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别说话!”夏若芸几步冲到静月身前,去捂她身上的伤口,李卫东连忙将她扑倒,两颗子弹穿透门板射进来,几乎是擦着他头皮飞过去,打在墙壁上,火花迸射。
静月吃力的想将夏若芸推开,但身子一动却哇的喷出一大口血来,眼神也变的有些涣散,嘴里含混不清的说:“大……小姐,我……我没想……害你,真的……我只想……让你……赶快逃走……”
李卫东一看她的伤便知道不行了。如果猜的不错,这事应该是静月先勾引来外鬼,但是心里又觉愧疚,才故意跑来示警想要吓跑夏若芸,不料却被他撞破。这个尼姑说她是悬崖勒马也好,良心发现也罢,最后关头能够拼着性命掩护大小姐,倒让李卫东多少有些意外,只是她胸前的伤口几乎枪枪致命,就算给她喝下戒指里面的泉水也是于事无补了。
屏住呼吸伏在地上,希望能从杂乱的枪声里分辨出外面的动静,判断一下大约有多少人,不过很可惜精神属性的加成并非万能,越是集中精神便觉得枪声异常响亮,震得耳膜生疼。
外面这些杀手是否职业还说不好,但显然是一票亡命之徒,没打算留他二人的活口。而庵里的其他尼姑完全不见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可惜裴三不知道去了哪里,以她的身手如果在的话应该还可以抵挡一阵。
一个杀手妄图踹门而入,刚在门前一晃便被李卫东接连几枪打的倒飞了回去,但是剩下的子弹也不多了,展开戒指的储物界面,还剩下一个备用弹夹,十几发子弹。如果是正常情况,凭着幽灵系带的命中加一,不说百发百中,至少聊到十个八个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此时不仅是在晚上,而且是一个屋里一个屋外,这种情况下想要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实在是有点痴人说梦。
这座房间现在算是李卫东和夏若芸唯一可以凭借的掩体,但同时也是一座牢笼,继续困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忍不住瞄了一眼戒指空间里的随机卷轴,情形危急,他大可以一个随机从容遁走,可是大小姐怎么办?当然随机卷轴这种道具类物品不同于装备,不可灵魂绑定,就是说别人应该也可以使用,可是关于戒指和游戏世界,李卫东希望能够把这些作为自己一个人的秘密,不想跟任何人暴露,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至少再拼上一拼!
前面那扇破碎的圆窗里扔进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夏若芸抬手两枪打的粉碎,却是一只瓦罐,还好这票杀手没有手雷,否则随便丢一颗进来,就只有乖乖随机跑路的份儿了。李卫东心说他奶奶的,随机卷轴的当前地图究竟如何判断,实在是个难题,上一次使用是一幢大楼,谁知道像这种情形下会是如何?并且随机这玩意本身就是个运气成分,如果随出去太远,把大小姐随丢了就很操蛋,如果随的太近,比如随机到院子里……那就只能眼看着让一票人射成马蜂窝了。
不行,必须想法子冲出去!既然静月说后窗外面是仓房,而且杀手们又是匆匆杀到,应该还来不及埋伏。李卫东本想用真实视野看看窗后面究竟什么情况,可就在此时枪声渐渐止住,房顶却传来两声瓦响,估摸着已经有人摸上了房。李卫东抓住夏若芸的手臂轻轻一握,低声说:“我说来,便跟着我跳过去!”伸手一搭窗台,双脚发力,身体如出膛炮弹一般,哗啦一声撞碎了窗子,径直穿了过去。
这种举动如果在白天还不算什么,但是晚上可就显得凶险了,尤其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究竟是咸菜缸还是臭水沟就只能看运气了。而李卫东落地一滚,却是喀嚓察一阵声响,撞翻了一堆桌椅,跳起来看看左右,果然是一个狭长的仓房,看样子应该是顺着主房墙壁后接出来的那种违章建筑,里面堆着满满的杂物。李卫东大喜过望,一拍手说:“来!”只见一条黑影从窗户的破洞里窜了出来,李卫东伸手抱住,却觉着触手一片湿漉漉热烘烘的,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两眼才辨认出,这哪是大小姐,却是尼姑静月!
“靠,你搞什么!跑路还要带个累赘吗?”看到夏若芸随后从破洞里钻出来,李卫东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虽说静月现在还没咽气,可受了那么重的伤,也已经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就算夏若芸不忍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做也是于事无补。
夏若芸也不分辨,伸手就来抢静月,却听前面传来砰的一声大响,也不知道是那些人撞破了门,还是捶漏了天花板。李卫东急忙把静月扛在肩膀上,掉头向前奔去,夏若芸紧握手枪断后。
这间仓房狭长,只有两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窗户,可恨的是装的居然是那种磨砂玻璃,在晚上光线就更不是一般的暗,两个人在乱七八糟的杂物中走的跌跌撞撞,也分辨不出前面通向哪里。而身后的追兵也很容易就发现了两人的行踪,试图从窗子跳过来追赶,被夏若芸弹无虚发,接连干掉了两三个。这丫头虽说脾气不怎么样,枪法却绝对一流,她用的是一把银白色USP_Match,就是古墓丽影里面劳拉用的那种加装了制退器的USP,压的那票杀手不敢露头,只隔着窗子砰砰射击。
仓房很快摸到了尽头,原来是个丁字形建筑,左手边一扇窄小的木门,被李卫东一脚踢开,顿觉眼前一亮,门外却是一条狭窄的弄堂,前面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得见路灯光,显然离大路不远了。兴奋之下正想飞奔而出,只听砰砰两声枪响,子弹打在对面墙上,飞溅起一溜火星。
头上乱糟糟的脚步声响起,几条条黑影接连从房顶跃下,李卫东抬手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可架不住对方人多枪多,本能的纵身后退,却忘了身后还有个断后的夏若芸,通的一下撞了个正着。这一退李卫东是全力而为,以他的速度力道之大可想而知,本就有些纤瘦的夏若芸被撞的整个人都打着滚儿的飞了起来,弹在对面墙上又摔下,发出低低的啊的一声,黑暗中也不知伤到了哪里。
李卫东虽然反应超快,但毕竟肩膀上还扛着个人,匆忙伸手在墙壁上一撑,稳住身形,手里的枪却给磕飞了。外面剩下的四五个杀手迅速朝门口抄了过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李卫东飞快的从戒指空间取出两个随机卷轴,正想塞到夏若芸手里,一个杀手已经当先冲了进来,抬手扣动扳机。
嚓!
一道寒芒一闪而没,杀手魁伟的身形也随之猛的一晃,枪口射出的子弹笔直嵌进了天花板。李卫东不禁一愣,只见那人撇了手枪,两手在咽喉处乱抓乱挠,但是很快身体便僵住,直通通倒了下去,发出扑通一声闷响,激起一大片灰尘。
裴三!
嚓!嚓!又是几道寒光闪过,门外剩下那几名杀手竟然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相继摔倒。一个苗条的黑影从门楣上方倒挂下来,冲李卫东打了个手势,说:“快带大小姐走!”
绝处逢生,李卫东翻身跳起,也顾不得查看夏若芸伤势如何,一手抄住她腰夹在肋下,另一手抄起静月,夺门而出,只见门外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尸首,除了他干掉的那两个已经死透,剩下的还在不住的垂死扭动,仿佛被斩断的蚯蚓。夏若芸突然低低的叫了一声:“三姐,我忘了小姨的灵位!”
“知道,天亮之后,老塘口会合!”
简单扔下一句,裴三身形一翻上了房,那身黑色风衣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这女人大概天性就属于毒蛇的那种,躲在暗中,一旦出手便是致命一击,有她断后,绝对可以让人放心。
虽然左右开弓夹着两个人,还好有力量加二勉强撑得住。从弄堂里七拐八拐一路飞奔出去,看到马路才算是心里猛然一松。这里并不是主要街道,晚上行人就更少,一辆出租车正靠着马路牙子停在那等活。李卫东三两步抢到车前,放下夏若芸和静月,一把拽开车门钻了进去。那司机正低着头鼓捣手机,这么扭头一看,顿时吓的妈呀一声,原来李卫东刚才从房间后窗撞过去,虽然护甲在身皮肉未损,一身衣服却被锋利的玻璃碴划的稀烂,再加上他瞪着眼珠子呼呼直喘粗气,这大半夜的估摸妖精看了他都要绕着走。
司机大叫一声就想跳车逃命,被李卫东一掌劈在后颈,吭也没吭一声便晕了过去。把司机扔到副驾驶上,李卫东把夏若云和静月两个先后搬上车,这时才发现夏若芸身上倒没受伤,只是扭到了脚,而且看样子扭的不轻,右脚踝已经吹气一样肿了起来。
让他惊讶的是尼姑静月,身上挨了至少不下十枪,却挺到现在都没死,两手死死捂着肚子,风箱一般喘息着。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李卫东没有问夏若芸老塘口在哪里,反正到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躲在出租车里反倒更安全。后座上,静月躺在夏若芸怀里,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涌着鲜血。夏若芸撕下衣襟想替她包扎,静月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连本来黯淡无光的眸子也亮了起来,说:“大小姐,静月……是不是……很丢脸?”
夏若芸心里一颤,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静月凄然一笑,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自己……很丢脸。他……他来庵里……打短工,我被他……下了药,被他占了……第二天,本来我……想杀了他,可……可是……我……后来,就有了孩子,我……你会不会……笑话我?咳咳……”
大概说的太急,静月一阵剧烈的咳嗽,接连咯出几大口血。夏若芸忍不住眼泪滚了下来,说:“师姐,先别说话,你会没事的,为了孩子!”
“不……别骗我。”静月喘息了一会,说:“大小姐,帮……帮我个忙,好么?”
夏若芸低声说:“你是要见他一面,是么?”
静月摇了摇头,颤抖着从怀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一张银行卡,说:“这有……五十万,永鑫物流……蔡疤瘌,帮……帮我……给他……还有,要杀你的……是……方……方……”
一口气接不上,静月头一歪,阖上了眼睛。李卫东耳朵向来不是一般的灵,听到“方”这个字,顿时一怔:怎么说?难道这次刺杀大小姐的,竟然是方震南的人?
上一次在岳天雄口中得知,方林已经去了澳门,不用说也是为了香港陆家有所图谋,但是李卫东却怎么都没有料到方震南这一次居然会痛下杀手!这个老狐狸的目的始终都是那笔庞大的基金,就算为了讨好陆家,也应该不至于昏了头,杀了夏若芸那笔基金很可能就永远石沉大海,孰轻孰重,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想不到?
是栽赃陷害,还是另有阴谋?抑或是那个老狐狸真的等不及,破釜沉舟?既然如此,有裴三在足可以干掉大小姐,又何必拐弯抹角的通过静月?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蹊跷!难道是……
后座的夏若芸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靠在车窗上静静的看着两旁的霓虹灯飞快闪过。许久才说:“你一定在想,为什么她出卖了我,我还执意要带她出来,是么?”
李卫东沉默了一下,说:“为什么?”
“因为静月是我的师姐。”夏若芸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小的时候并不在父亲身边,而是在青草庵长大,跟静月师姐是同一个师父。她对我很好,除了师父,就是她最细心的照顾我,后来师父死了,父亲把我接回去,但每年秋天我都会来住一阵子,她待我一直像亲妹妹一样。静月师姐是个孤儿,不爱说话,可是我知道,她心里很苦。”
李卫东也叹了口气,心说一个年轻女子一辈子青灯古佛,又有谁不苦?可这并不是出卖的理由。
夏若芸低声说:“我相信她最后说的是真话,她并不想害我,只想让我快走。这五十万,也许就是她想赚给那个男人的钱,也是她给自己赚的未来和希望……东子,我们去找永鑫物流,好么?”
“你的脚伤?”
“不要紧。”
李卫东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打了114。他倒是也想见识见识那个蔡疤瘌,像静月人长的也算挺漂亮了,又会武功,不知道那个强~暴了她而且让她死心塌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
永鑫物流距离青草庵并不远,开车兜回去的时候,远远听见青草庵方向响起刺耳的警笛。出租车司机这时也醒了,李卫东抽出他裤带把他捆了个四马攒蹄,捎带脚扒了他的衣服换上,稍肥了点,高矮倒还合适。
物流有值班的,几个男的正无聊的打扑克,李卫东过去问蔡疤瘌,一个男的嘿嘿笑了起来,说:“这鸟货今天内裤都输掉了,肯定在他窝里,折腾那个姑子姘头撒气呢。顺前面弄堂进去,最里面就是他家了,你可悠着点,别撞了人家好事。”
几个男的都是一脸淫邪的笑,一个人就说:“撞着了怕什么,喜欢了老子还一起睡呢。蔡疤瘌最他妈没骨头,上次输急了,不是还说谁出一百块,就把姘头借他睡一宿?”
这些人一看就是那些卖苦力气的装卸工,跟这种人也谈不上素质文化什么的,像静月那样的女人落到他们的嘴里,真是作践。李卫东暗暗叹了口气,出了永鑫物流,扶夏若芸下了车,把静月用车座套蒙了背在背上,顺几个人指的那条弄堂走了进去。
进了弄堂不觉一怔,这哪里是什么家,而是靠着货站的围墙用砖石简单搭成的一溜避风窝棚,比人高不了多少,上面胡乱铺着石棉瓦。弄堂又窄,而且到处都是垃圾,一股混合着腥臊和霉气的怪味扑鼻而来,看看这里再看看外面光鲜的街道,很难想象在这繁华的大都市里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贫民窟存在。
走到最里面一间,李卫东抬手拍了几下门,好一会里面才拉亮电灯,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操~你~妈的贱骨头,这么晚才来,老子今晚非弄死你不可!……恩?你们是谁?”
拉开门,李卫东看到那男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一阵恶心。这男的还真是不亏了他的名字,蔡疤瘌,左侧脑门一直连到鼻翼,一大片泛红的疤痕,不知道是胎记还是真的烧伤烫伤留下的疤瘌。如果单是这疤痕,顶多只能说吓人,还说不上恶心,可是这男人长的又矮又猥琐,贼眉鼠眼的,一张嘴先龇出两颗黄灿灿的大牙,一种比弄堂里的异味更加醇厚的臭气扑面袭来,能忍住没立即呕吐,李卫东已经很佩服自己的定力了。
“你就是蔡疤瘌?”
“是啊,你们是……”
蔡疤瘌小心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看到夏若芸的时候,眼神里明显带出几分鄙视,大概想不通怎么这世上竟有跟自己一样丑的,而且还是个女人。
李卫东也不说话,伸手把他推了个趔趄,扶夏若芸进了窝棚。蔡疤瘌梗了下脖子,不满的说:“推我干什么?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
后面的话被李卫东狠狠一瞪,给吓了回去。窝棚很小,里外只有两个屋,外面的还充作厨房,又脏又乱。夏若芸怔怔的看了一会,说:“蔡疤瘌,你认识青草庵的静月?”
蔡疤瘌搞不清两人来意,心虚的退了两步,说:“那个臭婊子……啊不,青草庵的尼姑,我都不认得啊,我只在那里打过两天短工而已,真的……”
李卫东把静月放下来,揭去蒙在她身上的车座套。一看到死人,蔡疤瘌吓的嗷一声大叫,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条腿抖的筛糠一样,大张着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李卫东揪过他头发正反两个大嘴巴抽了过去,蔡疤瘌脸上顿时浮起紫青色的指印,不过这两巴掌也让他清醒了不少,嗷嗷大哭,说:“不关我的事……这可不是我干的啊,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夏若芸掏出银行卡,说:“蔡疤瘌,你看着,这里面有五十万,是静月师姐拼了性命换来的,她临死的时候让我把这钱交给你。我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识静月师姐?”
“啊,五十万?!”蔡疤瘌擦了把鼻涕眼泪,好一会才把心一横,说:“认识,我认识!”
“好,这五十万,我给你。”夏若芸把银行卡放在他面前,然后缓缓抽出手枪,银白色的枪身在灯光下闪烁冰冷的光。蔡疤瘌吓的面无人色,再次大张了嘴巴,惊恐万状的盯着手枪,好像随时都会抽过去。夏若芸指着静月的尸体,一字一顿的说:“这里,是你的妻子,还有她肚子里未见过世界的孩子。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好安葬她们,否则,我一定亲手杀了你,听明白了么?”
蔡疤瘌这次反应极其的快,连连点头说:“听、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可、可是,这死了人,警察还不把我抓起来崩了啊?”
“你只说是青草庵的事,警察绝不会管。记住,想活命,就别忘了你答应的每一句话!”
夏若芸一回手接连扣动扳机,子弹打的灶台上杯盘碗盏乒乓作响。蔡疤瘌吓的哇哇大叫,裤裆里散发出一股子腥臊之气,竟给吓的尿了。
打光最后一颗子弹,夏若芸再也不看那个蔡疤瘌一眼,扭身一瘸一拐的冲出窝棚。因为脚上有伤,才跑去几步便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李卫东连忙追上去扶住,说:“慢点,你跑什么?”
夏若芸狠狠咬着牙说:“不跑,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他!”
李卫东皱了下眉,说:“像蔡疤瘌这种垃圾,你觉得他可能花钱去料理静月母子的后事吗?”
“不会。”
“那你还给他钱?”
“是的,因为这是师姐最后的遗愿,垃圾年年有,静月师姐,我只有一个。”夏若芸停住脚步,默然良久,才一声叹息:“我只是替师姐觉得不值。可是东子,你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安慰。”
PS:额,这个六千字。。。暂且算作昨天的还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