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张天赐纵马而去,张重华紧缩双眉,冷冷地看着在场的这些文武官员。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文武大臣,此刻大多数人却是一脸的煞白,看到张重华的眼神就纷纷躲闪开来,很少有人还可以坦然地站在当场。
好好地一场庆功宴,生生的被搞成了一幅小女子拦街申冤告状图,这让张重华怎么不感到恼怒异常。看着那些畏畏缩缩的文武官员,张重华一阵心烦意『乱』,曾经被他当作耳旁风的一句话忽然在他的耳畔回响:
“这凉州的根,已经烂掉了。”
这句话是竹庐先生说的。有一次,张重华跟着还健在的父亲去拜见竹庐先生,在与父亲的一番对话中,竹庐先生曾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对父亲说过。
那时候的张重华还不到十岁,年幼无知,他当时很不明白一向威严的父亲为何会在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面前如此谦恭。直到数年后,有一次父亲把他叫到书房中,用一种十分郑重的语气把竹庐先生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并让他将来带自己的儿子去拜师。
也是从那次谈话之后,张重华才开始从心底里真正地敬重竹庐先生,每月都会去拜见一次竹庐先生,在张曜灵出生不久就带他去拜师。在张曜灵成功地拜得竹庐先生为师后,张重华也是欣喜若狂,对自己的儿子也放宽了管束。但这句看似荒谬无比的话,早已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从脑海中浮现。
凉州人口鼎盛,沟通西域与中原,正是繁荣发展的时候,就算不是什么大治之世,可也比战火纷飞的中原大地强太多。本来是枝繁叶茂,根怎么会烂掉呢?
那位老先生只是随口一说吧。摇摇头,甩掉这个可怕的念头,张重华又恢复了冷静。看着还有些纷『乱』的围观百姓,张重华叹了口气,忽然大声说道:“众位凉州乡亲,请各位一起去县衙做一个见证。若各位有什么冤屈,张重华愿一力承担,还我凉州朗朗乾坤!”
“殿下,我们当家的也被那班衙役给抓走了,可怜他还患着风寒未愈,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啊……”
“殿下啊,我们家老三也被抓走了,他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啊,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啊……”
“殿下,我们家……”
意外地见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现场的百姓立刻变得群情汹涌,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眼前就忽然跳出来了无数诉苦的百姓,人头攒动,看上去也是有了成百上千的百姓,而且人流还在不停地增加中。
看着这么多嘈杂的百姓,张重华也是暗暗心惊,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一场不大的叛『乱』居然引发了这么大的余波,牵连到了这么多的百姓。这么多的百姓受到牵连,如果不是这一个小女孩搞了这么一出,只怕我还会被这群草菅人命好大喜功之徒所蒙蔽,到最后不知道又会引起多大的『乱』子。
张重华骑上马背,后面跟着一大群百姓,浩浩『荡』『荡』地向姑臧县衙走去。
且不提这人群如何哄闹,先行一步的张天赐,带着一队士兵一路狂奔,很快就来到了距离这里不远的姑臧县衙。
“来者何人?可知这里乃是姑臧县衙,闲杂人等统统退去,否则把你们统统抓起来!”远远的就听到有人马嘶鸣之声传来,几个睡眼惺忪的衙役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骂骂咧咧地呵斥道。看他们那惺忪的睡眼,还有那衣衫不整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赶紧开门,这是张天赐大人,奉凉王之命来这里查探情况,不要误了大人的事!”跟随张天赐的人对他的暴脾气可是很了解的,生怕这些不开眼的小衙役惹怒了这位小爷,要不然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麻烦事呢。
其实看到张天赐这群人马齐整的阵势,所有人都会感觉到这里面的不寻常来了。只是这几个睡眼惺忪的衙役显然还没有睡醒,脑子不大清楚,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个还在提着裤子的衙役继续骂道:“你哪个地方来的,让你们家那位大人看清楚点,这里可是姑臧城,可不是你们这群乡巴佬撒野的地方!”
“就是,”张天赐大怒,还没来得及发作,又有一个衙役开口了,只是他的话更加让张天赐火冒三丈,“什么凉王啊,我们这里只有宋大人,这凉王是从哪个山沟里蹦出来的啊?”
“哈哈哈……”这群衙役平日里也是狐假虎威惯了的,以为这群人不过是从偏远的郡县来姑臧城的地方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姑臧城里,这县衙可是有着很大的权力,这群衙役靠着这个身份,在平日里也是捞了不少油水,现在还想从这些人的身上,再敲诈一点好处。
张天赐勃然大怒,别人不把他当回事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自己的大哥口出不逊,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要知道张骏子嗣单薄,只有张天赐和张重华这两个儿子,兄弟二人从小就在一起读书生活。在小时候,厚道的张重华为调皮捣蛋的张天赐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掩护,兄弟情深,在张天赐的心里,自己的兄长张重华那是仅次于自己父亲的亲人。辱骂自己最敬爱的大哥,这群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张天赐一拍马背,正要抽出身侧的马槊,上前狠狠地教训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把张天赐的那只大手,一把就攥住了,纹丝不动。
张天赐奋力一抽,但却挣不脱那只手,他愤然转过头来,正要开口大骂这个不开眼的家伙,却忽然发现自己的马鞍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很悠闲地坐在张天赐身后,而他的那只左手,依然紧紧地抓着张天赐的右手。
看清了这个小男孩的面容,张天赐面『色』稍缓,把已经到了嘴边的怒斥之言又咽了回去。他有些欣喜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男孩,惊喜地道:“灵儿,你怎么也来了?”
能让张天赐压下怒火的人还真没有几个,而张曜灵正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他松开了自己的左手,放开了张天赐的右手,没好气地道:“我要不来,你不是又闯大祸了?”
“怎么会!”被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侄子教训,张天赐明显有些不满,他不服气道,“你刚才也听见了吧,这帮狗崽子大放厥词,居然还敢侮辱我大哥!大哥在来之前也告诉我了,如果有阻拦的,一律格杀勿论。我大哥也是你爹啊,你这小子就不想替你爹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人吗?”
“这帮人不过是一帮狗腿子,一群阿猫阿狗,跟他们有什么好计较的。”张曜灵翻了个白眼,对这个满嘴粗活的叔叔真是无语了。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我父亲的确是说过这句话,但你真的要让这里,血流成河吗?最近凉州正逢多事之秋,你再搞这么一出,让我爹怎么去处理?最后岂不是让我爹忙个焦头烂额吗?”
看到张天赐还是一脸的似懂非懂,张曜灵不禁有些泄气,最后说道:“而且,我爹的用意,并不是让你来教训这帮小角『色』,而是让你去解救,那些被地方官抓起来的平民百姓。”
“你确定这是你爹的意思吗?”张天赐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对他来说,理解这些东西,还真是有些为难他那颗简单的头脑了。
“当然了,听我的没错,现在要做的,不是跟这帮小鱼小虾斤斤计较,而是去县衙后院的监狱里,查清楚到底有多少百姓被误抓进来。搜集他们的罪证,最后一举解决他们!”张曜灵无奈地继续解释,对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叔叔,他是真的无语了。
“好吧,就听你这小子的,到最后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小子要帮我求求大哥啊!”张天赐下定了决定,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只是这个小算盘实在是让张曜灵有些啼笑皆非,这到底谁是长辈啊?
永远不要和一个傻瓜争辩,否则别人会搞不清到底谁是傻瓜。
张曜灵对此心有戚戚焉,也不再和张天赐争辩,而是无奈叹道:“好了,我聪明的叔叔,现在可以下令了吗?”
“好,马上就走!”张天赐一夹马腹,正要喝令众人随自己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灵儿啊,你知道这监狱在哪里吗?”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在县衙的后院,现在你带着人去后门就可以了。”张耀灵已经没有了一点脾气,无奈答道。
“好了,小的们跟我来,一起去堵后门,把这个县衙给我砸了!”张天赐一扬马鞭,却说出了一大堆土匪们才会说的黑话,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个县衙并不大,张天赐带着这群士兵一路急奔,很快就到了县衙的后门。但是还没来得及进入院门中,就听到一声大喊传来:“不好了,走水了,快来人呐!”
转过一个街角,张天赐这一行人都停下了脚步,震惊地看着从县衙后院处冒出的冲天火光。
熊熊的烈焰冒出了老高,映红了半边天,似乎是连天际的云彩也都烧红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下马,去救火!”张天赐虽然有些头脑简单,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要不然到后来,他也不会在一系列混『乱』中当上凉州之主。这场火着得太蹊跷了,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众人纷纷下马,急匆匆地冲到里面找水源,忙着去灭火。一时间,哭声、喝骂声、吵闹声,风声、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响成一团,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张曜灵没有进去,他看着这高高扬起的熊熊烈焰,唇边『露』出了一抹冷冷地笑容。
好一场大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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