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还真是这般,挽妆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不停的叹气,她是整整一夜都没能安寝,有的人倒是安睡到天明。她顶着憔悴的一张脸,身后的人却是满脸的神清气爽,眼角扫到身后的那人就好生的不爽快。
从云瞧这阵势,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可还记得昨晚她溜得比兔子还快,将她家小姐独自一人扔在姑爷身边。但是姑爷也不算外人,他们本来就应该住一起的。从云在屋外时是这么想跟挽妆解释的,但真的进了屋子,感受到她家小姐的低沉后她就聪明的闭嘴不提。
“夫人不肯梳妆,是想让为夫为夫人画眉么?”文睿渊从挽妆身后探出头来,对着铜镜里她说着。她昨夜僵直了身子,窝在他的怀里,似乎是彻夜难眠,不似他软玉在怀,睡得十分舒畅。
她扬起手,像狠狠地甩面前人一巴掌,却被他紧紧地抓住。
“夫人莫心急,为夫这就帮夫人画。”
“你……”挽妆挣脱了两下,照旧没能挣脱出他的钳制,只得怒气冲冲地瞪向他。
“给珞王妃请安。”屏风外传来从云刻意提高的音量,挽妆闻得那浓郁的香味,知道是常季兰过来了。她还真是对自己够上心,这一大早就眼巴巴地赶过来。
从云的声音,睿渊自然也听到了,或许他早就知道季兰的到来。他挑衅地回望着挽妆,瞧她无奈地垂下手后,他才仔细地为她描起眉来。弯弯长长的柳叶眉,是那些女子最爱的眉型,睿渊见过不少,但真的动手为人描眉这还是头一遭。他很小心翼翼的,目光一直留在她的眉上,平稳地为她描眉。
他与她近在咫尺,她抬眼时的睫毛都仿佛会拂过他的脸颊,他的呼吸带着温热一波一波地传来,不出意外地让她红了双颊。
“哟,妹夫还真是疼爱妹妹呢,瞧着都让姐姐嫉妒了。”常季兰用手中的团扇遮了脸,像是撞见了不该见的场景般。从云跟在她的身边,只是装模作样地拦了拦,就算是从云真心地想拦,又有哪一次是拦住了。
“姐姐这么早就起来了,莫非是从前没睡过这般好的床,所以不习惯么?”
如挽妆所预料,常季兰脸上的虚假笑容瞬间僵硬起来,自幼作为庶女她的吃穿用度就比挽妆差得很多。“我是来等着和妹妹一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妹妹若是梳洗好了就请尽快出来。”
摇曳着身姿,常季兰保持着她的身份,转身出去。
挽妆脸上的假笑随着常季兰的出去而消失不见,她静静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容似乎更憔悴了。从常季兰成为珞王妃开始,她们之间的战斗,她就再也没有赢过一局。
她只顾着自己,却忘记了她的身边还站着文睿渊,他正默然地看着她的情绪变化。她……与其说是小姐秉性,还不如说是害怕自己的真心被别人看穿,所以用最尖锐的话语来刺伤别人,隐藏自己。
他探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猛然看见镜中的他,脸色随之僵硬,她怎么会忘记,这里还有别的人在!睿渊瞧出她垂眼前的尴尬,将手里的眉笔丢在桌上,拿起自己的泥金扇子,摇着转身离去。
他还是那般的风流潇洒,向等候在外面的常季兰略微行礼,就出了院子。这座行宫,他可还是第一次来,还没仔细地看过呢。
挽妆慢条斯理地拾掇着自己,她并不想跟常季兰一起去给太后请安,但她知道常季兰一定会等着自己,常季兰就像是潜藏在自己身边的细作一样,时时刻刻都在寻找能够打击到自己的某件事,某个人。
常季兰却非常有耐性,等挽妆拾掇完出来后,她云淡风轻地喝着茶。
“妹妹到底是文家的少夫人,倒让我这堂堂的珞王妃久等。”
挽妆朝她笑了笑:“多谢姐姐宽宏大量。”
两个人彼此笑着出了房门,经过院子时,挽妆还是悄悄地望过了一眼季兰和齐珞所住的屋子。
她知道,那个人就在里面,她不知道的,是那个人昨夜与季兰狠狠地大吵了一架,第一次没有先哄季兰。
虽然昨日徐多福让人来通传,说是太后需要静养,不见任何人,但今上孝顺,谁知道要讨好今上就得先讨好太后,于是一大早的,各位有品级的夫人们都递了帖子等着求见太后。
挽妆与季兰到的时候,太后所住的院子外已经等候了许多位夫人,说是太后昨日里身子又不太好,现今还没起,所以还没决定要见谁。
银泰是被徐多福临时打发过来帮手的,在宫里时太后身边的事儿都是由瑞英一手掌管的,但如今到了行宫,留了些人手在宫里,瑞英这边就有些忙不开,所以徐多福便让自己的徒弟银泰过来搭把手。能在太后跟前露脸,那是许多人都求不来的恩典,其他的内侍眼红也没办法,谁叫银泰的师傅是徐多福,是历经两朝深得太后与今上信任的大总管呢。
他大老远地就瞧见挽妆到来,随即招来身后候着的小内侍去知会里面的瑞英,自己笑着迎了上去。
“文少夫人,珞王妃,太后娘娘还没起。”
挽妆看了看那些等候着的夫人们,朝他点点头。她朝那些夫人们走去,想着和那些人一起等,季兰却脸色一拉,对着银泰呵斥道:“我是什么人,凭你也能来拦我。我今儿来就是服侍太后娘娘起身的,你还敢拦我?”
面对季兰的训斥,银泰没有出声,也瞧不出什么难看的脸色,他只是将头垂得很低。“太后娘娘的旨意,没起之前都不见任何人。”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珞王妃。”季兰再一次地对他强调着自己的身份,皇室人丁凋零,先皇只有先代寿王一个兄弟,只有今上和安王爷两个儿子,加上继承寿王王位的李齐昊和被封为珞王的李齐珞,满朝只有三位王爷,而安王爷年纪尚幼,还未曾娶亲,留在京畿的王妃就仅仅她一人。她理所应当地认为,她应该是受皇室宠爱的珞王妃,毕竟今上与珞王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常季兰再怎么咄咄逼人,银泰也自是没什么可怕的。她不过一个王妃而已,可他的师傅就连是皇后也要敬上三分,只要他不出错,常季兰就拿他无可奈何,再说,太后本来就不喜这位珞王妃。
见银泰纹丝不动,季兰怕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还想逼出个什么来时,挽妆却忽然站在她的身前。
“不要闹了。”语气淡淡的,像极了昨夜里齐珞所说的口气。
“你……”季兰自然是不服气的,可她还没有机会说出口,瑞英就从里面步履匆忙地出来。
“妆妆小姐你来得正好,快跟奴婢进去。”瑞英扫过一眼她身旁的常季兰,却无视地拉了挽妆就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