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婆娑,染过群山。
李谦很享受的吸了下晨间清新的空气,泛着淡淡的山间草木味儿,十分舒畅。武者练功之前,讲究身心放松。其实与符士意守祖窍,百念俱无,心意相守极其相似。
他盘腿坐在林间,一页页的翻看秘籍,偶有所悟,便皱眉思索,比照对应之处。
对于人体七十二窍穴,三十六气脉,以及诸多体骨,他了若指掌。不管是符力还是脉气,其运转毕竟都是在人体之内,只是一法空,一法实!
脉气为‘实’!
大力诀上篇炼体,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大力诀;不流传于外的下篇则修脉气。人乃万物之灵长,身体自会主动产生脉气,如不储存稳固于窍穴之中,则自行流失,散出体外。
为了让这些脉气能为人所使用掌握,先辈们穷集无数年实验摸索之力。才找到了应用这些脉气的法门。
这些法门再经过整理、添加、完善,便成了功法。无论任何法门,哦,是功法,都离不开两个过程。一为‘收’,一为‘放’。
大力诀主要收聚脉气的运行线是人体内脉气最容易通行的气脉。基本没什么气脉屏障。故而,修行起来也不是太难。
难易和功效强弱往往成正比。因为简单易行,大力诀的效果甚微。一个普通武士修习大力诀,是很难突破星耀三级屏障,进阶中级武士行列的。
良久,李谦把书缓缓合拢,眉间喜色一闪而逝。看来,自己的想法并非完全不可行!
大力诀不愧为最基础的练气功法,人体内的脉气按它所做的话,能收聚存于窍穴的不过千分之四、五。这在任何功法来说,收聚脉气的比例都实在是低了。人体内自主产生的脉气本就稀少,按照这样的比例,窍穴何时才能存满,又如何打通气脉、贯通窍穴!
不过,对于李谦来说,这些却正合他意。
“如果收聚的再少点,那就更好了。”他默默想道。别人只会嫌功法烂,‘收’的不够,也唯有李谦这个怪胎才会希望‘收’的越少越好。
脉气在人体内运行,就像水在河道里流一样。不可能对河道毫无影响。其产生的挤压、动力,太过强大的话,便会破坏河道,冲塌河沿。
脉气流转体内,同样会对气脉产生挤压。不同于符力的‘虚’、‘空’,脉气更多偏向于‘实’。
脉气如风,大风吹过,草木皆受损。或残叶、或断枝。
对于普通武者来说,当然不需要担心被‘风’刮伤。他们筋骨强劲,精气旺而有活力。哪怕有所损,恢复几日便可完好无事。
李谦做不到这点。绝骨,每时每刻不在消耗吸收他的精气,如果气脉或者筋骨损伤过多的话,没个一年半载休想复原。
而他没有这时间。所以修炼脉气的话,他只能小心翼翼,一点一丝的收聚脉气,不能过烈,使得气脉受损。
说做就做,李谦不再犹豫,按照书上所言,沉浸于体悟之中。
……
时间一晃而过,李谦从入定中醒来时。周遭地上满是斑驳的光斑,随着枝叶的晃动而抖动。李谦抬头一看,已然是正午时分了。
远处群山在一片光海掩映下,映入李谦眼内。
大义庄三方出口,背靠一座大山。
此山高耸如云,山顶长年笼罩于云雾之下,不见光景。
李谦三年来,也从未登过山顶。
一则是因为,此山自千米以上便是大义庄禁地,多有鬼怪之说;二则才是李谦不敢登顶的最主要原因,祈无涯刚来此地之时,一日曾摸上山去,结果只是个把时辰,便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脸上余惊不减的样子。
想到那老头当时的模样,李谦不由笑了。能令那老头如此狼狈的,他还真是从未见过。
从地上站起,李谦拍打了下下摆,脸现喜色。只是短短几个时辰,他便感受到体内脉气的存在,那些跳动流离的脉气分子,汇聚成一股股细弱的脉气,在体内奔腾冲撞,然后消散,再从气脉中流出,一头窜入空气之中。
认真的感受着这个过程,李谦没有着急马上收聚。
‘收’的过程留到明天了。今天回去先炼些低级回复药,以待不时之需。
有所准备总是好的!
李谦正欲迈步,突然一声怪叫从头顶远远传来。一惊之下,他翘首望去。便看到令他印象深刻的一幕。
一只巨大的怪鸟从云雾之颠直冲而下,带着疯狂的气势,一展双翼向下凶狠扑来。哪怕距离如此之远,李谦仍能瞧得清楚。
此鸟身形巨大,一身黑墨般的羽毛,头顶双角却是火红,形似牛角,两翅展开不下十丈,惊人之极。
李谦有些心惊,不由退后几步,躲在树后。
巨鸟一声惊天吼叫,声震四野,远远传开。
山岗上的庄子,人人面带惊恐之色抬头仰望。庄内的老人们颤颤巍巍的走出屋子,嘴唇打着颤儿,虔诚的跪拜在地。
“请神鸟出世,庇佑赫连。”
一声声祈祷,从这些将近入土的老人心内传出。随着这些老人的率先带动,一些中年人脸色一变后,也当即行跪拜之礼。
莫府大厅内,莫折枝、莫折衣当厅而坐。金小翠垂首立在一旁,双手不安的摆弄衣角,细声叙说着自己所见所闻,以及所想,不管是恩人还是大义庄,她都不想两方有什么冲突。
蓦然,巨吼传来。莫折枝豁然起立,惊疑不定的样子,然后身形一闪,来到院子,抬首望天,只见山顶云雾翻滚,一只巨鸟正俯冲而下。在半山腰上又一个回旋,夹着凶厉气息,冲天而上。
“大哥,怎么回事?”莫折衣也是跟了出来。
莫折枝定神看了会巨鸟,尽管相隔超过两千米,但高级武士的目力却也不是常人能及,而且此鸟身形巨大,大致形貌却也被他看得清楚。蓦然见,他神色巨变,呆立当地。“传说竟然是真?”
莫折衣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怪鸟,耳听莫折枝有些惶急的话语,心里奇怪,大哥一向镇定淡然,少有如此失色的时候。“什么传说?”他问道。
莫折枝道:“你不觉得此鸟有些眼熟吗?”
莫折衣闻言,细看下后,猛然想到莫府密室里的那副牛角怪鸟的壁画,与此鸟十分相似。他倒吸一口冷气,惊呼道:“是代表灾难与噩运的魔鸟希雅?!!”
传说中,魔鸟希雅每隔千年便会出世,在赫连群山游翔飞舞,降下数之不尽得灾难。群山被烧毁,村庄被夷为平地,来不及撤离的人们则尽数化为火花,飘荡在赫连山哀鸣的空气中。正当赫连山里世代居住的人们准备背井离乡时,神鸟现。与魔鸟希雅争斗七天七夜。终,魔鸟希雅惨败,神鸟将其囚于一处隐秘所在。
赫连山这才恢复安宁、平静。
想到这里,莫折枝心中苦涩不断积聚,苦笑道:“应该就是了。希望神鸟也尽快现世。否则,千年前的灾难又会在这大好赫连群山里重演。。”
希雅出世,莫折枝哪还有心情询问金小翠。与魔鸟相比,麻衣男甚至是双龙寨的事,立马被他搁浅一边,眼下最为紧要的还是思量着如何应对魔鸟带来的危机!
看来是该联系其他势力了!毕竟,赫连山不是大义庄一家的。
同一时间,几百里之外的某个高耸山头,一队人马,约莫十几号人,正遥看向这边。领头之人,五十来岁模样,头戴黑边缕帽,迎风而立,衣带后飘,配上本身出尘的气息,颇有些仙风道骨。
他神情略有些凝重,“好强烈的妖兽气息。”尽管距离如此之远,空气中的自然能量波动也是如此厉害。究竟是什么样的妖兽才能做到?
“正使大人,是地妖吗?”身后一人有些不确定,略带兴奋的问道。如果真是地妖,那凭着正使大人,再加上我们,说不定能?。。。
地妖浑身可都是宝啊!
身后众人都是露出狂热神情,虽然知道就算捕获地妖,能分到手的肯定不多,但哪怕分到一点,他们也是高兴万分。
“唯有地妖才能发出如此威势。不过,你这次小算盘打不灵的。”正使苦笑而言,“此地妖能够影响如此之多的自然能量,已经是我远远不及的。就算师尊老人家也是做不到。”
说话之人闻言,惊异不能言,良久才呐呐道:“我们这次不是来了三支追捕队伍吗?”可他心知,连那人都不及此妖的话,别说三支队伍,就是十支也是无用。
正使摇头,叹了口气,“没想到西南偏僻之地,竟然有此等境界的地妖。等抓到了那叛徒,回门里禀报各位长老,再做定夺吧。”
此次抓捕叛徒,竟一次性出动了三位正使,可见门里长老对那叛逆的重视。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以这样的实力,还抓不到人,他们真的没脸回墨门了。
只是,那叛逆虽然骄傲自负,却也不迂腐,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逃的比谁都快,滑得跟泥鳅似地。好几次差点就把他围住,却被他利用时间、空间上的一丝隙缝,逃出生天。
这次,分三路合围,步步为营,看你又能跑到哪里去?
另一边厢,在那巨鸟一声怒吼之下,空气中夹杂着惊人的气势。山间林木就仿似受到重压般,因承受不住压力,而纷纷弯下腰来。李谦只觉的身上一沉,心中暗惊,犹豫着是否尽早离去。
此刻形势又转,那巨鸟一个回旋,又回冲而上,然后在空中利爪不停击出,尖长的利嘴偶尔还喷出紫色火焰,那炽热的高温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模糊。
李谦松了口气,看到巨鸟疯了般的行径,暗自骇然,却又不解巨鸟为何像是在与什么东西战斗般?可他远远看去,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踌躇一会,李谦狠下心来,脚步抬起,却是往山上而去。
越往上行,越感觉到空气弥漫的沉重压力。李谦不得不动用符力对抗这股压力,否则,再走几步,以他的身体,非得趴下不可。
以他高级符士的实力,全力运转之下,周围的压力虽然仍旧存在,但是已然影响不大了。
行到此处,他终于解开了先前的那丝疑惑。
让这巨鸟势若疯狂的竟是一只火红色的小鸟,在牛角巨鸟的疯狂攻击之下,左冲右突,时不时的还能反击一下。
说是小红鸟,只是相对牛角巨鸟来说,其实体形相比一般鸟类来说,也是较大。把牛角巨鸟比作大鹏的话,小红鸟起码也是成年草原大雕的程度。
小红鸟每次攻击,势必会让巨鸟一声悲吼,受创甚重的样子。而牛角巨鸟所喷出的紫色火焰虽然困住小红鸟,可不过一瞬,小红鸟便展开绚丽的翅膀从紫火笼中冲去,毫发无伤的样子。
这小,牛角巨鸟激怒异常,那长达十丈的翅膀连扇三下后,咕隆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从其喉咙处挤出。
一团不大的火焰从其大嘴处汹涌而出。
紫黑色?李谦目瞪口呆,刚才紫色的火焰已经让他有些惧意,只敢远远张望。而此鸟竟能喷出紫黑色的火焰,他暗叫不好。
对于符士来说,除了连情汁等特殊情形外,大部分的时候,他们还需炼制火符,加以配合使用。
祈老头虽能炼制发出紫色火焰的火符,却是在他倾尽全力的情况下,而且火形不大。此鸟只随便一吐,紫火便覆盖了方圆十丈空间,实在是极厉害了。而紫火中夹带黑色,李谦连听都没听说过,只是本能的觉得,紫黑火焰应该更加厉害。
果然,紫黑火一出,周围空气炙热程度急速上身,空气中压力再现,李谦暗暗叫苦,只得全力施展符力,抗住这股无形威压。
小红鸟好像也知晓厉害,这次在紫黑火焰凝聚成形之时,它身影一幻,便远远避开了去。牛角巨鸟却是不顾,伴随着紫黑火焰的射出,厉鸣一声后,神情现出一丝委顿。
紫黑火朝小红鸟激射而去。小红鸟身形又是一幻,在远处三十丈开外现身。而紫黑火却似有灵般,诡异的在空中划过一条轨迹,朝小红鸟现身处激射。
小红鸟双翅一展,便要远远遁开。紫黑火团速度实在是快,在其未能顺利逃脱前,轰,一声,顿时,把小红鸟全身笼进火团里,仿若一个紫黑火焰结成的牢笼,要生生把小红鸟化成虚无一般。
嘶嘶嘶。。。。。
火焰灼烧物体的可怕声音,清晰可闻。
“这种声音?。。”李谦一阵心惊,祖窍穴内的灵魂力也随着声音一阵翻滚,强压下脑中猛然而起的昏眩感觉。这不是他耳朵听到的,而是来自灵魂的听觉,也正因为此,才倍显可怕。
小红鸟怎么样了?李谦不由得有些担心。
牛角巨鸟狰狞而可怕,而小红鸟灵动可爱,不知不觉中,李谦便倾向小红鸟能取得这场旷世之战的胜利。
须臾之后,牛角巨鸟得意的鸣叫一声,双翼展动,仿若胜利者得意的昂起头颅。不过,随即它便停止了鸣叫,双眼转动,惊疑不定的看向紫黑火覆盖的那片空间。
而同时,李谦也注意到了,那紫黑火不安的骚动,搅起一片空间乱流,肆意的散发着热浪,紫黑火焰周围近十丈空间隐隐就有不稳的迹象。
噗噗噗噗。。。
火焰牢笼瞬间支离破碎,紫黑火焰中的黑色部分,从中剥离开来,化成无数黑丝向着正中那一点红色火焰态鸟飘去。
浴火重生!!
这词从李谦脑中顿时蹦出。。
火鸟还是刚才小红鸟的形态,却透着虚无缥缈的味,极具美感。可无来由的,李谦心中浮现危险至极的感觉。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牛角巨鸟率先而动,双翅慌忙一抖,化为一道飞影从空中掠过,竟是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它逃了?
那虚无状态下的火鸟却只是轻鸣一声,声音不大。可身前千米之外的李谦却清晰的听到,犹在耳旁。
只见火鸟一抖幻翅,成一道火红色虚影,瞬间掠过空间,到了那牛角巨鸟前面。
牛角巨鸟身躯轻颤,像一位臣子尊伏王者般,低下那凶狠高傲的头颅。
火鸟尖鸣一声,不做理会。然后,便见那原来嚣张强悍的牛角巨鸟,在一瞬间被火焰笼罩,从中透出声声凄厉至极的悲嚎。
从火焰中突然射出两根被火焰包裹着的物体,如电般射向火鸟,插进火鸟的胸前。
火鸟身形不由倒飞而出。
然后,一个跟火鸟差不多体形的鸟类从火焰中暴窜而出,速度极快,一下子就到了天边,消失在茫茫赫连山的上空。
火鸟也不追赶,只是悲鸣一声后,冲进了高山云雾之中,不见踪影。
李谦轻松口气,才陡然发现浑身在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湿透。苦笑一声,他暗自惊异不已。原来世上的生物竟可以如此强悍!!
毁天灭地,山崩海啸。。用来形容刚才那巨鸟的威势,也不过份。再想那小红鸟最后的火焰形态,竟能瞬间把那样强大的生物重创,实在不可思议!
李谦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我何时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却又马上自悲自苦起来,一年后,能度过死关,才可言及其他。
这念头有些太过缥缈,还是实在点,先小心修炼大力诀,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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