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光熹微,泗水河畔一扫白日的喧嚣,附近居民及客栈住客,大多在沉睡,偶有几个给客栈送酒蔬的商贩,赶着牛车吱嘎嘎碾过。
郎野独坐河边,伤口处痛了一整夜,不得安睡,此时虽然稍微减轻一些,又因为柔福公主之事焦躁。想昨夜她不肯承认有人前去刺杀,定然是怕别人见她完好,识破她怀有功夫的机密,那日在喜摩多法王来时,她行动非常敏捷,非一般的女子能有,更别说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即使她这三年在金国受尽苦难,也不会因此而苦出这般神功来,更何况看她周身上下,无一点像是当牛做马做粗活之人,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却像那些勾栏、烟柳之地的风尘女子。
如此这样,这个柔福公主很有可能是完颜兽的同伙,那么她想去寻找赵构,所为何事?赵构是金国女真贵族的眼中钉肉中刺,一直想杀之为快,郎野大惊,难道这个柔福公主是个杀手,她冒充真柔福公主前往南宋寻找赵构是为了刺杀他?
“你,可好?”
背后有人说话,俏生生站立的,竟是陈幽。
郎野并无站起,回头一笑道:“不妨事,大男人受点伤,全当是磨炼意志了,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陈幽道:“我,有话对你说。”
郎野看她一脸凝重,知道她要说的事情非比寻常,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陈幽走过来,蹲在郎野身边,食指为笔,在地上写了三个字:陈幽儿。
郎野问:“这是你的真名?多了一个后缀。”
陈幽,哦哦,以后我们需叫她陈幽儿了,她点点头,“是,我叫陈幽儿,初识你,无奈之下隐晦真名,请你莫要见怪。”
郎野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根本不会在意,心里感叹,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仅一字之差,意境登时就改变了,一个简单的后缀,体现出小女儿的媚态。他又抬头看看陈幽儿,她这样的容貌,配这样的名字,果然是相得益彰,互相辉映,美妙至极。不过,这陈幽儿穿了男装都如此美貌,若是穿了女装,簪花戴朵,一定是倾国倾城,单看她『露』在肥大的袖子外面仅仅是一截指尖,白如莹玉,细如春枝,端的是美人才能有。再看她光滑的额头,帽子里落下一缕青丝,衬着腻如凝脂的肌肤,仅仅一个侧脸,都是不可方物。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陈幽儿问。
“当然。”郎野不是想听,而是非常迫切的想听,断断续续的了解,情知她的故事定然非同寻常。他脱下外衣铺在自己身边,知道陈幽儿以乞丐乔装时都是十指不沾一点污垢,干净的很。
太阳还未出来,春水泛凉,陈幽把郎野的衣服拿起,给他披上,莞尔一笑,很随意的在他身边坐了。
仅这一笑,郎野直觉百花羞颜,她自己,霸占了整个春『色』。
陈幽儿见郎野呆呆的看她,伸出手臂无由的捏捏耳朵,肥大的袖子就挡住半边脸,柔声一出,如被月光洗涤过,明净又清冷,她道:“答应我,话到此,落地入泥,不让另一个人知道。”
郎野点头,“绝对不会,就是天上飞的鸟儿,地上钻的老鼠,都不让知道,咱俩悄悄说。”
陈幽儿见他又在玩笑,再次侧目一笑,道:“我叫陈幽儿,但我还有一个封号,曰无忧公主。”
郎野点头,心道,她原来还是一位金枝玉叶。
陈幽儿见郎野并未因自己袒『露』身份和『性』别而大惊失『色』,知道人家早就识破,忽然就又害羞起来,一直以来,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话从此开始讲起……,与李钱荪对西夏三大高手描述的一般无二。
陈幽儿是宋之名士陈栋的独女,陈栋在世时,汪泊雁得以见过陈幽儿一面,此女美貌,只怕天下无人能敌,陈栋被害,汪泊雁就想把陈幽儿掳来进献给赵构,后他招众位大臣弹劾,被贬下去,几经努力才得以复出,知道此时宋内忧外患,周边不靖,豪强比比,眼见金人步步紧『逼』,汪泊雁便给赵构献计,联合西夏抗金。想西夏对金臣服,更在边境不断滋扰,也曾攻城掠地,要想把西夏拉拢过来,绝非易事,陈幽儿,便是这场计谋的灵魂人物,欲把陈幽儿送个西夏王李乾顺,汪泊雁想的是,此女冠盖天下,无出其右,别说为王者,但凡男人,都欲据为己有。
赵构应允,但陈幽儿是罪臣之女,为了让夏王感觉身份匹配,便登时为陈栋昭雪,又认陈幽儿为义妹,封号无忧公主。
但宋朝对和亲非常抵触,北宋是理学发端的时期,南宋是理学的兴盛期,两宋士大夫对金国、西夏、吐蕃等等邦国视为蛮野未开化之人,传统的夷狄观念深入人心,宋虽然幅员越来越小,但一直以中原和文化大国自居,作为宋朝君臣,他们大多受狭义儒家道德观念的束缚,很自然地把和亲政策与伦理道德对立起来,所以,宋朝在与辽、夏、金议和时,宁可多给金帛,也不愿嫁女和亲。
因此,赵构虽然答应和亲,但没有大张旗鼓的进行,而是先派使臣往西夏,得到夏王的首肯,才想把陈幽儿悄悄的送去。
期间,陈幽儿得了机会逃跑,惹得魏庆一伙奉命四处抓捕。
之前郎野多方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如今陈幽儿自己说出,郎野才明白,她之前所说的夙仇,不过是赵构欲拿她来取悦夏王,再想起那幅画,定是陈幽儿逃跑之后,赵构或是他人,画像缉拿。又想起现代之时的那个夜市,自己见到的那幅奇异之画,此时一切都已明朗,无论何种因由穿越,冥冥中定有神明指引,让自己对陈幽儿施以救赎。
想到此,郎野豁然而起,急些,伤口痛,他皱皱眉,道:“我救你。”
只三字,陈幽儿泪落脸颊,随后摇摇头道:“你说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今日和你说起,不过是想跟你道别。”
郎野立即斩钉截铁的道:“不行,除非你喜欢那个李乾顺。”此人见过,定是那化名李钱荪之人,他年纪足可以做陈幽儿的父亲,重要的是,李乾顺贵为夏王,身边定然是环肥燕瘦、莺歌燕舞,即使他能对陈幽儿万千宠爱与一身,陈幽儿如此清冷如此高洁的『性』情,绝不会喜欢上一个攻于心计、毫无因缘的男人。
陈幽黯然心道,此是宿命,我能奈何,我倒是非常喜欢你,然你我有缘无分,即使曾多日相处,也是恩怨兼杂,我不过是隔岸观花,枉然而念罢了,她眼中泪光莹莹,抬起那张芙蓉面,凄然道:“我已打定主意,你不必再多说,不过,我想问你,李少麟,究竟是不是你推下的山崖?”
郎野不用问事情的前后,知道这里一直有误会,李少麟也曾疯狂的追杀自己,现在陈幽儿也问,但自己真的无法说个清楚,究竟是谁在设计陷害,于是道:“你信我,何来这一问。”说着,怅然若失的,别过头去看风景。
陈幽儿无语,盯着郎野,伸出手,想去握他的手,终究还是缩回。
此时颜宗悍从客栈里走出,看郎野两个在河边交谈,他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飞奔而去,径直去了城里,找到金军的统领,洪都监的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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