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六天来,正是有了张曜灵站在第一线奋勇杀敌,才给了城头上这些仓促拼凑起来的士兵坚持下去的勇气。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年纪轻轻却所向无敌的男人,是一个无人匹敌的杀神。但是又有谁知道,这个男人,到了现在,还不过十都不知道的两方军队,又要开始这一场不知道缘由的厮杀了。
张曜灵离开城头,一手拉着北宫雁的手臂,带着她向城墙下走去。北宫雁乖巧地随着张曜灵的脚步向前走去,依旧是一语不发。
“在这个『乱』世,我已经得到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相比,我已经幸运得太多。这几年来的生活虽然很辛苦,不过一路走过来,我还是觉得很充实的。”
张曜灵不急不慢地走着,和北宫雁一路向下走去。一路上的士兵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远去,这几天来张曜灵的表现,已经在这些人中完全建立了自己的威信。即使张曜灵现在在向下走去,他们也只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目光漠然地注视着城下的敌人。
“雁儿,这么多年,有你陪在我的身边照顾着我,谢谢你。”张曜灵握着北宫雁的柔软手掌,边走边语音低低地说着。
“公子,你……”北宫雁早就察觉到了张曜灵的语气有异,此刻就欲开口,却又被张曜灵止住了。
“雁儿,你先听我说完。”张曜灵紧了紧手中的手,静静地看着对面那张绝美的俏脸。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走过了昏暗的甬道,走下了城墙。
“雁儿,这长安城,我是不会离开的。不过,”张曜灵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俏脸,语气异乎寻常温柔地说道,“雁儿,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这长安城要是守不住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逃出去。这里,只是我的战场。”
张曜灵说完之后,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了北宫雁有些惶急的声音:“公子,你不可以这样丢下雁儿一个人的,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雁儿,”张曜灵转过身来,却看到了一张美眸含泪的眼睛,和一张倔强的俏脸,他的心中忍不住地一颤,说道:“这一场战争,本就是我的事。是胜是败,我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但是你不同,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你还有更好的人生需要去享受。这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路,什么后果,都不应该让你也陪着我一起承受。”
“雁儿,记住我的话,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告诉我你办不到,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张曜灵转身离开,背后北宫雁的声音却让他一下子停顿在了那里。
“不管公子是怎么想的,雁儿死都不会离开的!这辈子,无论生死,雁儿永远是属于公子的!”张曜灵虽然已经停下,但他却并未转身,自然看不到,背后的伊人,已经是珠泪滚滚,泣不成声。
张曜灵虽然没有看到北宫雁的表情,但是这一个颤抖的声音,却让他的身躯忍不住一颤。
鬼使神差的,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张曜灵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雁儿,若我今日侥幸未死的话,你可愿嫁给我?”
“啊?”北宫雁本来是梨花带雨的满脸悲戚,此刻却被张曜灵的这句突兀之言给惊呆了,一时间就连悲伤都给忘了。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张曜灵脸上尴尬地一红,加快速度就要走。
这回可是把脸丢大了,自己真是神经错『乱』了,怎么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啊。更加丢人的事,对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自己真的很失败啊……
张曜灵的心里转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念头,匆匆地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张曜灵很有些狼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张曜灵脚步匆匆地走了,只剩下北宫雁一个人有些呆呆地站在那里,空『荡』『荡』的街道上,北宫雁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娇嫩的小口微张着,美丽的大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就连张曜灵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注意到。
良久,北宫雁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一直张着的小嘴终于合上了。只是她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忽闪着,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
“公子,他……他刚才……”北宫雁忽然“呀”的一声叫出声来,一双嫩若春葱的素手一把捂住了脸孔,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这是真的吗?公子……他真的……
北宫雁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不知怎的,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两颊,忽然多了一些凉凉的湿润。
这是真的吗?
自己这么苦苦地守候,虽然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当今天真的听到了那个人说出了那句自己在梦中幻想了千百次的那句话,北宫雁的心中,还是有些恍然如梦的不真实的荒诞感。
公子真的这么说了……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吗?
脸颊上冰凉的触感告诉北宫雁,刚才的那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梦。心中狂喜之后,又一种黯然涌上心头。
自己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更是有着胡人的血统。虽然这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哥哥,哥哥还得到了公子的重用。但是自己的身份,始终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公子出身高贵,又是未来的凉州之主,自己的身份,真的可以配上他的身份吗?
还是不要妄想了吧!
北宫雁心中一阵酸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明明自己心中对今天的这一场景曾经幻想了许多次,但是今天真的发生了,自己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
或许,公子只是随便一说吧。自己只要像现在这样陪在他身边就好,就这么看着他
北宫雁的心情渐渐低落下去,心情由不可置信,随即转为狂喜,又复转为悲戚。她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去,原本洋溢着神采的大眼睛中,此刻却有些红肿。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只剩下北宫雁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孤独地向回走着。
这一番小女儿情思,早就已经落荒而逃的张曜灵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匆匆地返回城头上,看着城墙外已经距离城墙不足三十米的北伐军时,他心中原本的那些情绪都被忘却了。眼中,只剩下了近在咫尺的敌人了。
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这六天以来,这把刀已经和自己有了血脉相连的感觉。马上,又是一场生死搏杀了。
手中的刀已经卷刃,但是杀人还是毫无阻碍。刀依旧,手臂却已经酸软。自己,还可以撑上多长时间?自己,还可以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张曜灵摇摇头,一切的胡思『乱』想都已经毫无必要。自己既然选择了今天这条路,就已经注定无法回头。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自己都有勇气承担。
张曜灵放空纷『乱』的思绪,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下面的北伐军。
二十米……十米……越来越近了……
张曜灵一动不动,站在他两边的士兵和他是同样的表情,这六天的并肩作战,早就已经养出了他们的默契。生死场中,实在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同样的,城墙下的北伐军同样是不发一言。战场上除了咚咚的脚步声,就只有一种浓重的压抑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战事一触即发,然而就在北伐军的前锋已经走到了城墙下准备架起云梯的时候,忽然,在这一片死寂的时候,战场上,突然想起了一阵有些刺耳和不合时宜的金铁交鸣声。
这是……锣声?
张曜灵本来已经绷紧了自己全身的肌肉,却被这一阵有些突兀的锣声给搅得愣住了。对于这个时代战场的规矩,他早就已经了解得很明白了。这个很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不是别的什么声音,正是由战场上特制的铜锣发出来的。
而在战场上,铜锣可不是什么欢快的乐器。在战场上,它有着另一个很重要的意义——鸣金收兵。
听声音,这明显不是从自己的后方发出来的。似乎,这是从北伐军的后军那里,急促地发出来的。
这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北伐军攻势正猛,自己这一方虽然已经坚持了六天,但是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少天。胜负未分,怎么这么快就要收兵了?
不只是张曜灵在那里有些发呆,城头上的士兵也在发愣。这一场突然的变故,让一场一触即发的战斗,发生了一种很有戏剧『性』的变故。
短暂的停滞,城墙下的北伐军最先反应了过来。这一声锣响得很奇怪,但是城下的北伐军都是被桓温精心训练带出来的,服从命令的天职使他们最先反应了过来。只是短暂的停滞,他们马上掉头,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后转去。
原本剑拔弩张的态势瞬间逆转,北伐军的前进方向一下子就转向后退。他们义无反顾地后退,丝毫不担心背后的城中守军出城袭击他们的后方。或许是他们也知道,城中的守军兵力严重不足,守城六天也只是在苦苦支撑。这固然是一个很好的偷袭机会,但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们并不担心自己的后背。
或许是另一个原因,服从命令已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渗入骨髓的一种信念。军令如山,有了明确的命令,即使是再不合理再荒诞不经的军令,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北伐军是毫无停滞地回转。隆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伴着滚滚的烟尘,原本来势汹涌的北伐军,已经慢慢离开。原本一触即发的一场战事,一瞬间就已经峰回路转烟消云散了。
看着城外的北伐军掉头就走,张曜灵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是莫名其妙。
这……这是……是神马状况?
北伐军脚步不停,沿着之前前进的路线折返,不长时间就已经回到了原本他们驻扎的军营。又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北伐军的军营居然已经开始拆掉,半个时辰后,居然撤走了!
城头上的张曜灵和身边的一众士兵,一个个都是有些呆呆地看着城下的北伐军的动作。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事于瞬间峰回路转,最后居然直接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这是……真的?
一直僵立着站了很长时间,直到一名手臂酸软地士兵握不住手中的兵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才让城墙上的张曜灵和一众士兵回过魂来。
“公子……”一名站的距离张曜灵比较近的士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张曜灵,张了张嘴,却有没有说出什么来。
“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问吧。”张曜灵宽厚地一笑,温言道。虽然那名士兵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张曜灵也可以猜得到,他到底要问什么。
“是……”张曜灵温和的语气给了那名士兵些许勇气,他鼓起勇气看着张曜灵,大着胆子问道,“公子,下面的这些人是在搞什么鬼把戏啊?他们明明都要走到城头了,怎么这么快又跑了?”
什么鬼把戏?我怎么知道?桓温的北伐军到底在干什么,我也想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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