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战车负责领军出战的部将正是车英,车氏为穆公时的三英世家,所长的正是车战。
此时见到麾下战车建下奇功,车英却是又爱又恨:爱的是秦军战车再造辉煌,只是接敌便毁了魏军近百辆战车;恨的却是公狄整出的这个燃烧弹好是好用,却是坏了战车车战的规矩,只怕日后秦国的战车兵要被天下人唾弃了。
古时作战,颇崇古风,昔日水之战中宋襄公不顾谋臣鱼的建议,坚持不对敌军半渡而击,放任楚军安全过河,待楚军过河完毕之后,宋襄公又坚持等楚军列阵完毕之后开战。就今天看来,宋襄公的作为无疑是傻瓜到家了,可在当时当地这样做却是完全符合当时的社会认同。
就比如说这次六国联军联合灭秦,即便吴狄可以拿出至少一百个特种作战方案,从各个方面打击、破坏、扰乱六国联军,但却不能阻止大哥二哥和军中宿将们决意要在少梁山地和六国联军决战。而且,就说现正进行的车战,鉴于秦军只有一千战车,所以魏军便也只出车一千,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你只有一千,我便出两千来欺负你的事情,就算你强烈要求庞涓这么去干,只怕他还反倒会骂你是卑鄙无耻之徒!
这个时代的战争,就是这么搞笑!
话说回来,此时的战场上情势已然大变。虽然战场地域达到了长三十余哩,宽八哩地巨大面积,但两百辆战车一旦分散跑开,整个场地还是显得略有些小了:不是因为双方跑不开,而是因为魏军的战车被追得没处躲!
一次会车,魏军便损失了近百辆战车,剩下那些未曾中招的自然胆寒毛。可军令如山,只要中军没有出撤兵信号,战车便不能后退逃跑。所以只能满场乱窜的一面逃跑一面看看是不是能寻到机会扳回点损失。
可秦军也是恶毒,只在错车时会放下车板,其余时间都是把车版竖着,防护得严严实实。战马身上也是用铁甲裹得密不透风。即便是魏军的强弩在相对来说已是极近的距离射出去,也是极少能够建功,多数时间都是见强矢碰上战马的铁甲后带着一溜火星斜飞了出去。
因此,此时的车战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车战了。根本就是秦军的战车像是狗撵兔一般追着魏军战车满场地乱窜。
有时候追得急了,难免秦军还会生误伤友军车祸事故。就比如说眼下,两辆秦军战车正追着一辆落单的魏军战车,哪知魏军战车跑得急了却是猛然一个拐弯。秦军战车虽然相隔老远,但始终都是保持并列,急拐之下只见右侧那辆秦军战车却是碰上了左侧的友车。当下被友车的长一下滚断了四条马腿。拉车地两匹左侧战马立时飞跌在地。当时就生了车毁人亡的惨祸。车上载着的燃烧弹碎了一地,当即燃起一片火海。一个跌倒未死的秦军士兵身上裹了火油,火人一般在火海里惨叫哀嚎数声后壮烈牺牲!
“嘿!”车英在后阵叹息不已,可这个时候他也根本无军令可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场中的混乱。而秦君渠梁和嬴虔、岸、景监一干人等,却是早就欢喜的看不见眼睛,那嘴角都裂到腮帮上去了。
“三哥,你真棒!亲一个!”嬴玉像个小媳妇般,一下钻到吴狄怀里,犹如猫咪一般腻味起来。眼下吴狄独占了一辆楼车,和嬴玉两人坐在车斗里观望战场情势,对于嬴玉的这般做作吴狄虽然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但脑袋上地冷汗还是下来了:“玉儿,眼下可是战场!”
虽然大哥二哥已经认同了自己泡他们老妹的事,但毕竟战时不同平日,平日里怎么撒娇都是可以,这个时候在这里多少还是要检点一些。谁知玉却是轻笑道:“怕甚!这楼车甚高,我俩又是藏在望斗中,还怕别人会见到么!”
吴狄也不敢恼她,却是转移视线道:“玉儿别闹,眼下咱的战车可是胜了!大获全胜!你看,魏军开始撤兵了!”
&1t;:东面退却,秦军战车在追过战场中线两哩之后也转向退了回来。
不过半刻,秦军剩余地一百六十多辆战车这便重在战场西边结阵,一队千余人地秦军骑兵呼啸杀入战场中线打扫战场、救治伤员。而魏军方面从战车上跌下未死的伤兵能爬地便开始向本军爬去,爬不走便只能被得胜打扫战场的秦军给喀嚓掉。
又过半刻,战损报备已然到达中军,此战双方战损如下:秦军阵亡八十七人,伤五十二人,战车损毁三十五乘。魏军伤亡不计,战车损毁一百六十八乘,其中一百三十三乘是直接被燃烧罐破坏烧毁的。
“三弟!下来!”满面喜色的嬴虔听了战报之后,便向望斗喊道。望斗里的吴狄却是一擦嘴角口水,将头伸出应道:“是!”
吴狄下得车来,听了战损也是大喜,不过二哥渠梁却是泼起了凉水:“三弟啊!你这猛火油罐好是好了,也建下奇功,就只怕庞涓也学了巧去……”
“这个二哥不必担心!”吴狄胸有成竹,却是笑道:“他即便要学,今日也怕是学不去的。我军能少死一人便是一人,尽力减少我军伤亡杀伤敌军,这是兵法之中的王道!嗯!这是嬴成先生说的,三弟以为非常有理!”
大哥嬴虔当下笑道:“哈哈!三弟说得有理!看来庞涓定是吓到了,只怕今日这初战,便要草草收场。”
说来也是。正当秦军上下欢欣鼓舞之时,庞涓却是一脸的愤恨、恼怒,拿着逃回地战车残兵呈献上来的瓦罐碎片,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明这猛火油罐的人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是谁!此物究竟是谁制出,真真气煞老夫!”
“上将军!”魏王一脸苦相,一次小小试探便让他损毁了百多辆战车。虽然此时战车在战场之上的实际作用已然不大,可它至少还是国力的象
,当下魏王苦笑道:“上将军对此物可有破解之法?
“回禀我王!此物但有可解。今日也是不成了!”庞涓拱手答道。
魏王虽然愁眉苦脸,但久居王座,声威气势还是有的:“也是!上将军且自调兵遣将,今日定要板回一阵。以壮我六国联军的声威士气!”
庞涓拱手为礼,应道:“尊我王命!”
言毕,魏王自是退回王车之内休息,站在王车车辕之上的庞涓从身旁军令官背上取过一杆令旗。喝道:“传军令:战车归阵,一万武卒出列!”
随着六国联军的调整,秦军方面也是要作出相应调整,当下主帅嬴渠梁却是问计道:“大哥、三弟。各位将军,我军以何军种应对?”
大哥嬴虔当先开口:“就我说,还是派出骑兵。要三弟特训地那种持狼牙棒的。好好的破了他这魏武卒方阵……”
景监却是急道:“不妥!臣以为公狄训练的精锐。应当留作后决战时地奇兵。今日我军大胜了一场,天色已然不早。只消派出五千普通弓弩和五千步卒,混战厮杀一场便可!”
听着景监建议,大哥二哥和各位将军都是点头称善,吴狄却是恼了:“景监将军此话大大不妥!派出普通弓弩步卒混战厮杀?这是叫他们去送死吧!”
见吴狄面色不善,景监也察觉自己失言,当即拱手道:“公狄息怒!今日之战,只是初战,我知公狄爱惜将士性命,可公狄所练精锐,当为奇兵用之,公狄不也时常说道,好钢需用在刀刃上么!”
“屁话!”吴狄听了怒,直言呵斥道:“我练的兵便是精锐?这普通的弓弩和步卒便是垃圾?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缺的就是时间、钱粮,只要给我时间钱粮,我便能把秦国地士兵个个都训练成精锐。对我而言,这每一个士兵不论他现下是轻兵还是步卒,都是我秦国的精锐!”
景监被吴狄说得面色窘红,当即振衣后退三步,深鞠一躬:“公狄所言有理,景监受教了!”
),,三弟之见,此战如何排兵?”
吴狄也不是跟景监有仇,既非专门针于对他,当下消了火气直言道:“三千长矛手,七千强弩!”
吴狄话出口,亲自见识过长矛手威力的嬴黎却是跳出来喝道:“不妥!”
“为何不妥?”吴狄没想到去了景监,又来嬴黎。
);手杀阵不比公狄制出地无敌弩。敌军若不缴获我军强弩,即便知道我们军强弩射的比韩国强弩远,也难知其中奥秘。可这矛手的连环杀阵只要在人前演练一遍,便可叫人学去了!若他日庞涓学了这连环矛阵,反倒来攻我军,该当如何是好?”
刚使地猛火油罐,只怕此时已被学了去,这连环矛阵若是再被学去,就有些……”
冷兵器战争时代地一大特色,便是军器战具、战法、战术地保密不易和后世的炸弹、导弹、原弹不可同日而语,就比如说今日吴狄地燃烧弹,只怕明日庞涓就能学了出来。这个时代的人并非都是傻,在智商方面绝不比后世人差上多少,只不过后人以后世的见识和思维方式来点评前人时,忽略了两者之间所存在的根本问题:后人的智慧本身就是传承自前人!
所以嬴黎的担忧并非是杞人忧天,而吴狄却是知道这战法、战术和战具的领先,只能是一时,想要左右战争,其关键点不在战争本身,而是在战争之外的其他方面。也从来就没听说过,一只军队仅仅凭借其秘技自珍的战法、战术、战具,就可以所向披靡。便如蒙古骑兵的战法,说出来人人都能品评一二,不就是骑射、狼群战术、机动!可南宋终还是灭亡在蒙古人手里,也没见宋军学了这战法去反把蒙古人灭了。
当然,吴狄也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庞涓这家伙绝非常人,说不定他还真的可以搞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事来,可因为这个缘故就让好几千人去白白送死,在吴狄可以左右这个事件生的情况下,吴狄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大哥、嬴黎将军,你二人所虑却是事实。可即便如此,我等也不能随便让兵卒去送死,这些儿郎可都是我老秦人的根种、是我秦国的民!今日他们少死一个,来日我秦国就会多一个精锐,多一个父亲:为父,父生。生孙,孙千万。全靠老秦人这千千万万的民生生不息,有我秦国,有我秦国这三十万大军。三弟以为,只要今日能减少我军伤亡,便不需害怕泄密。即便泄密,这庞涓也未必能学去,即便庞涓学去了,我老秦人未必就不能再研究出、好、强的战法来。”
“说得好!”嬴渠梁听着大为感动,不由接口道:“咱老秦人正是靠千千万万的民生生不息,能立足在这陇西的穷山恶水之中,今日少死一个,来日秦国便能多一个精锐,多一个父亲!三弟,我允了,你只管放手去做!”
“嗯!三弟说得有理!”大哥嬴虔也是点头,接着却是挠起了下巴道:“怪事!这几日我怎么好似嘴上净说‘三弟说得有理’!”
|;你我这两个做哥哥的比下去了!”
当下嬴黎等将军也是无言反对,只能点头同意了吴狄的出兵方案。
吴狄领了兵符令旗,自去调兵布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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