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吃力一战
作者:罅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446

() ()穆非凡木然的看着风馗首接过玉牌,扬长而去,看似潇洒,良久之后满脸痛苦的自语道:“我的剑道,居然破了!人心不死,人欲不止,我的剑道是没有破绽的……”忽然又仰天大笑,后发足狂奔,疯了一般,撞开人群,离开广场。

居于高位的一个垂髯老者面上浮现一缕笑意,远远看着风馗首的身影,轻声笑道:“掌教师兄,此子逍遥剑意,已得真味,当真惹人喜爱啊!”

飘渺仙君微微转头道:“能够领悟逍遥剑意,的确出人意料。如此剑意,实非寻常心智可以感悟。此子的确不烦,不过仍需考量。眼前魔道『骚』『乱』,各大派将会纷纷出手,我派弟子,除魔卫道,难免杀戮,任重道远,怎可安于人后!逍遥者,任意而为,不可妄断、难以揣测……”

老者闻言,呵呵一笑道:“以掌教师兄的意思,此子倘有侠骨仁心,又斩妖除魔,杀伐果断,虚天神石之上,便可留其姓名?”

飘渺仙君深深的看了一眼老者,不置可否,语气诧异道:“师弟莫不是对此子动心了罢?!”

老者轻捻长髯道:“如此良才,安能不动!”

飘渺仙君面皮一跳,不再言语。

风馗首瞥了一眼手里玉牌,不禁一笑:“十二号,看来此战,的确耗时不短!”但风馗首心满意足,今日的收获,不可谓不大,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与取得的成就来说,不足挂齿。目光一扫,风馗首身形闪掠,来到朱小六身边,接过朱小六递来的一枚疗伤丹『药』,当即服下。一旁影儿见状问道:“风哥,肩头伤势,不打紧吧?!”语调之中,担忧之意溢于言表。风馗首心情大好,嘿嘿一笑道:“不打紧!有小六子的妙『药』,没有半点问题,弟媳不须挂心!”影儿闻听,弟媳二字入耳,不禁羞赧无比,连忙垂下头,面泛桃『色』,只叫一旁的朱小六看的如痴如醉。好一会,朱小六才回过神来,凑近风馗首道:“风哥,你的悟『性』我朱小六总算见识到了,简直不服不行啊!这几日斗剑比试,你的进步,实在惊人。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穆非凡此败之后,恐怕很久很久都不会与你滋事了罢!”

风馗首淡然一笑道:“他的剑道,颇有奇妙惊人之处,我倒是还想与他过招呀!”

朱小六吐了吐舌头,取笑道:“你是还想欺负人家吧!”

闻听此言,风馗首不禁莞尔,说话间,心头早在不住推算、演化,琢磨剑道,而他的眼睛,没有错过场上任何一个细节。如此这般,倘若叫旁人知道,定然惊为天人。但风馗首约莫已经明白孙重绝强修为为何还要蜗居剑窟,常年不出。欲成高手,贯通大道,便要耐得住寂寞,付出远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永远不要以为自己的修为已经足够了,有时候只有当你爬上一座足够高的山峰,才会看见更博大的景象,才会明白,何为差距。

这一日,十五人黯然败北,十五人晋入更加残酷的下一轮。

广场上战罢,风馗首便即回到阁楼,一面疗伤,一面修炼。自花容离开之后,风馗首对自己的要求逐渐严苛,苦修剑道和大易经典,可说步入正轨。次日,风馗首如常采罢东方紫气,来到广场。他今日对手为叶知秋,冤家路窄,这一战,在所难免。

天晴,无云,晓风和畅!

擂台之上,两人相对,视线交结,似有点点火芒迸『射』。

两人缄默不语,决战,本只需刀兵相见,以武力论断,其他一切都是虚妄。

叶知秋的脸上毫无表情,忽然间祭出飞剑。宝剑光辉,圆融流转。

这是一柄好剑,比邀月与封印的水蓝还要好的利剑。只是剑锋一闪,风馗首便已感受到,他甚至感到自己怀里的东西微微跳动了一下。

风馗首的判断没有错,东霞的感应更是一点不差。

叶知秋轻抚剑锋,眼神充满着溺爱,剑身之上发出嘤一声,如在回应叶知秋,叶知秋脸上笑意更加沉醉。风馗首一动不动的看着。叶知秋忽然扬起头,眼眸之中充斥着冰冷,他的目光好像两道玄冰寒刺一般,直刺向风馗首,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都如同冰冷下来,变成了一尊万年寒冰变化而成的雕塑,他周围的风也忽然冰凉。

“玄冰!”

叶知秋轻轻的说道,好像对爱人的轻语。他居然在对剑说话。他的周身所在寒气萦绕,地面之上早结了一层白霜。

这柄剑叫寒冰,采万年玄冰之下的精铁之英,以秘法铸炼而成,又以无上寒气练成剑魂,成了一柄冰冷无情的宝剑,只差一丝,便是绝品道仙器。

风馗首发丝轻扬,迎面只感到一股寒气『逼』来,彻骨奇寒,心头不禁一凛,暗道:“好冷的玄冰之剑,莫非叶知秋的剑意采自天下寒意!”风馗首一手执剑,神『色』不变,沉声道:“请!”

话声才落,各挺剑迎击,叶知秋忽然越空而起,凌空下击,一道奇寒无比的剑气当面而来,剑意果然冰寒冷酷,毫无半点杂质,如同玄冰一般纯粹、纯粹的透明、纯粹的可怕。风馗首眼神专注,被叶知秋的剑意笼罩,心头不由的浮现起昔年在宝鼎村衣不蔽体、死抗严冬的艰苦岁月,那日子,简直死去活来,痛苦无比。此刻感觉之中的寒冷,尤甚三分。风馗首心沉如寒潭之水,波澜不兴,清澈透明,在意识之中将这股寒意抛开,剑意张开,脚步一错,身形微微晃动,东霞挥点而出,漫不经心一般,一道剑形剑气凌空而出,飘忽如潭中小鱼,空灵自在,陡然一跃,对上叶知秋的奇寒剑气。

无声无息,各自消残,湮灭在两人之间。

风馗首步伐已动,身形愈疾,每一步无不在九宫之数,刹那之间,方位变化,东霞轻描淡写般的点出。剑气再出,比之刚才一击更加精妙,深得逍遥之意。叶知秋面上神『色』沉静如水,欲要结冰的寒水,手中玄冰忽然抡转一圈,在身前做一个浑圆,剑尖骤然便至圆心,剑气骤出,尖锐如针芒,凝实如一根冰刺,接上风馗首的逍遥剑气。

下一刻,互相湮灭,依旧在伯仲之间。

风馗首的方位再变,东霞连动,须臾之间已然点出九剑,九道剑气裂空而出,如九道精灵,来踪『迷』幻,去向不明,交替变化,方位时刻变化,好像一个整体一般,笼向叶知秋。叶知秋依旧不为所动,一头长发骤然扬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笑面虎的招牌式笑意。玄冰忽然划动,叶知秋的气势在这一刻忽然变了,变得更加可怕。如果说彼时的气息是寒冷,也只是**上的冰冷,而此刻,叶知秋的剑意,却让人心头发冷,念头结霜,思绪冻结。这是冰冷的更高境界,已经升华。

叶知秋只划出一剑,那一道剑气打出,深寒的气息便将风馗首的剑意击碎,九道剑气被一斩而断,未立寸功,便折损在半途。叶知秋的剑气依旧冰冷犀利,继续向风馗首席卷而来。风馗首只觉得周身各处寒气涌动,心底更有一道冷气升腾,眼里电闪而来的剑气,好像化成了一点寒芒,直打入他的双眼。

风馗首暗叫一声不好。

叶知秋毫无感情的声音已经响起道:“杀人不见血!”

风馗首脚下步伐骤变,方位一变,侧身而闪,只觉得胸膛之上,一道寒气闪过,低头看去,道袍已被割开,胸口之上一道红线,竟是一道伤口,既不见裂开也不见流血。风馗首只觉得一阵痛苦,伤口已被冰寒冻结,果是杀人不见血,更有一股寒气在他身体之内奔突,作『乱』,必须即刻压制、化解,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风馗首心下有了决断,全身真元暴涌,完全运转开来,先行强自压下体内的寒气,感到胸口里无数的寒气涌起,来源之处便是胸口上的伤痕,心脏骤然跳慢几分,整个身体如同冻僵。

风馗首心下骇然道:“叶知秋的剑意精纯的吓人,不片刻,我已遭受重创,绝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我必败无疑!今日若败于他手,他必然要替路壮出头,来与我滋事,必然麻烦不小……”他鼓『荡』真元,忽然一步踏出,好像迈上的一个台阶,竟是步踏虚空,一步步向上而去,俯视着叶知秋,一手执东霞,道袍猎猎作响,剑意怒涨到了极致,整个人充满了一种狂放不羁的气概。

叶知秋意识到了风馗首的变化,却未加干扰,眼神之中充满着冷意,他自傲,对自己的剑道有着极大的信心,更知道身中自己一剑未能即刻化去寒意有何种后果,他更知道,风馗首此是最后一击。中他一剑还未立即冻僵的同等境界者实在不多,风馗首恰在其列,是以叶知秋心生好奇,倒要看看风馗首的最后一击,到底如何。

战到此刻,彼此都赢得了对方的尊重,谁也不再小看谁,惺惺相惜起来。

风馗首步至一丈又一尺又一寸的高度,身形忽停,眼神中带着些微的倦意,忽然道:“一剑定胜负吧!”

叶知秋点了点头。

他忽然拔地而起,玄冰过处,空中不住掉落冰凌,擂台之上,好像降下一片薄雾。寒意在收拢,愈加深邃。他的剑已挥出,刺目的剑气击出,传来一阵阵让人发颤的咔嚓之声,这一剑,使得空中所有的水汽都结了冰,后又被剑气搅碎,化为粉末。

如梦似幻的一剑,杀人的剑。

可是突然之间,叶知秋的脸『色』变了,变得难以置信。忽然之间,他在风馗首无欲无求的逍遥剑意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杀意,骇人的杀意,甚至比他的寒意更加恐怖的杀意。一股异样的寒气反把他笼罩,叶知秋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风馗首身形忽而向上微微一飘,后引剑而下,手里东霞前刺,风馗首周身真元悉数汇聚而来,脑中充满着必杀的念头,反了天的杀气汇聚。东霞发出一声凄然的剑『吟』,剑尖之上,忽然吐出一道剑气,微微泛红的剑气,如夕阳残『色』,如一滴血泪。剑气一出,便即在空中一跳。

叶知秋面『色』惨白如霜,感受到死亡降临。他本以为自己将要死在这一剑之下,他本已认命,他本已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看见那一点腥红的剑芒击出,好像来自九幽森罗,将他『揉』汇冰寒与心寒、最得意的一剑击的粉碎,然后突然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知道,那一剑已经向他袭杀,但他不知道来自何处,何时来。但死亡的恐惧感已在他心头升起。

久久之后,当叶知秋睁开眼睛时,只看见远处面『色』惨白的风馗首,正不住的喘息。他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浑身早已被冷汗浸湿,眼中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忽然道:“一开始时,你为何不用这一剑?那时候使出,我恐怕连一点机会也没有!现在使出,你却不能控制!”

风馗首抬起头看向叶知秋,淡淡的道:“你现在为何不一剑将我击倒?!那本是必杀的一剑,但我们并不在必死的立场上,我使出它,只是为了求胜!”

叶知秋哈哈大笑,转身往擂台边缘走去,放声道:“你已经胜了!在那一剑击出之时,我的心已经败了。那实在是让人恐惧的一剑……希望下一次,我不会再心生惧怕,这是我的耻辱,耻辱……”他已经跳下擂台。

风馗首吃力的咧嘴笑了笑,终于胜了,然后后力不济,颓然倒在擂台之上,全身已结满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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