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聊了一阵,宋师道忽然看着朱浩,正色道:“朱兄可知道关于湛泸出现的传闻?”
朱浩来这里的一路上都有特殊的情报传递到他手中,对现下蜀中的状况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当下点头道:“知道一些。”
宋师道也不嗦,直接便道:“前些日子大部分的消息都说湛泸将在青城山出现,据说就是在端午前后。如今已经有不少势力提前赶去,想要一瞻仁道之剑的风采!不知朱兄对此事是何看法?”
朱浩抿了抿嘴唇,略带讥诮的道:“反正我是不会到青城山去白跑一趟的,想见宝剑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哦?”宋鲁两人都挑了挑眉毛,宋鲁不禁问道:“难道是殿下已经得到确切消息,那湛泸剑不在青城山?”
“湛泸的确切消息我半点也未得到!”朱浩坦诚的摊了摊手,话锋一转,道:“不过在许多人眼中,青城山不是适合湛泸择主的地方。”
宋鲁与宋师道叔侄两人相视一笑,宋鲁好奇的开口道:“那么殿下以为湛泸将在哪里出现?”
朱浩笑道:“青城山主要是道家的道场,即使有湛泸的消息,去那里的人最多也只能看到一些异象而已。至于真正争夺的地方,我想至少应该离成都再远一点吧!”
这番话他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所以徐子陵也不知道青城山这件事是个噱头,不过经他言语的点拨,立刻反应过来,问道:“师父的意思是说争夺湛泸的地方最可能是峨眉山?”
“可能是吧。不过这件事我也无法确定,只是峨眉山可能性大些。”朱浩点了点头。峨眉山是普贤菩萨的道场,山上有大小佛寺七十余座,修行僧尼上千人,更因为这灵山宝地,各间寺庙都是香火鼎盛,信徒众多。
“既然殿下这么说,那么我们也可少了一番奔波。直到去青城山之人回来之后我们再启程如何?”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宋鲁捋须笑道。
这一次湛泸的争夺可以说是与宋家没太严重的厉害关系,如果不是之前阀主宋缺与朱浩的约定。他们甚至可以不用来巴蜀。这一次巴蜀之行,争斗上的事情只有靠朱浩师徒二人摆平,这件事上他们没法伸出援手。
“也好!”朱浩点了点头。
宋鲁思忖一下。将目光投向朱浩,斟酌着开口道:“殿下若想此行少一些阻力,可在这两天去拜会一下解晖解堡主!”
他是怕朱浩自重身份。抹不开面子。这一次宋阀来巴蜀的目的,就是准备靠着两家的友好关系。看能不能让巴蜀倒向隋室,至少在这场斗争中保持中立,而不至于对静斋或者对长安、洛阳等隋室地敌对势力示好。
朱浩当然理解对方的好意,当下点头笑道:“这个朱某省地!”
“嗯,如此更好!”虽然阀主宋缺并没有明确表态要与隋室联盟,甚至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动员俚族苗寨青壮集结训练,有北伐之意。单从两人能够在搁刀听雨堂内密谈十天就足以看出他们绝不只是聊聊天喝喝茶那么简单。
这次宋缺让他转交给解晖的亲笔信与态度更是说明两家联盟之势已经只差一个由头罢了。宋鲁的任务就是稳住解晖。让他在湛泸之事没有定下来之前一直保持中立。
朱浩又道:“鲁老与师道经常与巴蜀来往,不知对巴盟与川帮地了解如何?”
“还是我来说吧!”宋师道解释道:“想必朱兄已经知道。这蜀中最大的三股势力就是独尊堡、川帮和巴盟。独尊堡自不必说,自从杨玄感起兵不久,拥有天险阻隔的巴蜀基本开始脱离隋室地控制。解伯父凭着自身声望、势力与能力成为此地的最大地掌控者。其次就是川帮和巴盟。川帮的帮主是枪王范卓,一手枪法威猛霸道,在蜀中难寻敌手。而除了独尊堡之外,就属他们生意做的最大,并且在此地扎根已久,财富与人脉都不可小觑。最后的巴盟则是蜀中主要的少数民族势力的集合,蜀地的苗人势力颇大,由他们带头将十几个少数民族地人集结起来,这些人大多蛮不讲理,但与塞外地胡人差不多,个个身体强健,都有一身好武功,几乎是天生的战士。少数民族之人大多排外,并且极为团结,面对外面地敌人时经常一个人就能叫来一大堆同伴。在巴蜀这块地盘上,最难缠、最不好惹的就是巴盟的人。他们名声虽然不好,但势力却是连解伯父都深为忌惮的。”
华夷之防自古就有,巴蜀土生土长的少数民族人数可不是少数。此地汉人与夷人的矛盾本来就已经很深,最经不起挑拨。一旦矛盾激化,定然会造成很严重的损失和伤亡。
朱浩一下把握住其中的关键,当下问道:“那就是说独尊堡与巴盟之间有些矛盾了?”
宋师道笑道:“这两大势力的矛盾由来已久,各自手下都控制着上万人手,每天磕磕碰碰不知有多少。但解伯父的声望与能力摆在那里,所以这矛盾一直都在控制之中。”
朱浩点了点头,若有所指的道:“就怕有人刻意撩拨,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殿下说的有理!”
朱浩转即问道:“师妃暄小姐或者其师来巴蜀了么?”
宋师道与宋鲁对视一眼,均露出笑意,不过都带着点苦味。
“来了。”
朱浩见他们的样子,不禁自嘲道:“我知道两位心中有些想法,不过她们所在的地方,一定少不了朱某的麻烦,而且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个多大的麻烦等着我去撞呢!”
静斋将供奉数百年的帝道之剑给了他的敌人李世民,还几次三番的想置他于死地。这个梁子早已结下来,并且越结越深,想要解开,除非有一方主动俯首认错,而这一方肯定不会是朱浩。
这次的仁道之剑很有可能也是被静斋控制着的,虽没有确切消息,但朱浩的猜测在他们看来无疑非常的贴近事实。大家都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宋师道立刻转移话题,看着朱浩,真诚的道:“还要多谢年后朱兄送来的谷种,那神农一号名字虽然怪异,但意义非凡。朱兄现在不光是隋室的恩人,也不仅是我们岭南的恩人,更是全天下百姓的恩人!”
朱浩赶忙摆手道:“这些虚的还是不要说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宋师道错愕一下,以更加真诚的神态道:“师道此话没有半点违心之言,全部发自肺腑!”
“这我知道,我送来谷种本来就是让天下百姓少受些战乱之苦,并让这个国家更加富强。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谈不上谢不谢的话。”
宋鲁连道朱浩谦虚,徐子陵在一旁笑道:“鲁叔与宋二哥不知道,在江都的时候,几乎每次老师上街,街边的人都一起跪下给他磕头。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不过后来一直如此。弄得师父整天都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即便这样,送来牌匾的父老们亦几乎踏破宜情园的门槛,还有许多艺人自动汇聚到门口来搭台演戏,敲锣打鼓、鞭炮爆竹连日不歇,所以年未过完,我和仲少就狼狈逃到了前线去打萧铣出气了。”
想起当时的情况,徐子陵依旧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因为他和寇仲是朱浩的亲传弟子,所以在外面同样沾了朱浩不少的光,不管什么人都对他们俩客客气气的。
“哦,竟有此事?”宋鲁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异,虽然江都的消息时时传回宋阀,但关于那个祭祀之后,他们所知的也就是江都全境之内的人几乎都“疯了”,持续狂欢一个多月,甚至直到现在热力都未消散。因为江北这几天正是秧苗在田里疯长的时候,战乱几乎无法波及到隋室现有的领土,今年的风调雨顺几乎注定了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丰收年。
徐子陵学着耸了耸肩,道:“那还有假不成?”
宋师道笑道:“那便是说明朱兄的声望已经到了前无古人的顶端,真如三皇之中的神农氏一般。这岂不是好事一桩?”
“连师道你们都知道这个传言了,难道真当这是好事不成?”朱浩无奈的笑了笑,这些涉及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从来都是不愿沾身的,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不去想,麻烦自己也会找上门来。就像他和静斋之间一样,本来没有任何的矛盾,只是一些思想上的冲突,或者说利益的不合,但现在为止已几乎结下不解之仇。
“朱兄是豁达之人,并且有着如此声望,那些污水断是沾不上身的。”宋师道宽慰的笑了笑,坚定的道:“朱兄可以宽心,至少师道定会坚决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