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大江东去
作者:萧野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250

荆安城东繁华地带,一柱擎天极具现代建筑冲击感的何氏集团顶楼内,十年内一直是荆安黑道枭首人物的苏如来终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低下了他始终高昂的头颅。

大势已去,纵然再多两个苏如来,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谁也没有料到在何家与刘家两大巨头好事成双的日子里,苟延残喘的张小路会聚集了所有力量突然袭击刀盟,甚至已经平息的城南残余势力也在,但一个“嗯”字,又何尝没有道尽一切?

整个世界忽然便像只剩下了这两人,唐生离的身子前倾,紧紧搂住了她,两人的眼神对视,刘青画心头暖热,没有接吻经验的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的脸颊贴近,彼此呼吸近在咫尺。

然后唐生离忽然松了手,身子伏在刘青画肩上向侧面滑开,轰然扎倒在地。

没有人能够习剑半年便能独斗两名藏龙隐世榜上的高手而毫发无伤,唐生离再天纵奇才,再钢筋铁骨,也难以硬受刘望山和何清秋可劈山断石的几番重击。

他一直不倒,完全是积蓄了大半年的怨气与对恋人的思念在支撑着他。

对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们而言,今天本来是个相对闲散的日期,但当一辆横冲直撞一路闯掉无数红灯逆行超车完全无法无天的现代索兰托冲进医院,两名男子从车上抬下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后,整个医院都忙碌起来,内科外科脑科各种科室的专家们不管有事没事派不派得上用场都被院长叫到了急诊室门外候命,无形中让这些老专家们感到一副危机重重的紧张,而当有人认出那两名男子其中一位就是本市新上任的市长后,这种压迫感更甚。

之后短短几分钟,医院又连续开进来一辆玛莎拉蒂一辆加长宾利,车上出来的人要么富贵大气要么冰清玉洁气质脱俗,令一些护士和病人在观赏难得一见的名车时都纷纷猜测,之前那个看上去伤的不轻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整个医院的忙『乱』一直持续到午夜,直到唐生离终于在病床上悠悠转醒,所有人才如释重负地深呼一口气。唐生离睁开眼看见病房独有的纯白『色』屋顶便明白自己身在医院,微微起身看了看,刘青画伏在自己身边俏脸梨花带雨,显然是自己的突然晕倒让她担了不少的心。姜渔樵董人雄一干人等都在身旁,万历和李广全更是欣喜如狂,何远鹭夹在一群之前本是敌对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尴尬不自在,看见唐生离醒转明显有话要说却又不敢抢在其他人前头开口。纷『乱』中唐生离分明感到一抹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深邃目光转开,然后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从人群中慌『乱』退出,踏出病房的门槛。

刘蔓纱。

从女人『臀』部充满诱『惑』的饱满度以及让人想入非非的腿型上唐生离一眼便能认出这个女人,她自然也是一直守在这里等待自己苏醒,只是为何自己醒了,她却又急着离去?

踏出房门的一刹,刘蔓纱右手在灯光的折『射』下亮起一道的晶莹,并不强烈,却在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充满闹剧的婚宴已经结束,而她并没有摘下那枚钻戒,那枚自己亲手为她戴上、充满讽刺意味的璀璨钻戒。

她内心中的那抹细腻已经不言而喻,而造成这一切的自己应该做什么?

唐生离顿时很想坐起,呼唤一下刘蔓纱的名字,但最终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双高跟鞋消失在视线中,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血『色』有些泛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短暂的无奈,继而变换成自然的平淡。

爷爷生前说过,勿强求,勿执着。缘分若在,终能水到渠成。他说这话的时候浑浊的老眼忽然变得清晰,似乎大智慧的老人早就算到了孙儿入世后会纠缠在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当中。

“让她走吧,她的确需要花点时间考虑一下未来的事。”对刘蔓纱与唐生离的纠葛多少有点清楚的姜渔樵意味深长地说道,“可能你还不清楚,刘老爷子已经宣布自今天起撒手江湖,不再为凡尘俗务『操』心,刘家家主的位置,跳过了他儿子那一辈,直接落到了蔓纱的身上,这个担子,不轻啊。”

“他这个决定倒也算英明,既保住了他最后那一点威望与颜面,又确实给了刘家一个值得期盼的未来。”唐生离点头道,“他也是迫于形势不得不改变的立场啊,看来人雄万历你们是彻底拿下刀盟了。”

“锦上添花而已。”董人雄淡淡道,并没有立下大功的喜悦,他的本『性』便是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唐生离很难有人猜中他真正的心思,“连何远鹭都甘心跟着你的脚步了,区区一个刀盟,又算得上什么。”

一直危立在旁有些战战兢兢的何远鹭终于找着『插』话机会,忙不迭道:“唐少算尽机关,鬼神难逃,我也是敬佩得很啊。现在看到唐少转危为安我心里也是踏实了不少。”

“不知道唐少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协助我掌管何家呢?”他眼睛骨碌一转,终于掏心窝子讲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话题。

“不用急。”唐生离早就洞悉他的心事,微笑道,“何迦南大逆不道,何家近期恐怕都忙着处理他和置办你爷爷的丧事,这段时间你还是先回汉江市等着,该低调的都低调点,绝对不要表现出自己的野心,以免弄巧成拙。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去汉江市实施行动。”

唐生离说得在理,何远鹭如同吃下定心丸连连点头,就凭唐生离今天表现出来的实力他也不敢生出丝毫怀疑的胆子。客套了几句后他便赶紧出了医院驾车直奔汉江市,何清源尸骨未寒,何迦南精神崩溃,等着他处理的烂摊子还有一大堆。

“你真的打算帮他登上何家家主的位置?”董人雄看着何远鹭奴颜屈膝的模样有些嗤之以鼻,“他这个人似乎难当大任啊。”

“难当大任才能踏踏实实做好一个称职的傀儡。”唐生离右手伸出轻轻『揉』捏着刘青画粉嫩的耳垂,弄的小姑娘一阵耳赤,“本来如果刘望山执意尸位素餐不肯让位我不介意多用点暴力的法子,但他见风使舵的速度还算令我满意。让蔓纱出任刘家家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蔓纱虽然能力不俗,但毕竟年轻,又是女儿身,我担心她承受不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刘氏企业毕竟不是只局限在荆安市这块弹丸之地,只有何家也能成为我手上的棋子,我才能确保刘家在整个荆楚省都不会受到任何冲击啊。”

“有多少把握?”董人雄凝视着盐水瓶一滴一滴下落的『液』体问道。

“说实话,没把握。”

唐生离的回答罕见地全无信心,他的眼前浮现出曾是革命摇篮的荆楚省版图,“荆楚省在共和国位置过于特殊,是中央绝对不允许出现『乱』子的一块地区,能在这块水土上耸立了几十年的何家究竟藏有多少底蕴谁也不得而知,但可以预见的是无论是何清源的死还是何迦南的失势都不会对何家造成动摇根基的影响。将何家比作一个帝国,那么何清源便是帝王,何迦南就是王储,你可以大胆去想,这两个人同时没落后,这个帝国会怎么样?”

“『乱』,又不『乱』。”董人雄给出的答案前后矛盾在寻常人耳中如同一句废话,在场内其他人耳中则是晦涩难懂。

“好一个『乱』而不『乱』。”唐生离叹道,“这才是这个家族的可怕之处,刘家同样是名门望族,却没有多少人丁,青画虽然天资聪颖却并不适合商场与政坛,假如没有才德兼备的刘蔓纱,刘望山一旦寿终可以说是后继无人。人丁兴旺的何家却不同,一旦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何迦南被打入冷宫,其他顺位的继承人必然会明争暗夺家主之位,表面上看着是『乱』象,其实不然,这种历来被大家族所默认的争夺从来都只会更加激发家族的潜力,使家族实力更进层楼。古往今来历史无数,远有李世明玄武门之变,近有明成祖靖难之役,哪一个不是上位之后愈加的国富民强?能从皇室斗争中脱颖而出有几个不是大『奸』大雄,可以说要延续血统的优良,便必须允许这种斗争。何远鹭远不如他大哥,在继承人的顺位上低得可怜,我帮他,必然就会面对何家其他各路优秀后辈,远非之前面对小小一个荆安市中何家控制的黑道这种难度能够比拟啊。所以即使拿下了刀盟,我也依然没有底气。”

一直柔情如水依偎在唐生离身旁的刘青画忽然眨了眨水灵的眼睛,『插』嘴道:“生离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刘家,还是为了我,或者说,是为了我姐姐?”

唐生离愕然,没反应过来刘小仙女这是忽然开了哪一路先天灵窍。

愣了半天,他也琢磨不出要怎样滴水不漏地来回答这个几乎没有死角的刁钻问题。

刘青画扑闪着不含任何杂质的瞳孔,忽然嘻嘻一笑道:“你为刘家,便是为我;为我姐姐,同样也是为我。大笨蛋,有这么难回答么?”

刘青画不笨,她看得到姐姐在被戴上钻戒时一闪即逝的幸福感,也看得到至始至终姐姐都舍不得再摘下那枚钻戒。

唐生离同样不笨,小青画看似无头无脑的自问自答中蕴含了怎样的深意他一听便知,只是,最难负,佳人恩啊。

“我为我,为我曾向你许下的承诺。”他忽然开口答道,答案却不是刘青画给出的任何一个选项,“我曾说过,要拼命爬,爬到一个足以让刘家仰望的高度后风风光光娶你做我的老婆,现在的我才刚刚起步,还远远不够。所以,我必须拿下何家!”

很巧妙的钻漏子,但无懈可击。

刘青画不做声了,拖着腮帮很认真地看着这个确实值得自己等待和心疼的男人,满脸幸福。

“那么,你的对策是什么?”董人雄适时地将话题再度拉了回来。

唐生离狡黠地一笑,口里蹦出蓄谋已久的八个字:

“纵横捭阖,远交近攻。”

“古人的智慧,似乎总能在你手里绽放光芒。”董人雄惊喜道,他很清楚一旦唐生离『露』出这种自信而略带玩弄的表情时就意味着事情多半能够成功,“你什么时候动身?”

“先下高考,再上汉江。”唐生离『揉』.『摸』着刘青画柔若无骨的小手,“我媳『妇』可是要拿下高考状元的,我当然要陪她一程。别忘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好学生啊。”

董人雄哭笑不得。

距荆安市四百多公里外的荆楚省首府汉江市,一所明显与政令法律相悖的地下赌场内,一个脸『色』严峻的瘦高个青年脚步匆匆地穿过人流熙攘氛围妖异的赌场大堂,各路气势昂扬的富豪大亨搂着细腰丰.『臀』的美女或轻松地点着牌九或认真地盯着骰子或紧张数着荷官手里发下的牌,但无论是谁,当这个五官有股妖媚气质的男人经过他们身旁时,都会迅速地站起身,恭谨地点头问候。

在此起彼伏的“北安哥”声中,青年至始至终眼神没有任何波动,置若罔闻地下到了赌场闲人免进的地下二层,推开了一扇寻常人涉足者必死的门。

门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持刀威立的红脸关公像下,一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正在上香,听到门响动皱着眉有些不满地转过身来:

“北安,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上香的时候打扰我的?”

“对不起。”

青年冰山一样的脸『色』终于化开取而代之的是谦恭的尊敬:“但是洪龙头,我刚收到消息,一直与何家合作的苏长老死了。”

“哦?”

中年人略微诧异地扬起脸,圆润的脸庞下刻意蓄长的山羊须抖动,在阴暗的背景下猛地『露』出凶狞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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