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文陪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唠嗑,何清月有些好奇地将小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谢叔?”
真要细说的话,那就扯远了,张晓文童心乍起,也凑到何清月耳边,低声说:“天上掉下来的叔叔,让我给捡着了。”
“哼,尽瞎说!”一声娇斥,何清月知道张晓文喜欢胡说八道,抬手扭住了他的耳朵。
三个成年人都听见了,也看见了,但都没当回事,继续聊他们的。
张晓文发现谢怀庆时不时地看看墙上的挂钟,显然有什么心事,细想下去,心尖儿登时一颤,“莫非……”
谢怀庆的忽然站起身说:“时间大概差不多了,我们动身吧!”王志强和何毅两个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要去哪。
张晓文深深地吸了口气,略显激动地说:“应该是去接我爸和我妈!”
“啊!太好了!”何毅高兴地一拍桌子,喜笑颜开。
谢怀庆见张晓文已经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也没特别惊讶,笑着说:“六点钟开完常委会后,尤书记把情况都给我说了,市委已经决定让你爸官复原职。散会后,纪委的老席让市委万书记叫了去。我和老席不太熟,你石叔一直在那边等着呢。这不,老席刚从万书记家里出来,就被你石叔逮了个正着。老席已经让纪委那边下了通知,我们现在就去临近的五马市接人去……”
一行人分别坐进两辆车里,浩浩荡荡地杀奔五马市武警支队驻地。其实那个地方张晓文早就知道了,只是那里毕竟是军事机关,戒备应该很森严,他没办法混进去。而且他在那边无依无靠,即使去了人家也不会搭理他,搞不好还会打草惊了蛇。
张晓文本想与何毅他们坐一块,临上车前被谢怀庆拉到了他的车上。张晓文见司机很面生,但长相和谢怀庆很有几分相似,估计八成是谢家子弟。
果然,谢怀庆向他介绍说:“这是我儿子谢小军,在你石叔手下当科长,你应该叫大哥才对!”
张晓文马上叫道:“小军哥,以后还要你多多照应小弟呢。”谢小军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自家人就不必客气了,以后有事尽管招呼。”做老子的刚刚当上了位高权重的局长,这儿子说话的气势的确与众不同。
距离出城的收费站大约两公里左右,发现了石盛林的小车,谢小军缓缓地将车靠到路边。
石盛林也恰好从车里钻了出来,吩咐小车司机开车跟在后面。小车司机虽然一直很忠心,但终究还是隔了一层,有些敏感的话题不太好说。
张晓文拉开车门想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去,石盛林一把拦住了他,“待着别动,我还有话问你呢……”话说完,就已经抬腿上车,一屁股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小文,你石叔我向来是不服人的,这次不服可是不行了。”石盛林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句话来。
开完常委会后,尤丰与石盛林通了很长时间电话,把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摆了一遍,临末尾叹道:“李卫国突然出击,常委们一时也没啥准备,手里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我说了句话,这事竟然就成了,让老谢赶上了好时机,这都是命啊!”
如果不是觊觎着未来的常务副市长的宝座,石盛林自认为再清高,也不会放弃这次大好的机会,说什么也得争一争。
地位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大有不同。石盛林早已是实权在握的粮食局一把手,而且省里市里也都有人撑腰,如果不是儿子出了事,他的小日子应该过得很滋润。
华夏农业银行担负着农业政策性信贷业务的重任,每年都要贷款几个亿给市县粮食局,用于收购农民手里的粮食。粮食局的财务状况也就很宽裕,公款吃喝玩乐的情况自然是免不了的,小车也是一部接一部的更新换代。
而公安局的办公经费则严重不足,市级财政拨款只够给干警们发放“裸-体工资”,奖金及补贴啥的都要靠罚款来维持。除了加倍的吃拿卡要,变不出多少钱来,反而很容易坏了自己的名声。
向尤丰推荐谢怀庆,并不是一时的冲动,相反石盛林已经精算过数遍,反复推敲琢磨后的才作出的决定。
在石盛林看来,公安局长虽然权重,但是短期内直接升入常委班子的希望却极其渺茫。
即使是徐信当年,也是先从局长干起,兼任政法委书记两年后,才最终被提拔为市委常委。
李卫国注定要垮台,王清锋或是别的什么人坐上了书记宝座,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让一个人手里集中如此大权,毕竟忠狗是需要逐步考察的。
绕来转去,还是个正县级,那绝不是石盛林想要的结果。
如今,眼看着谢怀庆凭空捡了个大西瓜,石盛林的心思更加活泛开来,思来想去,不由自主地就想找张晓文商量一下。
地级市的副市长,那可是响当当的副厅级干部,归口省委组织部管辖,由省委常委们研究决定。
面对石盛林的询问,张晓文多少有些犹豫,他打了个马虎眼说:“石叔,您担心啥?有周省长帮您说话,再上一层楼也不是什么难事。”
石盛林没有听出张晓文在耍花枪,叹息道:“可惜他不是省委班子成员,人事上面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老周曾经暗示过换届后可能出任常务副省长,但毕竟还没有落实下来,官场上的人事调整,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惊人的变化。
张晓文听出石盛林多少有些担心前途问题,就开解道:“石叔,如果换届之后,省纪委发现了一些重大的新情况,市委班子里应该会腾出很多空位吧?”他不知道谢小军能否管住自己的嘴巴,话也就点到为止。
石盛林一听就明白过味来,哈哈一笑:“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在家里憋坏了吧?来,抽支烟。”将一盒中华烟塞到了张晓文的手里。
刚才在家里确实憋坏了,张晓文老实不客气地点上烟,贪婪地吸了几口,鼻孔里呼出两股浓烟,感觉舒服了许多。
三支老烟枪同时吞云吐雾,车内空气浑浊不堪,张晓文轻轻摇下车窗,强风立即灌了进来,吹拂着额前黑发,整个人清爽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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