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人的哭泣有很多种,嚎啕大哭是一种,小声哚泣是另一种,女人用轻轻的嗓音发出长而低的哀鸣,在幽静的地方听起来尤其吓人。
小淑曾经听南宫太太讲过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时候城市没现在这么大,街道也没有现在这么繁华,大家还住着筒子楼。那楼像四合院一样,中间有个天井,楼道长而狭窄,如同码好的麻将围着天井旋转,条件好一点儿的,每一处拐角就是一户人家,条件差一点儿的,和现在的学生宿舍差不多,楼道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单间房的门,那门里有时候能住上好几口人。不过,就是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到了晚上反而更加恐怖。不为别的,只要天一黑,家家户户都把门关得死死的,由于公摊电费经常出矛盾,那悠长的走廊大多数时候是黑黢黢的,没有半点儿光亮。过了午夜十二点,大伙儿都睡觉了,那走廊更是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但是,就在这么安静的时间里,还是有人敢出门。
那人据说是南宫太太的老邻居,姓张,大家都叫她张大妈。张大妈有个习惯,每天临睡前一定会把这一整天做过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一遍,想到没有做完的事,就会睡不着,非得起身把那件事做得完完美美了,才能安心躺下来,合上眼睛睡觉。医生管她那种症状叫完美型强迫症,也就是强迫症的一种。不过,她并不喜欢去看医生,所以也没有把这种习惯当做回事。
有一天晚上,张大妈照例关了灯躺在床上回忆白天做过的事情,忽然想起来一篓子垃圾还没倒,便起身披上衣裳去倒垃圾。她拿着垃圾篓刚走到门口,将要伸手去开门,一股子寒意从门缝外吹了进来。于是,那伸到半途的手又缩了回来。虽说她时常会在这个时候起来做事,要谈走到外面倒垃圾的话,还是第一次。那三更半夜月黑风高的,一个人出去还是有点胆战心惊。这样想着,张大妈把垃圾篓放在了门旁边,转身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这一躺就是一个多时候。她翻来覆去连一丁点儿睡意都没有,把老伴儿也折腾得够呛。最后,老伴儿发火了,把被子往身上一裹,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自己睡不着,还影响别人。”
听老伴儿这么一说,张大妈终于下定了决心,披上衣服拿了垃圾篓开门出来。她家住在四楼,从家门口到垃圾堆,必须穿过一截黑黢黢的走廊,下三层楼梯,再走两百米。这一路上黑灯瞎火,没有半点光亮,连月亮都看不见。张大妈走在楼道上,只觉得yīn风惨惨,两只耳边嗖嗖发凉。赶紧下了楼梯往垃圾站跑,却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儿,定定的站在垃圾站旁边不走,背后还背着个篓子样的东西。
张大妈觉得挺奇怪,这三更半夜出门的人本来就少,垃圾站又是平rì大家避之不及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站在旁边不走呢?她悄没声息拎着垃圾篓从旁边走了过去,将将到近前,发现那人是个女的,正站在垃圾堆旁边用一种低沉而悠长的腔调哭泣,篓子里背着的原来是个小孩儿,那小孩儿还把手伸在背篓外面玩耍。张大妈只觉自己瞬间被一股浓浓的哀怨包围了,心里一慌,把垃圾篓往楼道口一扔,转身便往家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居然不敢停下来,因为一直感觉背后有人在追,到了家立马把门关得死死的,爬到床上便用被子裹了全身,只露出两个鼻孔在外面出气,仿佛那女人跟着自己到家里来了一样。
后来,张大妈大病了一场,一个多月没起床。医生的解决是她的强迫症过于厉害,而夜晚出门又过于恐惧,在强迫与恐惧两相交织之下,她没有完成当天的任务,心里失去平衡,大病了一场。半仙的解释是,张大妈那晚碰见了一个生孩子难产而死的女鬼,被女鬼纠缠上了,建议多烧点纸钱。每每说起这个事情,老伴儿和张大妈都要吵架。因为老伴儿相信医生的话,而张大妈相信半仙的话。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医生开的药吃了,纸钱也烧了。
讲完这个故事,南宫太太打趣儿地问小淑:如果是你,你会相信谁的话呢?年幼的小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医生。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当自己亲耳听见那种长而低沉的哀鸣时,小淑心里一阵发毛,将脚步停在房间门口,有些犹豫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