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的时候,张曜灵就已经猜出了对方这些人的身份。在这个没有异姓王的东晋,能被称作王爷的,自然之友司马家的人。而姓司马的人不少,其中也有不少的王爷之流,但是在这个皇权旁落士族称雄的时代,能让这些人还在自己面前保持傲气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虽然在自己的眼里,他并不比他的那些宗亲们强到哪里去。
会稽王,确切地说,应该是会稽王加琅邪王。双重的王爵,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份,就只有那一个人——司马昱了。
司马昱,是东晋开国皇帝元帝司马睿少子,明帝司马绍之弟。如今临朝称制的褚太后得称他一声叔叔,小皇帝司马奕也得叫他一声太叔爷爷。他之所以会有两个王爵这种罕见的待遇,其实也是有着一段很辛酸的来历。
司马昱是司马睿的小儿子,深得司马睿的宠爱,所以在永昌元年,元帝司马睿就封还只有三岁的司马昱为琅邪王。而琅邪王这个王爵不同于一般的王爵,因为司马睿,在当皇帝之前,就是在这个位子上的。所以司马睿将年幼的司马昱封为琅邪王,其中的用意,就是路人皆知了。
只可惜司马睿这个皇帝当得并不痛快,在就在封赏司马昱的当年,王敦之『乱』起,攻入建康城中的王敦,让司马睿结结实实地尝到了受制于人的屈辱。结果还没等活过当年,他就一命呜呼了。
随着司马睿过世,母亲也于咸和元年过世,琅邪王司马昱失去了最后的依靠,被迁为会稽王,从此与皇位无缘。历经明、成、康、穆、哀与废帝六位皇帝,始终与皇位无缘。只是原来的琅邪王王爵依然尴尬地留下来了,这也就造成了双王爵这样的一个奇景。
只是这样算是一个奇迹的一个人,他的日子却过得并不如意。因为他的尴尬身份,历代的皇帝都是对他有着很强的猜忌之心,而又因为他的司马氏烙印,在士族中他也是不受待见,算是一个两头受气的主。
朝廷里被人鄙弃就算了,连他的王妃也看不起他,竟将他休掉另嫁他人,留下一子由他抚养。屋漏偏逢连夜雨,世子体弱多病,年纪小小便撒手人寰,更可怕的是,连他的两个庶子也在半年内相继夭亡,这倒霉男人一下子成了无妻无子的光棍一只。
这还不算最惨的,不知道为何,自从三位小主子离开人世,会稽王府的一干姬妾们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为王爷再添新丁。
司马一族自从夺了曹氏江山便像是遭了诅咒,人长的俊俏,可是,有不少是疯子或者痴呆,比如西晋惠帝司马衷。
西晋灭亡之时,司马懿的曾孙司马睿正在江南,八王之『乱』几乎所有的皇室弟子都消亡殆尽,只有他血统最为接近,于是司马睿被当地士族拥立为王,世称元帝。
元帝这一支血脉也是俊美非凡,也不再出疯子傻子,可专出病秧子。
元帝薨毙时正当盛年,长子司马绍继承大统,尊为明帝。明帝有鲜卑血脉,金发黄须体格过人,且为人豪爽聪慧英武,在位三年便平定王敦叛『乱』,可惜仍是英年早逝,年仅二十七岁。明帝去后幼子司马衍即位,尊为成帝,希望他能继承先祖遗志,一统大江南北,收复旧山河。不料这司马衍政绩未见多少,却在早亡一事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父亲和爷爷死的更早,驾崩时年仅二十一岁,死前两位皇子一个刚会走,一个还不会走,为防止皇权落入皇帝小舅子的手里,皇帝的两位舅舅庾冰与庾翼极力劝解,司马衍将皇位传给同母弟弟司马岳,皇权落入庾氏一族手中。
此时大家已经不敢对这位司马岳皇帝抱多大的希望了,只希望他能活的长久一点,尊他为康帝,健健康康,活着就行。结果这位皇帝再一次辜负了大家的希望,二十三岁便撒手人寰,十九岁的褚皇后一跃而成褚太后,抱着两岁的晋穆帝司马聃垂帘听政,与姐夫桓温联手从庾氏手中一步步夺回政权,随着小皇帝司马聃渐渐长大,母亲便想将政权交给儿子,怎奈姑父桓温想要窃国自立,两人在朝中渐渐形成割据僵持之势。
原本大家还指望小皇帝司马聃长大之后能维护朝堂安定,社稷平安,不成想这司马聃别的本事没有,却将父亲的体弱多病遗传了十成十,不是,连他父亲都不如。起码他的父亲留下他这么一个儿子,他却总也不能给司马家生出儿子来。而且没过几年,他就一命呜呼随着几位祖先而去了。
而之后的哀帝司马丕是个狂热的炼丹爱好者,『迷』上了道士传授的长生法,曾尝试断榖、服丹『药』,没过几年就服『药』过量驾崩了。之后换上了他的弟弟司马奕,也就是现在的这个皇帝,才算是短暂安定下来。
而作为资格最老的皇族直系成员,司马昱算是迎来了他的喘息之机。桓温的势力越来越膨胀,士族和司马氏渐渐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的压力,司马昱渐渐在朝中掌控了不少的权力,成为了司马氏在朝的第一人。
再加上他又有着不俗的清谈功底,在士林中小有名气,一来二去的,倒是还有着不错的声誉。政治才能可说非常平庸,无济世大略。谢安曾尖刻地评论他为——比晋惠帝(何不食肉糜的那一位)惟有清谈差胜耳!
张曜灵对于建康的情报工作一向很看重,所以只是在听到了“王爷”这两个字,他就已经大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只是看着对面那四个人兀自有些不服气的表情,张曜灵就觉得有些好笑。
只怕你们的那个空头王爷,就算是站在自己的身前也不敢这么和自己硬抗,就凭你们这几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也值得这么嚣张?难道真的是无知者无畏?
张曜灵没闲心再和这几个人计较,既然弄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张曜灵就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了,直接问道:“不知道王爷找在下有何事呢?这天才亮了没多久,我这连早饭都还没吃,就算是见面,也没有这么早的吧……”
“这一点张公子大可放宽心,我们家王爷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虽然这么早就来请张公子实在冒昧,但是我们家王爷已经在府上安排好了一桌宴席,张公子只要随们去就是了!”那名锦衣大汉渐渐恢复了镇定,听到张曜灵有着推脱之意,还没等张曜灵把拒绝的话说完,就已经抢先把张曜灵的话给堵死了。
“你们王爷想得倒是很周到,好吧,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前头带路,走吧!”张曜灵也不想再找别的理由去推脱了,虽然这个司马昱的才能平庸,但是在建康城中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自己初到建康,去见一见这个人,也好去探一探底。
“多谢张公子体谅!张公子跟我来!”一听张曜灵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那名锦衣大汉顿时面带喜『色』,弯腰对着张曜灵施了一礼,就出了门,引着张曜灵向外面走去。
建康城中最有权势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王谢大族等聚居的乌衣巷。张曜灵早已对此了解,只是让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作为双料王爷,司马家在朝第一人,司马昱,居然会住在这么一个地方。
“张公子请了,这就是我家王爷的王府!”那名锦衣大汉停下脚步,伸出手臂指着面前这一座古朴的院门,一脸恭敬地说道。
“你确定……这就是你们家王爷的王府?”张曜灵迟疑地指着那门上面悬挂着一张大书着“会稽王府”的府邸,吃吃地问道。
“没错的,这就是我们家王爷的王府,张公子……请吧!”听到了张曜灵的这个问题,那名锦衣大汉的面上有些尴尬,干干一笑。
“你们家王爷,就住在这里?”张曜灵明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很不礼貌,但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我们家王爷一向简朴……不喜奢华……而且这里不是会稽……暂住在这里……而且……里面不小……”听着张曜灵不依不饶的问题,那名锦衣大汉的脸上又多了不少的汗水,一边伸出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嘴里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这样啊……难怪……难怪……”张曜灵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面前这一座比平民家大不了多少的院子,摇了摇头,也不再继续追问了,迈步就向里面走了过去。
看着张曜灵大模大样地向里面走去,那名锦衣大汉赶紧弯下腰来跟了上去,走在头前引路。只是不大的院门口却只有一个佝偻身躯的老者在那里坐着,张曜灵在走过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
而见到了这幅情景,张曜灵不由得又是一愣,同时回头又看了那名锦衣大汉一眼。只是这一眼看去,那名锦衣大汉的额头上,又多了不少的汗水滚落。
从外面看着这里不大,但是一进大门,里面还是别有洞天。入门处是一座石砌照璧,绕过照璧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书“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八个大字,张曜灵认得这是《道德经》上面的一句话,在这个风行玄学的时代并不鲜见。见到了这一幕,张曜灵也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
继续向里面走,一条笔直的石铺通路,两旁植有苍松翠柏,几间房舍藏在林木之间,景『色』幽深。一边在前引路,那名锦衣大汉又恢复了笑容:“我们家王爷『性』子喜静,所以没有选择那些繁华之地定居,而是在这里建了一座小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这地方清静,景致也不错!”
“说的也是,会稽王果然是雅士,张曜灵自愧不如,受教了,受教了!”张曜灵四下看了看,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那名锦衣大汉也听不出张曜灵这句话到底是褒是贬,尴尬地附和着笑了笑,闭口不言。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路引领着张曜灵绕了好几个回廊,面前突然豁然开朗,那名锦衣大汉停了下来,伸臂指着前面正中央的哪一个开着的房门对张曜灵说道:
“张公子,这边就是客厅,我们家王爷已经准备好了一些酒菜,张公子尚未用过早餐,还请不要客气!”
“会稽王的准备如此丰盛,倒是让张曜灵受之有愧,受宠若惊啊!”张曜灵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看了看这桌子上清一『色』的素菜,点了点头感叹道。
“这个……”那名锦衣大汉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汗水,他用力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小溪般流淌而下的汗水,对着张曜灵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家王爷一心向道……家中一向不沾荤腥……张公子如果……如果……”
“没事没事,其实吃惯了肉,吃吃素也是挺不错的!”张曜灵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刚刚拿起筷子来,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地放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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