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军登岸的地点距离大孤山的建奴兵营只有六七里,对方发现动静以后,派人靠近察看,斥候率先将消息送了回来。
“给我一个小队,保证将这队建奴全部消灭,”西门守诚沉着脸说道,他早就知道建奴在大孤山,但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多人。
“我看,不如直接杀到建奴兵营,将这两百多人统统干掉,”骆养性在旁边撇了撇嘴,大声说道,征战以来,李彦步步小心,这让他有些郁闷。不过无论从官职还是私下的关系来说,他都应该毫无保留的支持李彦。
“我们的计划,原本就是诱敌出城,”李彦伸手敲了敲地图:“这股敌人,正好可以利用。”
李彦抬头看了看包有才和西门守诚:“给你们一个任务,带上一百多人,前去迎接对方的小队,造出声势,吓跑他们,并且要让他们以为,咱们是广鹿岛的人,大概有四五百人,能不能办到?”
包有才看了西门守诚一眼,道:“没问题。”
“那就去办吧,”李彦摆了摆手,示意包有才他们立刻去做:“大哥,作战计划看来要稍微调整一下,只要建奴以为我们是广鹿岛的兵,肯定忍不住要派大军过来,咱们就不用再去诱敌了,等着他们上钩就是。”
“要我说,还是直接挥军过去,我倒不信那些降兵能有多厉害,也就是你才这么谨慎,优势兵力,居然还要打伏击,”骆养性撇了撇嘴。
“我们的兵,只训练而不曾上过战场,有些事情,还是稳妥点好,这毕竟是辽东军的第一仗,”李彦稍微解释了一下。又道:“你也不用心急,建奴军会出来多少还很难说,由你领军去金州,要是碰上了大部队,可不要怪我。”
骆养性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手掌:“他们最好看不上广鹿岛那点人,将主力留在城里。看本将军怎么收拾他们!”
包有才与西门守诚虚张声势的举动很成功,这队怨气冲天的降兵远远看到动静,就兔子似的缩了回去,弄得包有才不得不让人大声说话,告诉对方他们是广鹿岛的人。
“广鹿岛能有多少人?”刘爱塔少年时因罪逃降建奴。这些年也算立下不少功劳。这才升守备。驻金州。闻听大孤山海湾处地兵丁送回地消息。不禁皱起了眉头。
“二哥。这怕是下面那些降兵夸大其辞了。”刘爱塔地三弟刘兴基在睡梦中被叫起来。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有些恼火地说道。
“老三。对方即便没有上千人。五六百怕还是有地。估摸是广鹿岛地那些人。在南边收拢了一些流民或者逃兵。”刘爱塔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慎重一点。不过他也没有担心什么。当初他带着五百人来辽南地时候。金州卫还有近两千兵。结果不发一矢。这两千兵跑地跑、投降地投降。就算对方真地有一千兵。那也是乌合之众。不值得一提。
慎重起见。刘爱塔还是带了三百汉军与五百降军。与清晨起兵。离开金州卫城。直奔大孤山而来。
此刻。辽东军也已经用好早饭。李彦与骆养性兵分三路。骆养性带着神机四营地两旗长枪兵、两旗火铳兵。先向西再向北。潜伏到金州卫城附近。伺机夺城。
李彦则带着剩下地兵马。在南关岭北侧一块平坡上设置伏击阵地。西门守诚则带着辅兵直扑大孤山。他们地任务是将建奴主力诱入伏击圈。
大孤山的降兵已经知道不远处就有明朝的军队,他们也以为那是广鹿岛的明军和辽南的流民与逃兵的结合。
降将的头目是原来金州卫地一个千户胡国宾。他认为这些人的目标应该就是旁边海湾里的船只,这些人想抢到船好逃往山东。
胡国宾知道自己手下这两百兵中,除了二十个建奴那边地汉兵,其他人与别的明军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投降了建奴以后,建奴在军中实行残酷的军纪,这让他们不至于闻风溃散。
胡国宾让手下的人守紧营寨,他知道金州的援军应该很快就到,到时候不管丢了营盘还是失去船只,他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早上巳时一刻左右,西门守诚与刘金塔的援军几乎是同时到达大孤山海湾附近,也都发现了对方,西门守诚二话不说,马上带着人回头就跑。
“跑了?”刘金塔虽然略有惊讶,却并没有感到很意外,更没有起疑,因为这样的事情,自辽沈之战以后,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
刘金塔的汉军中也有一队骑兵,不过这些骑兵在丘陵上地速度优势无从发挥,刘金塔反而是分出一队步兵,吊在西门守诚的身后,然后率领大军追了上去。
虽然知道前面的明军不足为惧,刘金塔还是带上了胡国宾与他手下的一百人,刘金塔并不认为辽南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军队。
事情正如同刘爱塔所想的那样,前面的明军逃得很快,也很乱,虽然还没有人掉队,但那乱糟糟的队列,让他可以放心地进行追击。
西门守诚领着五百辅兵和两百战兵向着南关岭疾走,除了那两百战兵,辅兵确实是已经乱了,他们甚至也不知道作战计划,只知道跟着战兵在逃,这样的举动让后面地刘爱塔越来越放
南关岭北侧的平坡上,李彦与厂卫营中军哨借着灌木的掩护,将身形藏在其中,六百多战兵正在检查枪机,并给灭奴铳装进火药和铅弹,用通条压实,然后枪筒斜指向上,静静地坐在地上,等待着即将打响的战斗。
不管平时的训练多么严格,面对可能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真正的战斗,中军哨从士兵到军官,都难以避免地有些紧张。
李彦不时抬头看向前面山头那棵松树,感觉时间过得非常的慢,每一秒都像过了好几年似的。山头地斥候在看到退回来地辅兵营时,才会将松树放倒。
李彦看了看其他人,感觉到他们同样有些紧张,勉强笑了笑:“敌人还没来,咱们先去看看士兵,让他们不要紧张。我辽东军装备精良、训练刻苦、战斗能力一流,又占着地形与出其不意的优势,胜利自然会唾手可得。”
“是啊,辽东军一定能旗开得胜!”茅元仪在旁边笑了笑,脸上地表情有些僵硬。
众人小声交谈了几句,紧张的情绪才有些缓解,又去士兵中看了看,进行简单的动员与鼓励。
士兵们同样也很紧张,不过常年的训练让他们养成了条件反射式的动作规范。也许是心思比较简单,他们看上去似乎要比李彦、茅元仪这些高级将领更加从容。
“来了!”一直在看着远处山头的申湛然突然看到那株松树晃了晃,然后倒下。立刻有些激动地跑向李彦。
“各旗各队各伍准备战斗!”李彦回头看了一下山顶,果然没有看到那棵松树,立刻压抑着心头地激动,沉声下令。
身旁的亲兵立刻带着李彦的命令,奔向各处,将命令下达到每个旗下面的每个队的每个伍。
士兵们开始最后一次检查枪药和身边的兵器,然后依次进入伏击阵地,李彦与军官们也进入各自的位置,李彦的身边很快只剩下参谋人员和一些亲兵。宋大牛、崔石头等人都已经下到第一线。
很快,狼狈不堪的辅兵们就出现在李彦他们地眼中,这处土坡的前面是块平地,相对比较空旷,建奴的追兵追到这里,立刻加快了追击地速度,试图在前面山谷之外追上这股逃兵。
以传统的作战思路来说,这处山坡并不是最好的伏击地点,山坡比较平。山坡前的地势也相对空旷一些,不过李彦选择这里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想要充分发挥火铳的优势,也只有在这个平坡上,才能展开射击队列。
为了掩护前面的辅兵,留在最后面的一些辅兵已经和建奴的前锋接触,有一个士兵在回身作战的时候,被建奴汉军缠住,很快陷入包围。然后受伤。被几把刀砍在身上。
这一幕几乎就发生在伏兵地眼前,但他们却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被敌人杀死。
似乎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间,建奴的前锋已进入伏击圈,不过因为是追击,汉军的纪律性也不是很强,队伍拉得比较长,进入伏击圈的也只有两三百人,建奴的大队还拖在后面。
“大人……”茅元仪紧张地看着山坡下面,又回过头看向李彦。
“再等一会……”李彦低声念叨着,他知道战争和兵战棋不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推算出来的,眼下地情况无疑便是其中之一,建奴的队形拉得太散了,这不能说建奴的军纪太差,只是他们从前也这样追击惯了,只要盯着明军的屁股猛追就是,完全不必顾及什么队形。
但建奴这样做,却给李彦带来了麻烦,他的伏击圈范围并不大,建奴的队形拉得这么散,无法将他们全都包裹在里面。
“大人……”茅元仪又喊了一声,前方压在后面的战兵已经在谷口与建奴前锋纠缠在一起,再往前面,便要脱出伏击的范围了。
“再等一会……等更多的建奴进入伏击圈……”李彦抬头看向谷口,西门守诚竟然将战兵组织起来,形成了队列,硬是用长枪挡住了追击地建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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