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上的日军炮兵阵地由一个兵曹暂时接替了指挥，这个满脸横肉的兵曹看样子是一个积年老兵，他把所有的辎重兵都配发了枪支，组成了巡逻队警戒小山周围的动静。可是辎重兵毕竟不是战兵，他们的观察力和对战场的应对能力也不能和战兵们相比，山羊他们已经借助着茅草衣潜到了距离小山300米以内，他们还没有发现。

不能贴的太近了，太近了一定会被日军发现，一旦被他们的机枪压制住，那所有的计划和牺牲就都前功尽弃了。山羊慢慢的探出冲锋枪，“哒哒哒”的打出了一个点射，这样的距离，即使子弹打到了小山上面，也早就成了毫无杀伤里的流弹，山羊这样做只是为了发出一个信号。

果然，在小山上的日军惊慌失措寻找哪里打枪的时候，在距离山羊他们百米外的左侧，“通”“通”“通”的三声响，草丛里探出的三架掷弹筒对着小山上打出了三颗榴弹，这样的距离，50毫米掷弹筒已经可以打到日军的炮兵阵地了。山羊就是要用掷弹筒暂时吸引住日军的注意力，好为自己这边的突袭争取出一些时间。

小山上的日军炮兵阵地腾起了几股烟雾，索性没有击中存放在山顶上的炮弹，兵曹指挥着留守在山顶上的两架重机枪对着榴弹打来的方向开始压制射击，辎重兵们端着步枪乱哄哄的挤在一起看着热闹，所有日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掷弹筒那边。

不理会是否会被发现，山羊带着斥候们手脚并用的快速爬向小山，很快就靠到了距离小山只有不到150米的地方。“就是现在”山羊大喊着站起来，快速的奔向小山。要是带着美式迫击炮，只要打出几颗烟雾弹，这一切问题早就解决了，那会像现在这般的麻烦。

十几条矫健的身影跟着山羊跑动起来，目标直指小山上的日军炮兵阵地。隐藏的掷弹筒只是打出了两轮，三个斥候便丢下掷弹筒一路撤退进了树林里，小山上日军的机枪一直追着他们进了树林才停了下来。在他们看来，来犯的敌人也只是会偷袭，对他们够不成什么大的威胁。

“敌人，敌人”一个日军炮手突然伸手指向小山下，嘴里颠三倒四的喊了起来。那是已经冲到距离小山只有不到百米的山羊他们，“散开，自己打自己的，一定要毁掉日军的迫击炮”在山羊的怒吼声中，十几个斥候们把散兵线拉的很开，使出自己全身的气力加速奔上了小山。只要和日军搅在一起，就不怕他们的机枪了，凭着手里的冲锋枪，和日军短兵相接的时候绝对不会吃亏。

“死吧”山羊冲在了最前面，手里的冲锋枪已经打响了，突然迸发出的火舌一直延伸过去，打进了炮兵阵地里，不到70米的距离，冲锋枪已经有了杀伤力。“噗”“噗”“噗”子弹击打在人的身上溅起一朵朵的血花，打在迫击炮上的流弹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折翻出的散射跳弹又变成了日军的催命符。

山羊他们突然的袭击并没有造成日军有多大的伤亡，毕竟他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随即反应过来的日军凭着人多，还是把山羊他们成功的挡住了，让他们一步也靠近不了迫击炮群。面对疯狂的日军，斥候们无语了，这样拿人命硬拼下去，人数不占优势的他们确实是很吃亏的。

山羊也中弹了，一颗步枪弹打中了他的左肋，幸好只是贯穿伤，子弹在他的左肋上钻出了一个洞。难道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吗？看着涌过来的日军，山羊有些无能为力，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面对着斥候们手里疾射的冲锋枪，日军根本就是不管不顾的直挺挺扑上来。接连几个战死的斥候就是因为和日军纠缠，来不及换弹夹才被日军击中的。

“手雷，手雷投掷”山羊突然顿悟般的大叫着扔出了手雷，剩下的几个斥候拼命的扔着身上的手雷，炸不了迫击炮炸几个日军也是好的。“轰”“轰”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日军居然和山羊他们对扔起了手雷，只是为了不让山羊他们靠近迫击炮阵地。山羊身边的斥候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了包括砍刀在内的5个人，其他的斥候们全都战死在了半山腰。

“怎么办？不行就撤了吧？不能把所有的人都丢在这”砍刀一边射击，一边嘶喊着问山羊。眼下的局势对斥候们很不利，山上的日军至少还有50多个，正借着同伴的尸体作掩护，一点点的从山上压了下来，大有一举把山羊他们赶下山的意思。刚才追着掷弹筒打的那两架重机枪也已经调转了枪口，只是因为山羊他们和日军士兵距离太近，重机枪不敢贸贸然的开枪，怕误射了自己人。

“不能退，退回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攻上来了”山羊吐出嘴里含着的一口血，换上了一个新弹夹，继续向日军射击，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思量着。这种情况要是被赵志遇见了，他会怎么做？山羊一直都是带着斥候队为大队开路警戒，所有的作战都是按照赵志制定的计划实施，这是他第一次自由出击，自己做主，现在打成了眼下的这幅模样，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直属连一直顺风顺水，这场仗却是自己疏漏了，是自己低估了日军的实力，才会吃了大亏。若是出发前听从了赵志的话，带上那两门美式的81迫击炮，也许日军的炮兵阵地再就被摧毁了吧。斥候都是赵志在直属连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个都称得上是好手，这下可好了，日军的炮兵阵地还没有拿下来，斥候队倒是先死伤一片。

“噗”“噗”身边的一个斥候身上喷溅着血雾中弹倒下了，胸口已经被子弹打成了筛子一般，喷溅出来的血瞬间就把身下的泥土草叶染了通红一片。山羊两眼早已经充血变的通红，腮帮子上的肉被咬的紧紧的，他还在等，等那三个负责掷弹筒的斥候回击。

他不知道那三个作为奇兵的斥候是不是还活着，他在赌，赌他们还活着，还能按照早前制定好的计划回击小山。因为小山上所有的日军现在已经被山羊他们牢牢吸引住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是山羊他们拿自己的性命制造出来的机会。山羊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早已经把其他人当做了诱饵，当然也包括自己，诱饵的任务就是要吸引日军的注意力。而最早脱离战场的那三个操作掷弹筒的斥候却成了奇兵，因为他们才是真正去摧毁日军炮兵阵地的人，山羊和其他的斥候们都是死士，吸引日军火力和注意力的死士。

“啊”又是一个斥候中弹倒下，砍刀拽住那斥候的衣领，将他拖在了一具尸体的后面。子弹只是击穿了他的大腿，看来是被打断了骨头，大腿以下的部分摆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算上砍刀，山羊身边只剩下三个斥候了，日军士兵们已经稳住了阵脚，一下一下放慢了射击的速度，可是精准度确实高了不少，将山羊他们彻底给压制住了。

“喀拉”山羊的冲锋枪挂了空机，枪里没有子弹了，山羊将身上摸了一遍，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弹夹了。左右看去，砍刀也是同样报以苦笑，子弹不多了，只够剩下的四个人每人一个弹夹。山羊抽出腰间的手枪放在边上，还有三个手枪弹夹，要把它们全部打进日军的身体里去，直属连没有投降的兵。

再仔细的看了看还跟着自己的斥候们，山羊好像是要把他们的样貌深深的刻进自己的脑子里一样，又是仔细的看了一遍。一拉枪机，山羊大喊一声，“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去死了吗？准备好了就跟着我，我带你们去死”最后的几枚手雷被大力的扔了出去，那里面还夹杂着一颗烟雾弹。

轰轰的爆炸过后，半山腰已经笼罩在了烟雾之中，刚才是日军压的太猛了，疲于应付的山羊居然忘记了自己还带着一枚烟雾弹。“去死了，跟着我”随着山羊的大喊，砍刀他们几个幸存下来的斥候端着冲锋枪跟在山羊的身后，凭借着脑海里的地形朝着日军的炮位上奔去。只剩下一个弹夹了，不能和日军纠缠，山羊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速的掠上小山。

近了，近了，就只有不到20米了，借助着烟雾和同伴的拼死掩护，山羊和砍刀两人终于靠近了炮位。早就扔掉了冲锋枪的山羊手里攥着一枚日式手雷，那是刚才他用手枪击毙了一个日军，从他的腰上摘下来的，山羊要用它来引爆日军炮位上的炮弹。作为奇兵的那三个斥候看来是凶多吉少，最后的任务就让自己来完成好了。

迎面又扑过来了几个日军，虽然只是拿着工兵锹的日军炮手，可是山羊和砍刀早已经筋疲力尽，跑在前面的山羊只一个照面就直接被工兵锹拍倒在了地上。“啊”满是血污的砍刀反手抽出从不离身的武士刀，对着日军炮手冲了上去，带着充满了杀气的恨意，狠狠的撞进了挥舞着的工兵锹日军炮手堆里。

“扔呀，快扔手雷，我快撑不住了”只是几个回合，砍刀就被工兵锹劈中了后背，军装被划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血已经渗了出来。砍刀大口的喘着粗气，胡乱的挥舞着手里的武士刀，嘴里不停的喊着趴在地上的山羊，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轻轻的拉开手雷的保险，半跪起身体的山羊狞笑着当着那几个日军炮手的面，将手雷扔进了十几米外的一堆炮弹箱里。日军炮兵见状纷纷惊恐的双手抱头趴下，嘴里还在不停的叫喊着，小山上其他的日军顾不上击杀被叹堵住的斥候，也是纷纷趴到抱头。

筋疲力尽的山羊和砍刀对视一眼，仰着满脸血污的脸哈哈大笑着背靠背坐了下来。那一堆炮弹箱足有好几十箱，一旦发生了殉爆，整个山头都会被削去一截，那里还有能躲避的地方。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十几秒了，预想中的大爆炸还是没有发现，早就心存死志的山羊和砍刀不禁睁开了眼睛。

妈妈的，山羊猛的拍着自己的脑袋，狗日的日式手雷拉开保险后，还要磕一下才能扔出去，自己刚才是太急了，只是拉开了保险忘记磕一下了，那手雷的发火装置没有引发，手雷是不会爆炸的。日式手雷那种设计是为了可以让掷弹筒发射手雷.，在使用掷弹筒时先拔掉保险，然后装进发射筒发射.若一拔就炸，还怎么用掷弹筒发射，相反手投时就需要磕一下再丢了，那磕一下的动作就是为了激发手雷的发火装置。

“快走，快走”砍刀突然伸手拉着还在自责中的山羊翻身向山下滚去，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满身血污的家伙肩扛巴祖卡半跪了身体，目标直指山上的炮位。是铁匠，是那个平日里倔倔的家伙，是那个为斥候们打制了钢弩的铁匠。

此时的铁匠浑身是血，他是拖着那具巴祖卡和一枚火箭弹一点点爬上小山的，他的一条腿已经被日军的迫击炮炸断了。他爬过的地方都拖着长长的血痕，一路血路，肉翻骨断的断肢末端已经呈现出了灰白色，铁匠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没有血可以再流了。

看见了还在发呆的山羊，铁匠张开满是血沫的大嘴大声的疾呼道，“走，快走，走呀。回去告诉长官，俺老铁下辈子还跟着他当兵打仗”顾不上别的了，砍刀拉着山羊一头滚下了山坡，只听见“轰”的一声炸响，一道拖着尾焰的火箭弹一头扎进堆积的炮弹箱中爆炸开来。

小山上好像突然寂静了一下，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突然被压缩了一样都向山顶聚集了过去。“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突然传来，一股热辣辣的气lang以山顶为中心猛的四散开来，刚翻滚下小山的山羊和砍刀也被气lang给推的老远。

被气lang给摔的七荤八素的山羊和砍刀两个人，傻傻的仰面看着刚才的那座小山，此时小山上腾起了一朵蘑菇状的烟雾，里面还夹杂着火团，正冉冉升起。小山已是被削去了一半，那上面的迫击炮、尸体、幸存的日军都不见了踪迹，留下的只是半截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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