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军退回城墙时,包括假意败亡的两千人队,仅仅是一个多时辰的进攻就经受了将近一万人的损失,刚出发时与退却时的死亡人数只占了比例的一半,另一半则死于短暂的僵持,这份报告是在修利文回到女妖塔后才由相关人员彻夜统计出来的。\\\\当然,实际参与战斗的大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例如视野和情感之类,是很难感受到这种惨烈的,只有有条件放眼全局的人才明白一次短时间的反攻究竟给总战斗力造成了怎样的损失。
就这种代价来说,虽然士气高昂,但是实际的战斗力是否真的有所上升也还在两说----无论如何,修利文觉得是值得的,比起人数来,他更加看重每一个人能够发挥出的力量,而且战争时也不能光考虑战争的因素。士气的上升和反攻的行动,会让普通人和寻常战士们对美杜莎家的评价有所上升,如此一来,得到大部分人赞许的家族,于这次战争乃至于今后的战争中,将会继续巩固领导地位和大义背景。
虽然单独以战争而论,这次的作战并不是十分理想,或者说,提出这个策略的人,以及同意了这个策略的人,在对战情和敌我双方力量的测算预估方面似乎计算得太理想化了。对于这一代仅有十三岁的蛇发者来,并不能苛责,不过身为最高军事指挥官的修则肯定会被人诟病。
不过在修来说,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对军队来说,结果总是最重要的,如果一个计策所达到的结果,和不施展计策前会达到的结果不分上下,亦或着稍稍失利,身为最高领导者所要承担的责任,还不至于要到下台的地步。
更何况。这也算是一种同城的军方和政方之间的“非正常交际”吧。就当前的状况来看,要在炼狱城干下去,美杜莎家地态度尤为重要。虽然生性耿直。是个出身平民的军人,但修也并不是那么死脑筋的人,否则也做不上当前地位置。
无论如何。蛇发者和修都在这次作战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两人在下半夜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至于女妖塔内。虽然隐瞒了一些更深层的目地,但是修利文纠察城内大师级高手,以及率领二千人队向炼狱展开反击的行动本身,并没有进行任何隐瞒。因此,女妖塔内女仆们地话题自然而然就集中在行动和行动发起者身上。^^无论怎么说,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能够策划并执行这样的行动。还是让人大吃一惊的。
而少年在塔内的评价也开始有了某种程度上地转变,尤其是得到过政治和军事方面的教育,并有着相当敏锐触觉,捉摸到此计划地个中深意的人,对于平时总是一副孩子气的修利文更是觉得吃惊。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可以看到这么远呢,修利文大人他……”鸠躺在床上说。
虽然外界吵吵闹闹,不过战争的喧嚣并没有波及塔内,寻常而幽静的日子仍旧在持续着,对于半隐居般生活的诸人来说,塔外的战争的气氛隔着玻璃。总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鸠和阿雅的训练也按部就班进入了新地程序。修利文地计划,被教师们有意无意地当成了课外作业。
忙了大半天。深夜才爬上床铺的鸠一想到前半夜发生地事情,无论如何都睡不着,那似乎是一种好胜心在发作。蛇发者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她尤为看重这一点,因为平时也有结合美杜莎家族以及炼狱城当前的状况来思考策略,所以对于这项计划的研究,她花了许多工夫,不过越是深究,就越觉得心神不宁。
若是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下,具备的是同等的条件,能够做出比这更好的计划吗?
对于她的自言自语,室友的回应是一片沉默。
“阿雅,你睡着了吗?”她问道,不知不觉的,她的话比平时要多了起来。
“唔----怎么了?鸠,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上课呢。”阿雅迷糊地转过身来,她睁开眼睛,只见到床铺另一侧的女孩一副深思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打算睡觉的样子。
“……我说啊。”看到阿雅一副安心的样子,鸠就气不打一处出来:“你还没习惯这样的生活吗?”
“再怎么习惯也还是会累啊,我又不像鸠你这么优秀。”
“算了。”鸠摆摆手,“睡你的吧,没事。”
不过她这么一说,阿雅反而说起话来:“主人真的只有十三岁吗?比我们还小?”
“哼,当然的吧,毕竟是一家之主,再怎么纨绔也好,没点本事还是不行的。这样也好,如果主人不争气的话,我们这些仆人反而会打伤脑筋。”
“这个……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吗?如果主人太厉害的话,做仆人也会很累的呢。”阿雅在床上不安分地滚了滚,“现在就这么能干了,将来是不是会更加变本加厉呢?”
“虽然那种事情也是有的……不过,与其跟随一个无能的主人,我更宁愿他厉害一些。”鸠直白地说道。
“是是。”阿雅随意应付着,忽然问道:“如果是鸠的话,应该可以做得更好吧?”
对于这种信心,鸠的回应并不像平时那般果决。阿雅察觉到这一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盯着她。
“……不知道。”鸠沉默了一下说:“不过,在十三岁的时候,我肯定不能做到这种地步。”
“哈哈?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鸠的话,就是要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才对。”阿雅一边说着,一边理所当然对自己的话点头。
这让鸠有些不爽。
“别把我说成狂妄自大的人!”
“也不是啦……不过平时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可以手到擒来,所以对自己很有信心,那样我比较习惯。”阿雅说。
她的语气和眼神都很真挚,这反倒让鸠觉得反驳谦虚是一种十分虚伪的行为。她有点儿害羞,立刻转过身一副严厉地语气道:“罗嗦。已经很晚了,赶紧睡觉去!”
“太狡诈了,明明是自己把人家先叫起来的。”阿雅忽然来了兴趣。粘到她的身后,忽然捂住了她地胸部。鸠吃了一惊,差点就要从床上跳起来。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阿雅用力揉动了几下。然后松开来,鸠猛地转过身去,只见她讲手放在自己的胸部上,然后一副羡慕的眼神盯着自己。
“干,干什么啦?”鸠有点结巴起来。
“真好。”阿雅叹了一口气。“鸠地头脑比我好,身体也比我棒。不愧是最先进行那种教学的女生啊。”
阿雅地说法让鸠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困惑的表情,不过之前被偷袭的心情仍旧无法坦然放下,但是要自己以同样的方式反击回去,也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只能带着一副窘迫地表情怒气十足地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就是那个了,嘿嘿。”阿雅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对少女狡黠地笑着,这样一来,更让鸠觉得有种被抓住把柄地感觉。阿雅盯着她说:“早上的时候,老师无意中提到了。你在进行那个……成人的教育哦。”
成人的教育?阿雅隐晦的说法让鸠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讨厌啦。别装模作样的,就是男人跟女人之间的……”阿雅说了一半。又嘿嘿地笑起来,紧紧盯着少女,想要看到她先前那种大吃一惊和尴尬的娇蛮模样。那种生动鲜明的表情,在鸠身上是很少表现出来的。平时她总是一种带着十足优越感,以斜十五度角睥睨他人地样子。
不过鸠地反应却让她感到惊讶的平淡。
“哦,那个啊。”她说着,又转过身去被对她,举起手来摆了摆,一副淡然自若地口吻:“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事情呢,那种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是女人的话,都得经历那一步吧,就算是平民也会得到类似的教育,更何况在贵族里呢。想看我害羞的样子的话就免了吧。”
“哎?哎!怎么这么说,不是应该更加小鹿乱撞一些的吗?”阿雅不满地喊到。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难不成到现在你还期待有个白马王子?”鸠转过来,脸上已经变回了寻常那般冷静中带着嘲讽的表情,“别忘了,成为美杜莎家女仆的条件,在得到许可前,无论主人平时有多么不眷顾处女,我们的身体都是属于他的。”
“我,我知道!”阿雅争辩道:“可是,普通女孩的话,就算知道了结果,也会有一些想法的吧?难道鸠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和……哪种男人在一起。”
“阿雅你有想过?”鸠反问了一句。
“我?呃……我当然有。”话题被转到自己身上,阿雅愣了愣,回答道。
“那你希望自己未来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是高大英俊,有钱又和蔼可亲,善解人意却又勇猛无匹。”阿雅幻想着:“是个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手到擒来的男人哦……对了!如果鸠是男人的话,就是那种样子吧?”
鸠一副看笨蛋的表情盯着她,这让阿雅猛然不好意思起来:“我,我又没说错!”
“很好啊,虽然我没想过这种事情,不过,如果主人就这样成长下去的话,很可能会变成阿雅心目中的男人哦。”鸠说。
“哈哈,别开玩笑了。”鸠的说法勾起阿雅和修利文相处时的记忆,她一副肯定的语气说:“那种一点都不体贴人的臭屁小孩,还是个纨绔子弟,虽然在某些方面来说,的确厉害到让人头皮发麻,不过,当然不会变成那样子的。”
“是吗?”鸠笑了笑:“的确,平时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恐怕也是为了维持身份而不得不做出来的吧。可是你看,就算掌握着大家的人身契约。可是他从来没有乱来过,也从来不做十分勉强人的事情。如果觉得不妥,跟他说一声。也会得到妥善地处理。这样不是善解人意,和蔼可亲吗?而且,在美杜莎的教育里。对女性总是会比大多数人都要和善得多。而且长得虽然不是很英俊,但也十分清秀。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将来一定会变成相当程度的美男子吧。从对抗痛苦之王和这次地行动中也可以看到他勇猛的地方……”
“这个……”虽然想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鸡毛蒜皮地不愉快去反驳,可是,若认真想起来,除了一些孩子气的争执。那个男孩地确从来没有做出足以令人生厌的行为。不过,阿雅迅即想到了一件事:“玛丽亚小姐呢?她可是被那个人强夺过来的哦。”
“哼。玛丽亚?那个女人吗?”鸠轻声哼了哼,却打住了口,没有继续说下去。阿雅却觉得她并不是无法反驳,而是为了掩饰什么事情。从她的口气可以听得出,她对玛丽亚的评价似乎并不是很高。
“怎么了?玛丽亚小姐有什么不对吗?那么成熟温柔地女性,竟然被主人他硬生生拆散了家**!”阿雅的音量不由得拔高,又倏然截断。\\\\\\鸠投在她身上地那种复杂的眼光,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谈论的是自家的主人。
阿雅吐了吐舌头,连忙转过身去假装睡觉。
半晌。身后传来鸠的回答:“我不太擅长说别人的坏话。不过……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吧。虽然从那个女人的经历来看,的确楚楚可怜。不过,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什么?什么不正常?”阿雅疑惑地转过身去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总给人一种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潜伏着的感觉,也不是说平时的她就是带着假面具了,只是,平时地她也并不是全部地她……说起来,不是有种这么一种说法吗?女人都是复杂的生物,可是,那个女人地复杂程度更要严重一些……感觉和老师们,还有兰大人。不……兰大人还要容易看穿一点。那个女人的级别是不同的哦。”
“这个……”阿雅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露出一副勉强的笑容:“我是感觉不出来了,是太迟钝的原因吗?”
“嗯,大概是吧。”鸠的声音微弱得让阿雅听不清楚:“大概正因为你是这种人,所以才有被挑选进来的资质吧?这个世界,并不是越复杂就越让人信赖的。”
“什么?”
“没什么,不要介意。”鸠转过来,一本正经地盯着她,十分严肃地说道:“总之,你要小心那个叫做玛丽亚的女人……嗯,不过,我也想不出你和她敌对理由……算我失言吧,你听过就算了,不要往心里去。”
“怎么这样----”阿雅发出撒娇的声音,不过意识到少女并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而且,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让阿雅感到十分不愉快,于是转开了话题:“话说回来,鸠你真的要和……和主人做那事?”
“那是当然的吧。”鸠没好气地回答道:“要接手女仆卫队的话,做那种事情是必须的。”
“那你喜欢和他做吗?”阿雅又追问到。
“……你的废话真多!”鸠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皱起眉头:“谈不上喜欢,但也不抗拒,在这里已经很好了,若是其他家族,无论自己多不愿意,主人要的话也必须应承。但是,在美杜莎的话,如果不愿意,大可以不承接太过重要的职责,就算被叫到,拒绝的话,也是有很大可能得到允许的。那些合约,不过就是以防万一,防止背叛的保险而已。”
“就算你这么说……”阿雅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不喜欢的话,还是不喜欢啊,做那种事情有点让人不舒服。”
她说到这里,其他的话都被身边猛然扑上来的少女扼断了。鸠骑在她身上,一副杀意腾腾的表情。阿雅的喉咙被她用双手用力掐住,好似要生生折断一般,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让阿雅喘不过气来。
“别再说这种话,别说这种话啊。阿雅。”鸠紧紧盯着她,紫红色的双眼好似能够讲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会死的哦,阿雅。再怎么说,这里都是大贵族,有这种想法太危险了。如果会被秘密处死地话。还不如我现在立刻为你做个了断……以后不准说这种话,心里再怎么想。也不能说出来!想是没有罪的,但是说话和行动都会造成罪,不要因为平时主人的放纵就忘记了自己地身份啊!”
鸠松开了双手,阿雅猛然喘过气来,拼命地咳嗽。她差点认为这个晚上就会被这个嘴硬心软的室友杀掉。可是,她事先也从来不知道。鸠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很难受吧?”鸠压着她地双手,居高临下地端视着她涨红的脸蛋:“难受一点好,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更好地生存下去了。知道吗?阿雅,我很看好你地前途,也很喜欢你,所以,如果你做出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一定会亲自杀死你,死在其他人的手上的话……太悲哀了。”
“可。可恶!”阿雅拼命挣扎。却完全逃不出鸠的双手,她地手掌就好似铁箍一般。将她牢牢钳制在床上,“我才不会死呢,谁要死啊,不说就不说!”
“……那个训练结束后,我会立刻和主人做。”鸠忽然说道,阿雅吃了一惊,挣扎立刻停顿下来,只听到少女冷静却不容置疑地说:“无论如何,就算他不想做,我也要和他做,然后掌握这个家族的女仆卫队,这是我一直为之努力地愿望。如果阿雅你不想和我一样的话……哼。”她低头自嘲般笑了笑,从阿雅的身上滚了下去,将手臂搁置在额头上望着天花板:“混蛋!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做好心里准备的话,就别进来啊!无论多么和善的大贵族,也始终是大贵族,并不会手腕的柔软而产生根本手段上的变化。”
“……你是在担心我吗?鸠。”阿雅定定望着盯着天花板的少女,愉快并宽慰地笑了起来:“没关系哦,别看我是这个样子,但从一开始答应进入这个家族,就已经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若不是这样的话,她们不可能让我来到这个地方吧。”
“你----”鸠吃惊而呆愣地看向她。
“我并不是单纯的女孩,吃地苦也比大多数人多得多。即便没有人多谈,但我也知道,现在这个地方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进来地。我一个人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结果到头来,连捎钱回去的家也没有了……这里已经是我地家了,大家都把我当作家人一般看待,这点我是很清楚的。所以,如果家人需要的话,我什么事情也会去做。就算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那事,如果对于维系这个家有必要的话,我也没关系。”
“该死的,别说了。”鸠的手臂从额头上滑下来,遮住双眼,有点哽咽地说:“这个世界……真是混帐!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世界变成大家都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世界,所以,我一定要成为人上之人!”
阿雅爱怜地抱住暗暗哭泣的少女。
“我知道,所以,如果有一天,为了实现这个理想,必须杀死我的话,那么鸠就动手吧,我不会反抗的哦。因为我知道,鸠是多么善良聪明的孩子,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情,全世界都不原谅你,我也会原谅你,因为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这一晚,以最纯洁的心许下守护誓言的少女们相拥着,伴随着淡淡的悲伤和温暖进入了梦乡。
在她们睡着之后,修长的人影走进来,为两人拉上了辈子。或许是少女们的身体和心灵太过疲累的缘故,完全没有察觉到来者。
“看来,不光是主人,所有人都有所成长了呢……”苍老的声音如此说着,在幽沉的黑暗中,女妖塔除了蛇发者外唯一的男性,美杜莎的老管家以恭敬的仪态向两人施礼告安:“那么,在那个重要的时候到来之前,请好好睡上一觉吧,两位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