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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跑了。”
一个高年级生在所有疑点全部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从自己的房间里消失了。
“这个胆小鬼,他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一个教官恶狠狠地诅咒着,瞪着那些凌乱的行李,好像这样就能把它们的主人送上地狱的审判席。
“你应该庆幸他足够胆小,”托马少将冷冷地说道:“至少他没直接拿着自动步枪对准王储射击,这可真是圣母保佑。”
这个学生出身于贵族家庭,保王党主义者,否则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近王储的宿舍。
他一定有着同谋,一个人无法做到那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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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死,他以为自己不会死,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同伴的手里。
“原来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逃跑的高年级生木然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几乎天天会在镜子里面看到的脸,它和那些长期浸泡在福尔马林斯液体里的尸体别无二致,或说就像是某种塑料制品,这就是死亡?自己会去哪里?天堂?或者是地狱……就此消失?尸体埋入地下不过数年就会腐烂,被昆虫与细菌吞噬殆尽,墓碑上的名字总有一天也会被销蚀,但也许在此之前人们就会忘记他…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
他试图抓起东西,却总是穿透过去,他大喊大叫,却连自己也无法听见,他疯狂地到处奔跑,却总是一抬眼就能看到那具瘫软丑陋的身体……
亚利克斯漠然地看着那个就像是笼子里的仓鼠那样到处乱跑的灵魂,很有趣,但让他有点眼花缭乱,何况现在正是秋末,夜晚不断地缩短,他并没有很多时间消耗在研究人类灵魂的偶发性或者常规性的抽风上面——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回答我几个问题吧,长官。”
巫妖似乎能够穿透一切的声音就像是海妖赛壬最为致命的召唤,疯狂中的灵魂陡然停止——流淌着热血的身体……受亚历山大石的影响,他所看到的亚利克斯是个近似于完美的生者。
死者的灵魂一步步地,缓慢地向亚利克斯走过去……空气变的压抑而阴冷,浑浊的灵魂开始乌黑,负能量在无声无息间聚集——某种力量驱使着他去夺取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死者对于生者的嫉妒是这个位面上众多灵异事件的源头。
不死者轻声发笑。
无形的鞭子抽打在灵魂上——凄厉的哀号在空中回荡。
亚利克斯收回点在空中的食指,黑色的眼睛中一点红色的光芒稍纵即逝,:“安静。”他命令道。
被禁止发声的虚体匍匐在地面上不断扭曲着,翻滚着……那份比什么都可怕的痛苦终告结束的时候,他觉得已经整整过了一千年之久,。
他喘息着——虽然灵魂根本不需要呼吸,但是他作为人类的二十几年里,大口喘息,让更多地氧气进入肺部与大脑,可以很好地缓解精神与**上的痛苦——这是一种习惯,生理与心理上的安慰。
“你畏惧死亡。”
“没人能够不畏惧死亡。”死者的灵魂颤栗着回答道,面前这个存在比死亡还要令他畏惧,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寒冷与绝望,无可争辩的征服与控制。
巫妖轻松自如地翻阅着他的记忆,就像是摆在眼前的一本书,毫无困难与阻碍……这个高年级生确实是个纯粹的保王党主义者,很可惜,他所忠诚的并不是撒丁的国王,或者说,不是费迪南德一系的王室成员。
这个高年级生了解的东西很少,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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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一个军官悄悄地离开了工作现场,注意到也无所谓,他已经准备好足够的理由。
因为戒严的关系,路上他没有遇到几个人。军官一直走到学院的边缘才停了下来,面对着一丛白色的山茶花,他拿出自己的银烟盒和镀金的打火机,似乎只是想抽支烟休息一下。
事实上,他只是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更为剧烈的一次爆炸——他当然知道学员和教官们都接受过疫苗注射,之所以加上那种难以对付的病菌,不过是为了限制王储的行动范围罢了——如果托马少将真的不顾一切强行将王储送出学院的话……那尊敬的殿下也可以算是死了,撒丁人绝对不会接受一个罔顾民众生命安全的王位继承人。
军官点燃打火机,却没有迫不及待地拿出香烟,银烟盒上有着费迪南德王室的象征——玫瑰,那部分是喷砂的。他看着光滑部分倒映出来的面孔微笑——女王陛下大概没想到会亲手将自己的继承人送进死神的怀抱吧。而正当他准备打开烟盒的时候,火苗一闪,一霎那间增强的亮光让他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黑影——训练有素的军人猛然转身的同时将手里的打火机向后砸去!
打火机燃料筒的顶端足可以烫熟一块生牛肉,它带着细长的火苗忽地一声击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扑的一声落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火苗立刻熄灭了,深蓝绿的钝叶草被滚烫的顶端烤灼着,发出孳孳的声音。
什么也没有。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五根精致,纤长,干净,指节分明的手指无声无息地刺进了他的后脑。坚硬的头骨无法影响到虚体,巫妖的侵入一如在费伦大陆上的二百年里那样娴熟精妙,人类三十几年的记忆与潜意识中的内容如同海啸一般地涌入,如果只是个人类或者普通的法师,亚利克斯现在大概已经精神失常了——不过对于已经阅读了几百个大脑的巫妖来说,这点信息量不过是九牛一毛,他细细地分析着自己得到的每一个讯息,终于在一个模糊的影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带着十字的白色斗篷,面具,单双手均可使用的大剑……这个人竟然还与圣殿骑士有着关系——由此追寻出去的信息更令巫妖哑然。
不死者无力地垂下肩膀,他突然对半巫妖导师在自传扉页上亲笔写下的那句话有了一点真正的理解——一个过于顽强的不死者,以永不消散的**,永不言败的精神,永不动摇的信念与BT的命运不懈抗争但终于还是被历史的车轮碾压成小饼饼的可歌可泣更加可悲的凄惨历程…不,他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方面向导师学习。
他抽回非礼过他人大脑的手指,礼貌地向受害者投掷了一个“支配人类”(一个强硬,隐蔽而不容易被摆脱的心灵控制法术),让他回去和托马少将,他们的院长好好地“谈谈心”。虽然被巫妖读取过记忆的人会有点白痴,有点结巴或语无伦次,但看在那份珍贵的自白上,想必他们的老院长是不会太介意的。
……
巫妖对自己施展了一个“加速术”,他还得赶回去取消自己房间里的“催眠图纹”——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非常迫切的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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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尔.冈萨雷斯在一个星期之后才醒了过来,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和自己的被保护人短暂的交谈,不过现在他认为是个幻觉,因为医生告诉他,他一直在昏迷,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何况重症监护室是一直有四人轮流看护的,不可能有人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走进来和他交谈。
王储也不行。
不过医生告诉他,他很走运,那么严重的伤势,不仅仅没有死亡或落下终生残疾,而且经过治疗与复健之后,他不但能够恢复健康,还能有很大的几率可以重新回到军队——虽然那必将是一段极其漫长无趣的旅程,但比前两者要好的多得多了。
“还有,”医生微笑着打了一个响指:“亚历山大殿下为了表示他的感谢与鼓励,特地送来一份礼物……当然,你现在还不能享用它,不过看看还是可以的。”
他身后的护士微笑着端来一个白色的瓷盘,走到病床前,略微弯腰,把它放到与劳尔视线相平的位置。
劳尔首先闻到了橙汁特有的酸甜味道。
白色的瓷盘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金黄色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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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军事学院的爆炸事件最后被归结为高年级生之间的恶劣玩笑——年轻人的愚蠢冲动。
关于这个恶劣玩笑后的种种交易或争斗,不死者根本就不想去了解——但还是无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风声,毕竟百年难得一见的上议院席位变动不可能不影响到海军军事学院的学生们——还有那个和托马少将好好谈了一次心的军官与其他的一些人,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高年级生,都因为各种理由而消失了——可以想象,他们的家属,朋友,合作伙伴也会被悄无声息的分派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被严密地监管起来。
事情似乎就此结束了。安安静静地过了三四个月后,所有的学员都在为了升级以及毕业而疯狂的学习,训练,累得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连心跳也会让他们觉得麻烦,当然也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个“小玩笑”——建校之初可是有胆大包天的学生用**炸过大礼堂的演讲台。
亚利克斯则将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全部扔在了那颗亚历山大石的研究上。巫妖有种微妙的预感——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已是触手可及——可惜的是那本最为关键的古老文献已经被谋杀至粉身碎骨——当你不得不在上万本藏书的只字片语中辛辛苦苦地寻找,整理,拼接,还原一段不算短暂的真实历史的时候,即便是不死者也禁不住怨念丛生。
于是,在这个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古图书馆里,偶尔有人会看见黑色的云雾从一排排高大的橡木书架中穿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传说成——为了王储的安全而舍弃了生命的护卫,他不忘自己的职责……总是在王储最喜欢的地方游荡,警惕着每一个不怀好意的来客……
很多年后,劳尔.冈萨雷斯成为了海军军事学院的院长……某一天他不无囧然地发现……自己居然与军事学院图书馆里的著名幽灵同名。
……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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