,让蛮人不时传来欢呼声。也许这让他们又学到一招吧,或者胜利在望?
一些蛮人从塌陷处冲向营地。
刘以沫与江求瑟不得不连连下着命令,分出士兵拿出武器,短兵交接。
战烈!
不时有人传出惨叫声,不时地有人倒下去,大地上也洒下一滩滩血迹。田瑜与周沆身体颤抖着,从来没有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然后看着郑朗,郑朗脸色很镇定,让俩人羞愧不止。
其实郑朗第一次看到血腥场面,心中也不大好受,可经过西北战争的洗炼,习以为常了。
牺牲在加重,尽管蛮人死的比例更高,局面却对宋军很不利。
黄小五也感到头痛,绝没有想到这群人如此凶悍,不时地喝令,鼓气,事后郑朗才知道此人乃是一个厢军指挥使,还带来两个军头,也不能说有多高的军事修养,有一些军事指挥经验。宋朝厢军多半是摆设,不过朝廷还是经常教阅厢军,至少比蛮人在军事上好得多。
惨战继续。
郑朗始终无动于衷,甚至一支短矛差一点抛到他身上,让大家吓了一大跳,郑朗还是面无表情,几个武将急了,曹背嵬强行将郑朗拉到后面,爷,你别呆在前面,你出了事,俺们都兜不起。
但郑朗在掐着时辰。
大约七十几里地,若是在平原地带,不用一个小时,足以冲来。或者是南方马,习惯在山道上行驶,一个来小时也足以赶到。可是西北马,一旦冲刺起来,威力更大,然在这些山道上行驶却快不起来。没有一个时辰,休想赶到。但时间刚刚好,赶来时大约在申时初(下午四点钟),春天到了深处,南方天气长,离日落最少有三个多小时,足以结束战斗。
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战斗场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宋军的反击下,每次营地摇摇欲坠,但都坚守了下来。
打到这时候,双方都打出火了。加上生蛮的凶悍,这些蛮人不要命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眼看越来越危急,郑朗说道:“开始吧。”
第二次变脸开始。
随着话音结束,秦师戈带人钻进帐蓬里。
忽然帐蓬里传来一些呐喊声:“娘的,快将我们憋死了。”
一些蛮人代表好奇地钻进帐蓬,然而眼睛瞪大起来。所带来大大小小神秘无比的箱子一个个打开。中小箱子里面装着盔甲,弓弩以及其他武器,这不稀奇的,最稀奇的是大箱子里面钻出一个个兵士。为了保密,在箱子里面憋了好几天,吃只能吃干粮,只有在晚上偷偷放出来透一口气。白天小便只能在箱子里小,弄得里面骚气冲天。至于大便,憋着吧,必须忍到晚上借透气的功夫解决。
苦日子熬到头了,一个个兴奋的雀跃起来,然后开始穿盔甲。
变脸结束,战斗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