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无敌一年八月,无敌率领迎亲队伍出武关之时,国内却是一片风起云涌。#百度搜(手打吧)阅读本书最新手打章节#
士游历踏勘而归,既带回了记载着秦国各地物产、民风的风物志,也带回了大批秦国官吏贪腐、谋私的控诉之状。
一人告,尚且可以说其是“不明真相”,十人联袂告,只怕内里必有缘由。国府之内虽然眼下尚无动静,可遭到攻讦众的孟西白等老世族却是如热锅上蚂蚁,再也坐不住了。
华屋之内,百余人济济一堂,吵杂声中竟然听不清内里之人究竟在商议何事,头系高冠的孟族族长孟怛伸手一拍长案,扬声喝道:“老甘龙蔫了……杜挚也撒手不管,这究竟是整的个什么鸟事?依我看,我孟西白三族装聋作哑未必可行,说不得只能将那祸弃之以自保。”
听着呼喝,满脸麻的白族族长白喜也扬声喝道:“且收声!”又向孟怛拱手到:“孟兄,今日招贤馆又归百余士,都是从秦西来。梦西白两族多居雍、、杜三地,雍城以西这孟族果真都是良民?若是放任这些士们胡闹,由其空口攻讦,只怕我三族都讨不了好去。弃祸自保?只怕今日能弃两个,明日就得抛却一双,迟早一日,我孟西白三族非得在秦国除名不可。今日在此集会的众人都是老秦孟西白三族居于栎阳的族老和理事的族亲。自秦穆公起,孟西白三族便俨然等同于秦国世袭罔替的国亲,三族之间以及和嬴氏国族多有通婚,关系已然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
自从下去各县乡踏勘的游学士不断归来,事关孟西白三族地种种恶、劣之事便如水落石出一般纷纷浮出水面。秦国郡县三十二,除嬴氏国族的族亲直接治理的一些关隘要塞、大城富庶之县外,由三族之仕人官吏治理的地方多达十四县。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三族之人治理了如此多的郡县,以权谋私、罔顾法纪、欺行霸市、鱼肉百姓之事自然也没少做。
当然,之前百姓忌惮于孟西白三族的势力,也习惯了逆来顺受,甚至慢慢的适应了这种统治,集体患上了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可山东六国来的学们却不曾得到足够的教育和经验,并且秦国地君还鼓励众士们大胆的揭、攻讦为政者的劣行恶迹,如此一来。别说近出的恶事,便是一些陈芝麻烂谷的陈年旧事也被人给深挖了出来。
根据民政司长为少大夫孟怛得来的消息,孟西白三族族人所治理的一十四县之地,能摊上一个优良评语的只有一个岐山孟光,其余一十三县的族人皆是恶迹昭彰,眼下虽不知道君政将要以何种手段处理此事,但那个曾经在齐国鼓捣齐王以大鼎烹人地邹忌却正在栎阳,若所料不差,只怕嬴无敌会欣然效仿。
昔日嬴无敌国府门前当街斩杀六元老。便和孟西白等族结下血海之仇。而后各族说服老国后授意将其流放,又使死士半路截杀,哪成想却是步步都失先机,非但没把嬴无敌怎么样,自己个却是赔了不少兵卒、财货、奴隶,而后无敌又收复陇西部族,鏖战六国,一时间威势强盛,使得各族都不敢轻起贼心。谁知道转眼只见又是峰回路转,竟然又傻了吧唧地跑去身陷齐国。还失心疯了。然而,正当各族自觉开心,出了一口恶气之时。这家伙居然被玄女以天舟礼送归国,一日之内便成为了秦国地君上,细细想来,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哩!
西乞赫、白喜、孟怛三人脑中各有所思,场中也渐渐安静下来,西乞族的西乞赫虽非族长,却也是在国府内领有一个外事司长的官制。因此倒也有些言权:“孟兄、白兄。大半个秦国,可都是咱们孟西白用人命给打下来的。谅他也不敢拿咱们老世族开刀,至不济让族人不做这鸟县令便罢。”
“西乞兄此言差矣!”孟怛闻言不悦道:“这老秦究竟是他嬴无敌一人之国,还是咱老世族的老秦?如无老世族,这秦国还能是秦国么?此次魏军围困栎阳,战死了多少老世族的弟?咱陇西的老世族又给栎阳送来多少粮草、兵器、马匹?因此这治县职权,咱们可万万不能放手!”
“孟兄所言极是!”西、白两人闻言也是点头,却是同声问道:“眼下之事,该当如何,望孟兄解惑!”
孟怛略略思谋,决然答道:“哼!先静观其变,若是国族不念三族昔日功劳,果真要拿咱老世族开刀。想必,诸位定然不愿乖乖的引颈就戮,授待亡吧!”
“好!”西、白二人齐喝一声,白喜言道:“孟西白三族休戚与共,当共同进退。”
晚风呼呼,将院内的几颗矮树吹得沙沙作响。数盏油灯将院内凉亭照的通明,老甘龙独自一人斜靠在榻上,手持着一卷简牍,正借着昏黄灯光细细阅读。良久,只见一名年约三旬有余地青年男自庭外而来,行礼跪坐之后,老甘龙抬眼看来,轻声唤道:“甘成!”
“父亲!”仲公甘成应道。
老甘龙放下简牍,寻了一具靠腰坐起,缓缓道来:“前些时日,为父上书国府,许以世族国勋简拔自家弟为官任职,却唯独不曾简拔甘氏弟,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甘成答道:“孩儿不知,想来其中定有道理,还望父亲开释!”
老甘龙面露微笑,问道:“秦国要变法,要推行政……你可知道,将以何人何法而行之?”
甘成听来,拱手向东虚为一礼后道:“孩儿听说,君上得玄女授六甲六壬兵信之符、策使鬼神之书。这法政定然是那玄女传授的天帝之法……”
“哼哼!”老甘龙冷冷一笑,喃喃道:“天帝之法?荒唐!”
“父亲!”甘成见父亲竟然诽谤上天,当真有些诧异,忙出言道:“莫非,这其中……”
甘龙面无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垂下眼帘,出言打断道:“甘成啊!为父给你简拔了一个差事,律法司三等书吏,明日你便去律法司就职吧!”
“律法司?三等书吏?”甘成听来有些诧异。作为内政部长之,就算要为官,也应该在自己老爹手下是。而且所谓的三等书吏,是连小吏都算不上,一个略微识字,能够抄写简牍之人都可胜任。
“对!律法司!明日就去,卯时点卯,不可迟误,你可记下了?”甘龙也不解说。这边起身拂袖而去。
留下满头雾水地甘成。老甘龙头也不回的回屋就寝。次日一早,杜挚便领着十数名国府官吏找上门来,开门见山的直问甘龙道:“老师,今日一早学生前往国府应卯,便听人说仲公去律法司做了一个三等书吏,此事果真为老师之意?”
甘龙满脸不悦,反问:“怎么,老夫之,连一个三等书吏都不可胜任?”
“老师那里话,仲公德兼备。学识过人,若论学,与学生只怕难分伯仲。仲公真要出仕,老师不便出面的话,学生治下尚缺一名副司之职……”
“哼!甘成和你杜挚难分伯仲?老夫脸红呀!”甘龙毫不领情,直言道:“甘成既是老夫之,自当由老夫管教,若其不可胜任书吏之职,大可撤换。此事不必过问老夫。老夫有恙在身。诸位与杜司长请回,不送!”
“老师!且慢!”杜挚不死心。出言挽留道:“仲公出任一个三等书吏,太过屈,我等是想……”
“杜挚!”甘龙突然一声大喝,厉声喝问道:“你既称老夫为师,老夫便来问你,甘龙可成教过你取材之道,惟以徇私么?”
言毕甘龙拂袖而走,留下杜挚和一众官员面面相窥。
而后,不过一日时间,这甘龙杜挚两人师徒反目之事便传遍了整个栎阳城。
也就在孟西白三族密议对策,甘龙杜挚师徒反目地同时,栎阳城中的招贤馆内也如市集一般热闹非凡。从秦国各地6续归来的士们,在撰写风物志之余,开始习惯于将自己游走乡间地所见所闻讲述出来,并且听取别人地见闻,以便丰富自己的风物志。
栎阳城中地招贤馆本是由一座废弃的兵器库房改建,原本计划可以容纳二百士,后来鉴于慕名来的士将近千人,这不得不在库房周围增建房舍,至今日已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宅院群落。
而群落当中虽然绝大多数建筑都是简易地房舍,但供人宴席纳凉的亭台也建有不少,这些地方自然成为了士们的汇聚之所。按照无敌先早制定的标准,每位士一日的餐饮伙食标准是黍米**、肉二斤,米酒一斤,菜蔬瓜果若干,就秦国的实际情况而论,已是富庶人家的伙食标准了。
却说这几日,前往陇西各地踏勘的士6续归来,一个小道消息便开始在招贤馆内流传:岐山县内,竟有一座人间天堂。
甚至,一脍炙人口的歌谣也渐渐在栎阳城中流传了起来:
八月种秋,地熟大收。耕男织女,皆告上天。
有我山君,乞天见怜。有我山君,弭祸消愁。
穷水之渔,穷地之牧。悠悠上天,佑我苍生。
有我山君,仓满廪实。有我山君,灾祸全休。
据说,在岐山地阳谷之中,地产黍粮每亩可达十担,地中有甘泉喷涌而出,竟达数丈之高,河里架有水车,可役使水利碾谷磨面,当地牛羊成群,百姓丰衣足食。面无菜色,居于砖瓦修建地房舍之中,与秦地荒苦,百姓面色饿黄,衣衫褴褛的景象截然相反。
便说此时,招贤馆内正有士再说阳谷见闻:
一名身穿葛衣的士侃侃而谈道:“诸位,在下楚国士楚山,日前本是在雍城踏勘,得见赵国士赵费赵兄提及阳谷奇观,初时自然与诸位一般。那是决然不信……”
众士不耐,便有人哄道:“说见闻,休得赘言!”
“好好!”楚山只得打消闲话,从袖中取出一卷简牍,忙道:“在下七月入谷,盘居一月有余,与阳谷百姓一同秋收,计得粮产如下:谷中粮田四百六十亩,平均亩产黍谷十担又三斗。其中上田为十一担二斗左右。下田为九担六斗。”
“啊也!十担?”一众士听的齐齐愕然。
秦国的“担”等同于山东各国的“石”,陇西贫瘠天下皆知,齐楚吴越之地或可有淤灌之田亩产能达到八担、九担,可在陇西秦国,这显然是绝对不可能地。
后世有关战国前期粮食亩产的典型资料,主要有以下几条:(1)《汉书食货志》载李悝这言:“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一石半。”这是指亩产粟15石。(2)《管轻重甲》说:“一农之事,终岁耕百亩,百亩之收。不过二十锺。”这是说亩产粟2锺,1锺等于1釜,1釜也就是1石。因此。2锺也就是亩产粟2石。(3)《管轻重乙》说:“河淤诸侯,亩锺之国也”。这就是说,经过淤灌(用河里淤泥)的肥沃土壤,产量较高,亩产1锺,即亩产1石,五倍于《管轻重甲》中所提之数。(4)《史记河渠书》说:“西门豹引漳水溉邺。以富魏之河西。”漳水溉邺后。亩产多少?《论衡率性篇》说:“魏之行田百亩,邺独二百。西门豹灌以漳水,则亩收一锺。”亩产1锺,也是1石。(5)《史记河渠书》说:“秦开郑国渠,灌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锺”。也是亩产1石。上述五条材料中的前两条,说地是一般情况,所谓“百亩”,是方百步为亩的周亩。
(郑国渠是秦始皇时代开凿修建,后三条指的都是灌溉或淤灌之田,其产量相当于一般田地五倍,这是特例,不能把它们视为常规产量,担它说明战国时期已经有了亩产1石的高产
也就是说,战国时代,固然山东六国已经出现了高产的粮田,但在秦国陇西贫瘠之地也能出现如此高产粮田,委实让人诧异。
当下便有懂得农学农事地士提问道:“敢问楚兄,那阳谷的粮田,可是淤灌?”
“非也!”楚山摇头笑道:“乃是施用了由当今秦国君上秘制唤作地龙肥。施此肥料,便是狂野荒漠、生土碱地,也能立时化作上好粮田!”
“地龙肥?”众多士面面相窥,惊愕非常,未及思辨,却见一名士顿足而起,额手相庆道:“好!好个地龙肥,苍生有望,黎民甚幸!诸位,可有人愿与我同往阳谷一探究竟?”
街面上熙熙攘攘,尽是四乡八里各地进城赶集的百姓,各国客商也把满目琳琅的货物摆在街边,放置屋面,开门迎客。
正午时分,只见一名士打扮地女带着十余布衣骑士策马从城门除呼啸而入,逢人便问栎阳招贤馆在何处,引得百姓纷纷热议。
“啧啧!可瞧见,女哩!”一个老者看着女士远去身影,跟身旁之人笑道:“你等可曾听过,有女做官地么?”
旁人笑道:“稀罕!可说不得,咱大秦日后可说不得有女做官!”
策骑疾驰的女一路探寻,不久便寻到了招贤馆,将马解与随侍之后,女这便直入招贤馆,令侍从引荐馆令大人。
馆令听闻有女士登门来见,也是诧异非常,出来一见之后,便自奇道:“这位少姑,何事求见本令!”
那女不卑不亢,以士礼参见,道:“在下墨家弟王良,乃秦地咸亨县人士,听闻君求贤若渴,特求见馆令大人,为王良录名。”言毕两名布衣随侍竟是台上一口硕大地木箱,馆令听闻这女竟是墨家弟本就吃了一惊,再见这口大箱,不由出奇问道:“这是?”
王良使人打开箱,笑道:“此为王良亲身游历踏勘之后所撰《大秦三十二县风物志》,还请馆令大人一一过目,上呈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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