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各异的众人可谓是食不甘味地勉强用完了这顿长4晚餐,如果这是其他国家的筵席,有些嗅觉过于敏锐的人或许能够察觉到两位公主与萨利埃里兄弟之间的暗潮汹涌,但很可惜,这里是东加,一个爱好饮酒与敬酒的国家,随着身份高贵的男女主人一次次地以各种理由举起酒杯,宾客们也只好跟着高呼:”干杯!”虽然饮用什么,饮用多少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但即便是加了柠檬的苏打水,被灌上几加仑都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何况只有寥寥几个确实不善饮酒的女士,或者酒精过敏的“病人”才敢往自己的杯子里添加无酒精的饮料。
另外按照习俗,参加宴会的客人必须大吃大喝以表示自己的赞美与感谢,那些富含油脂的食物如何吞咽下去并且体面的消化也是一件需要点手段的事情——这时候不死者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亚利克斯一边兴致勃勃地观察着餐桌上至少三个以上的所谓“贝萨克”(以巫妖的眼光看来基本上可以说是德鲁伊的退化形变种,因为至少自然感受,野性认同,穿林,无踪步4是他已经确定的,野性变身虽然没有次数限制,但有着材料限制——他们必须有张完整的狼皮);一边毫不介意地吞下所有长公主介绍与推荐给他的食物——从一开始礼节性敬献上来的面包和盐,到鱼子酱、鹅肝酱、沙拉,清汤里的::汤,奶油烤鱼,乳猪,熏鸡、熏肠、烤肉串(将大块的肉串在一起烤),煮过的圆白菜、芦笋等,以及炸土豆条和酸黄瓜,布丁、煎饼、馅饼,冰淇淋、奶)
长公主情不自禁地喜笑颜开,原本就尤如玫瑰般迷人的她现在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亚利克斯的大力捧场无疑是对她这个女主人的最大恭维——仅次于她的未婚夫,可怜那个没带着巫妖恒定小型解离术胃袋的男人为了表达他的爱情,不惜让自己的肠胃乃至于其他内脏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每次晚宴后他的姿态都让人联想起为取得肥大肝脏而被专门强制填饲育肥的鹅。
晚宴结束之后,亚利克斯婉言谢绝了费力勋爵暗中递过来的强力消化酶胶囊。
“等会儿舞会就要开始了。”亚利克斯说。
费力无言地默默退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大使馆准备好突击小队与直升机——上次王储殿下也是这样满怀热忱地去参观了别国的神庙,随后便诱拐了他们的小女神,假若这个国家不是因为政变与暴乱正处于混乱不堪的状态——他们或许就要为尊贵的殿下准备国葬了。当然,如果亚历山大殿下诱拐了东加的公主,倒也是一件美事,依照东加大公的态度,还有撒丁女王陛下的密函——费力可以预见他们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问题是,那两个公主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殿下身上……嗯,殿下的眼神也有点,令人毛骨悚然……费力并非情场老手,但也看得出那绝非是男性欣赏女性的眼神——譬如屠夫遇到肥牛,譬如医生遇到奇症——虽然撒丁谚语曾这样说道:“为了爱情而结婚的人,必定生活在悲哀中。”但为了研究与被研究而结婚,那只有更加的悲哀吧……
忠诚的下属为殿下的婚姻大事苦恼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思考方式已经倾斜到一个令人绝望的角度上了。
今晚的重头戏,盛大的谢冬节舞会被安排在最为宽敞与华丽的春之女神厅,宽敞的雪花石台阶,华丽的天花板彩绘,鎏金的卷叶草形护栏,雪白的大理石雕像和镶嵌着碧玉的圆柱,有着银丝绣花的嫩绿色丝绒覆盖着的墙面,装饰油画和色彩瑰丽的壁画,银制吊灯这些我们就不必一一详细道来了,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用了9种贵重木材如紫檀、红木、乌木、阿马兰特木等拼出各种花卉造型的地板,它透亮的如同镜子,光滑的如同冰面,人们在上面必须小心翼翼的行走——跳舞则需要多年的练习才行。
在不死者的角度看来,这种能够令人随时保持警惕心以及锻炼平衡能力的地板很值得借鉴——有的时候,一段过于光滑而随时可能导致某人摔断脖子的地板无疑是个很好的陷阱——尤其对于不熟悉它的人来说,而熟悉它的人大概还能通过滑行来节约行走的时间——是否可以建议撒丁的大图书馆仿造这种触感美妙的地面?——暂时不能恒定漂浮术的巫妖怨念深重。
舞蹈的种类显然也经过精心安排,首先是节奏极为缓慢的宫廷舞蹈,由八对舞者组成,分成两边站立,相距八英尺,不断相互敬礼和换位,舞者除熟记方位,还要保持良好的仪态,圆舞曲的速度很快,所以难度很高,需要良好默契才能将宫廷舞蹈的华丽与优美,充分的展现出来。
亚利克斯地舞伴是奥尔加公主。她在走向亚利克斯行礼地时候用眼角地余光注意着自己地孪生妹妹——莱莎地舞伴是煦德。莱莎把身子挺得笔直。同时又微微仰起她地头。眼睛紧盯着撒丁地暴徒首领。当她发现那个黑衣男子也是那样专注地凝视着他地舞伴时。她顿时觉得呼吸困难。
当莱莎公主殿下靠近煦德地时候。他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地耳朵。完好无缺。精致地好象半透明地小贝壳;脚步轻盈地像个精灵。无论走动还是舞蹈都不曾踉跄或者显得艰难。想来正如亚利克斯所说地。在某种情况下。这些“贝萨克”是可以生长出残缺地器官或者身体地一部分地。而且。餐桌上种类繁多地纯银餐具也表明他们并不会像传说中地狼人那样惧怕银。只是不知道圣水会起到怎样地效果?大概也是没有多少效果地。毕竟他手中地资料表明王族成员是每个星期都要去教堂做礼拜地。领圣水圣餐是必经地一道程序。
在少女与暴徒擦身而过地时候。煦德可以感觉到咽喉地皮肤绷紧了起来。而当她转到另一个舞伴面前地时候。长年累月浸润在危险之中地男人向这个觊觎着自己血肉地野兽微微一笑——大多数野兽向仇敌展露牙齿地面部
很像是在微笑直至大笑——莱莎报之以更为甜美地笑牙齿同样雪白而晶莹。
奥尔加公主面色惨白。远处地人还不觉得。在她对面地煦德却能看得很清楚。在她走向前向他行礼地时候。未来地家长甚至以为她会马上晕倒。
不过他显然是白担心了。奥尔加直到整个舞曲完毕也不曾显得更糟一点。而大厅被上千只巨型蜡烛以及隐蔽灯带同时照耀着。实在是过于明亮。以至于所有地人脸看起来都有点白得可怕。再则。她立刻和自己地妹妹。还有兄长回到大公身边休息去了。王族成员只需要在第一只舞与最后一只舞地时候履行自己地义务。
紧接着是小步舞,曲的节奏逐渐加快,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人们忘乎所以,眉飞色舞,当然,不可避免的,总有些人借着这个机会谋取情报或者某种利益。
但这些和不死者无关,法师的收藏癣与学者的研究精神正在和他坚韧顽强的理智争斗不休呢。
最后乐队奏起了玛祖卡乐曲,这也是舞会的结束曲,所以王子与公主们再次站在了一起——这曲完毕,谢冬节的舞会也就结束了。
人们秉持着尽善尽美的理念聚拢来欣赏这群尊贵舞者的表演,这里的玛祖卡舞也随着宫廷的礼仪要求而做出了一些改变,譬如说取消了男子单膝跪下的动作,女子围绕着男子的快速跑步也改成了快速的“行走”,以求矜持与优雅,但滑步,男女舞者成对旋转这些动作还是有的。
奥尔加的手指碰到亚利克斯的手臂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可真和他的哥哥不同啊,”她想:“他那么冷,而他那么热。”
而莱莎则紧紧地抓住了煦德的手臂,她的手指陷入了男人的肌肉里,力气之大,好像要把那对手臂撕扯下来似的,而煦德只是报以冷冷的嘲讽的微笑,也一样握紧了对方的手臂——要求轻快,欢乐的玛祖卡舞被他们跳得就像是波罗乃兹舞(一种步行舞,表现王子和英雄们在国王宝座前面稳重而庄严地行进)。
维尔德格在心里撇嘴,巧妙地一个转身,挡住了自己舞伴的视线,以免她发现自己身后那对正在进行徒手角斗。
……
几个并不那么重要,所以就算是消失了也不会引起注意的人偷偷溜到了春之女神厅的外面,在连绵不断的双层柱廊间与排列得疏密有致的无数白色壁柱寻找个隐秘的角落抽烟或者放松一下,有两个人藏在春之女神的雕塑底座上面聊起了天,底座离地面有5尺左右,不是有意寻找的话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从这里可以看到被称之为“纯净之海”的大淡水湖边燃起的堆堆篝火,还有在湖面上爆发开来的焰火,人们的欢歌笑语在深夜中听起来如同祝福的钟声那样悠扬动听……宫殿前方的巨大广场,还有到达宫殿门前必须走过的长长阶梯与三道铁门也都看得很清楚,其中一个家伙摇晃着脑袋,哼着莫名所以的歌曲……他突然停止了,然后使劲儿晃动着他昏昏欲睡的朋友:“嘿,你看!有人过来了!”
他的朋友用力揉了揉眼睛,可不是吗?三个穿着皮大氅的人,黑乎乎的,已经穿过了三道铁门,从台阶上走了上来,警卫们对他们视而不见,既没问他们要请柬也没多加盘问。
其中两个人还背着很大的口袋,鼓鼓囊囊的。
“难道是给大公送谢冬节礼物的吗?”
原本快要陷入沉睡的人咕哝道,然后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和那些迟来的客人相距还有数百英尺,可其中一个人好像听见了他的话,他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挥舞了一下手臂。
……
玛祖卡舞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袅袅消散在空气中,宾客与舞者如释重负,他们举起手来,准备鼓掌表示这次舞会顺利结束。
而就在这个时候,春之女神厅的大门突然被无礼的推开,寒冷的空气裹抰着三个披着皮毛的高大男人冲了进来。
大厅里突如其来地飘洒起细碎的雪花——人们对此并不惊讶。上千只巨型蜡烛燃烧时,产生了足够的凝结核;成群的跳舞者在呼吸过程中向空气中排放了大量的水汽。因此,当冷空气大量涌进时,厅内温度骤降,水汽便迅速地在凝结核上凝华,于是厅内就飘起雪花来了——形成这个奇妙景象的缘由在几百年前就有所揭示了。
雪花飘落在不速之客漆黑的卷发与络腮胡子上,还有浓密地连成一体的粗眉毛,他的眼睛是冰蓝色的,而瞳孔——亚利克斯非人的视力让他在任何人之前看到了一双三角形的黑色瞳孔——除掉同样敏锐的维尔德格。
为首的那个人向前走了几步,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现在人们看清了,他身上的皮大氅竟然是一整张黑色的狼皮,完整的连牙齿与趾甲都有,很多人露出了不满与厌恶的表情,更多人要求他们立刻离开。
男人向大公深深鞠躬,看似谦恭实则傲慢,因为他的眼睛始终没有垂下,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个金碧辉煌的宝座。他的声音不大,非常柔和,但有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被诅咒与忘却的名字。
“尊敬的陛下,忠诚的贝萨克家族向您致敬!”
这个名字如同蕴含着魔法一般,瞬间就将人声鼎沸的大厅化作了一片死寂的蜡像馆。
“我为您带来了珍贵的礼物,请您履行罗曼诺夫家族与贝萨克家族的约定!”他狞笑了一声,向前伸开双臂:“请将您的女儿嫁给我!”
他身后同样披着整张狼皮的两个男人立刻说是欢呼倒不如说是嚎叫了一声,将身上的皮口袋用力丢在了华丽光滑的地板上。
袋口没有扎紧,里面的东西哗地流淌了出来。
一口袋清水,一口袋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