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司马公冶(1)
作者:掉毛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42

听到这笑声,纪无寻心头猛地一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葛鸿钧追过来了,可是他转过头去,却发现这密室里并没有其他的人闯进来,而且他冷静下来仔细回味了一下,那笑声虽然老迈,却不像是葛鸿钧的。

忽然,纪无寻忽然听见程佳瑶的惊叫声:“快,快看这个骷髅!!”

纪无寻忽地转过身来,竟是吓得后退了两步……

只见在那具骸骨上面,有一层白色的光芒在一闪一暗地亮着,而且变化间隔越来越快,这层光也越来越强烈,突然,这道光芒爆发了,竟是将整个密室照的如白昼一般,那强烈的光芒绚烂如太阳,甚至刺得纪无寻和程佳瑶两个人无法睁开眼睛。

然后很快的,这些光芒聚拢起来,凝结在一起成了一道光柱。

而在这道光柱的中间,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哦不,这不是一个真人,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逼真的人类的幻影。

随即,这道光柱渐渐暗淡下去,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人眼可以承受的程度。

直到现在,纪无寻才看清楚了这个人影!!

这是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普普通通的身高,普普通通的容貌,看起来就和街市里那些普通老者没什么区别,只是……纪无寻注意到,这个老者的眼睛异常清亮,深不见底,庄重中透着睿智,就像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既然你认识这把碧空之歌,又愿意在我面前跪拜,那么你一定也是一名炼器师吧。”这个老者的幻影缓缓开口说道:“不错,就和所想到的一样,我就是司马公冶,混沌王朝最著名的炼器大师!”

纪无寻静静地听着,可心中却是惊骇不已——好厉害的法门,看来古籍上记载的并不正确,司马公冶并没有在灵羽大陆极西方的断身崖飞升离去,而是死在了大陆最东边的幽暗沼泽的这间密室里,而且……古籍上说他不会修真,终生只是布衣,这也是不对的,现在看来,他不但懂得修真之术,而且修为极其高深,前一世的时候,纪无寻是天玄阶九层大修士,可是……即使是这样,像这样留影传世的高深法门,纪无寻也是办不到的。

“这是我在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条影像,可我无法知道当你获取这段影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多少岁月,我也不清楚我残余的灵力还剩下多少,所以请你认真听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恐怕没有足够的灵力让这条影像开启第二遍了。”

司马公冶的幻影缓缓说着,那苍老嘶哑的嗓音根本谈不上悦耳动听,可是纪无寻却是无比认真的听着,虽然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幻影而已,可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我从十五岁开始尝试炼器,四十三岁时略有所成,我这一生一共炼成法器三千二百零九件,其中上品法器九十一件,中品法器四百七十五件,下品法器两千六百四十三件……”

司马公冶的幻影微微扬起头,彷佛在追忆自己的一生。

感慨了一阵,司马公冶忽然笑了,然后像个期待父母表扬的孩子似的狡黠一笑,问道:“我这一生炼了这么的法器啊……呵呵,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真是很厉害啊……因为这些法器,我得到了数不清的荣誉,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在我面前也只能俯首帖耳,做出一副谆谆受教的样子,至于那些市井小民更是如此,他们称我为宗师,甚至以为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圣人,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他们当成金科玉律,然后捧到一个连我都不曾想到的高度……”

“也许你要问,只要我愿意,我几乎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这样的生活,我是不是很得意,很开心,很满足?”

“不!!!”司马公冶的脸上忽然现出了痛苦之色,他低沉着声音缓缓说道:“我要告诉你,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甚至有十几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生活在内心深处的愧疚之中,因为……我是一个凶手,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炼制出的法器下丢掉性命,是的,我并没有亲手杀害他们,可他们却都因我而死,每次想到这一点,我的手都会颤抖,因为我总会觉得有鲜血粘在我的手上,很沉、很重,好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无法面对那些崇拜我的人们,因为我在想,或许他们的亲人就是死在我炼成的法器之下,可他们不但不恨我,反倒是给了我越来越多的荣誉,是的,想起我那一长串光华闪闪的头衔,我就会感到惶恐和愧疚,我甚至觉得我不但是一个残暴的屠夫,而且还是一个无耻的骗子!”

“于是,我发誓终生不再炼器,而且在八十五岁的时候离开家乡,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崇拜我,没有人对我吹捧不休的地方度过余生。”

“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游历了灵羽大陆的许多地方,可是……我走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感觉自己的想法错了……”

“难道,我不炼器,这个世界就再没有争斗了么?难道,我不炼器,这个世界的杀戮就会骤然停息么?难道,我不炼器,这个世界上就一片安定祥和了么?”

司马公冶忽然很激动的喊道:“不,不是这样的!!!”

“在灵羽大陆的许多地方,我都见到了惊人的苦难,那里的人没有法器,可他们一样会产生仇恨,会发生争斗,会引起战争,你一定想象不到那种场面,数千名衣不遮体的人手里拿着农具和鱼叉,甚至是石头,在一起拼斗的你死我活,而他们所争夺的,竟然只是一条小水渠的优先灌溉权……”

“还有……”司马公冶苦笑了一声:“你能想像到么,为了一点点可以果腹的粮食,亲生儿子可以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菜刀,砍死生养自己的父亲,而为了供养儿子,一个贫困的年轻母亲就会狠心将刚刚出生的女儿扔在水中溺死……这种事情,我真是见得太多太多了。”

“所以,当我再一次扪心自问,我是否真是战争与杀戮的罪魁祸首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很从前完全不同的,一个否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