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逝去的人们
作者:某位宅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338

···一个女人正在哭泣。 首.发

美丽的脸颊因悲伤而日渐憔悴,纠结的皱纹刻上了眉梢,女人正无声地哭泣着。

自责自问。

羞愧难当。

作为集天下罪责于一身的罪人,她只能终日以泪洗面。

天下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不贞的妻子,背叛的王妃。

被辉煌的传说蒙蔽了双眼的愚民们并不知真相何在,只是团团围住她,众口斥责着。

他们甚至不知道,她的丈夫根本不是男人。

在这世间,只有她那高贵的面容让「他」付出了真心。

但是,「他」所能回忆起来的,却只有她那充满苦恼与忧郁的泪水。

是的,「他」伤害了她。

爱了——

被爱了——

这就是陷落的源头所在。

就算是她,当初想必也已放弃了一切,十分达观吧。

要拯救饱受战乱的国家,就要有一位理想的王——而在王的身侧,要有一位高贵而贤淑的王后。这就是众人理想中的统治形式。

与这一伟大的理想相比,一个女性的人生简直微不足道。

就算王不是男人,就算这场婚姻是隐瞒性别、名不副实的二女通婚,但为了维护国体大义,这点牺牲是必要的。

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要拯救她。

就在初次上殿,受到谒见的时候,「他」就在心下暗暗起誓,要为这个女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当她发觉正是「他」的这份心意使她饱受煎熬之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她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她已经放弃了身为女性的幸福,恋情正是最大的禁忌。

就算这场恋情不被允许,但如果痛下决心,背负罪孽坚持到底的道路应该还是有的。

为了心爱的女人而与全世界为敌,这本是身为男儿的夙愿。

但是——「他」却不能那么做。

她并不是「女人」,也不是「人类」,而是支持王治世的名为「王妃」的部件。

「他」并不是「男人」,也不是「人类」,而是为王尽忠的名为「骑士」的部件。

人称「湖之骑士」——勇武过人,重节重义,举止优雅而不失流丽。他正是骑士道精髓的体现,万人倾羡的存在。

这位理想中的骑士不仅受万人敬仰,甚至还受到了精灵的祝福。这一称号既是「他」的无上荣誉,也是加诸于「他」的最大诅咒。

侍奉「完美的王」的「完美的骑士」——这个男人只能以这种受人期待、受人寄托的方式活下去,并为此而死。

他的人生并不属于他本人,而属于崇尚骑士道并为此献身的全体人民。

而「他」所侍奉的王实在过于完美,是个无可挑剔的英雄。对于这位救祖国于水火的「骑士王」,「湖之骑士」当然不会心生反意。

「他」为完美的君王尽忠,与君王结下了高贵的友谊。

「他」也心知在这高贵的骑士道背后,有个饱受摧残,无人问津的女人终日泪垂。

到底哪条道路才是正确的,现在已经无从知晓。

应该冷酷到底,贯彻理念,还是舍弃忠义,为爱而活?

内心纠葛痛苦的时候,时间却无情地流逝着。终于,迎来了最坏的结果。

卑鄙之徒企图令王威信扫地,王妃的不忠终于大白于世。为了救出被判死刑的王妃,只能对王兵刃相向——就这样,「他」失去了一切。

背叛的骑士——

因为他的不忠,圆桌骑士内部的协调被打破了。最终,这一事件成为了战乱的导火索,国家在战火中分崩离析。

世人常用嘲弄的口吻如此称呼「他」。

这一污名已经深深刻在了过去的历史中,永世不得昭雪。

所以,她陷入了令那个「完美的骑士」误入岐途的深深自责中,至今仍在哭泣。

结果,若说「他」为心爱的女人做了点什么的话——那就是让她永远恸哭下去。

「他」如果生为一个不知廉耻的小人,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带走王妃,令王颜面尽失吧。

但「他」是个骑士,是个过于完美的骑士。

对于身为情敌的王,那个致使心爱的女人走上苦难之路的罪魁祸首,「他」自始至终都没心生任何怨意。

是的,又有谁人能贬低那位名君呢?那位流芳百世的王比谁都要勇敢,比谁都要高贵。给苦难的时代打上了休止符。

那位百战百胜的王清廉而公正,重信义而不为私情所左右,生平从未犯过任何错误。

那位王毕其一生都没有责备过「他」。就算要与被圆桌除名的「他」兵刃相见,也只是杀一儆百的无奈之举,决不是王的本意所在。对于犯下叛乱这一弥天大罪的「他」,王自始至终都待以高洁的友谊。

那位圣君是如此的「正确」,让人如何怨恨,又如何憎恶呢。

但是——这样一来,不论是「他」的懊悔,还是她的眼泪,又要向谁发泄呢?

一直带进棺材的这份悔恨,在时间长河的尽头被提取出来,在那无始无终的英灵之座上,永生永世地折磨着他……然后,他终于听到了自远方传来的召唤。

来吧,狂暴的野兽。

来吧,执念的怨灵。发自时之尽头的声音呼唤道。

这个声音,唤醒了「他」长久以来的愿望。

如果,他根本就不是骑士的话。

如果他是不知廉耻,不讲道理的野兽的话,如果他是堕入畜道的恶鬼的话,或许能雪洗这份悔恨吧。

是的,疯狂才是救赎的道路。

野兽不会迷茫。正因如此,它也不会痛苦。没人对它有所期望,没人对它有所寄托,如果能成为只为一己私欲而驱动五体的野兽的话——

这份愿望,成为了连接他与时之尽头的凭依,使「他」置身于这不知所谓的战场之中。

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律己的誓言,身体只为充分发挥早已浸染双腕的杀戮技巧而存在。为此而羞愧的自尊不在了,为此而悔恨的心灵也不在了。这就是现在的「他」——被称为「Be

se

ke

」的存在。

没什么好后悔的。就此堕落,就此解脱,这才是「他」本人所追求的。

更何况,无情的命运之手,竟安排了如此讽刺的再会。

「……A

……thu

……」

那声脱口而出的呼唤,已经不再意味着什么了。

尽管如此,现在,跪倒在倾盆大雨之中的这位白银剑士,却无疑是昔日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对象。

那高贵的容貌,被寄予无限希望与祝福的凛凛英姿,现在正跪倒在绝望面前。得知了被隐瞒许久的因缘真相,得知了被葬入永暗的那份怨恨,王忘记了身为王者的自尊,悲叹着。

——你就那么恨我吗,挚友啊——

是的。我想看的就是这一幕——心中的野兽号哭着。心中的骑士哽咽着。好好体会吧,为了你一时的辉煌,我们抛撒了多少泪水,我们曾怎样抹杀自我,消磨岁月,空自蹉跎。

现在正是沉冤得雪之时,堕落的漆黑骑士高高举起了怨念之剑。

——你就这么恨我吗,湖之骑士!——

是啊。啊,就是这样。

那个时候,若不是身为骑士,而是作为一个男人——

若不是身为忠臣,而是作为一个人类而憎恨着你的话——

自己,或许能够拯救那个女人!

好痛——

只有疼痛。难受——

不知是第几次,自己被击飞到了半空中。

不知是第几次,自己被毫不费力的打倒在地。

Sa

e

已经放弃计数,因为她已经记不清了。

什么最强的执剑Se

vant,这是谁湖边连造出来的——现在的他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面对Be

se

ke

挥舞的黑色长剑,他只能放弃抵抗遭受攻击,连一次象样的反击都做不到。她甚至不会因此而感到不甘。沉寂在绝望中的内心在就没有了一点斗志。她不再是那个被称作龙的化身地英勇骑士王。这实在太过悲惨命令人悲叹。

自己应该是要去救爱丽丝菲尔的,他们曾发誓共举圣杯。不能在这里低头,他心里明明很清楚。

但是,赢不了。面对那个男人,那把剑,根本不可能取胜。

「无毁的湖光」——与亚瑟王的「誓约胜利之剑」成对,人们从精灵处得到的至高宝剑。

那把剑被染的漆黑,他身上充满了怨念的魔力堕落成了狂战士地剑。

他原本是那个受众人景仰,独一无二的「完美骑士」,他是绽放在骑士道险峻峰顶上的花朵。他的身影和做派,曾是所有骑士为志向的人们的至宝。

而他却委身于狂乱。红色的双眸翻滚着憎恶,同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他吼着,我恨你。

他吼着,我诅咒你。

究竟怎样才能躲开他充满憎恶挥下的剑呢?

无法增势。是现在泪水中朦胧,双腿无力的弯下。Sa

e

此时拼劲全力所能做到的,只有在受到致命一击前护住身体。

兰斯洛特卿。湖之骑士。

现在想来,能看出其真身的线索其实比比皆是。

他曾为了朋友的名誉而隐匿姓名,乔装参加赛马。即使落入陷阱,赤手空拳面对敌人的利刃,他凭借高超的武艺仅仅使用了榆树枝便取得了胜利。

但就算察觉到了,原先的Sa

e

也一定不会承认。受人敬仰的她,居然会沦落为Be

se

ke

——他怎么可能就是那个湖之骑士?

Sa

e

原本相信,他们是朋友。就算是因为一些不可避免的理由而兵戎相见,但内心依然是相同的。一方是体现骑士道的臣子,一方是体现骑士道的王者。

但是,难道这样的羁绊,也只是他一个人天真的幻想吗?

他不曾原谅,不能接受。他死了之后,还在用怨恨诅咒那样的结局,那样的悲惨命运。

兰斯洛特与格尼薇儿相爱——阿尔托莉亚却没有见者无可解脱的不义行为视作背信弃义,这一切都是因为王隐匿了性别造成的。必须终身背负这一矛盾的,是格尼薇儿。

阿尔托莉亚理解这份城中的牺牲,并对他表示感谢。同时,戏中也有愧意。但对于爱上她的人兰斯洛特这一点,她甚至感到欣慰。这个与王有着同样理想的人不会令国家陷入危机,她相信他会与自己共同分担责任。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虽然身陷踏入不义之道的苦恼,但他还是在暗中支撑着格尼薇儿,支撑着王。

之所以会被当作丑闻揭露,是的二人不得不站在对立的位置上,也是那些仇视卡莫洛特的叛徒们一手策划的。由于兰斯洛特无法坐视心爱的女子被杀,阿尔托莉亚不得不以王的身份将其进行处决。

谁都没错,正因为每个人都是正确的,才酿成了悲剧。

这样说来,阿尔托莉亚一直都以王的身份抬头挺胸战斗到了最后。

所以,在面对那个山丘上,被鲜血染红的战场是,她能与上天争辩命运的不公。

如果贯彻了争取的道路却无法得到正确的结果,那么有错的一定是上天。

那么如果有可以实现奇迹的圣杯,他才能永远高昂着头。正因为坚信,他才会战斗。

但是——

「■■■■■■!!」

在无毁的湖光不厌其烦的猛攻下,Sa

e

的圣剑发出了呻吟。这柄约定了胜利的光之剑,在失去斗志的主人手里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Be

se

ke

不停的斥责着无法反击只是一味逃避的,Sa

e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解放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其剑术根本不是以前的水平可以相比的。就算Sa

e

此刻无伤,也未必能抵抗住它强大的气势。

但面对对手凶猛的攻势以及手脚早已麻痹的痛楚,Sa

e

根本不为所动,敌人高于自己数倍的强大实力和无情攻击,正在逐步瓦解他的精神。

啊啊,我的朋友……这就是你的本意吗?

对命运如此绝望吗?难道你在用憎恨诅咒为你带来绝望的王和国家吗?

我们原本抱有同样的梦想,都为救国搭上了生命。

如果我们的志向没有差异,那么你会遮掩憎恨,你后悔了吗?

——光救赎是无法领导的——

不是的。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兰斯洛特。只有你。我希望你能理解。因为你才是人们理想中的骑士。

我希望你能点头认同,我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丢下迷失了道路的人民,想独自当圣人——

「住手!!」

Sa

e

依靠最后的理智地挡住了重重落下的黑剑,同时使出浑身力气喊道。

「……快住手……求你……」

呜咽声中,乞丐软软的轨道了地面。

动不了了,已经到了极限。无法防御下一次攻击了。

或许,只有这样才是唯一的救赎。

既然他如此不甘,如此痛恨—那么除了用身体接下他回来的利剑,没有别的补偿办法。

就在Sa

e

决定完全放弃抵抗的同时,忽然,Be

se

ke

停下了动作。

Sa

e

和Be

se

ke

无从得知,就在数十秒前,潜伏在地下停车场机械室里的间桐雁夜体内的刻映虫停止了活动。为了维持Be

se

ksate

不在的情况下也能保持现界数小时的预备魔力,也因为在Be

se

ke

的暴走在十秒内便消耗殆尽。这一瞬间,驱使着这个杀戮机器的魔力突然枯竭,导致Be

se

ke

就像发生故障一般紧急停止了下来。

唐突造访的寂静中,Sa

e

的手清晰的感受到了Be

se

ke

逐渐消失的心跳。剑柄紧握在手中,爱剑的利刃以贯穿了黑色甲胄。

这一结果实在太过讽刺,又有谁能预料到呢?

这一段段的瞬间,胜负已分,浅薄的贪念令Sa

e

自身感到羞耻,他不禁哭了起来。

明知道自己不该杀他,但自己还是对这个不该被杀的人下了杀手,Sa

e

现在只是一个执念的俘虏—就像迪卢木多在最后时刻对他的斥责那样,踏过了众多尸体的她想要的就只有愿望机的奇迹而已。这就是此刻Sa

e

最真实的一面。

「即使这样,我还是要得到圣杯。」

泪珠滴落在颤抖的护手甲上,与顺着剑刃滑落的Be

se

ke

的鲜血混在一起。

「如果不这样做,我的朋友……如果不这样做,我就根本无法对你做出任何补偿。」

「——真是让人难过。都到现在了,你还为自己战斗寻找借口吗?」

令人怀念的声音。

抬头看去,骑士正用一如既往的,如同平静的湖面般沉稳的目光注视着满脸泪水的王。废弃了与Maste

的契约,趁着还未消失的间隙,他从疯狂的咒语中解放了出来。

「兰斯洛特……」

「是的,不胜感激。或许,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传达我的思念吧……」

用充满慈悲的目光注视着贯穿了他身体的利剑,兰斯洛特苦笑着继续说道。

「其实……我当时是想让你亲自惩罚我。王啊……我当时真希望你因为自身的愤怒向我问罪……」

背叛的骑士,被称为圆桌破绽元凶的兰斯洛特,向直到最后都不曾责备他的唯一友人悲切地诉说着。

「如果能够被你制裁……如果你能向我要求补偿……那么我也一定会相信赎罪……我一定会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原谅自己的方法。……王妃应该也是同样吧……」

这便是——某个男人和某个女人的后悔。他们怀抱着与王同样的理想,却因为太过软弱而无法贯彻这个理想。

而这二人直到死也没能得到救赎。因为背叛了最为重要的人而深深自责,这一自责,他们背负了一生。

这样的痛苦该去向谁诉说呢,究竟谁该怎样责备谁才能获得解脱呢。

深深地叹了口气,兰斯洛特放松了身体,倒在骑士王怀中。怀中的身体很轻,Sa

e

不禁觉得喉咙发堵。Se

vant逐渐消失的身体,已经几乎没有了重量。

「虽然是以这样的形式,但最后我还是借用了你的胸口……」

仿佛在小睡中做了梦一般,湖之骑士平静地呢喃、叹息道。

「在王的怀中,王的眼前死去……哈哈,这样的我简直……就像一个忠义的骑士那样……」

「你——不要这么说——」

Sa

e

焦急地回答。在他消失前,自己还有话必须告诉他。她希望他能明白。

不是「简直就像」,而是「根本就是」。

她想告诉他,你就是一位忠义的骑士。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对国家,对王奉献出的真诚。

所以不用再自责了。哪怕那是不能犯的过失。你的品质不是凭这样一个过失就能够颠覆的。

我不想羞辱你,不想失去你。正因为我有这样的愿望,才能够真心否定你犯下的所谓罪过。

这是阿尔托莉亚的真实想法,但——却无法成为那位骑士的救赎。

骑士如同熟睡般闭上了双眼,他的身体在渐渐消散。眼见他很快就要消失不见,但Sa

e

却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兰斯洛特,其实你……!」

你不是什么罪人——这种话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有人否定了他的罪,但最为纠结于这份罪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为什么当时没能察觉到他这份孤独的思绪呢。为什么没能将这位骑士高洁的灵魂,从几近疯狂的自责中解放出来呢。

——王不会明白别人的心情——

在离开圆桌的同时听到的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骑士的亡骸没有再多说什么,伴随着最后的残光,他消失了。

「——等……等等……兰斯——」

注视着失去了重量,空无一物的臂弯,Sa

e

呜咽了起来。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不允许自己发出哪怕一点声音。面对忠诚的骑士的最后时刻,自己甚至没能对他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语,现在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哭呢。

王只能是孤独高傲的——

对自己这样说着,寻找救国之路的同时,自己究竟忽略了多少人的想法和苦恼。

英勇献身的高文,殉于使命的加拉哈德,他们在最后一刻都在想着什么呢。他们是否同样怀着后悔和不甘离世的呢。为什么自己就能一口咬定并非如此呢。

“要哭泣的话还太早了呢,Sa

e

。”在Sa

e

泣不成声的时候,她忘记了。还有一个Se

vant正在一旁守候着。“虽然我不喜欢杀掉女人···但你还是早点回归英灵殿吧。”

太刀挥下,朝着毫无防备的Sa

e

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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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打算这周结束fate的,但因为跟《反抗在幻想乡》的作者以及数位作者联手写一个无限流的小说而花肥了太多时间。等会儿会把那个无限流的序章先上传了,大家稍微看看吧。然后在读者调查里评价一下那本无限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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