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有我无敌
长索如灵龙跃空,闪电而至,不待公叔痤作出任何反应便生生将他套了个结实!
“起!”嬴渠梁将长索缠上马鞍猛然回马狂奔,立时将公叔痤自战车上猛的扯飞了起来。而战车周围的秦魏两军士兵也生生的愕住了,数息之后方才有人狂喝道:“主帅被虏,三军死夺!”
瞬间,愕然以对的秦魏两军将士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向嬴渠梁追去。按照魏军的军律规定,主帅若失,护卫皆斩。原本已被秦军死士杀得有些胆寒的魏军士兵也在这时间犹如超脱了生死一般亡命起来,而见己方大将生擒敌方主帅得手的众死士也立时气势如虹,亡了命般生生的阻在魏军面前,为战友撤离谋取机会。
“快!快!护卫……”嬴渠梁得手转身之后,身旁的柴大等人立时便啸起了死士呼号,召唤附近死士立即前来护卫。待嬴渠梁拖拽着公叔痤与追击的魏军隔开一段距离后,立即有一名头领跃下马来将公叔痤击晕捆绑,缚在马上。
“快快发出信号,让弟兄们都撤……”嬴渠梁一看身边只聚集过来五、六十骑,转头一看发现此时还有近百死士混战在魏军阵中,急忙道:“柴头领、陈头领,你二人率一屯人马将公叔痤送回中军大纛,其余人与我杀回,接应弟兄……”
“不可!”那陈头领急忙策马上前扯住嬴渠梁的马首叫道:“仲公子,俘获敌帅事大,此间且交予吾等断后。柴大,仲公子的安危便托付于你了!”言毕陈头领举剑一喝:“出二十死士,与吾前去断后。”
“嗨!”喝声才落,队伍之中便有近三十余人抢了出来,当真是人人敢死。
“公子……保重!”那陈头领也不待嬴渠梁多言,拱手一礼后便带着二十余名死士转身向魏军杀去。
嬴渠梁瞠目而视,目呲欲裂,只得咬牙道:“走!”
当下吴狄等四十余人立即策马向北面退却,不过此时魏军各部已然得到了主帅被虏的消息,几支魏军骑兵部队正在急急向中军大纛处奔来。行不过二里,去路已然被一支魏军骑兵堵截,不得已之下众人只得往战场腹地穿插。便就在这时,伏驹急奔的嬴渠梁猛然回首发现魏军插有大纛的驷马战车不知何时已然赶了上来,正紧紧跟在大队后面。
嬴渠梁暗道一声“不好”,战场之上大纛所指便是中军主帅所在,若是让这战车跟在身后,四面八方的魏军都会拼死赶来护卫,当下嬴渠梁大急道:“去二人,将这魏军大纛夺下!”
正紧紧跟在嬴渠梁身边的柴大闻言,拿眼向身边一扫立时开声喝道:“吴狄,随我来!”
“嗨!”几乎是条件反射,吴狄想也没想便应了一声,身体一侧与柴大一起打马转身向跟来的大纛战车冲去。
柴大在前与吴狄两人一前一后于车马交错之际起身飞扑而上,柴大一下便落在了大纛战车的战马背上,而后面的吴狄起身飞扑一下便入了战车之内。只见车内只有旗令御手二人,见吴狄扑来,本就是整戟以待的旗令抬手便是一戟,身在半空的吴狄避无可避之下只能以手中青铜剑横在胸前狠狠一格,“锵”的一声剑与戟刃猛烈猛撞之后双双断裂,锋利的戟头矛尖自吴狄左胸擦过,竟然生生吴狄胸前的皮甲割裂。
经此变身错位,吴狄原本是跃入的体位变为斜撞,一下撞入车中将持戟的旗令生生的撞出了车去。车前御手见状急忙拔剑猛斩,吴狄滚落车内翻滚躲闪,待御手斩至第三剑时只听一声惨叫,一把青铜利剑赫然从御手胸前冒了出来,原来是跳上马背的柴大终于腾出手来给了他致命一剑。
抬脚踩着御手后背拔出剑后柴大顺脚将其踢下了车去,狂笑着翻入车厢一掌马缰,便用力一扯生生将急速狂奔的驷马战车带转了方向。
“狄啊!你可不要怨我……”柴大将马缰一抖,伸手扶起正大口喘气的吴狄道:“今日即便你我战死此处,也是天大的功劳一件,想必仲公子定不会亏待你我家人的……”
“柴大哥那里话……”吴狄胸前被戟头矛尖割出了一条怕有尺长的血痕,仔细检查后发现只是伤及皮肤,忙用断剑割了一条衣襟简单包扎,亦大笑道:“今日能与柴大哥并肩死战,已是人生之大幸矣!若吴狄今日不得归去,望柴大哥能代吴狄照顾家中老父和……义弟王良。”
柴大稳健的操持着战车,车头大纛飘扬,战场上的魏军一时之间竟然无人阻挡,听吴狄之言柴大点了点头道:“狄啊,老哥也是这话……”
“看……”说着柴大突然一指战场,狂喜道:“是老君上的战旗……老君上亲自出兵接应仲公子来了……”
柴大口中的老君上便是现任的秦国国君嬴师隰,吴狄闻言也是一振,便见战场北面正有一支铁甲洪流横冲直撞而来,长戈所指正是嬴渠梁等人撤退的方向。看到如此情况,吴狄体内的热血也是再次沸腾,一把拾起车内的残戟向柴大喝道:“大哥,你且掌好车驾,我二人再去魏军阵中杀个来回便罢!”
战戟去掉戈头,便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长矛,战车之上吴狄手中残戟频频出手,每一击便会带出腥风血雨,每一挥便要收割人命残肢。一时间吴狄杀得兴起突想长啸而歌,脑中不由想起了来自后世吴迪所知的绝句,当即心中电念一转,怒嚎道:“怒发冲冠,少梁邑,金鼓震天。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河西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架长车,踏破少梁山阙!
状士饥餐魏虏肉,笑谈渴饮公叔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只是几字改动,便让这一阙《满江红》应了今日之景。吴狄长啸当歌,柴大听闻如此豪迈之句当时便呆若木鸡,而后震天价的爆出一声喝采:“好!”
战车一路向北,直直向秦军战旗方向杀去,大纛所至魏军避让纷纷,但不敢阻。直引得率领五千接应嬴渠梁的国君嬴师隰瞠目,接应下嬴渠梁后嬴师隰长剑一指正向己方亡命狂奔而来的魏军大纛战车问道:“渠梁,魏军大纛上可是魏国公子印?”
嬴渠梁回首一望,依稀便认出了车上的吴狄柴大二人,忙道:“公父,那是我死士营中的柴大、吴狄两员猛将……”
“好!好!好!”嬴师隰大喜,忙道:“渠梁,你且速速将公叔痤押回大营,待为父冲杀两回救出嬴虔,为你断后……”
“嗨!公父保重!”嬴渠梁也不迟疑,押着公叔痤急急向秦军大营奔去。
待嬴渠梁一走,嬴师隰长剑一指,高声喝道:“儿郎们,随老夫杀敌!”
“赳赳老秦,人人敢死!杀!杀!杀!”五千精骑猛操长戈,向急追而来的魏军骑兵发动了攻势更为猛烈的反冲锋。
且说这头,吴狄与柴大驾车猛冲魏军战阵,由于所架战车是魏军的大纛战车,一时间不明内理的魏军不知所措,让战车在魏军步卒战阵里横冲直撞,战车所向当然是挡者披靡。但随着尾追嬴渠梁等人的部分魏军骑兵缓过神来之后,吴狄两人便从优势转为了劣势,战车冲步兵阵固然是锋利,但骑兵追杀起战车来也是极为便利。不过半刻时间,驾车的柴大便被不断扑上车来的魏军骑兵搞得伤痕累累,而不停用战戟拼杀的吴狄也即将脱力,此时的吴狄全身大小负伤二十余处,再也没有了长啸当歌的豪情,每次都是几乎拼尽全身的气力才能挥出战戟。
“大哥,我怕是不行了……”再次将一名扑来的魏军骑士拍下战马,吴狄紧抓车辕急喘道:“突围吧!”
“好!”柴大咬牙一扫,见不远处正有一队秦军骑兵被魏军步卒合围,当即一抖缰绳,以利刃插之马股,向那队骑兵冲去。
“呀!是老君上……”冲至近前柴大突然一怔,只见秦军骑士当中正团团护卫着一个伏在马背上的老者,而那老者背上正颤微微的晃动着一杆羽箭。
“老君上负伤了……”柴大双目怒撑欲裂,大喝一声再次以利剑猛刺马股,不顾此时那队骑兵被重重魏军围困,驾车猛然冲锋而去。魏军无防,竟被驷马战车踩踏而过,活活碾出一条血路,生生杀进了重围。
冲至秦军面前,柴大手持秦军制牌表明身份后,急道:“快!将老君上扶上战车,弟兄们护卫战车,为老君上杀出一条血路。”
一个雄壮将军见状,立即吩咐护卫将嬴师隰送上战车,随即一挥手中圆月型的弯刀高喝道:“儿郎们,随我嬴虔为公父杀开一条血路……”
“死战!死战!死战!”众骑士拍马护卫战车而走,长公子嬴虔在前开道,转身向秦军大营方向杀去。
战车内,嬴师隰被趺坐在车中大椅上,后背的长箭虽有一亲卫扶住,但随着战车的抖动不停起伏。吴狄知道,这样下去箭杆每次抖动起伏留在他体内的箭头会加剧伤害,撑着疲倦的身体,吴狄大胆进言道:“公父,断箭吧!”
嬴师隰听闻“公父”二字,剧痛之中也不免有些愕然。需知公父这称谓只有他的嫡子才可称呼,旁人不论是军中大将还是百姓小民,则只能称其为“君父”或是“君上”。但转念一想,军士将自己以亲父待之,这本是好事啊!
思虑至此,嬴师隰将手中长剑向吴狄一递,喝道:“断箭!”
吴狄也不迟疑,接剑在手待亲卫扶好箭杆后双目精光电射而出,以秦人吴狄解牛之法迅速在箭杆近体部位找到了一处木纹逆丝,当即挥剑斩下。只见剑芒一闪,“嚓”的一声轻响便将魏军以硬木制成又反复刷过几遍桐油大漆,锃亮光滑寻常刀剑根本难以着力的箭杆生生斩断。
见断箭成功,车内数人皆齐齐松了一口大气,可就在这时突闻正前方有人爆喝道:“公父!公父!公父可曾安好!”
吴狄抬首一看,正是去而复反的仲公子嬴渠梁带了大队人马冲杀而来,当下喜得吴狄扬起嬴师隰的佩剑向嬴渠梁方向高声叫道:“有我吴狄在此,公父安好!”
此言一毕,谁曾想护卫在战车周围的众骑士齐齐合声重复道:“有我无敌!公父安好!”
“有我无敌!公父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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