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吴老的口气轻松,似乎很简单,不过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到的。开 心 文 学
天下人大都为名为利,要自动把热乎乎的领导位子让出来,需要何等的胸襟呀。延森对吴老的仰慕,不由又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他眼中的形象也越显高大。</p>
他住所十分宽大,家里也显得比较凌乱,似乎缺少打扫,给延森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p>
“吴老,怎么不见家里人呢?”</p>
“噢,我一直是一个人过的。”他随口应道。</p>
延森一阵尴尬,怪自己说话缺了分寸。想不到这个看来开明的老人竟然是独身一人过生活,不知道是没有近亲属,还是不在身边?他心里画了个问号,却不好再问。</p>
“年轻人别拘束,我喜欢有话直说,这么多年一个人,已经习惯了。”见延森一直瞪着眼睛听他说,“怎么,奇怪吗?我确是从未娶妻生子。”</p>
“怎么会这样?”情急之下,好奇心驱使,延森顾不上交浅言深这一说了。以吴老的风采,就算现在的年龄,要寻个好女子做配偶,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p>
“哎!”老人一声长叹,沉吟了半天,似乎在找措辞怎么回答。</p>
“吴叔叔,不方便回答就不要说了。都怪小侄多嘴了。”看他的样子,不知为何,延森心中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同情,看他的年龄跟父亲差不多,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p>
“好,叫得好,比那一口一个吴老可舒服多了。既然你叫了叔叔,我也就不再藏拙了。想知道,就说给你听听。这些话我已经多年没对人讲过了。”说完又是一声长叹。</p>
“我年轻的时候,就与你现在一样,意气风发……”</p>
吴老的叙述,把延森带入了逝去的时光,伴着他的喜怒哀乐,心也随之起伏。</p>
他当年的模样似乎就在眼前,在现在的年纪仍是一片儒雅之姿,当年必也是雄姿英发,不知道多少青春玉女会为之倾倒。</p>
“我们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兄妹二人,我从小成绩不错,十几岁的时候开始独自一个人离家上学,后来也很少回家。也算是走过了许多地方,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在国外读完了药学博士。回国后辗转多年,最后才到现在的单位供职。”</p>
“走过的地方不少,碰到形形色色的人也有很多。少年不知愁滋味,又怎会没有交好的女子?曾先后有几个女孩子都跟我关系很好。噢,她们现在也都是老太婆了。”</p>
吴老略显苦涩的一笑:“有一名异国的女孩也对我十分倾心,从国外追着我回到国内,一呆就是三年。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吧,那时能进到咱们国内的异乡人可是少之又少,她那番进来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p>
“说实话,三个女孩子都十分让我心动,也难以取舍。正因为如此,再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我一拖再拖,一直周旋,也没有跟谁定下来。</p>
韶华易逝,到后来她们都再也坚持不下去,最终一个个离我而去,那来自欧洲的女孩也伤心地独自回国了。哎,都是好女孩儿呀!</p>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对别的女孩子动心了,一个人一直过到了现在。谈起感情,真是意兴阑珊呀,唯有一头埋进字纸堆,以求解脱。</p>
小伙子,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当初就算把她们留在身边又能怎样,就算是不被人理解,总强过这么个岁数还是孑然一身,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吧,悔呀!</p>
我宁愿待在所里,和小孩们一起,也不愿回到家里,冷冷清清。可是事情到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说到这里吴老又苦笑一声。</p>
“媒体还因此大做文章,说什么吴某人一心扑在研究上,我哪是不想回家,是害怕一个人寂寞呀。对什么都没了兴趣,只有研究。</p>
后来父亲去世了,虽非因我的缘故,但将来到了地下,真是无颜面以对呀。唯一的同胞妹妹远在千里之外,我的老母亲跟她生活一起,过几年去看一次,老人家也是一看到我就生气。害得她生了病,妹妹打电话哭,也不敢轻易让我过去探望,生怕受刺激会加重病情。我不时寄些钱去,又有什么用呀。</p>
好在她们过得幸福,也就无牵挂了。这两年我那乖巧的外甥女有时来看看我,我高兴呀。孩子,有些事情看起来是你个人的问题,事实上牵扯到的可就广了。”</p>
说完这番话,吴老抬起头来,偌大年纪,眼中竟然有泪光隐隐闪动。</p>
他伸手擦了擦眼睛:“孩子,让你笑话了。对了我跟你也挺投缘,你叫我叔叔,我就叫你小森,行不行?”</p>
“好!”以他的身份,居然如此谦逊地询问,延森压住隐隐的心酸,自是满口应允。</p>
故事很长,他只是大概地说了些,很多过程并不详细,但延森知道其中必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经历,不方便对他讲出来。其中的心酸,怕是只有他自己的心里能领悟到了。</p>
吴老的经历,让延森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情形,他何尝不是陷入了一种困顿之境。看他伤心的样子,正是前车之鉴,难道能让历史再次重演吗?</p>
延森摇了摇头,敞开心怀去接受这一切吧,不能愧对美好的人生。什么世俗观念,都让它见鬼去吧。</p>
“小森,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怜的?”他看延森摇头,自不会明白动的是什么念头。</p>
这话可难回答了,答是也不好,答不是更不妥。</p>
“好了,不问了。你这孩子不错,从你的身上,我隐约看到了一线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托个大,也就把你当晚辈了。我的教训你可要谨记在心,莫负了这大好年华。事业上要有成就,感情上也不能马虎。要记住‘人老了并不可怕,心死了才最可悲的’。”</p>
“哀莫大于心死”,总结的话语,让延森心里一阵紧揪,这种教训是用泪水和长久的孤独买回来的。难怪他会这么“年轻”就从领导岗位上下来,一心扑在业务上只是一个方面吧。</p>
“不说这些了,让你跟着难过,小孩子听这不愉快的话题不好。咱们还是聊聊那个能治好粉碎性骨折的神奇中药吧,我都把话头跑到哪里去了?”</p>
一说起药来,他的心情立马好转,精神也来了。</p>
延森就事情的经过又详细讲述了一遍,其中加上了不少自己的见解。因为事关重大,格外用心,尤其在伊莉卧床期间,他读了不少的书,看了很多资料,博闻强记,相关的知识已算比较丰富。其实从曹伯给他用药时,就已经开始留心了。</p>
听得吴老频频点头,颇为赞赏。延森的理解在专业人士的眼里,当然会有很多不足之处的。他一点也不肯放过,一有不妥随时指出。</p>
吴老好是佩服,延森东拼西凑记下的东西,说起来似乎他没有不知道的,而且分析的更为透彻。要知道延森能记这么多,是靠他自己超越常人的脑力,一天之中记下的东西可能别人需要几个月时间,而他就全靠了平时的积累。</p>
“太好了。民间真是藏龙卧虎呀,我真该重新认识一下了,看来西方虽然发达,我们民族更有许多瑰宝需要发掘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引见我认识一下这位曹老哥,真是奇人呀。”吴老大叹一声。</p>
“虽然神奇,却是麻烦了一些,吴叔叔,如果应用能简便一些说好了。”延森有时也爱钻牛角尖。</p>
他其实已经闷在心里很久,这次遇到了一位如此执着的行家,当然要一股脑的提出。</p>
“想的好。”吴叔叔一声赞,“就是实施起来会比较困难。好的中药配方能真正转入到临床上简捷应用的,现在还不多呢。”他从一个研究者的角度进行思考。</p>
“我觉得不仅是技术上的问题。”事情的关键在于很多好的配方是掌握在个别人手里,愿不愿意拿出来研究是个问题,所以才会造成相关的研究方法比较少。</p>
就有很多研究者偷偷买来别人配好的中药方剂,加以分析研究,可最后总是无功而返。这些秘方的持有者为了防止“盗版”也是用尽了各种方法。比较通用的就是加上几味无关紧要的药材,这种配方拿去研究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p>
延森想,如果能拿到正确的配方,再有好的研究方法是有可能会成功的。他留心过国内外的网站,发现了几种他认为不错的方法。</p>
等一一说给他听时,吴老此时显得特别爱较真,越说越是激昂,讨论起问题来,根本不想什么长幼之别,什么内行、外行了。有的方法比较感兴趣,有些则给批的一无是处。这样讲了半天之后,吴老过瘾了,延森也收获颇多。</p>
最后两人总算达成共识,要了一个“君子协议”:如果有了正确的配方,吴老将给延森提供帮助。</p>
有这样的专家肯帮助,延森怎会不高兴异常,当然这还得看曹伯的意思了,决策权在他的手里。</p>
跟吴老讨论问题,真是耗时,也很能开发脑筋。</p>
看看天色不早,他开口问道:“小森,能不能赏脸陪我吃个晚饭?”</p>
“叔叔哪里话来,跟您一起,我可是求之不得。”推心置腹的交谈之后,觉得跟他接近了不少,似乎分外亲切。有时人与人之间距离拉近,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p>
见延森同意,吴老起身进了里面。延森坐着等候,看这位单身老贵族能弄出什么样花样来,趁这个功夫打个电话给韵杏,说吃了饭再去陪她。</p>
韵杏没说什么,正陪着姐姐和姐夫在外面瞎转呢,晚饭也不打算回去吃了。怕赖明杰那帮兄弟姐妹晚上会再去闹,让韵诗吃不消。她只是要延森早点回去,听声音挺无聊的。看来陪着一对新人也挺没意思。</p>
延森刚挂了电话,却见吴老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又坐下好整以暇地陪他聊天。延森就觉得有些奇怪,不会实在到只请自己喝稀饭吧。</p>
过没多久,就有人敲门,原来是送外卖的来了。</p>
小老头真有办法,居然用了这种高招,看样子这厨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p>
摆好了盘子,他转身拿了一瓶白酒来:“小森,陪我喝两口吧。”</p>
一老一少没了长幼之序,开怀畅饮。看得出来,吴老非常高兴,每次喝的却并不多,小小的盅子只下一小口,这倒比较合延森的胃口。</p>
但因此战线却拉得很长了,浅饮轻酌,倒是说话比吃饭的时候多,延森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人吃饭会从中午一起吃到晚上。没有了什么好说的,老少二人就随便拉起了家常。</p>
等延森说到自己家所在的那座小城的时候,吴老突然瞪大了有些酒意的眼睛:“啊?我去过那儿,很美的一座城市,我妹妹一家就住在那儿。”</p>
“有这种事情?吴叔叔,真是太巧了。”世界真小呀,延森不由得感叹,不由得紧紧握住他的手。</p>
“说不定还认识我外甥女呢㊣(9。”沉吟半天,吴老又问道。</p>
“你外甥女?”</p>
“对呀,余秋月。”</p>
“余秋月?”延森不敢相信这种巧合。但是,秋月的妈妈叫李彤,并不是姓吴呀。</p>
“可是,秋月妈妈不是姓李吗?”延森有些惊异。</p>
“呵呵,我们兄妹俩一个跟父亲姓吴,一个跟母亲姓李,但却是如假包换的同胞兄妹。”吴老笑呵呵地解释。</p>
延森点点头,原来如此。</p>
这种惊诧延森无法再用言语表达,刚才还才感叹世界太小,现在看来,何止是小,简直就是……比较起来,这世上的人仿佛就是住在曹言家的小山村里,鸡犬相闻,做饭时都能闻到彼此的香味。</p>
“你认识秋月?”</p>
“那当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延森一直没听说过,她的舅舅在这儿。</p>
说起了余秋月,吴老话更多起来,他自己未曾娶妻生子,对这个外甥女自然是疼爱有加。尤其是这两年秋月来看了他几次之后,他这做舅舅的更是喜欢的不得了。</p>
“我这个外甥女不错,聪明,长得又漂亮,你对她就没有那个想法?”喝了点酒,又有了共同的话题,吴老似乎更放开了些,颇有些为老不尊。</p>
“这个么……”延森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秋月跟我关系不错,我么……”</p>
“哎——”趁着酒兴,吴老没了学者的风范,“看你小子的样儿,就知道身边少不了女孩,可我们秋月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喜欢就是喜欢,又何必拘泥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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