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他的鼓动,所有人,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士兵,在这一刻都发出一声惊雷的欢呼:“万岁!细柳营!万岁!细柳步兵团!”
他们的神情是如此激动,以致于不需要任何形势的鼓动,完全是发自内心:“我们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团体!细柳步兵团!”
细柳步兵团,这就是细柳营第一个野战兵团的名字,由三个满编六百人的步兵营和直属部队组成,无论是炮兵、工兵、通讯还是其它单位,一应俱全,这个二千三百人的大步兵团,可以说是柳宇过去五年辛苦经营的全部结晶。
更重要的是,在步营之上有了固定化的合成单位,实现了步兵、工兵、炮兵、辎重兵、通讯等多兵种合同作战,这在中事史上,可以说是一个飞跃性的标志。
而在这一波动员之后,细柳营中还出现了许多新单位,宣光和兴化这两省各驻留了一个步兵大连,而在山西则是除了基建工兵营的主力及部分零星单位之外,还有新成立的一个三百人小营负责全省防备,总预备队则是柳宇直接掌握的一个三连制步兵营,准备在细柳步兵团之后前出至丹凤府待机。
虽然有这些单位,但是不得不承认,细柳营五年辛苦的全部精华,差不多都汇集在细柳步兵团之中,这个步兵团可以说是有着最老的士兵,最强的火器,最强的指挥官。
即使是最认为新建立的第三步兵营,仍是有着众多经过大战的老兵,他们的营长蔡云楠那是精神振奋:“咱们瀚海营,接下去要向两位老大哥看齐,没别的话,就是想抢一抢规复河内第一功。”
他参加了整个黑旗军与法军的几十次作战想定,大家一致认为,一定要在法军援军之前收复河内。全歼李维业部,不然法军依据河内,兵力源源不断,对细柳营极其不利。
毕竟现在集结细柳营和黑旗军的全部实力参战,不过四千余众,而法人大举兴师而来。具备在北圻投入上万名法军的实力,也正是鉴于这一点,他蔡云楠看起来客气,却是极有风范地说道:“瀚海营不过是本营地临时称呼而已,将士们,我们的目标是……”
瀚海营的干部,几乎全部是细柳营的老人,他们发出整齐的回应:“河内营!”
“河内营!”
四月二十五日。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地日子。但是李维业上校却是有着一种坐卧不安地感觉。
他是一名参加过墨西哥战争地老军人。他清楚得知道。这是军人地一种直觉。
夜是如此寂静。你甚至听不动任何声音。但是李维业却是清楚听得怀表跳动地声音。他睡不着。
抬头看了一眼窗户。漆黑得可怕。李维业顺手把煤油灯点着了。提起怀表一看。居然已经过了零点。
今天是公元一八八三年四月二十五日。
虽然已经临近退休年龄,但是这个诗人还是有着许多的浪漫,他知道自己的援军即将到来,那是他便是骑士小说中的男主角。只是回头去看了一眼镜子。
头发灰白,自己已经老了,这是自己替法兰西这个民族所能服役的最后时光了,但是他也盼望能成为一位将军,那样的话,自己便能多在军队里服役几年。
浮思连连,他睡不着,不自觉地就穿好军装。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老上校。李维业在镜子中显得如此英俊,以致他更象是个三十岁地年轻少校,他对着镜子说道:“如果这是我三十岁的时候就该多好啊!”
即使是查哨,他也穿得整整齐齐,一身上校服穿在身上仿佛就是为他定制一般,只是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却看到了韦医营长地身影:“韦医少校,怎么了?”
李维业有些伤感地看到韦医那年轻的身影,但是他又觉得这个年轻的营长就是他梦想的缩影:“他如果不能在三十岁的时候成为将军。那也会光荣地战死!”
韦医营长对老上校关切地问道:“上校阁上。你也起来了?阁下,我觉得黑旗军有点不大对戏。”
细柳营最近的活动确实有些诡异。但是无论是李维业还是韦医,他们都只是军人,他们只能从柳宇屯积物资的行动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但是距离事实的真相还相当遥远。
不过李维业却隐隐地察觉到真相:“是战争,是真正的战争!”
天色完全漆黑,这是一天最黑暗地时刻。
李维业穿着马红裤,在夜风巡视着他的士兵:“我知道,战争要来临了,这是我期待的。”
韦医营长询问道:“要准备什么吗?”
“都准备好了!”李维业觉得自己很轻松,即使在战斗阵亡,他仍然觉得这个年轻的少校值得依赖:“这是我们的战争。”
他不能从黑暗中得到什么回应,但是李维业却能感受到黑夜的敬畏:“我是保护国的征服者,我期待历史能这样记载我。”
年轻的韦医少校脸微微红了一下:“是的,上校阁下,愿为您效劳。”
李维业迎着夜风,点了一根雪茄:“不需要惧怕,我们将带来胜利。”
他有着一种强烈地自信,这种自信不是建立在他个人或是部队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整个法兰西国家之上,征服这个富庶的国度,是整个法兰西民族的意志。“放轻松些,少校!”他美美地吸了一口雪茄:“这是一次轻松的远征战役,想必你也知道,政府已经同意给我派出援军,三千名法国士兵,都是陆战队的优秀士兵,非常棒的小伙子,和你一样棒。”
韦医也点起了烟:“我会和他们合作得很好。”
“我坚信!”李维业对着夜空说道:“在河内,我们拥有许多门最先进的速射大炮,特别是我们拥有的三十七毫米哈齐开斯机关炮。你指挥过她没有?”
“非常棒,一分钟可以打六十发爆破弹,每一秒钟就能打出一发爆破弹,和陆战队地小伙子一样棒!”韦医少校喜欢这种机关炮,这是世界上最好地火炮:“只需要一门火炮,只需要发射一分钟。就能把一千名盗匪变成尸体,我喜欢这样的五管机关炮。”
“没错!我们有最好地火炮,除了三十七毫米地机关炮,我们还拥有许多强力的火炮!”李维业充满了信心:“六五毫米的舶板炮,四十毫米的炮组,我们还有最优秀的内河舰艇,我们装备最好的格拉斯1878年步枪,就连土著步兵都装备了1874式地步枪,但是更重要的是!”
他指着韦医少校说道:“我拥有你们。法兰西最棒的小伙子!相信我,你们将会成为将军和元帅!”
韦医少校的信心也被点燃起来了:“非常好!我将率领我的营成为第一个冲入柳家匪帮大本营!”
就在刚才,韦医少校也盘点了一番法军的实力。现在河内地区,连同上陆的水兵在内,李维业掌握着大约五百五十名法国士兵,数艘内河战舰,除此之外,他还有拥有两个土著步兵连约二百名士兵,一队二百名左右的天主教民团,五十名殖民地警察。
或者说,是一千名装备优秀。战斗力极强的武装力量,韦医少校已经看到了自己披着军旗接受匪帮投降地光荣时刻。
但是李维业却笑了:“我希望……我希望能有足够的耐心,守住河内城!”
由于这个时空的敌人变得更强大了,所以李维业就变得更为小心了:“我相信,一千名法兰西军队,即便面临一万名叛匪地攻击,也会守住我们的河内城,我只需要做到这一点,当援军到来的时候。也就是黑旗土匪的未日。”
他拍着韦医少校的肩膀说道:“活下来,才能成为元帅!”
他所想的,正是柳宇所惧怕。
即便会合黑旗军和细柳营的主力,整整四千五百大军去攻击一千名法军据守的河内坚城,这仍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失败地机率更大。
只不过柳宇并没有时间仔细考虑这个问题,这是个肃杀的夜晚。
柳随云连长郑重其事地回报道:“都控制住了,码头上那六艘要走的船支。”
柳宇也看了一眼码头,现在的山西码头比平时要繁忙得多。这都是因为柳宇大采购所导致的结果。
现在在山西码头有十二艘货船正在下船。这十二艘货船当中,有九艘是平时挂法国国旗。在法国注册的蒸汽货船,这些船的船主都是法国洋行。
此外三艘也都是和法国有着关系的货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型商船,柳宇看了一下表,对着柳随云说道:“不要让他们逃掉!”
“一艘都不会跑掉!”柳随云自信满满地说道:“司马泰营长盯在码头上,就等着命令!”
所有军官昨天晚上已经对过一次表了,以柳宇手里的怀表作为基准,柳宇看了那秒针一点点跳动着,一直跳到到二十五日零点地瞬间。
“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
柳随云也兴奋起来:“战争已经开始了!”
夜风吹来,是一阵阵越南难得的清凉,他和柳宇都看不见任何行动,但是他能感受到这幕后令人心潮沸腾的战斗行动。
现在是细柳营向法国人宣战的时候了。
战争已经开始,在码头上的所有法国船只,连同他们的船员、货物和其它一切,都是黑旗军名正言顺的战利品。
战利品的意思,就代表着细柳营可以全权处置所有的一切,但是在缺少这些货船之后,法国人地增援行动将断去一臂。
在山西码头,总计有十二艘内河蒸汽船,总吨位三千七百吨,在山西地下游,细柳营的哨兵已经用种种借口控制了两艘蒸汽货船。
而根据计划。明天早晨,会有三艘法国船只载货来到山西,只要他们一进入山西境内,就会立即扣押起来。
这是一次完美地行动,要知道这些蒸汽货轮的价值,可不是一般商品。柳随云一边陪着柳宇,一边说道:“算起来,我们会让法国人又损失了几十万法郎。”
在柳宇看不到地地方,细柳步兵团的士兵已经开始了行动,负责指挥这次行动的是司马泰,这个细柳营中的第二号人物,终于同时兼任副团长和营长。
他亲自领着上了刺刀的步兵,威风凛凛地冲上了一只又一只蒸汽货船,大声呼喊道:“检查了!检查了!”
这些蒸汽货船上只有一两个法国人。其余的船员多半是越南人、马来人和中国人,他们发现所有地船只都涌上了黑旗军的士兵,控制了一切要害位置。恶狠狠的军官正在宣读着命令:“检查了!检查了其中有好几条船,是已经卖完了货物,就准备下行,但是由于或是拖欠货款,或是细柳营制造的其它原因,在山西多呆了两三日,看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士兵们,就知道坏了:“你们要干什么?”
司马泰很得意洋人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大声说道:“我们刚刚得到河内海关的通报。你这艘是法国船只,在法国注册,但是没有悬挂法国国旗,怀疑是被海盗抢走改装为英国船……”
“我们替法兰西检查你们这些海盗船主!”
法国海员们在刺刀面前还保持着骄傲:“你们这是犯罪!你们是强盗!你们是恶棍!”
“押起来!”司马泰带着傲气说道:“你们骄傲的时间不久了!”
至于非法国籍的船只,同样落入了细柳营之手,柳宇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欠条:“现在扣押船只,折款万元,战争结束予以支付。”
如果战争胜利,柳宇会给予一定地补偿。如果失败了,细柳营都不存在,还这笔款子又有什么意义?
“十二艘蒸汽船已经控制在我们的手里!”
“所有船员已经押入狱室,我们的船员已经上去了!”
“下游地两艘蒸汽船已经控制在手里了。”
一个又一个好消息从码头上传来了,不宣而战后的第一回合,细柳营完胜!
柳随云振奋地说道:“我们现在能拼凑出一条船的船员,再从俘获的海员中吸引一部分参加我们的队伍,那效果就更好了!”
根据动员预案,只要一两艘蒸汽货轮改装而来的武装船只。就可以在红河上游占用很大的优势。这些船只可以方便地输送部队和给养,从河内一直到上游的保胜自由来往。
细柳营已经从黑旗军那里得到承诺。黑旗军手里有一定数量的船员,还有许多前膛滑膛火炮,虽然在与法军军舰地战斗不可能占得上风,但是这样的船队可以提供火力支援,还可以输送部队登陆。
一想到这些,柳随云就说道:“我细柳实力,又增一分!这是我们新的水师营啊!”
柳宇摇摇头道:“不!这不是水师营。”
“是新海军!”柳宇想到了那支东亚第一的悲剧舰队,想到了许多血与泪凝结的故事:“这是我们新海军的起点!”
他不能改变那只舰队,但是他可以创立一支新中国的海军。
没错,新中国的海军。
一八八三年八月二十五日。晨五时。
在越南,这算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天已大亮,黑旗军地军官与士兵都站在一面面战旗之下,这其中也包括了细柳营。
刘永福刚刚知道这一场战争已经开始了,已方已经取得了一场全胜,这个消息让他对着士兵的底气也足了。
在他面前是整整四千名黑旗军的士兵,这其中有他亲自带出来的营头,也有依附于黑旗军的细柳营、前营,他还是第一次检阅这么多士兵。
他们个个士腾马饱,盼望着刘永福的第一个命令,而他们的南侧,就是那条奔流不息的红河,再往东七十里,即是河内城。
大丈夫当如是,当面对一面面战旗,看到一个个锐气十足的营头,刘永福有一种沉醉地感觉。
在他地身侧是唐景崧,这个六品候补主事,很高兴地看到事情已经按着自己预定的轨道进行着!诸当为班定远,绝域万里传英名!
再往下是一个个营官,他们都穿着崭新地军装,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一天是战争到来之时,当战争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了心头的石头,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阵中会有多少人看不到胜利,他们对于近代战争的残酷没有概念。
那边杨著恩小声说道:“凤典?听说他们细柳营弄了不少蒸汽战船?要不要帮我弄一艘来支援我们左路。”
刘永福却听得这一句,他显得更加激动了,他小声批评了一句:“那不是他柳宇的私产。”
长久以来,他都是陆上英豪,但是现在称雄水上的时候到来了,他清楚得记得着柳宇说这句话的英伟语气:“这是新中国的海军,不是我一个人的私产。”
这些缴获的船只,柳宇并没有视为私产,或者是个人的资本,他准备把这些战船都交出来:“我黑旗诸营合力,一定要建立新海军!”
既然柳宇如此大方,刘永福也自然不能小气了,他黑旗军水手甚多,其中不少人还操纵过蒸汽货船,他准备把这些力量都无私贡献出来。
他不知道什么才是新海军,但是他相信:“这将是我们黑旗军最有锐气最有朝气的一个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