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找茬
清晨，天『色』蒙蒙放亮，北域帝战关的第一场雪伴随着吹来的寒风飞舞飘落。落雪的日子，风势照往日小了许多。
帝战关城墙上内侧高耸的瞭望塔楼上，蓝羽凌、杨彦翰、庞刚佐和包伯威等一众将领早早地赶到布置。
随着一道道号令传达，城墙上蔡刖的弩箭一营兵士已经列阵完毕，横向五百列纵深十八排的弩阵序列在瑟瑟寒风中静静待战。弩阵后方林立的红蓝战旗随风飘舞，压抑的环境中只闻旌旗咧咧之声，更加衍『射』出战场的无尽杀机。
不协调的事情有一件，在城墙的中段，一身黑衣的寒笑天闭目静立在垛口之间，衣衫随风摆动遥遥透『射』凛然浩气。身后纵深的几列弩具为了闪出发『射』角度，空出一片场地。
“这小子要在城墙上絮窝怎地？咋回事？”蓝羽凌回身问向跟随而来的小丫头。
苑尊雅撇撇小嘴。“本姑娘怎么知道。昨个半夜他醒过来连半句话都没说，拿起老前辈给的那柄战刀就出去了，我和孟先生还纳闷呢！谁想原来跑到这里来了。我也是才知道。”
一边的一位营统领忙解释道：“末将昨夜负责城防，昨日那位侠士怒发天威一刀退敌太过震撼，有不少城兵认得他，所以不敢阻拦。那位侠士在原地已经站了大半夜，当真是位奇人，要是寻常兵士，恐怕早就冻成人干了。”
蓝羽凌点点头，感情这小子吃上好了。昨天修为提升了不少，不知今天会有什么变化。正琢磨着，石阶通道传来一阵战靴蹬踏的急促，少时营统领副将蔡刖出现在塔楼通道的入口处，抱拳行礼道：“禀奏上将军、蓝军师，弩箭一营已准备就绪，只待号令便可迎战『射』杀。”
蓝羽凌看向身侧的上将军杨彦翰，见他没有发话的意思，便开口道：“作战步骤怎么安排的？蔡副将不妨说来听听。”
蔡刖起身立于一旁，自信满满道：“弩箭一营逍遥弩九千架，竹制弩身的弩具一千五百架，安排在了弩阵前三排，专门用于『射』杀漏网之敌。七千五百架钢制弩具十五排，已经校准了『射』击诸元，梯次放『射』可覆盖城墙以北五十米至一百五十百米的地域。待杀退蛮敌第一次攻城收尾时，我们的『射』距将尾随溃退敌军调整延伸至二百二十米，构成一道防线，这样就可以掩护出城收敛尸体和弩箭的步兵。嘿嘿，只要弩箭够用，末将保证蛮敌少有漏网之鱼。”
逍遥弩一次双发便是一万五千支弩箭，现在的熟练程度五息两『射』，十余秒的时间那便是三万支弩箭漫天落下，宽六百米、跨度一百米的地域内不说箭雨覆盖但也差不多少。
上将军庞刚佐仔细观察下面的弩阵弩具，那一排排闪着沁人寒气的弩箭让他眼角微眯，心中期待着一睹新式军械的发威，同时又有一丝酸楚感觉，如果帝战关早就具备这种利器，他也不会一战一遇伤亡挫折，落得眼下皇朝不满回京引咎的境地。
蓝羽凌对蔡刖的布置深感满意，有过一次实战经验后实际『操』纵的效果胜于空练五六次，蔡刖和杨涛的弩箭两个营估计是成熟了。“蔡副将辛苦了，你下去战场随之应变独自指挥，从今以后本军师只管发号施令，战场形势你自行掌握便是。”
蔡刖得令离去。蓝羽凌问向熟悉关口战事的参将包伯威：“包伯将军，平时敌寇攻击一般都选择什么时候？”
“大多数在辰时过半开始。”包伯威不明白小军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起个大早来这风高之地挨冻，眼前这场雪应该不大，要说赏雪还不是时候。
飘散的雪花随风打在脸上化作冰冷的水滴，蓝羽凌负手而立，似乎沉浸在将军望塞的意境中。他默不作声，杨彦翰远望静观，庞刚佐势弱消沉，跟随的众将领只有静立待命，一时间塔楼上肃静无声。
静静沉默了一刻，蓝羽凌才道：“其他两关营兵到这里用时多久？”
不知道小军师问的是谁，包伯威只好继续回道：“锁神关要用大半个时辰，锁鬼关远些，一个时辰也够了。”
一个时辰，昨日下达的军令规定辰时之前到达帝战关城头，司寇寅和农姜应该快到了。蓝羽凌冷冷扫视一众将官对随军文书道：“给我看准时辰，左右将军辰时之前到达便罢，要是晚一分，本少爷不管他是左将军、中将军、还是右将军，先行拉到城墙上打他五十军棍再说。”
从小军师决绝的眼神中可以觉出此话言出必行，天气本就寒冷，众将官再闻听狠话，有些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连上将军杨彦翰都眼角微跳，暗道这小子人不大心够狠。
庞刚佐更是疑虑重重。“司寇寅和农姜两位将军可是自己扶持的势力，难道杨彦翰要借势打压老夫一系？”
塔楼平台上更是宁静，血光之前的宁静。众人在等，等待即将到来的血杀。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小军师的杀意所指，只是不知首先溅血的到底是谁，是攻城的蛮敌？还是尚不知厄运临身的左将军农姜。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少时脚步声在梯道响起。“报，右将军司寇大人亲帅一营兵马到达。”
司寇寅先到了？蓝羽凌有些意外。“兵马城下候命，请司寇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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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羽凌细观通道口走出的一人。浓眉粗长、双目似箭，奕奕神采面若栖霞，将甲披挂手提长刀尽显万军主将之气概风姿，年近四旬的司寇寅给人的第一感觉尤胜三十壮汉的剽悍。行到杨彦翰和庞刚佐近处，军阶低微却不见攀附之势，面『色』秉正抬手见礼道：“右将司寇寅参见上将军杨大人、参见上将军庞大人。”
庞刚佐对司寇寅公事公办的态度见惯不惯，半月前还是平级的杨彦翰却赶紧回礼。“司寇将军客气。不久前司寇将军全力阻断入关之敌功不可没，杨某该敬你才是。”
两人一番客套后杨彦翰便立刻引荐道：“这位蓝公子是新到主帅力举的谋略之士，现任军师一职。虽无具体官阶，但九皇子已将尚方宝剑和北关军权全权托付，现在军中战事调动全由他一人主持号令，你还是快快见过，别失了礼数。”
哦？司寇寅见杨彦翰认真之态不由看向个子矮人一头的蓝羽凌。这不就是一个『毛』没长全的小公子哥吗？他能统领数十万兵马？看着蓝羽凌别在腰间的那柄圣器，心中尽管猜疑，但上下级关系却是要分个明白，一向秉承军律的司寇寅面『色』不变急急上前，一本正经来了个躬身参见。“右将司寇寅参见军师。”
一见面蓝羽凌凭感官就觉得对方是个将帅之才，心生好感之下忙回了一礼道：“司寇将军不要客气，我听闻前段时间将军亲自迎敌一战，虽手下将士折损过半但犹自拼命搏杀，这样的英雄气概蓝羽凌由衷钦佩，这样的英雄蓝羽凌愿意舍命相交。请，稍后本军师邀你一同观战。”
蓝羽凌仗义起来虽不是故意煽情，但一番激励之言却另一众人也感心热。司寇寅不是三岁小孩子，当然不为蓝少爷的几句动听言语折服，但对方这几句话说得见水平，轻视之心又少了许多。连连自谦后紧随着三位上级站立一侧，俯身看向下面整齐列阵的弩具，心思便被吸引过去，径自琢磨起来。
时间又过一刻。
“现在什么时候了？”蓝羽凌皱眉看看沙漏问道。
随军文书替左将军农姜捏了把汗，低声道：“回军师，还有不到一刻。”
马蹄声远处传来，蓝羽凌回身瞭望，远远二里之处尘土纷扬，一队骑兵迎着飘雪疾驰而来。这回是农姜不会错了，蓝羽凌心中愤愤。“他娘的倒会踩点，你就算前半夜到位，老子要收拾你还怕少了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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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姜四旬左右体态微胖，保养得面『色』微白圆润，再加上修理整洁的短须，脱掉盔甲反倒像一个条件富足的商贾。在城墙下威风的率队兜了一圈，见帅旗飘在瞭望塔楼上，这才安顿了一营骑兵和营统副将登上塔楼。
出了通道口来到楼顶，见大小将官都在，只是未见主帅。少了拘束的农姜立刻一副寒暄笑脸，与上将军庞刚佐见礼打招呼，言语之间似乎有意冷落上将军杨彦翰。庞刚佐对这不知祸福的属下有些来气，心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形式？刚要提醒引荐，一声带着怒气的冷喝声响起。“现在是什么时间？”
庞刚佐心道坏了。随军文书心说有戏看了，回道：“回军师，现在辰时一刻。”
蓝羽凌高声道：“昨日传令两关的内容是你书写，你给本军师重复一遍。”
“这。”随军文书一脸苦相，这事将他牵连进来哪还有看热闹的闲心？左将军农姜再怎么说也是二品朝官，蓝羽凌敢得罪，他一个小小书写记录的文官哪得罪得起？小军师要打人没关系，可让他递棍子的差事实在不好做啊！
农姜被蓝羽凌一嗓子震得回过身来，见楼顶一众将官众星捧月般站立恭候的位置，再看看伴随在蓝羽凌身边的上将军杨彦翰和司寇寅，大感奇怪。“这小子气势看着比一军主帅还高，什么人物？”疑问的眼神望向上将军庞刚佐。“这位小公子是？”
不容庞刚佐撮合，蓝羽凌再次厉声对随军文书道：“如果你复述不出，本少爷立刻将你从这上面扔下去。”
要了命了，随军文书顾不得以后先过眼前一关，立刻复述道：“黑石郡驻军帅令：驻锁神关守将农姜于一零六二年十月二十九日辰时之前，携帐下副将吕喜德同赴帝战关城上听令。驻锁鬼关守将司寇寅于一零六二年十月二十九日辰时之前、赴帝战关城上听令。延迟贻误者，军法从事。”
“行刑卫队听令，将违令延迟的农姜拿下，城墙上当众重责五十军棍。”
蓝羽凌不等某人阻拦号令已然出口。庞刚佐冲到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挣扎之下农姜被四名近卫兵士拿住，不服之下农姜高声叫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利对本将军行刑？谁说本将军迟到了，辰时之时本将军赶到帝战关，千万将士都可作证。”
蓝羽凌阴着脸几步走到农姜面前，迎视着他道：“本少爷是什么人行刑时兵士可以告诉你，至于本少爷为什么要罚你，帅令说得明白，辰时之前到城关上听令，不是辰时之前在下面耀武扬威。如果你还不服气，就当本少爷找茬好了。”
说完蓝羽凌转过身冷冷道：“拖下去行刑。”
找茬？农姜气急还要反抗，见庞刚佐冲他摇头示意，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被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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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数万将士注视下，堂堂的一军主将被按在弩阵中间的一块空地上杖责，此事的轰动效应可想而知，而且这件事也开了帝**律之先例。“啪啪、、、蓝少爷是主帅任命的军师，啪啪、、、腰里别的可是尚方宝剑，啪啪、、、主帅托付行使军权，啪啪、、、好像比上将军的权利还大、、、、。噼噼啪啪挨了帝**史上最有名的一顿板子，农姜被打疼也被打明白了，刚才那小子原来受宠于九皇子，难怪气势这么横。所谓打人不打脸，虽然打屁股，但在万人瞩目下比打脸还难堪，农姜趴在一处处血迹腥红的地面上，躲避战事的他已然忘了什么是惧怕，恨得紧咬牙关暗暗发狠。“令本将军颜面尽失，这个奇耻大辱本将军一定记着。”
城墙上，蓝羽凌威目看向随农姜一同上来的营统副将。“你就是吕喜德吕副将？”
那位将领刚才和熟悉的同僚低声结耳，已经明白了大概形势，马上单膝跪拜回道：“末将吕喜德拜见蓝军师，帅令点名要末将前来，末将不敢不从。”
蓝羽凌点头道：“前些日子上将军鲁垩急令锁神关出兵增援，听说当时正是你统领的一营当值巡防，传闻当日锁神关根本没有敌情，此事到底真假？”
吕喜德摇头回道“末将敢以『性』命担保，不但当日，这段时间以来锁神关就没出现过战况。”
一旁的右将军司寇寅听得耳风回头看看，冷哼一声转过去继续观察寻思弩具的新奇。
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蓝羽凌仰头好像说给别人听又似乎喃喃自语道：“五十棍子，不过是大餐之前的开胃小菜罢了，本少爷奖罚分明，绝不姑息枉法违令之人，见雪！见血！好兆头啊！今天就拿活人立个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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