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的风,从未平静过。
风势虽有实不那么强势,但是它也从未消退过。
现在,黑风谷的风依然如往,呼呼作响。那呼啸而过的风声中,血腥味越来越浓。
由各个dòngxùe流出来的血水,早已经流淌到了谷道之上,血水不停的沿着破旧的谷道木板滴滴嗒嗒着,仿佛那雨落之声。
刑nv、瞿文星、谌颖珠、小虫甚至连老狸的内心,早已随着那阵阵血落之声而紧张起来。
唯有唐小野,面sè平静的坐在那石凳之上,左手摊在石桌沿上,右手端着茶杯,徐徐的品尝着那早已经没有了茶味的茶水。
又féi又胖的狸猫,看向唐小野的眼神由惊讶转成了震惊。
他惊的不是唐小野的心智,而是唐小野的心静。
饶是他的内心不像他的身体那般幼小,却也是不应该像现在这般巨大。
此时的唐小野,仿佛是一名历经千秋战世的将军,在慢慢的倾听着血的诉讼。
诉讼的是什么?除了唐小野之外,没有人听的懂。
“主人,你怎么了?”老狸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好奇,轻轻的向唐小野发问。
唐小野若有所思的看着mén外,轻轻的闭上双眼,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将口中那口满含血腥之味的浑浊之气吐出之时,他也是深沉的说:“大风起,世将luàn!”
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心中向老狸说出来的,而是用嘴。
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这六个字的时候,均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唐小野。
如果,唐小野只是玩深沉,只是为了装bī,说出这六个字来,并不会让他们吃惊。
可是他不是,这句话是他由感而发、由心而讲。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孩童,饶是一个修练上的天才,饶是一个有满腔热血的少年,怎么能够说出这等老气横秋、dòng穿世事的话语来。
唐小野的眼睛突然之间睁开,双眼之中散发出了一股令人捉mō不透的yīn寒之光。
唐小野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叫天下的人。
确切的说,天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本书,只不过这本书在仙域存在的时间太久,久到它都从一本书变成了一个人。
仙域中的仙人们,没有人在意天下如何,他们只在意修为何来。
只有唐小野,在意天下。他在意天下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他对天下感兴趣,而是在某一时间里,天下是唯一一个愿意跟他说话的人。
唐小野与天下说过很多话,但是令唐小野最深的却是在他离域之时两人的那次jiāo谈。
“要走了?”
“嗯。”
“定了?”
“嗯。”
“那五凡神的话,你当真相信?”
“信一半,疑一半。”
“那你还去?”
“我没得选!”
“为什么没得选?难道在仙域中当你的小爷不好吗?难道在这里为那些míhuò的人指点mí津不好吗?”
“不好,我想让别人为我指点mí津,我想让别人教我修行,我想用我的修为来让别人敬佩,而不是以我脑子中这点东西。”
“哎,天下本没有强弱之分,因为有了强者,所以也就有了弱者。因为有了善心,所以也就有了歹意。因为有了对,所以就有了错。小野,你缺的不是修为,你缺的也不是能力,你缺的是一颗心,一颗无为的心。仙域中本不应该是那利yù熏心的地方,更不应该是那争强好胜的地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正是因为他们缺少了一颗无为的心。不争,亦是争,不变,亦是变,不生,亦是生,不灭亦是灭。想要成为强者,就要有一颗无为的心!”
唐小野已经听够了天下的说教,不过碍于面子,他也发作不得,只能是闷不坑声的继续听着。
天下也看出了唐小野不耐烦,便是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你想修行,你想拥有各种各样的本领,还不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你唐小野能行,你唐小野有能力行,你唐小野比别人行吗?可是,小野,你可曾想过,你起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别人证明你行,就越是说明你不行。”
唐小野被他揭穿了心中所想,略有想不爽,愤愤的说道:“你在说绕口令?”
天下摇了摇头,道:“不,我没有在说绕口令,我说的是你。唐小野,你可知我天下为何愿意与你jiāo谈?”
“不知道!”
“因为你还有救,你不像这些人一样,他们已经病入膏肓,可是你还有救!”
“…………大叔,你还是把话说明白点吧,别跟我绕了,我还赶时间!”
“你记住一件事、一句话、一个词便可,待你进入人世之后,只要你找到这三样东西之后,你便会明白我今日所说之话的道理。”
“什么事什么话什么词?”
“曾经,有人在仙域mén前跪了三百多年,他求的不是进入仙mén,而是求这帮仙人们从里边出来,求他们出来去平息世间的祸事。可是,没有人出来,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只是在仙域里刻苦钻习着各种仙术。最后,这个人走了,过了不多久,那场令仙域元气大伤的仙、魔之战便是开始了。”
“那个人在走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一群连修行为何都不知道的人,枉称为仙!”
“他的所作所为,均是被仙域诸仙们当成了笑谈,并用‘白痴’两个字来形容他。可是,正是这个白痴,打醒了这些自诩清高的仙人们,虽然只是短暂的打醒,但是他们也好歹醒过,初醒之时的仙人们也明白了一个词,那便是‘无为’!有些事情,有些东西,你越是想向别人证明越是无法证明,你越是随它而去,你越是闭其不争,时间却又会将你所做的事情一一证明给天下人看!”
唐小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愤愤的说道:“你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听不懂,我也不想听。我就是一孤儿,说句难听点的话,我就是一个野孩子,一个没爹没娘、没亲没戚的野孩子。我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我不想去做什么大事,我只想好好活着,有吃有喝有玩有乐,有本事娶个漂亮媳fù,没本事就找个贤惠娘子。你可以说我没大志,也可以说我没抱负,但是这就是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正是为了这个愿望,我才要去人间修行。我知道五凡神不是什么好鸟,我也知道他们跟我说这些的主要原因是想将我赶出仙域,可是我愿意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原因很简单:我想活着!”
唐小野说完这句话之后头也没回就离开了,只留下了那一只以来都是形单影只的天下继续在仙域之中逛dàng。
初入人世的唐小野并不懂天下以前对自己讲的那些大道理,可是现在,他渐渐的懂了,甚至他懂的比天下当初告诉自己的都要多。
在别人眼里看来,空气中夹杂着的是鲜血的味道。
可是在唐小野的眼中看来,空气中夹杂着的却是人的贪婪。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群做事不量力而行的人、这群对生活不满意的人,或早或晚的都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毫不客气的说,要不是自己坚持意见的话,说不定现在空中就已经飘着刑nv或者那瞿文星的鲜血气味了。
“呼…………”
又是一阵强风呼啸而过,只不过这次强风带来的并不是那血腥之味,而是淡淡的huā香,摄人心魄的huā香。
随着这股huā香的出现,手持三huā神剑的huā殇也是yù步轻移的走进了这黑风酒楼里。
当她看到唐小野几人围坐在那里的时候愣了一下,好奇的看了唐小野一眼,这才坐到了角落里。她只点了一壶酒,并没有点菜肴,仿佛她是就着那mén外的血腥之气来下酒。
刑nv警惕的说道:“她怎么来了?”
谌疑珠好奇的说:“她没有去抢那yīn阳富贵盒吗?”
瞿文星平静的说:“聪明的人,都不会去抢。只有那些傻子,才会去!”
说着说着,三人的脸便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眼神之中也满是尴尬之sè。
只有唐小野,平静的品尝着小虫给自己斟倒的茶水。小虫不懂茶,更不会喝茶,所以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换茶了,就至于这壶茶喝到现在,已全无茶味。
不过唐小野并不在乎,他自己本来也不是一个会品茶的人,能够有人给他倒茶端水,他已经很是满足了。
“老狸,这唐小野到底是什么怪物?这小子的心静怎么突然一下子变成了这般模样?”飞天鹰很是吃惊的问着老狸。
“不,他没有变,在我刚刚认识主人的时候,他的心静便是如同现在这般,就像那一泉清水般平静。如果非要说他变了,那也是在他进入九仙宫之后才变的!”老狸神情凝重的说道。
飞天鹰很是怀疑的看着老狸,道:“你是在骗我吧?十五岁的孩子,心静竟然达到了如此地步。不说外面那些小家伙们,单说我,感觉到周围那横生的杀意之时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不光你,我也是。我闻到那血腥味的时候也是有些兴奋与jī动。”老狸轻声说道。
“该死的,这小子到底是十五岁还是一百五十岁,怎么我感觉他像是一个修行多年的高人一般呢?”飞天鹰一脸疑huò的嘟嚷着。
老狸眉头微微一皱,神情很是古怪的说:“大风起,世将lu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