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北方早晚冷中午温,按说这样的天气不应该是蚊子生长的季节,但在这个地方,这个环境里,这里的蚊子都已经很活跃了,吸着人血,吃着大便,生活很滋润。
刘伟刚一进厕所就对眼前看到的景像惊叹不已,一排人一字排开的蹲在坑位上,不停的厥着抖动着,还时不时一巴掌在屁股蛋上用力拍一把,那声音响的,听着就疼。刘伟顾不上欣赏这奇特的景像了,在最后一个没人蹲的坑位上拉了起来,那感觉就一个字能形容,爽!
但是不爽的事马上发生了,蚊子才不管你在干什么,管你是大便还是小便,它们这时候要进餐了,目标就是一排排雪白或者黝黑的屁股,然后粗暴的叮了上去,甭管进没进去,你一巴掌拍上去,保证一片落红。
不管是人血还是蚊子血,它都不应该出现在男人的下身,不雅观!大家只好不停的甩着屁股,防止蚊子叮咬,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加强了大便的力度与速度。
晚上的娱乐活动依旧是看电视,大家以组为单位,一列一列排成一排排,组长或者大油都在最前面坐着,像刘伟这些新来的都在最后。
大油坐在最前面抽着烟喝着茶水欣赏着电视节目,刘伟这些人坐在最后面被烟呛着不能喝水听着电视节目,哪里都有不平等,无可耐何。
夜晚,集合,点名,背完监规唱着歌,然后依次回组,锁门,熄灯睡觉。
刘伟也算是累了一天了,精神上的累,每次换新环境的时候,第一天是最不好过的,感觉时间又快又慢,把人弄的都快神经了,你分分秒秒的算计着时间,天上的太阳却连个弯都没转,刚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当你盯着太阳希望它能在眼皮下动一动的时候,没想到都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在你感觉这顿午饭这么没味并挑着苍蝇希望能早点结束这顿饭的时候,抬头再看,都下午了。时间呀,在静止中流逝。
刘伟在大家不着边际的聊天中渐渐睡去,睡到不知道是半夜几点的时候,被葛峰一脚踹醒,说:“妈的,你***能不能安静点儿?一晚上翻来覆去弄的床板咯吱咯吱直响,还让不让人睡了?老子以前有个女人的时候也没像你这么大动静,不知道情况的让下夜的人听见还以为组里的人把你怎么了,妈的,悄悄的啊!别再翻身了。”
组里的其他人没被刘伟吵醒,也被葛峰吵醒了。刘伟不敢再翻身了,一动不动跟死人似的躺着,回想着刚才葛峰怎么就踹着他了,他明明是在上铺睡着的呀,要用一个什么姿势才能把脚从下面伸上来呢?刘伟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全神投入情不自禁的又翻了一个身,这时候,一个脚板从下面伸了上来,又挨了一脚板却解了刘伟的思考之痛苦,也值。
一晚上没睡好,但下夜的他不管你,到点了就把你叫起来,你想再迷糊五分钟,对不起,监规有明确规定:听到起床铃声后要迅速起床。
刘伟刚把被子叠成豆腐块,葛峰就让他去倒尿。刘伟昨天没注意,不知道谁什么时候提进来一只桶,上面写着一个六,证明刘伟这组是六组,桶倒是不小,不过也差点没容下十个人的尿,尿的尿平线刚好与桶口平行,估计有再好平衡能力的人也做不到一滴不洒,何况是刘伟这种没倒过尿的新手呢!这么长时间的劳改生活,刘伟早就把公平和委屈这两个词忘了,虽然昨天晚上刘伟确定自己一泡没尿,不过组长让倒就倒,以后慢慢会不倒的,只是觉得有点吃亏,昨天怎么就没尿他一泡呢?同时也佩服其他的组员,真他妈有水平,居然能尿到刚刚好。
刘伟提着尿桶直奔厕所,洒了一路,到了厕所后就剩半桶尿了,厕所里刘伟终于碰到认识的人了,都是一起刚下队的新人,顿感亲切。闫纪荣看到大家都在,脸上明显的一片红,是不好意思还是被人打的?众人都不太清楚,反正这小子不与大家说话,把桶立在坑边上,运用散打中的一记侧踹,把桶踢翻,算是把尿倒了。
老孟把刘伟一搂,问:“咋样?昨天没睡好吧?反正我是没睡好,等会儿咱们就跟大队伍出工呀,没精神可不行,来,抽一炮,提提神。”说着把半支卷炮塞到刘伟嘴里。
刘伟猛吸一口烟后,晕的差点栽到粪坑里,按刘伟的意思是先抽一口烟,然后再夸老孟有办法,没想到自己差点就死在厕所里,传出去可真让人笑话,老孟先第一个笑话他,说:“哈哈哈……早知道不扶你了,这烟过瘾吧?我抽第一口的时候也没防住,差点从上铺滚下来,没想到你比我狠,直接就往‘黄河’里跳呀!牛!”
刘伟摆摆手,提着桶扶着墙回组了,没等刘伟把手洗一洗,葛峰就又让他去打饭了,说:“抓紧点,一会出工。”
刘伟感觉这好像是回到了刚去看守所那会的日子。万事不如意。
刘伟没有像大家那样有强烈的时间感,端着半快餐杯粥就着个黑面馒头,慢慢品尝,在大家刚刚把吃饭的家伙洗干净后,刘伟才吃了半个馒头,突然他听到昨天的那个熟悉的死人声音:“大队,大队……”
这个死人声音就出自大队执行员的口中,王健军,一个要死不死的人。
大队就是大,从喊大队的声音上就能听出来,不次于拿着扩音喇叭喊出来的效果,刘伟拿着半个馒头不禁感慨,如果用这嗓子去卖水果,估计人们看在要喊吐血的份上也买光了。
范皖过来一脚把刘伟踢回现实,说:“想啥呢,赶紧走,出工。”
刘伟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在大队里。
淹没在大队的队伍中,刘伟思索着,这一会儿报数是用普通话呢还是用家乡话呢?普通话刘伟说不标准,怕说出来干部听不懂。说家乡话吧,干部也不是老乡,也怕听不懂。正琢磨着呢,范皖一个嘹亮的带着浓重重庆口音的“撕”脱口而出,打破了刘伟的顾虑。
出了大门还有一个大门,只是没那么森严了,各队的干部相互敬着烟,聊着天南地北,古今中外,顺便再喝一碗拉面汤。
排头的两个互监组拉了两板车铁锹,走路都带风。大队的干部们把嘴一抹,跨上自行车一摆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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