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卫,老寨,李满住在大帐中喝着闷酒,双眼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五张敕书。这五张敕书到手已经一个来月了,可是它们的出现并没有改善建州女真的处境,反倒是像催命符一般,不停地带来灾祸。
先是派驻鹿岭的孙女婿阿剌和手下全部消失,接着又冒出几个游侠,带着解救出来的包衣先后重创了女真人两次,过百女真壮丁被斩杀,伤者过百。好不容易把那几个游侠和那支包衣军剿灭,现在又不知从何处冒出几支如鬼一般的军队,不是偷袭他们的捕猎队,就是突击他们的农场,甚至还有两支商队被打劫了,可以说,建州女真赔钱又赔兵,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才发展成规模的建州卫就要土崩瓦解。
李满住担心的并不无道理,女真人最讲究实在,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跟谁混,至于忠义,等于狗屁。本来他掌管建州卫,辖制建州左右两卫,势力大增,人望颇高,可是这一个多月来连连失败,让他的人望降到谷底,本来还服服帖帖的建州左右二卫开始蠢蠢欲动,并且开展大挖墙角运动。
胜利,李满住现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一场胜利,以重拾人心。可是那些如蚊子一般讨厌的游击队现在却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派出的多支猎哨都没有寻到他们的踪迹。
“去把金先生请来。”李满住想来想去都是没招,只得把谋士请来参谋。
这位所谓的金先生,叫金钟正,朝鲜人士,某个没落贵族的后代,在朝鲜国混不下去,就来建州女真这里混饭吃,会汉语,却自称深知韬略。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建州女真人多是文盲,《三国演义》这种白话文都看不懂,只能看懂连环画版的,所以,这位金先生夹着一本《三国演义》,就以孔明自比。
这不,金钟正听了李东家的诉苦,然后摆出一张**脸,摸了摸山羊胡就说从长计议。李满住心里直发堵,现在都快众叛亲离了,还从长计议个屁?!随即表示一定要打一仗,就是没事找事也要打一仗。
李东家一再坚持,金钟正只得绞尽脑子想办法,最后建议说找一个势力最小的部落来修理一顿。李满住一想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当即拍板:继续发扬欺软怕硬的精神,找一个软柚子捏。
老寨附近,最弱小的势力要数在落鹰岭落草的蒙古人了,一个叫兀突八的小瘪三领着五十几个蒙古人就敢占山为王,李满住打算拿它开刀,杀鸡给猴看。鸡是兀突八,至于猴是谁,不言自明。
建州卫积极备战之时,兔儿岭也在酝酿一场血雨腥风。兔儿岭的大当家张九天把二当家邱狗儿叫来,问他这些在半夜被送来的包衣是怎么回事,邱狗儿一头雾水,回答说不知道。张九天自然不信,他认为邱老二在说谎,而且还有很多事瞒着他。所以,他表面上说会彻查此事弄清事情真相,背地里却派人去查邱老二的老底。
在查邱老二的老底的同时,张九天积极拉拢邱老二的亲信,还对平时不放在眼里的三当家和四当家礼遇有加,白天开小宴,晚上开大宴,喝得昏天黑地。当然,这背后的玄机却尽入铁牛的眼里。
铁牛人虽长得如牛,脑子也比较直,不过,他的东家,也就是楚天易时常派人来跟他私会,而最常来的人就王志。这位王志兄是个书呆子,读书多经验少。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他,眼睛一转就是一个鬼点子,他负责向铁牛要情报的同时,也没少给铁牛开小灶,所以,铁牛的情商也水涨船高,应付老狐狸或许还差那么几分,对付张九天这种大老粗绰绰有余。
这不,铁牛利用自己那副憨厚的表情,开始了煽风点火。
第一把火,烧向二当家邱狗儿。铁牛“专程”去找邱狗儿,“诚恳”地致歉说那晚的行动是他向李当家建议的,当时并不知道那些包衣是二当家的人,所以,二当家要怪就怪他好了,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各位当家人之间的和气。
就因为那十几个来历不明的包衣,邱狗儿被大当家怀疑,心里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正要找地方发泄,铁牛却来拿那些包衣说事,他的气不打一处来,挥刀就要砍了铁牛。铁牛“哪里想到”这邱狗儿会这般火爆,连躲带闪,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邱狗儿的大帐,身上还挂了彩,披头散发的样子很是狼狈。邱狗儿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依旧追着铁牛砍,山寨内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李言志好歹也是一寨的当家人,他听说邱狗儿要他的救命恩人,顿时怒不可遏,带齐手下操起家伙来保铁牛。很快,两大当家的人在山寨内对峙着,个个脸红脖子粗。本来,李言志一方就因分赃不均的问题与邱狗儿势同水火,现在邱狗儿又无理取闹欺负到他们的头上,李言志与众亲信都不服气,大有不给个说法就抽刀子干架之意。
作为山寨的老大,张九天自然听说了此事,却没有马上赶到现场劝架,而是选择冷眼旁观,看样子是准备坐山观虎斗了。倒是三当家识趣,马上过来劝架,好说歹说把两边都劝住。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来劝架不过是做做样子,便于以后挖墙角。
闹了一天,这把火看似平息了,不过李言志已经与邱狗儿彻底撕破脸,你死我活是迟早的事。铁牛却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他又开始点起第二把火,这把火烧向张九天。
当然,铁牛并没有直言挑拨李言志与张九天的关系,他只是垂头丧气地跟李言志回到营区,然后一脸歉意地说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李哥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为了不影响李哥与二当家之间的和气,自己想下山,以后不能跟李哥混了。
李言志一听铁牛说要走,自然是要劝,铁牛却一再坚持要走,李言志怎么劝也劝不住,只是觉得自己很窝囊: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留不住,这不是窝囊废物是什么?而让李言志更觉得窝囊的是,他要送铁牛下山之时,却被山寨的守卫拦了下来,说大当家有令,任何人不得下山。
李言志马上去找张九天质询此事,张九天给出的答复是:传言说山寨内有奸细,在没有查清此事之前,谁都不准下山。
李言志听了这个解释,更是出离愤怒了,扬言说自己要带人下山另立门户,以后山不转水转。张九天见势不妙,开始力劝,好说歹说,许诺了好此好处,终于又把李言志挽留了下来。
第二把火,就此烧完,李言志与张九天的矛盾加深,相互间的猜疑也加深。铁牛为了不让李言志“难做”,答应过两天再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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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儿岭在酝酿血雨腥风之时,楚天易却带着二十几个人假扮成一个小型蒙古迁徙部落,还拉着几辆马车的物资,假装成准备移居到黑岭一带的样子。
盘踞于此的是李三炮,手下只有七八十人。“肥羊”主动来到嘴边,他岂有不咬之理,二话不说,带出四十几个精干力量下山,本着打劫无国界无民族的国际主义精神,抢他娘的。
面对突然出现的四十多个响马,那些“蒙古人”非常识相,拍马就跑,马车物资抛弃在原地。有几个“蒙古女人”生怕跑得不够快,连身上的金银首饰都不要了,摘下来就随处扔。
见这些胆小的“蒙古人”不战就落荒而逃,李三炮哈哈大笑,留下十人在后收拾财物,其他人继续追击。他不只是要劫财,还要劫人。这不,“蒙古人”拍马在前奔命,李三炮领着人马在后面狂追。
跑出几百米,眼看就要追上,突然,李三炮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踢声从左侧的一座小山包上传来,他转身一看,好家伙。三十多全副武装的人组成的骑兵队冲杀过来,他们居高临下,冲锋的势头迅猛无比,而且就在李三炮傻眼的工夫里,那些骑兵已经张弓搭箭。
“哗!”三十多支箭羽平射而来,十几个人躲闪不及,倒于马下。来袭的骑兵队并没有冲杀入战阵中,他们马头一转,绕到一边,转身又是一阵齐射,接着又转一个弯,转身又是一阵齐射击。
来袭的骑兵队就这样围着李三炮的人转着弯,不停地搭弓射箭,直到将躲在同伙中央,拿同伙当挡箭牌的李三炮射杀为止,整场战斗在短短的几分钟就结束了,毫无悬念。
“蒙古骑兵!”这是李三炮落马身亡前发出的最后惊呼,他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中尽是恐惧,而这只骑兵队方向一转,向另一个方向冲杀过去。
“东家,哈铭真是训练骑兵的好手。”袁彬驻马于楚天易旁,看着这杀人如割草的一幕,由衷感叹。
这支骑兵是哈铭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一场首战也是由他亲自挂帅的,而用到的战法就是当年蒙古人横扫欧亚所向披靡无敌于天下的蒙古骑射法。可以说,这种战法是冷兵器时代最恐怖的野战法,不管是轻步兵重步兵还是重装骑兵,如果在开阔地带遇到这样一支万人骑兵队,后果只有一个,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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