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不疯魔不成活
作者:萧野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344

聂政眼光泛冷,微微弓腰摆好迎敌姿势,唐生离一招斩断赵北安手臂令其短时间丧失战斗力,唐瑞又与那个叫小布的男孩纠缠不休,唐生离的下一个进攻对象必然是自己。

对于唐生离突然暴走爆发出来的滔天战意,聂政确实有些始料未及,但还不至于方寸尽失,已经被夏惊别和他磨去不少体力,受到重伤的唐生离就算是突然的实力的暴涨,也不过是回光返照强弩之末,只要自己能抵挡下他酝酿了全部气力的头几招,令他彻底力竭,胜算就依然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们,快退到远处!”田首辰气衰力竭,却仍担忧着两个女人的安危,“唐少现在已经被愤怒控制了心境,很难保证接下来的战斗不会波及到你们,快,走的越远越好!”

袁曼与运动美女在经历了一场鲜血的洗礼后反而不再向之前惊慌失措,尽管十分担心唐生离的状况,但田首辰说的不无道理,两女心有灵犀对看一眼,同时弯下身分别抱住田首辰的上下半身,她们要走,但她们不可能扔下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田首辰自己逃生。

“哎,你们……”田首辰心中暖流升起,终是没有再多说。他很清楚,只要与唐生离这个人接触久了,似乎每个人都会受到他的影响,永远都会顾及同伴的境况。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若是以前千门的自己,恐怕也是断然不可能因为帮助门主而罔顾『性』命的吧。

唐生离粗糙地喘气,喉咙里鼓着似乎根本不属于他的低吼声,这一刻他的目光里已经不再有任何别的人,除了要将自己灭杀的聂政!

“你,死!”他吐出一口白气,脚跟向后一碾,将坚固的马路踩陷扬起无数飞石,然后几乎整个人都裹在一抹似有似无的朦胧红光中如离弦飞箭般冲刺向聂政,短兵相接,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聂政用特制的合金拳套死死抵住唐生离的剑,却仍然止不住自己在灰尘滚滚中后退的趋势,唐生离剑尖一挽,他拳套上用来夺人生命的两道尖刺便被削断。然后两人弹开,聂政倒飞出十丈,单手撑地气喘吁吁。唐生离则只退两步,双眼依然充满血红,这一次碰撞,高下之分,显而易见。

但问题是,唐生离这股疯狂进攻的势头,还能持续多久。

他佝偻站着,姿势有些卑微,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一中人人欺虐的那个时代,只是当他将手中的红颜缓缓上扬时,整个人再度爆发出一股睥睨天地的气势,剑身随着他手臂摆动,在他周身留下一圈成圆的剑身残影,最后剑尖指向了聂政。

“倾唐剑法最终式,倾天覆地!”

他的人有如从神祇中踏出,带着漫身的红『色』剑华,感觉庄严神圣不可侵犯,他踏向聂政,动作看上去十分舒缓,但只是一个眨眼,他就已经来到了聂政的身旁。

所有红颜的残影,在刹那间合而为一,本来看上去纤细精巧的红颜剑骤然如同放大了十倍,带着唐生离全部的怒意,直刺进聂政的身体。

是的,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变招,这一招所谓的最终式,就是导出剑主内心中所有的剑气与内劲,在一个时间段内全部集中在剑身中,甚至连剑本身的光芒都会吸入剑内,不断积蓄,然后在达到一个顶点时,如山洪暴发一般惊天动地,无人可挡。

公路的路面都在这一剑的声威下被掀起,石屑『乱』舞,路旁的树林也为之战栗,疯狂摇摆。唐生离和聂政两人似乎是完全被淹没在了剑海之中。

一声恐怖的巨响之后,一切逐渐平息,完好的公路上出现了一道直径匪夷所思的大坑,公交车一半都滑了进去。聂政跪在坑的对面,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面罩也已经不复存在,显是受到了难以抵挡的气流冲击。

唐生离的红颜剑正笔直地『插』在聂政的左肩上,穿体而出,血淌了一地,聂政的左手耷拉着,因为锁骨和肩关节受到严重损伤的缘故已经无法再动弹,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已经败了,他的右手仍在,战斗力也至少还剩下四成。

反观唐生离,双腿呈八字形弯曲着站立,头和腰都低垂着,双臂自然下垂,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刚才那一招,果然已经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现在还能站着,已经是难能可贵。

而聂政终于站了起来,忍着剧痛抽出红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毫不在意地将红颜扔到了路旁,缓缓走向似乎连移动都很困难的唐生离,作为一名合格的死神,他收割对方生命的时刻已经到来。

唐生离没有任何动静,小布仍然与唐瑞在全力相拼,元气大伤,根本顾不了这边。看来这场战争的结局已经注定,再无任何回转余地了。

距离公路有一段距离的某栋大楼顶端,两道单薄的身影正倨傲负手而立。一名男子面『色』冷峻却含着令任何人都觉得舒心的优雅,及腰的黑『色』长发用一根紫『色』的发带随意束着,在风中飘零,紫『色』的长袍背后背着一柄破落的二胡。他就这么站着,似乎在看着马路上的大战,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脸淡然地遗世独立。

另一道身影比其他则没有这么玄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穿着休闲衫的老头子,但从他凌厉中夹杂着柔和,似乎能洞穿世间一切爱憎的目光来看,同样也是为不俗的世外高人。

“想不到陈老你也如此关注这些小辈,竟然能在这种地方巧遇。”紫袍男人吐词,声线缥缈,“说起来晚辈也有很久没有见过陈老了,看来您是大隐隐于市,一直都生活在这汉江市吧。”

“堂堂藏龙榜首,琴皇萧紫皇在我面前自称晚辈,我陈述轩可有些担当不起啊。”老人赫然就是曾经指点过唐生离太极奥义的神秘老者陈述轩,面对恍若天人的萧紫皇,他的气势并不失『色』半分,望着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唐生离,他摇头道,“我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我这个故友之后,到底能有多大的潜力,是不是真的可以继承他剑帝的名号,只是如今看来,令我大失所望。”

“哦?何以见得。”萧紫皇淡淡道,“我倒是觉得他成长速度惊人,完全可以培养成我萧紫皇一生梦寐以求的对手,毕竟他是多年来唯一一个『逼』我使用琴弓的人,以他的年龄,已经相当了不起。”

“你们交过手?”陈述轩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看来你这么多年也一直不曾放弃寻找剑帝的下落。不过说到年轻有为,又有谁能及得上你在这般年纪便达到无敌于天下的地步?我与唐挽倾是至交,说句客观话,你真的并不输他。”

“可也不能赢。”萧紫皇坦然指出陈述轩未尽的台词,“所以,我才想看着剑帝的继承人成长起来,给我痛痛快快的一站,无论胜败,只求人活一世不留任何遗憾。”

“那么,你现在是要去帮他了?”陈述轩指着已经输了场面的唐生离,带着深意问道。

“不。”萧紫皇给出的答案如他的人一样难以预测吗,“我不会帮他,这种小坎,他必须自己迈过,我若出手,他就算成长起来也不过如此,根本难以与我对敌。”

“这的确是你的行事风格。”陈述轩叹道,“可惜,这小子现在已经魔根深种,难以剔除,几乎连本我都快要『迷』失了,这也正是让我失望的所在。我在遇见他时便发现他的表象虽然纯澈,心中却有魔『性』,不加压制很容易走入魔道,所以才传他一套太极以修身养『性』,断绝杂念,现在看来,他却早已忘记我陈氏太极的精义了。”

“我却不这么看。”

萧紫皇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见他第一面时,同样也是因为感到了剧烈的魔气。之前错以为那股魔气完全来自于他身边的九黎族孩童,后来细想才觉得他本身也是个亦正亦邪的存在。明明深得剑帝教诲,又有圣剑红颜,偏偏做起事来率『性』而为,至情至『性』,这样的人,或者本来就不该受到那些世俗框架的羁绊,我相信他不会彻底沦入魔道,是因为很显然他在这世上还留着很多牵挂啊。”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你自己?”陈述轩抚须一笑,“独来独行,不染风尘,视世间教条陈规如粪土,这不就是你萧紫皇吗。”

“不错,我看见他,的确有看见当年自己的想法。”萧紫皇默认,看着聂政已经『逼』近了唐生离,忽然扬眉,“陈老,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陈述轩愕然。

“赌他究竟会不会一念成魔。”萧紫皇嘴角撇开,绽放一抹尘世惊艳的笑意,“我的答案已经清晰,不会。他若敢舍弃明心入魔道,我萧紫皇第一个杀了他。”

“这样啊……”陈述轩却没有表态,只是随着萧紫皇一起看向了战况。

“唐生离,我知道,你已经没有丝毫内力,再也无法使出任何招式,甚至也许连外界的声音都无法传达到你的耳中了,现在的你,可以说就是一尊空空如也的躯壳,就连我要杀你的兴趣,也忽然间降低了很多。”

聂政的脸并不英俊,相反无比的阴毒,十分契合他刺客的身份,“可惜,杀你不光是为了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报仇,这也是命令。”

一拳挥出,很直接地轰向唐生离的头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聂政自信这世界上不会有人能承受住他刚猛的拳头。

唐生离也不会真的就任他摧残,左手软绵绵地抬起,似乎是要拦下聂政的拳头。

“螳臂挡车。”聂政冷笑,毫无保留地加大拳力。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的拳头在触及唐生离的手掌后,不但没有发挥出想象中的威力,反而如泥牛入海般了无声息,就像是击打在海绵之上,没有任何着力点。

唐生离的左手巧妙地一勾,一划,便是一个大圆,随之脚步也踏出一个圆,一招一式虽然毫无气力,但却稳稳地化解了聂政的攻势。

聂政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己手臂,自然不肯甘心,右手再接二连三地出拳,拳拳生风,开山裂石,但只要一进入到唐生离划出的圆形领域,拳力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有时甚至还能出其不意地将劲道反送回来,令聂政几度磕磕绊绊几乎失去平衡。

“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不剩气力……”连续尝试不成后的聂政看着唐生离慢悠悠地摆出云手招式,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想法,随即惊呼,“难道,你这是,太极?”

唐生离的面『色』苍白,笑起来也很惨,“不错,就是太极。”

“不可否认,我现在已经很难打出对你有威胁的进攻,但是利用太极,却可以一点点磨去你的体力。你中了我的倾天覆地,继续耗下去,你迟早会因失血过度而虚脱。”

“妈的!”聂政似乎忘记了身为刺客应该随时保持冷静的宗旨,有些癫狂地看着眼前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唐生离,“你从开始就这么打算?”

“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会失去理智?”唐生离惨笑道,“我计算过,就算我执意用愤怒带动剑意,全力一击也未必能杀掉你,所以就刻意留了一份力气,用来施展这最后的太极拳,赢不了你,至少能与你耗个平手。”

“呸!”聂政又是一拳轰了过来,却被唐生离一个合手化解,再来一个借步斜行,将力道反震回去,反而是出招的聂政被生生『逼』得滑倒。

场面再度发生了改变,必输无疑的死棋被硬改为和棋。

“这个好小子。”远处的陈述轩连连颔首称赞,“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竟然连我也瞒了过去,我只想到胜败,却没料到他会求和。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你是早就看出来这点了,才跟我打赌的?”他看向沉默不语的萧紫皇,“你的目光还是这么深远,幸好,我没有答应与你赌。”

“不,我也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萧紫皇显得很坦诚,『乱』发『迷』住他的眼睑,“但是我说过,他跟我很像,如果换做是我,即便情况再怎么不利,也绝不会因为一时的愤怒就不管不顾堕入心魔。但是他偏偏就做了,所以我能感到其中的不寻常。”

“这一劫,他又过了。”陈述轩叹道,“此子必成大器,或许,真的能重现剑帝之威名。”

“你要走了?”萧紫皇看着陈述轩缓缓转身,走向楼顶另一边,“战斗还没完呢。”

“已经完了。”陈述轩摇摇头,意味深长,“善后的事,你肯定会出手的。”

“呼,还真是倚老卖老啊。”萧紫皇低声一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似乎又要到藏龙榜的排名时间了,你是要做回陈景帝呢,还是继续当你的陈述轩?”

“陈景帝,早就不存在了。”老人默然念着,飞身跃下高楼,消失不见。

藏龙榜第四,陈氏太极宗师,陈景帝!

再看楼顶,已经空无一人。

公路上小布与唐瑞仍然在激斗,唐生离与聂政也依然在对峙,两组四人,同样的心力交瘁,四肢疲乏。战斗没完没了,只有当其中的一方彻底耗尽体力后,才能分出胜负。

袁曼和运动型美女一直眼巴巴地望着,焦急担忧,只恨自己帮不上任何忙。

一阵嘹亮的破空声,一道紫光如天外飞仙般划来,烟尘簌簌,马路上忽然多站立着一个紫袍长发的男人,二胡破落,表情悲天悯人,不沾一丝烟火气。

躺着的田首辰甚至猛然紧绷,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绝对强大和绝对危险的气息,若是敌人,那么今天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两个女大学生更是被萧紫皇这股天地浩渺般的威严震得不敢动作,只闻心跳。

唐生离回头,有些惊讶:“是你……”

“恩,是我。”萧紫皇负着双手慢慢走着,眼中没有一丝波纹。

聂政似乎是终于捕捉到了唐生离的空挡,狠狠抓向唐生离的颈部,只要得手,就能扭断他的脖子。

萧紫皇也动了,但动作远远没有这么夸张迅捷,他只是轻轻伸出右手,对着空气弹了一下。

无形的空气中忽然生出一团有形的气弹,几乎是以光速飞向了聂政的太阳『穴』。

速度能产生力量,气弹击中聂政后,所剩力气已经不多的聂政被弹得高高飞起,然后头部在空中爆炸,散成最血腥的烟花。

萧紫皇从来就是个随『性』的人,他想杀人,便杀了;他想杀的残酷些,聂政便死的惨不忍睹。

唐生离无奈一笑,瘫倒在地上,刚才的战斗,他早已是精神凌驾于**之上的状态了,大敌一死,便再也站不起来。

对方唯一还能行动的唐锐见势不妙,连忙摆脱了与小布的对战,拖起断掉一只手臂的赵北安便匆忙逃离了现场,小布没有追,他同样也耗尽了体力。萧紫皇更是没有搭理,他下来,本来就只是来打破僵持的局面。

一场大战,在萧紫皇现身后立即收尾,田首辰也终于放心下来。

你专程来帮我的?躺在地上的唐生离看着萧紫皇巍峨的身影,无力问道。

萧紫皇蹲了下来,没有回答。

然后他猛地一掌按在了唐生离的天灵盖上。掌风下尘土飞扬。

唐生离眼前全黑,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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