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危急

这声音虽然杂乱，却也可以听得出来其中夹杂着众多的脚步声，约莫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周雪若三人用迷惑的目光看着李啸东，一脸的困惑。

李啸东在凝神静听了一会儿后，果断对三人道：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必定不是来欢迎我们的。大家快到厨房去避一避。”

……

众人快速来到厨房，刚刚关上房门，餐厅两侧的对开门就几乎同时被撞开，一群身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李啸东站在餐具消毒柜旁微微探头向外面看了一眼，随即赶紧把头收回来，握着突击步枪的双手不由得抓紧了几分。

周雪若三人都按照李啸东的命令蹲在案板下面，男队员用手势询问李啸东外面的情况是否安全，有多少人；李啸东作了一个危险的手势，随即又告诉他人数暂时不清楚，注意隐蔽。

越来越多的科研人员涌进餐厅，他们围在那名被爆头的女科研人员周围，先是目光呆滞地盯着尸体望了一会儿，随后，有一名科研人员俯下身去，用手试探沾了一点尸体上的脑浆放进嘴里。这个动作似乎提醒了其它的科研人员，整个人群立即骚动起来，所有科研人员都争先恐后地挤向尸体，利用尖利的指甲和牙齿从尸体上撕扯下一块块的皮肉，放进嘴里大口地吞咽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尸体就只剩下了一滩黑褐色的液体。哄抢的人群在餐厅内四处奔走，一双双赤红的眼睛紧盯着的目标往往是一条残缺的胳膊，或者是一串血淋淋的内脏。

直到最后半截手指被一名趴在地上的科研人员捡起来吞进肚子里，餐厅内哄抢的人群才算终归平静。他们在餐厅内四处游走着，漫无目的，偶尔有一两名科研人员猛地扑到厨房的玻璃窗上，发出蓬地一声闷响，当发现眼前的这个屋子自己不能进入时，又晃荡着身体离开了。

又过了几分钟后，开始有科研人员推开餐厅门，向外面的廊道走去，随后，其它科研人员也陆陆续续地尾随而去。本来再等个一二分钟这些科研人员就会全部离开，不过事情坏就坏在詹姆斯的身上。

当第一名科研人员扑到厨房的玻璃窗上时，詹姆斯就在吓得浑身一抖之后，开始试图向着案板下面钻。因为他所蹲的地方距离玻璃窗非常近，他担心万一玻璃被扑碎会划伤自己，在这样一种愚蠢想法的支配下，他拱起身体一点一点地用力向着本就不高的案板底下使劲钻去。当李啸东发现案板上那一撂将近半米高的餐盘已经严重倾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哗啦一声响，一撂餐盘几乎全部从案板上翻落在地，钢质餐盘与理石地面碰撞后产生的脆响震得李啸东等人耳膜一阵刺痛，如此巨大的声响自然也惊动了外面正在向餐厅门走去的众多科研人员。

这些科研人员先是一愣，随即就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向着厨房这里猛扑过来。厨房的玻璃窗只是普通的加厚玻璃砖，十几名科研人员突然扑到上面，玻璃窗立即砰然碎裂，细小的玻璃碎渣散落一地。

詹姆斯这时刚刚钻进案板下面半截身子，高高撅着的屁股还留在外面，由于眼睛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神经因此而异常敏感。当玻璃碎渣突然落到他屁股上时，立即就把他吓得六神无主，面如土色，哇哇乱叫起来。

李啸东不无恼恨地看了一眼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让人讨厌的家伙，随后又快速在厨房内扫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斜上方的通风口上。

通风口位于一台电蒸车的顶部，大约有四十公分宽，一米长，被一道钢制栅板封住。由于在当前情况下，李啸东还不能确定这些为数众多的科研人员具体是怎么回事，是单纯的被某种不知名的病毒感染而精神失常？还是绝对的变异后无药可救？因此，他不能滥杀“无辜”。这样一来，就必须避免与这些科研人员近距离接触，以免他们伤到自己。此时厨房的门窗已经被越来越多科研人员所包围，除了眼前这一道通风口外再没有可供逃生的出路。

快速把自己的逃生计划向三人说明后，男队员按照李啸东的安排立即登上电蒸车的顶部，抽出腿侧的军用匕首开始撬固定钢制栅板的六枚螺丝钉。

周雪若则负责保护詹姆斯的安全，二人退到电蒸车旁边，詹姆斯藏到周雪若的身后，大气不敢出。李啸东站在已经完全破碎的玻璃窗前，为逃生计划争取时间，虽然尽量不滥杀无辜，不过每当有科研人员从窗口爬进来的时候，李啸东还是毫不犹豫地扣动手中沙漠之鹰iii的板机。毕竟这些科研人员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冲进来。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随身携带的两个沙漠之鹰iii弹匣就全部打光，而固定通风口的螺丝却仅撬下来两枚。围堵在门窗周围的科研人员们面容扭曲，带着兴奋的怪叫和长长的涎水，更加疯狂地向厨房内爬了起来。同时，厨房的房门也渐渐显出不堪重力的样子，一道简单的闸锁已经严重变形，随时都有可能被撞开。

李啸东把目光从房门处收回，丢掉手中的沙漠之鹰iii后托起mx12突击步枪，将射击方式拔到“点射”上，以极快的速度连续扣动五次板机，立即就有五名科研人员歪倒在他的面前。

第三枚螺丝钉被撬开了，只要再撬开一枚就可以把手伸顺着边缝进去，再把档板扯下来。男队员额头上已经排满了细密的汗珠，眼前的形势容不得他不焦急万分。

在这种万分焦急的情况下，第四枚螺丝钉终于松动了，男队员心中一喜，手中力量不由得大了几分，没想到耳边却突然传来咔地一声响，匕首被别断了。

逃出生天

“叮、叮、铛！”

断掉的匕出清脆的声响。李啸东再次点射放倒一个冲到面前的科研人员后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周雪若已经抽出自己的军用匕首抛给了男队员。

将匕首抛出去后，周雪若收回目光向李啸东这里望了一下，随即惊声道：

“队长小心！！”

李啸东立即托起mx12回身瞄准，眼前却没有人，刚一迟疑，腿上就传来被紧束的感觉。原来刚才那个被放倒的科研人员并没有死，趴在地上后又伸出双手抓住李啸东的双腿，当李啸东发觉这一切的时候，科研人员已经把头挨到了他的腿上咬了下去……

“叭叭叭……”一通连续点射，科研人员的身体猛烈地抖了几下，最后终于没有了气息。李啸东抬起腿踢开尸体，只见右腿的迷彩裤上已经沾满血迹，一片黑红色。

很显然这些血迹并不是从李啸东身上流出来的，而是科研人员自己的。原来这名科研人员被李啸东放倒时是一枪打在了上颌部，致使整个上颌和鼻子被子弹在近距离情况下穿得稀烂，失去上颌组织的配合自然无法完成噬咬动作，反倒把自己的一大滩血迹留在了李啸东的裤子上。

终于，随着咔嚓一声响，钢制栅板被男队员硬生生地给扯了下来，露出整个通风口。周雪若连忙托起詹姆斯，在男队员的拉扯下把他第一个送了进去。

尔后，周雪若在李啸东的命令下也登上了电蒸车顶，没等她爬进通风口，不堪重力的厨房门终于在蓬地一声后被大力撞开，门外的科研人员蜂拥涌了进来，转眼间就来到李啸东面前。

周雪若和男队员失声喊了一声“队长！”，二人同时向着李啸东伸出算把他拉上来。然而周围的科研人员实在太多了，根本容不得他全身而退。

其实单纯地说不能“全身而退”是不恰当的，如果李啸东反身一个箭步再加上一个纵跃，就可以双手扒在电蒸车的顶部，然后手脚合力再加上周雪若和男队员的帮助很快就可以爬到电蒸车顶端。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李啸东仅仅需要付出一些被这些疯狂的科研人员抓伤或咬伤的皮外伤的代价。

不过，李啸东此时心里有个直觉：自己绝对不可以被这些科研人员抓伤，甚至是咬伤，否则就极有可能也会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这种直觉来自哪里李啸东说不清，可能是自己看过的旧版影片生化危机，也可能活死人黎明，更有可能是来自这些科研人员每个人身上所带有的抓痕和咬痕。虽然联合国生化武器研究组发表了长篇的研究报告，否定了影片中那些生化人出现在未来战场的可能性。不过，此时此刻，李啸东内心中已经开始对那些亢长的令人昏昏欲睡的研究报告持怀疑态度。

他可不想以身示祸，用自己的身体去证实那些研究报告是否正确无误。

在这种心理和众多科研人员围在身边的情况下，李啸东自然不能无所顾忌地返身而退。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么不退，要么就在确保自己在绝对不会受伤的情况下再退。

在周雪若和男队员焦急地呼声中，李啸东把突击步枪的射击方式拔到“连射”上，一通扫射过后，面前的六七个科研人员脑浆四溅瘫倒在地，而左侧的一名科研人员已经乘隙来到他的身边。只见李啸东右手单手持枪继续对不断向自己涌来的人群扫射，左手看也不看只凭感觉向左侧探出，一把抓住这名冲到自己身边的科研人员的衣领，一扭又向怀中一带同时身体向后一撤，这名科研人员就在惯力的作用下向着右侧的人群冲了过去，立时扑倒十几人。

刚刚后撤一步，疯狂的人群立即跟了上来，并且已经形成包围之势，把李啸东团团围在当中。蹲在电蒸车顶部的周雪若和男队员见状，连忙托起mx12突击步枪进行点射，以最大限度地保护队长安全。其实他们二人心中并没有李啸东的那种意识，认为只要被这些科研人员抓伤或咬伤就会被感染；只不过在周围紧张氛围的感染下，他们二人已经顾不得太多，几乎是一种本能在趋使他们射击。

由于距离太近，好几名科研人员的双手甚至已经抓到了李啸东肩膀，手中的突击步枪在这种形势下已经不适合纯粹的扫射攻击，更多的时候李啸东是在利用枪托击打人群，偶尔将枪口插进张着大口向自己扑来的科研人员的嘴里，扣动板机。

人群越涌越多，尽管周雪若和男队员已经纷纷将射击方式拔到了连射上，不过由于担心误伤到队长李啸东，他们的射击目标只能局限在包围圈外围。眼睁睁地看着李啸东被几十只胡乱的手臂压了下去，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这些疯狂的人群当中。

“队长——！！”

周雪若和男队员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后，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

看着脚下仍然围成密密一团的疯狂人群，男队员猛然从腰间掏出聚变手雷，就在他咬牙切齿刚要拉开保险销的那一刻，围成一团的人群突然被一股从中间涌起的巨力掀翻，李啸东抓着一名身体相对较为瘦弱的女科研人员的两个脚裸，大喝一声后像甩链球一样将女科研人员抡得飞转起来，高速旋转的身体把身边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翻倒在地。最后，李啸东双手突然松开，女科研人员的身体飞出去后又撞到了数米外的正在往这里涌来的一大片人群。

趁着周围人群都已经翻倒在地的时机，李啸东一个短程助跑又是一个纵跃，两只手就扒在了电蒸车的顶部。周雪若和男队员喜极而泣，连忙奋力把几乎已经脱力的李啸东拉了上来。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李啸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全身上下，确定没有一处受伤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脚下的科研人员从地上爬起来后，一双双赤红的眼睛紧盯着电蒸车顶端的三人，伸出无数只手臂在空中胡乱的抓舞着。李啸东等周雪若和男队员都进入通风口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些疯狂的人群，随后也钻进了通风口中。

与此同时，一阵微弱的吱吱声从另一个方向的屋顶传来，一部无声摄像仪“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并在第一时间把这个血腥的场面通过数字微波传输回地球。下一刻，当疯狂的人群开始争食死尸的时候，由于供电系统不稳定，摄像仪早已经停止了工作。

艰险路线

通风道内的空间比较狭小，四个人以跪爬的姿式勉强可以在里面前进。詹姆斯博士理所当然地排在最前面，因为只有他知道从哪个方向前进可以尽快赶到威尔士等四名队员那里。

氧气在火星大气中所占比例十分微小，以至于在野外无风的情况下，你甚至很难让一根火柴不在你的手中熄掉。正因为如此，建在火星上的nt04研究所就必须靠氧气发生器组持续供氧，而纵横交错的通风道就担负着把氧气输送到各个舱室的工作。

一路前进，途经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舱室，透过每个舱室的钢制栅板可以大致看到室内的情况。开始时，每个舱室内的情况不是空空荡荡，就是陈横着寥寥几具死尸。随着越来越接近中枢处理器室，渐渐地，舱室内开始出现异化的科研人员，甚至在靠近隔离室附近的廊道内，还发现了众多身着蓝白条病人服的死囚。

这些异化的科研人员和死囚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摇摇晃晃，那种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只要他们跌倒了就再也不会爬起来。然而，当众人在通风道内爬行的声响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时，这些异化的科研人员和死囚们又立即变得兴奋无比，嘴里哇哇怪叫着涌向通风口，隔着钢制栅板死死地盯着李啸东一行人，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舞着。

又过了约莫五分钟左右，众人顺着通风道就已经来到死囚隔离室的大门外。

死囚隔离室原本是一个物资仓库，按照原定计划，这里要经过地球军方的核准，再经过周密的强度设计后进行改造。不过詹姆斯由于急于在短时间内拿出实验成果，因此并没有把这项改造计划通知地球军方，而是吩咐手下的科研人员们利用仓库内闲置的板材分隔出若干房间，就成了现在的死囚隔离室。

死囚们平时都戴着手铐脚镣，再者这些隔离室内关着的死囚都是对l3试液有排斥反应的，神智不清，行动迟缓，詹姆斯因此也就放下心来，并不担心死囚们会从这个简易的隔离室内逃跑。包括死囚隔离室通往外界的大门，也只是一道普通的钢制栅门而已，连最基本的安保电子锁都不具备。

透过通风口的栅板，李啸东一行人清楚地看到隔离室大门大敞四开，附近遍地血污，身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和身着蓝白条纹的死囚东倒西歪，四处陈横。再向隔离室里面望去，可以看到为数众多的科研人员和死囚正围堵在一个小隔间的门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无数只手臂向着那扇比厨房门厚实不了多少的隔间门推去。

很显然里面肯定有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威尔士他们。

看到这里，李啸东心急如焚，急忙问前面的詹姆斯那个小隔间附近有没有通风道，怎样才能过去。詹姆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摇了摇头道：

“这里原本只是一个物资仓库，为这里提供氧气的通风道只有一条，而且是在仓库顶端的中间位置穿过去的。至于那个小隔间，由于它依靠着舱壁，距离中间的通风道至少也有四五十米的距离，并且还没有通风口。”

看来想从通风道接近那个小隔间是不可能了。李啸东皱着眉头想了想，他当然不能就此置队员的安危于不顾，最后，他用匕首撬开身下的通风口栅板，把头探了出去一看究竟。

看了一遍，李啸东心中有了条路线——从这个通风口钻出去后，头顶正好是一道主钢梁，扣住钢梁再利用双手交替前进，就可以到达那个小隔间的上方。不过这条路线非常艰险，约莫三十米长的距离只要一个分神或是手上没扣牢，就会让自己直接掉落到虎口当中。

李啸东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周雪若和男队员都觉得这实在是太冒险了，那些钢梁虽然是“工”字型，不过可供双手抓扣的下沿非常窄，稍不留意就会脱手。男队员甚至自告奋勇要代替李啸东前往那个小隔间一看究竟，李啸东没有答应，眼下的情势实在是太危急了，险象环生，他不容许再出现任何差错，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相信自己。

交待好二人后，李啸东从兜里掏出绷带缠在手上，以免过一会儿双手出汗而无法扣牢钢梁。缠好绷带后，他又把身上的负重清理了一下，包括mx12突击步枪以及弹匣都被摘了下来，只带上一把军用匕首和两颗聚变手雷。

做好这一切后，李啸东就在周雪若和男队员不无忧虑的目光下钻出了通风口。而另一头的詹姆斯却只惦记着实验资料，李啸东解救队员的这种做法在他看来徒劳无益，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后，詹姆斯一脸怨气地闭上了眼睛。

三分钟过去了，李啸东已经顺着钢梁来到了距离通风口十余米的隔离室正中位置，同样与那个小隔间也有十几米左右的距离。钢梁可供双手抓扣的下沿太窄了，以至于李啸东只能靠双手两个指关节的力量把全身的重量都吊起来，并且双手还要交替前进，难度之大令人难以想象。换作是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双手即使不交替前进都很难得住，即使是手下队员中体格最强壮的格雷斯，也绝对走不出五米。

好在出发前用绷带缠住了双手，李啸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心中暗暗有些庆幸。由于手上的力量太大，汗水一直就没有断过，如果不是绷带的吸收作用，现在他的双手早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稍稍停了十几秒钟，李啸东调整了一下呼吸后，继续奋力向着小隔间前进。

当距离小隔间还有不过六七米距离的时候，一名断掉了双腿只剩下上半身仰躺在地的科研人员发现了头顶的李啸东，立即兴奋地高举着双手向着李啸东抓舞，同时嘴里哇哇乱叫起来。

科研人员的声音惊动了周围的人群，这些原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隔间的人群渐渐停止了骚动，一个个都把脑袋缓缓地抬了起来，当他们看到李啸东的双脚距离他们的头顶不过半米多高的时候，立即就像炸了锅一样向着李啸东扑来。

突然的惊变让李啸东不由得分了一下神，与此同时就觉得手上一滑……

劫难

突然的惊变让李啸东不由得分了一下神，与此同时就觉得手上一滑，一只手从钢梁上滑了下来。

周雪若和男队员正透过通风口紧张地看着李啸东这边，此时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李啸东及时反应过来，身体在半空中晃了一下，随即滑开的那只手再次紧紧地扣住了钢梁。

脚下的科研人员和死囚们争先恐后地向这里挤来，伸出来的手臂就像海葵一样密密匝匝，仿佛只要掉入其中立即就会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嗯？那是谁？

当身体在半空中稍一晃动的那一刻，李啸东的眼角余光好像瞄到一个身穿迷彩军装的人挤在脚下的人群之中。可当他两手再次扣住钢梁后，艰难地低下头去搜寻那个人影时，视线却被无数只举在半空的手臂挡得严严实实。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李啸东心中暗道。

双手指关节由于承重太大，时间太久，李啸东此时的痛感已经上升到钻心刺骨的地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折断。他不能耽搁，眼下的形势也不容许他耽搁，稳定了一下心神后，再次交替着双手从人群的头顶向前缓缓移动。

终于来到小隔间的上方了，李啸东的身体由于严重脱力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勉强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小小的隔间内只有威尔士一人背靠着门板，右手握着沙漠之鹰iii，护着左胳膊正紧紧地闭着眼睛。

两手一松，李啸东稳稳地落在威尔士面前。威尔士似乎受到了惊吓，听到声音后猛然睁开眼睛，同时右手上的沙漠之鹰iii也立即举到了李啸东的眼前。

看清面前的人是队长后，威尔士手中的沙漠之鹰iii顿时无力的垂了下去，随后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这让李啸东惊诧不已，三年来威尔士和自己执行过二十余次任务，几乎每一次都是出生入死般的惊心动魄，即使是在命悬一线的最后关头李啸东也从没见威尔士如此颓丧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然而，更让李啸东惊异不已的事情还在后头，当威尔士大哭着扑向自己的时候，李啸东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只见威尔士的左胳膊，已经从大臂处齐刷刷地削断，创口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变得一片焦红，没有一点血迹。

李啸东扶起威尔士，失声道：

“威尔士，这是怎么回事？格雷斯他们又在哪里？”

威尔士止住哭声，表情痛苦万分地道：

“是中枢处理器，***那个该死的中枢处理器竟然带有激光自动防御系统，鱼网一样交叉的激光让人绝望。而格雷斯他们……他们早在进入中枢处理室之前就已经被这群变异人拖走了，他是为了掩护我才身陷重围，可我却没有完成任务，我过不去，激光网太密集了，让人无所躲藏……”

随后，威尔士断断续续地对李啸东讲起了他们这组队员遇难的情况。最开始的祸首来自于那名受伤的男队员，在秘密穿过隔离室的时候，受伤的那名男队员突然发疯一样抱住另一名男队员啃咬起来。被咬的队员自然要呼痛，结果喊声惊动了附近廊道内游荡着的几名死囚，于是劫难就这样开始了。

越来越多的变异人群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格雷斯和后来那名被咬伤的队员为了掩护威尔士，同时又担心伤害“无辜”而接连被追上来的变异人群拖走。威尔士在悲痛之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完成任务上，借此来抚慰亲密战友的英灵。没想到，中枢处理器竟然带有自动防御系统，威尔士胡乱输入的口令被判定为非法入侵后，立即启动了激光防护网。

李啸东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威尔士的眼泪是缘于队友为了掩护自己接连死去，而自己却在最后没有完成队员的重托，心中自觉愧疚万分。其实李啸东此时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刀绞般难过，这些队员都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多少次患难与共锤炼出来的真挚情感，现在，突然间就永远地离自己而去了。

不过，李啸东心中虽然和威尔士一样难过，但他却不能像威尔士一样表现出来。因为他是队长，是队员们的精神支柱，尤其是在当前这种万分危急的形势下，李啸东更是要时刻保持冷静，近乎于绝情的冷静。

隔间门板被推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用不了多久外面的人群就会蜂拥而入。李啸东扳住威尔士的肩膀，道：

“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从这里逃出去。这样，我过一会从上面跳出去，把外面的人群引开，你趁着这个时机快步跑到大门外的通风口下，周副队长等人正在那里负责接应。”

威尔士却没有动，而是顾自摇头道：

“太可怕了，尤其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队友就变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那种时时刻刻潜藏在身边的杀机，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威尔士抬起头，看着李啸东道：

“队长，如果你发现队员中有人被咬伤或是抓伤，千万不要犹豫，立即将他击毙。因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不但根本就不认识你而且还会毫不留情地向你攻击。”

威尔士的话让李啸再次确信了心中的直觉。不过李啸东不明白威尔士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不但不准备着赶紧脱身，反倒还对他说这些。

李啸东点了点头道：

“好的，我知道了。”

说着，李啸东走到旁边的隔间挡板近前，一个纵跃后双手就扒住了挡板上缘，当他撑起双臂刚刚打算跳到外面去的时候，威尔士在他的身后说话了：

“队长，你一定要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这是格雷斯他们用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很报歉我不能报答您的两次救命之恩，我只能趁着现在理智尚存的时候先走一步，以免伤害大家。”

血腥

“蓬！”地一声响自身后传来，李啸东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这声音对于李啸东来讲实在是太熟悉了，是沙漠之鹰iii近距离击中头部的声音。那一刻，李啸东强自压抑下的悲痛再次波涛汹涌起来，泪水无声地溢出眼角。

李啸东没有回头去看，也不忍心去看那种血肉模糊的场面。威尔士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他自己已经被这些变异人群抓伤或咬伤，为了不伤害队友，他选择了在自己神智尚处于清楚的时刻饮弹自尽。

李啸东缓缓地撑起双臂，抬腿登上档板上缘后，木然地看着脚下蜂拥的人群。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站起身，伸手从腰间摸出一颗聚变手雷，拉开保险销，按下了触发键。

聚变手雷是一种全新概念的手雷，其强大的爆炸能量来自于微核反应。目前这种伤杀力极大的手雷仅以标准配置的一半当量进行试生产，同时也仅限于世界上极少数精英部队进行试用，第七工厂自然也位列其中。

李啸东就这样表情木然地看着脚下疯狂的人群，握着聚变手雷的右手微微颤抖。亲密战友接连离开自己，这种巨大的伤痛山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他想要发泄，发泄心中的满腔怒火以及复仇；什么尽量引开人群，什么尽量不要滥杀无辜，都他妈给老子见鬼去吧！！

几乎是突然之间地，李啸东原本木然的神情就变得凶戾起来，额上青筋暴跳，钢牙紧咬，眦目欲裂。右手用力将聚变手雷向面前十余米的人群密集处甩去，仿佛要借这用力甩出去的力量把地面砸出个坑来。

“轰——！”

强大的爆炸声振聋发聩，整个研究所都跟着颤了几颤。密集的变异人群在手雷爆炸瞬间土崩瓦解，残碎的肢体、脏器和飞溅的血水四面开花，贴满了隔离室的每一个角落。整个隔离室在爆炸过后变得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

不知过了多久，隔离室内已经一片静寂。在众多翻倒在地的挡板中有一块微微动了下，随后这块挡板被一股大力掀翻，李啸东浑身是血，从地上坐了起来。

聚变手雷爆炸的时候，强大的爆发力量直接就把李啸东从挡板上掀飞起来，撞在身后数米远的舱壁上。尔后，乱七八糟的残碎肢体紧随而来，密如骤雨般打在他的身上。坠到地面的时候，正好一块挡板倒了下来，把他压在下面。

李啸东从地上坐起来后，扭头看了看周围。由于短暂昏迷之前头部受到重创，致使视野出现重影，眼前的景像一片模糊，过了约二十秒钟左右，视力才算渐渐恢复正常。

遍布视野的血腥稀释了李啸东胸中的怒火，让他从狂暴中平静下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再次茫然四顾的时候，目光就停留在了隔离室大门上方的通风口处。直到这时，他才惊然想起自己已经离开周雪若她们很长时间了，不知道她们现在有没有危险。

想到这，李啸东顾不上头重脚轻的不适感，摇晃着身体向着隔离室大门走去。

距离大门还有不到十几米距离时，身旁的一座死尸堆突然动了一下。李啸东的听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声音，他一边向前走着，一边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这座死尸堆。

看了几眼后，李啸东的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后，他又转回身来，正面盯着那个死尸堆，一眼不眨地看着。只见一只穿着迷彩军装的胳膊正从死尸堆中探出来，在那迷彩军装的大臂处，赫然绣着第七工厂的标志，早已经被血水浸成暗红色。

李啸东凝着眉心看着这一切，看着那条胳膊把压在身上的残碎尸体一个个推开，直到最后，一个身着迷彩军装的壮硕身躯终于从死尸堆中站了起来。

是格雷斯，李啸东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尽管格雷斯现在已经浑身是血，面容也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李啸东还是准确无误地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格雷斯这时也看到了李啸东，他面无表情，目光迟滞，从地上爬起来后就直直地向着李啸东走了过来。

李啸东现在的心情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相比此时，他宁愿自己永远也不会看到格雷斯——这个自己最为得力的队员之一，如今却已经是变异人群中的一员。可现在的情况是，格雷斯不但就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正在向自己接近。

李啸东微微摇着头，看着格雷斯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二人都是一句话不说，只管看着对方，心情却是迥然之异。直到格雷距离自己只有三四米远的距离了，李啸东这才叹了口气道：

“格雷斯，我最亲爱的战友，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话音刚落，格雷斯已经张开双臂猛然向着李啸东扑了过来。面对格雷斯掐向自己脖颈的双手，李啸东一动不动，直到那两只手分毫之差就要挨到自己了，李啸东这才一个闪身突然从格雷斯的面前消失。扑了个空后的格雷斯还没等反应过来，一柄锋利的军用匕首就已经自他的脖子处一扫而过，下一刻，当李啸东已经返身离开的时候，格雷斯伫在原地的身体这才微微颤动了一下，一股黑红的血水自匕首划过的痕迹处溢了出来，紧接着头颅与脖劲错开，直至滚落在地。

身后传来“扑嗵”一声响，那是没有生命意识的身体跌倒在地的声音。李啸东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水，脚下发力，快速着向通风口跑去。

来到通风口下，却没有看到周雪若和男队员的身影，李啸东心急如焚，预感事情必然又出了什么纰漏。

当他再次钻进通风道时，入目的情景不由得又让他吃了一惊，只见一条殷红血迹顺着通风道一直向前伸展，直到消失在下一个转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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