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妆退席,睿渊自然也不会多留,在齐华了然的笑容中,他也告辞而去。
这一幕看在别人的眼里,不过是在笑,到底是新婚夫妻,恩爱情深,但看在齐珞的眼里,却是满心满眼的痛。
他拼命地控制自己不去想,追随挽妆离去的文睿渊与挽妆独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从前挽妆不在眼前,又听闻文睿渊并不喜欢她,他的心里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想法,但如今活生生地在他的眼前出现,这又是另外的一种想法了。
手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灌,就连季兰投来的阻止目光也视而不见。她又有些生气地瞪了过来,他却只是觉得累,很累。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他追寻着季兰,讨好着季兰,他庆幸上天待他不薄,让他能够娶到心中所想的女子,于是他对季兰万般珍爱千般疼爱,即便是亲眼瞧着她与挽妆起了争执,他也只是为难地看向挽妆,并不曾责怪过季兰半句。
那时的挽妆涨红了脸,眼里的怒意在瞧见他的示意后慢慢地收敛不见,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旁走过,连步伐都是小心翼翼的。
那样委屈着自己的常挽妆,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出现过,任谁都知道她素来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就连齐华也不敢真地惹怒了她。
也许是心境变了吗?看着常季兰依旧艳丽的容貌,齐珞的心里想起却是挽妆浅笑时的双眼。常挽妆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她总是十分体贴以及维护着他,从不让他因她有任何的为难之事。
挽妆……
为何现在才发现你的好。
这厢醉了一个人,那厢却是热闹非凡。
挽妆被从云扶回房中,刚踏进来就将门反手一关,不必去与常季兰费神的争斗,独自窝在这里多自由自在。
她撑着头,自顾自地倒着茶壶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后就感到凉意“嗖嗖”地窜上来,十分舒服。
她那里逍遥,从云手里没停下半分,刚进屋就开始拾掇起床铺来。她家小姐认床,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常常睡不安稳,这让她费了许多的心思,每次出门更是将她家小姐睡惯的枕头都一并带出。
挽妆趴在桌上,她不过就饮了几杯酒而已,若说醉还早着呢,要知道当年的她可是让先皇头疼的小调皮蛋,经常伙同齐华钻进酒窖里,喝得酩酊大醉,先皇揉着被徐多福抱出来的小脑袋,轻声道:“再这样胡闹下去,可怎么能嫁的出去!”
倒是还没完全醉倒的齐华一口回应道:“妹妹若是嫁不出去,那我就娶她进宫里,贡着。”
这话虽说是笑谈,但也真让慧淑太后动了脑筋,她苦心积虑地与安慧英一起制造出挽妆“贤女”的风闻,让容貌不够出众的挽妆也能得到一些人的关注,以至于后来会有人怀着别样的目的络绎不绝地上门求亲。
今日的酒,不好喝。没有往昔的醇香味,喝到嘴里都是苦的。她明日得好好地说说齐华哥哥,一国之君怎么能这般小气,拿这种劣等的酒来招待众人呢。
可这又哪里是酒不好的缘故呢?是因着她自己的缘故,这些年了看着那个人依旧心里堵得慌。她用力地摇了摇头,一定要那个人彻底遗忘才是啊,她已是有夫之妇了。
正当主仆二人各自为战时,门忽然被人推开,一身酒气的睿渊气定神闲地走到挽妆的面前。
“你怎么来这里?”挽妆撑起头,看向二话不说就坐下的文睿渊轻声道。
“我……夫人……”文睿渊好笑地看着错愕中的挽妆,手指在她额头上猛地一戳:“夫人是酒还没醒吗?这里是今上为我们夫妻准备的房间,为夫不回这里,夫人是要为夫去哪里?”
“可……可是……可是我住这里啊。”挽妆揉着自己的额头,还说这人怜香惜玉,对自己下手的时候可没轻过分毫。
“我又不像你那般残忍,不会赶你出去。”文睿渊学她的模样,也撑着自己的头,满脸诚恳地望向挽妆。
这样的文睿渊有种颠倒众生的美丽,尖尖的下巴,浅薄的双唇,温柔的眼神。文老爷她见过一次,印象中的文老爷虽然儒雅却没有这样夺人心魄的气质,那么这样妖孽的文睿渊是从哪里来的呢?肯定是继承了他的母亲,文睿渊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
“可是……可是……”
挽妆话音还未落,文睿渊干脆就越过她,径自走到床边,顾不得从云在旁就躺了下去。
“姑爷……”从云跟着挽妆,哪里见过这样无赖之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摊着双手看向气急败坏的挽妆。
“你……你……”常挽妆跟了过来,看着摆明了抢占床的文睿渊,气就不到一处来。“你怎么能这样无礼!”
文睿渊微闭着双眼,听闻她的呵斥声,倒也没有气恼,只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句:“为夫怎么无礼了。”
挽妆指着床上的文睿渊,瞥过从云,示意她赶紧想办法将他从床上弄起来,从云却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连常挽妆都没了办法,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能有什么办法。
气恼至极的挽妆只等用力地跺跺脚,重新走到桌边,鼓着脸颊坐下。
在她转身之后,本闭着双眼的文睿渊忽然睁开双眼,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阴谋得逞的奸笑。每一次逗她,看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心里就充满了喜悦,他不知道这样的情绪为何要产生,只知道现在,真的是满心的喜悦,连之前因她而产生的气恼都消失不见。
从云在她身侧伺候着,看着她一杯又一杯地牛饮着凉茶来解气。屋内很安静,只有文睿渊轻轻的呼吸声,还有挽妆的喝水声。
看你还能睡得安稳!挽妆刻意地发出很大的喝水声,却不知她的此番行为更为文睿渊偷笑不已。
“从云还不出去,莫非夫人想与她一起来伺候为夫么?”
半响,才从床榻那边传来文睿渊淡淡的话语声,瞬间让挽妆与从云都红了脸颊。从云来不及等挽妆的话,匆匆忙忙地就退出屋外去,这姑爷还真是!口无遮拦!
“你!”挽妆恼怒至极,却没有任何的方法来治这人。她人前那副娴静的面具怎的一遇见这人就会消失不见!
文睿渊没有睁开眼,凭着感觉将站在床边的那个人猛地拉到怀里。
“你……放开我!”被他牢牢的钳制住,挽妆还是左右挣脱起来,谁知这人看起来身无四两肉,力气倒是不小,任她怎么抗争都没有松动。
这样的软玉在怀,文睿渊是头一次,往昔的那些女子都是自己贴上来,连手都不用招,而常挽妆却是被他强制地拥在怀里。
“睡吧。”他轻声呢喃着,配合着窗缝中透进来的月光。
“你放开我。”挽妆涨红了脸,她不曾与一个男子如今接近过,此刻的她被他牢牢地抱在怀里,有股暖暖的温流悄然地流进心中。
“你要是再闹,常季兰明日就会知道你的谎言。”
这句话成功地让她没了动静,她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将自己紧紧地抱住。他说的没错,常季兰就和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即便是常季兰不亲自来窥视,她必定也会让身边的亲近过来窥视的,她始终不会相信常挽妆还会有人要。
屋子里的烛火在她还看清楚他动手时就熄灭了,他的下颚抵着她的头,淡淡的呼吸从她头顶上吹拂而过,她想她今晚也会睡不安寝,不再是认床,而是因为她紧靠着的这温热胸膛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