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将庞涓引蛇出洞,所行策略本就是一个险中求胜,死中求活。因此嬴虔可谓是将骊山大营中的精锐尽出,留给栎阳老二嬴渠梁的兵力仅仅只够坚守城池而已。并且,庞涓岂非常人,便是无敌这牛逼的后来之人也没十成把握正面硬碰硬的和他打上一仗。可嬴渠梁他就敢,不但敢他还真打胜了,而且还是半渡而击这种可以在兵书、史书上留下光辉一笔的经典战例。
须知,若果今次嬴渠梁半渡而击的对象是张三李四或许也就罢了,毕竟历史上被半渡而击的、施展半渡而击的战例委实太多,可他今次击败的不是别人而是庞涓,这个在战国时代何以与孙膑相提并论的牛逼人物。
不过,无敌一点也不妒忌嬴渠梁一战成名,而是开始深切担忧起栎阳事态来。其一、留守栎阳的秦军本来就不多,由于此次以雪橇为载具奇袭函谷关,因此秦军的精锐骑兵部队大多留在栎阳,人数不到五万。这部分骑兵可谓是大秦的后家底,也是此次对庞涓半渡而击的主力。以使者报来的战况看,能够斩两万余,那么魏军的伤亡至少在三万以上,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基本比率来算,秦军方面的战损定然非常可观。这将必然对栎阳以及整个国都地区的保卫战起到不可获知的变数。
其二、庞涓不是蠢人,嬴渠梁此次奇袭,可以分成两方面来看,一方面可以看做是秦军企图牵制魏军,将其牵制在秦国腹地使其不能后撤,以便无敌方面能够攻下函谷关。另一方面可以看成是栎阳守军的临死一击。于外示强而其内虚。可不论庞涓怎么想怎么看,眼下他所能做出的选择无非只有攻、退两种。攻,此次奇袭,魏军固然大伤元气。可秦军也好不到那去,眼下栎阳一无大军驻守城下。二无墨家墨者协助守城,庞涓八万大军真要以哀兵之势强攻栎阳只怕十有**给他攻破。若是退。骊山邑离函谷关不过是五百里之遥,若庞涓强撤,以步卒结阵殿后阻截嬴渠梁追击袭扰,以骑兵增援函谷关只需要五日便可至,届时夺关变数大增。
这一点。无敌看到了,大哥嬴虔也看到了。可幕府大帐之内的秦军将领当中却没几个人看到。毕竟此时不同与后世的唐宋元明清时代,也没有什么儒将的说法,老秦人打仗一靠血勇、二靠玩命,真正需要有谋略机智地只能是全军统帅。
当下无敌便让人扶使者下去歇息,与众将和嬴虔细细商议之后这便定下攻关战策。
“诸将听令!”无敌一撇大氅,执令箭喝道:“前军部将孟安听令!”
“在!”孟安上前拱手喝道。
“你部即日起沿关隘封锁进出驿道、驰道、山道、小道,截断函谷关与魏国消息往来。”
“孟安得令!”
“右军部将嬴台听令!”无敌再道。
“在!”嬴台也自出列接令。当下无敌便一一将伐木、开凿石弹、建攻城楼台、筑城寨等等事宜吩咐下去。
而第二日一早,无敌便点起六万大军直赴函谷关下,就在关前扎起连营。一时间,函谷关上鸡飞狗跳好不热闹。自从魏国夺下此关之后。便将修筑重心由原来的东面转为西面。哪知道这突然之间秦军竟然是从屁股后面杀将出来,自然是手忙脚乱。不过函谷关这个关隘在秦人手中经营的数百年之久。城廓厚实,防御完善,即便秦军突然袭击一时半会之下也难以攻破,况且无敌也根本就没准备拿人命去填,因此大军突至城下之后并未仓促进攻,而是就地筑起营寨。
不过中午时分,数百辆大车6续开来,车上运载的并非粮草辎重,全是昨夜砍伐地粗大树木。由梅姑率领的白氏工匠团特别在靠近幕府处独立建营,并由此次随无敌前往大梁地精锐负责警卫工作,数百车枕木经过白氏工匠挑选之后,不合条件的废材便拉到大营前阵,在距离函谷关城廓一千两百步处用于修建巨型投石机基座。
此次无敌要造地巨型投石机虽说是大将军炮的加强版,但其射原理却是配重式而非人力牵引。就地球古文明而言,投石机的主要形态大致分为三种,分别是:人力牵引、配重牵引和筋腱绞索。人力牵引基本上可以算成是比较中华本土化的科技工艺,鼎盛时期为宋代,而配重牵引和筋腱绞索则属于舶来的科技工艺。
人力牵引式和筋腱绞索式地投石机构此处就不再赘言,配重牵引式的投石机真正名声鹊起地时代是宋末元初,可以说正是因为蒙古人获得了这种被称之为回回炮的重型投石机,这也成就了大元帝国强势崛起的千古传奇。(如果对于这种配重牵引式投石机没有一个较为客观的印象,建议去玩玩帝国时代,里面的打包机便是。)
废话就此打住,却说秦军突袭而至,并且就在函谷关东面安营扎寨企图叩关的同时,函谷关内驻扎的五万魏军统帅与关隘守将却就是否出关击敌之事争执起来。庞涓留在函谷关的五万魏军统帅名叫魏戈,正是魏族弟,就魏戈看来此时秦军突袭而至却不攻城,定然是因为其长途奔袭兵卒疲乏,后续无力。此时若是出关击之,定然有所斩获,说不定一战破败秦军也是大有可能。而函谷关守将李胄却是以庞涓出击前的军令为凭,执意死守关隘,绝不出兵。实际上李胄思考的可不是什么庞涓地军令,函谷关本身守军便有三万,加上关内居留地百姓民众以及守军家眷,老老小小约有近五万人,在加上五万魏军精兵,使得这个不大的关隘之中挤满了人。使得粮草有些吃紧起来。需知近十万人地马吃人嚼,每天的粮耗可不是个小数目。
若在以往,魏军主要扼守地方向是函谷关的西面,即便秦军要来叩关也必然是率领大军击破华山防线直入河西之地而来。不攻下函谷关,秦军便无法前往关隘东面。截断魏军补给粮道。而眼下秦军却是自东而来,自然也就把魏国国内对函谷关的粮草补给给完全截断。虽然函谷关内的储粮可供十万人马坚守三月。可秦军既然敢从东面前来叩关,必然会截断魏军地粮道,如此兵势岂能是远行千里的疲兵。因此就李胄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守着函谷关,等着庞涓回师退敌是为上上之策。
也就在两人的扯皮中。天边夕阳终于落下。
是夜,秦军行营已然初具规模。然而秦军并未就寝歇息而是连夜赶造各种攻城用具,让函谷关守军不解地是,秦军此次攻城所摆出来的怪异阵势竟是前所未见。你比如说就在函谷关前千余步处,秦军正打着火把建筑着数个怪异的土台。这土台约二十丈见方、三丈来高,两两成双,土台四周以枕木搭建台础,以兵卒从别处担来沙土填充其中,又有力士持盾将沙土垒实。不过半夜便建起八座土台,而秦军又在相邻的两个土台之上用枕木建起两个大约数丈见方、也是三丈来高的小土台,也是以沙土填充。
要说这个在攻城战中筑塔台以弓箭手居高临下俯射城内地战术也是有的。可一般都是当进攻方攻之城下。并以火力完全压制住了城墙上地弓箭手反击之后会以沙袋或是土石在距城两百步以内迅建筑起来,从来没有人会在千步之外这么干。因此秦军的如此作为立时引起了魏军的关注。可关注归关注,此时夜深,魏军是不可能出关夜战的,只能是眼睁睁看着秦军从容地在关前筑建。
次日一早天放亮,函谷关城头的守军便清晰的看见关外城前赫然搭建起了八座土台,土台共分三层,每层约有三丈来高。还未等守军想明白这土台究竟作何用处,便听见关下鼓声隆隆,秦军营寨之中辕门大开,兵卒蜂拥而出。
此次秦军来的甚急不说,也一改往日战法直接将大营筑在关下。战国时的战场惯例,进攻一方理应将营寨扎在离城至少十里的地方,这样就方便关隘或城中的军队出城列队决战。实际上战国时代真正地攻城战和守城战并不是以城头或墙头为主战场,而是以城前决战为主。比如说上次栎阳之围,嬴虔和嬴渠梁兄弟俩就是将大军扎在城下和魏军硬撼,城头战不过是当城中地军力折损太大甚至是毫无反击之力后的困兽之斗罢了。
如此战法,就无敌看来自然是相当地落后,因此在三十里外扎下用于中转囤积粮草辎重的大营后,便挥军直接压上,将秦军营寨就建在函谷关外不过五里的地方,也就是说秦军大营距离那几座连夜搭建的土台不过千余步,而土台距离函谷关的关隘城池也不过千余步。
辰时二刻,云消雾散,一轮暖阳缓缓初升。
两万名经过一夜养精蓄锐的秦军精神抖擞的在关下列阵待战。函谷关上也是鼓号隆隆,魏军士兵正忙乱的加紧从西面城楼上将各种用于守城的战具、物资转运到东面城楼来。虽说昨日要是无敌强行挥军强攻东面关墙,指不定在对方不防之下能够有所斩获,可就无敌看来老秦儿郎个个精贵,打死也不能就这么白白糟蹋在城下!
辰时末,六千秦军步卒缓缓出列,在关门前集结列阵,这些步卒手上并没有兵器,而是持着昨日日连夜赶制出来的粗糙木盾。木盾以大树刨去的细枝为主材,经过捆扎之后以兽皮和皮甲作为衬里防御箭矢穿透,而捆扎后编织成类似藤盾模样的盾面则用冰水渗透覆盖。此时天寒,一夜之间便将这以树枝为骨、以皮革为里的扎盾活活冻成了一面寒冰盾。就无敌使人以强弩实验的结果来看,这种寒冰盾的防御能力几乎与魏军的铁盾不相上下,就是分量太过沉重,可偏偏老秦儿郎多的就是那一把力气。
巳时初,六千步卒扛着六千面冰盾缓步向函谷关逼进。此时的函谷关虽不如后世那般雄伟坚固,却也是有着高达五丈六尺(约今12米)、采用北山黑石建造的城墙,并且在城墙之前掘有一道深有两丈宽十丈的护城河,直接引入渭水。此时天寒地冻,护城河的河面虽然全部结成坚冰,可依旧无法承受攻城大军的践踏,因此今日无敌出兵六千的意图便是要以土石填上这段护城河。
城墙之上,魏军的守城部队也是严阵以待,护城河距离城墙不到百步,正是弓弩射程之内,虽然这些秦军扛着的一面面白色盾牌在冬日暖阳之下看起来有些晃眼,但魏军却不相信这些盾牌果真能防住他们的利矢劲箭。
也在这时,只听城下秦军突然齐声喝道:“大风!大风!大风只见六千秦军在距离护城河约有百步处停下结阵,并将手中的寒冰盾举过头顶、尾相连,形成了一面巨大密实的连云盾阵,而后列秦军阵列当中则疾步跑出了近千手持强弩的秦军弓弩手,如流水渗沙一般迅的从盾阵后列融了进去!
接着,盾阵便动了起来,一步一步的缓缓向护城河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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