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一会的功夫,姜联军脸上的肌肉方才抽动了两下声说道:“王爷莫开玩笑了,威国公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下官岂有没听说过之理?但是他老人家身份何等尊贵?公务何等繁忙?又怎么会微服跑到大同府来?呵呵,王爷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朱传火齐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微叹一声说道:“实不相瞒,本王也很希望自己是搞错了。可惜不幸得很,此事千真万确,绝不会有错,所以我这才说姜大人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姜联军的脸颊再次抽动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王爷为何这般说?即便那位童公子真的就是威国公,又与下官何干?下官自问虽说谈不上勤政爱民,却也小心谨慎并无过错,国公爷又能拿我如何?”
朱传火齐淡淡一笑说道:“姜大人如果愿意这么安慰自己,那也由得你!只不过以威国公今日的身份地位,他岂能无缘无故微服跑到大同府来买上几座煤窑?内卫的手段姜大人可能也听说过,所以你最好与黑金会没半点瓜葛,否则等到威国公发难之时,大人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姜联军此刻已逐渐镇定下来,心说我虽然与黑金会的确是关系不浅,好处也没少捞过,但说威国公为了这么点事情就特意从京师微服前来大同府,他实在是难以相信。代王与自己的交情只是一般而已,怎么会无缘无故深夜跑到巡按衙门来提醒他这个?嘿嘿,这里面必定是大有文章!
想到这里,他恢复了镇定,哈哈一笑说道:“多谢王爷的一番好意提醒,下官实是感激不尽!只不过下官与黑金会之间并无任何不可告人之处,国公爷就算如何查察,姜某也浑然不怕!”
朱传火齐扫了姜联军一眼,眼中的精光一闪,随即笑吟吟地说道:“姜大人想必是以为威国公此番肯定是冲着本王而来,本王今夜到此完全是为了一己之私才危言耸听,不知我说得可对否?”
姜联军心中连连称是,口中却连忙赔笑道:“王爷说得哪里话来?下官万万不敢!”
朱传火齐嘿嘿笑了笑说道:“此乃人之常情,你即便是这样想,本王也不会怪你就是!不错,实不相瞒,威国公此番秘密来大同府,的确是冲着本王而来!但俗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异常本王若是倒了霉,姜大人也必会受到牵连。是以本王这才会夜访你的巡按衙门,就是想和姜大人说明白其中的道理!”
姜联军不动声色,微微躬身说道:“既然如此,王爷可否说得明白些?下官愿闻其详!”
朱传火齐轻轻点头,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瞒姜大人说,威国公此番来大同府,最主要的目标还不算本王,而是那大明银元!自从汇通银行成立后,独霸了大明银元的发行,我山西的所有**号俱都面临着灭顶之灾!乔、常、曹三家不忍见此情形,于是在京师与汇通相争,结果却连同我王府之人一起惨遭威国公的羞辱,那汇通的背后势力也正是王锐!”
姜联军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此事下官也有所耳闻。
王爷和晋王、沈王正是因此联名上奏。皇上发下了旨意。不但对威国公大加申斥。而且还命其闭门思过。不得出府门半步。想不到他竟会秘密来到了大同府!”
朱传火齐嘿嘿冷笑一声说道:“姜大人说得一点没错!自阉党倒台之后。威国公便倚仗功劳独揽大权。上欺瞒皇上、下把持朝政。皇上眼下已被其深惑。竟然在圣旨之中也为他隐瞒。由此就可见一斑!”
姜联军只是干笑了两声。对这个话茬可没敢接口。皇帝竟会为了一个臣子而在圣旨中说谎。这地确是千古奇闻。不过他这个小小地巡抚又怎敢对此品头论足?
朱传火齐也不理他地反应。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哼哼。本王与晋王、沈王两位王爷也都是朱姓子孙。又岂能容忍此等奸佞之臣如此狂妄?于是便命乔、常、曹三家连同了其他山西**号。共同对付汇通银行。首先就选择了大明银元下手。要让其彻底变成废纸。打破威国公借推广纸币之机大发横财地美梦!”
姜联军听到这里。已然隐约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暗暗后悔自己怎么会卷入了这些大佬们地利益之争里来。这两边他可是哪一边也惹不起。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地结局。
果然,只听朱传火齐接着说道:“在威国公的心中,姜大人身为大同巡抚,必定是与本王同一个鼻孔出气才对。而且大人所颁布的关于强令商号、店铺兑换大明银元的一纸公文,想来更加证明了这一点,所以说姜大人应该早被列入了威国公此番想要对付的人物名单,这是本王所说的大人将要大祸临头的原因之一!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了一眼不再像刚才一样笃定的姜联军,暗自冷笑一与威国公在姜家湾煤窑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结果自然是黑金会铩羽,隋东亮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大人知道了此事,还敢那么毫无惧色地说自己与黑金会无不可告人之处吗?嘿嘿,此原因之二是也!”
姜联军闻言登时忍不住微微色变,这件事情他还真不知道,此刻听代王一说自是大吃一惊,心说这如果是真的话,那隋东亮难保会不会已经将自己给出卖了。威国公若要拿此做文章,想摘掉自己头上的乌纱那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他再也镇定不下去了,额头的冷汗都渗了出来。
朱传火齐见状心中暗喜,当下趁胜追击,又抛出了最后一颗重镑炸弹说道:“即便是威国公肯放过姜大人,但眼下蒙古的20万大军即将兵临城下,渠家祯那厮说得自信满满,可是现在城中只有2000马,又如何与20万蒙古大军抗衡?这岂非是以卵击石么?大人若再不早做决断,待蒙古大军破城之时一切都来不及了,此其原因三也!不知姜大人以为如何?”
姜联军一下跳了起来,忍不住失声惊呼道:“什么?城中只有2000兵马?这怎么可能?王爷该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朱传火齐在来之前早已做好了重镑,将一切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此时面露不屑的神情冷笑道:“本王乃是朱家子孙,天潢贵冑!又岂会妄言欺骗于你?大同府的几卫兵马已经加入了京师的班军操演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难道渠家祯并未将此事告诉姜大人么?”
姜联军闻言顿时瘫坐下来,像泻了气的皮球一样。他已经知道代王绝不会骗自己,脑海中忍不住一片空白。2000对20,这仗还如何打法?
朱传火齐恰到好处地住了口,留给了姜联军思考和消化的时间。
过了好半晌的功夫,姜联军终于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多谢王爷的一番提醒,想来下官命中该有此劫,姜某认命了就是!无论是死在威国公手中也好,还是死于蒙古人的刀下也罢,原也没太大的分别!”
朱传火齐听他出言绝望,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姜大人何出此言?若是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本王又何须白费力气深夜造访你巡按衙门一趟?”
姜联军的眼睛登时一亮,重新振奋起精神问道:“不知王爷有何妙策,还望不吝赐教,下官实是感激不尽!”
朱传火齐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说道:“无毒不丈夫!威国公既然不肯放过姜大人你,大人也不需客气。眼下蒙古大军兵临城下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我们如能借蒙古人的手除去这个祸患,岂不是皆大欢喜,一举数得?”
姜联军闻言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露恐惧之色盯着朱传火齐,好一会的功夫方才迟疑着说道:“此事恐有不妥,若是丢了大同,又令得威国公在此蒙难,皇上又怎能轻饶了我?”
他自是一下就明白了代王的用意,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此举已等同于谋反,他终究是身为一方封疆大吏,不可能轻易就走上这条路,而且他说的顾忌也都是实话。丢了大同,或者威国公死在这里,这两个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皇帝治其死罪。姜联军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轻易就被代王所忽悠。
朱传火齐却是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200020,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就算是孙子、吴起复生,恐怕这仗也是无法打得赢!在这种情况下丢了城池,皇上又怎会因此而怪罪姜大人?况且打仗是总兵渠家祯的事情,主要的责任应该由他来负才是!而威国公是微服到此,大人又怎知情?他若因此死于乱军之中,又与姜大人何干?皇上如果因此而迁怒大人,本王与晋王、沈王以及朝中群臣自会联名上奏替大人说话!”
看到姜联军微有动心之意,朱传火齐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蒙古人此犯来犯主要就是为了劫掠粮食,而非旨在城池。
本王自会做出安排,待到蒙古人抢得了足够的粮食后,大人就率领着援军立刻反戈一击。到时候蒙古大军诈做败走,大人收复了大同,岂不是奇功一件?那时皇上非但不会怪罪,反倒是可能褒奖一番也说不定!姜大人以为然否?”
他的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字字句句都重重敲击着姜联军的心。
好一会的功夫,姜联军终于将心一横咬牙说道:“王爷言之有理,一切便依王爷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