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柳青这是准备用拖字诀这样的软刀子收拾他了。这才过年底,财政上正是最有钱的时候,曾思涛也看出来了,财政局是想拖,拖到快过年的时候,再给索碱化工拨一点,在春节前够发工人的工资,剩下的春节后再说,春节后,那里不需要钱,说不定给拖上一两个月也不稀奇。
曾思涛还是小瞧了向柳青,不要说李国光暗示,就是他也瞧不上曾思涛这个毛头小子,这么多钱给他去索碱化工,纯粹是乱搞。向柳青比他想得远得多,春节前他还是要给索碱化工给拨点钱去的,只要能发工资,工人们就不会闹,至于春节后,等新的年度预算一出来,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给那里拨款不是拨?再拖上几个月,看曾思涛顶得住不。
曾思涛等不起,索碱化工也等不起,曾思涛现在把厂里整顿得差不多了,工厂的人心气也提了起来。特别是原料料已经有了大幅上涨的趋势,曾思涛得尽快把钱搞到手,他要囤积原材料,不然一过春节,原辅料就会嗖嗖往上涨,他还想利用这个时间差,年前争取能生产一批产品出来,等年后价格上涨的时候再卖。
曾思涛已经等了快十天了,最多还能等十天,不然时间上来不及了,他必须要采取行动。要和向柳青这类的人磨软刀子,曾思涛不是对手,这样的事情王玉生也不好替他出头,只有靠他自己,他得另辟蹊径,向柳青不是会卡脖子吗?那我就搞你搞得你肚子疼。
这事曾思涛得给厂里的领导沟通一下,原来大家以为曾思涛从市委书记秘书下来,财政局多少要给几分面子,没想到会一直拖着。大家都知道,财政局那是吃香的,建议曾思涛是不是再送点东西,曾思涛摇摇头,该做的面子上的事情他早做了。
几个副厂长都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想着,这曾思涛是不是真的在王玉生面前失宠了?不然,怎么财政局的这点面子都不给,几个人虽然是干部编制,可毕竟属于半官半民,远离权力中心,这体制内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只是江天胡还是很清楚,曾思涛没有失势,要失势了,曾思涛能拉着他一块去王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这些天接触下来,他可是对曾思涛越来越看好了,这家伙不但讨债很强悍,就是赖账也比他有水平,居然搞一个还债的进度表,搞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很有几分要还钱的意思,只是天晓得到时候厂里能不能赚钱,反正这样先对付过去,起码又拖几个月。
江天胡也算是看清楚曾思涛了,这帐只是他能赖别人的,别人想赖他的帐,恐怕是不容易的。还有王玉生和李国光的一些事情,其他几个厂长不知道,江天胡是知道一些的,估计这事是李国光在从中作梗,看曾思涛也不是很愁的样子,还看见曾思涛喊财会的在算什么,江天胡觉得曾思涛肯定是有对策了。
“曾厂长,需要厂里怎么配合?”江天胡抬头问道。
“暂时不需要,等我再去财政局走一趟再说。厂里的事情你们几个抓紧落实,要钱的事情我去办……”曾思涛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天胡一眼,这家伙脾气是不大好,看着比较生猛,却是貌似猪相,心里嘹亮。
散会后,曾思涛把江天胡拉到一边,悄悄交代了一番。
向柳青想躲曾思涛也是没办法躲的,曾思涛住在财政局家属院,对他的行踪了解得很清楚,只要曾思涛想堵他,总是能堵上的。
“小曾啊,我不是说了,再缓缓嘛。你怎么又来了?”向柳青皱了皱眉头,对曾思涛这天天来找也有些烦了,语气有些不客气。
“向局长,市里拨的钱嘛,向局长就看着办吧,我今天来不是来要那钱的,不过,就是有笔帐还是要给向局长,说清楚的,向局长您的财政局已经欠我们索碱化工六十三万了,这钱您得给。”
曾思涛这话让向柳青愣了一下,财政局怎么会欠你们索碱化工的钱?
“是这样的,市里通知我们索碱化工是一月五号钱到帐,今天都一月十二号了,一共七天,一天工人的工资要三万五,厂里的设备折旧要三万八,银行的贷款利息一万八,其他的零碎的东西就免了。零头也去掉,一天是九万,一个星期就是六十三万,当然,要是今天能到账,就减去九万……”
向柳青恐怕从来没有人这样向财政局这么要过钱的,哈哈大笑着:
“我看你们索碱化工是不是真穷疯了。小曾,玩笑可不是这样开的。”
“这怎么是开玩笑呢?我们工厂是自负盈亏,帐就是这么算的,向局长这欠账您不给也没关系,我已经给职工们讲了,财政局希望他们自己去财政局上班领钱,只是厂里的职工听说他们吃财政饭了,都高兴得不得了,都踊跃的要过来,要来的人实在太多,厂里很重视这件事情,厂里的领导考虑财政局虽然房子宽大,准备先分批过来,等两天准备先期派个四五百人来财政局,归您领导。我这是先来给你沟通一下……”曾思涛笑眯眯的说道。
向柳青知道曾思涛是来找茬的,看见曾思涛面不改色的样子,向柳青脸色一沉,沉声说道:
“小曾,你这是在威胁我,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向局长,您怎么能那么理解,我怎么敢威胁您呢?您手上掌握着财政大权,卡着我的脖子,我巴结你都来不及呢。”威胁,今天就是来威胁的,要翻脸啊,他正求之不得,今天他就是准备撕破脸皮的,不过,人家是局长,官比他大,等他先发作会比较好,所以他依然笑眯眯的说道。
向柳青对曾思涛心里下了一个评语,此人还是年轻,连卡脖子这样的话也能出得出来,还是沉不住气啊,想用这样拙劣的办法激怒人,没门。向柳青清楚这事他不占理,所以他又恢复了笑容:
“小曾啊,年轻人不要浮躁啊,你看看你说的,好像咱们财政局就是吃卡拿要了……小曾,缓缓,再缓缓,你也知道我们庆东,财政上困难……当然我也听说强行把你调到索碱化工,你也是有想法的,有点情绪很正常,索碱化工是很困难,你着急也可以理解,我一定尽快给你们拨过去的。”向柳青见曾思涛不为他所动,又变得和颜悦色。
不过曾思涛对于他话里的挑拨离间和拖着之意清楚得很,依然笑着说道:
“每天有您财政局九万块,拨款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着急,真的,您给我解决了大问题啊,向局长,这个人情我会记着的。”
向柳青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向局长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一直坐在一边的宁大忠在一边冷声说道。
够给面子?给面子钱早到账了。曾思涛每次来对这个家伙都视而不见,不过,今天他就是来找茬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哦,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我终于想起来了,你骂过我,侮辱过我的人格,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哼,我看你对我很有意见,你上次辱骂侮辱我的人格,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向局长,肯定是他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坏了我的事情。正好,那就把新仇旧恨一起办了。”
“你他妈的,敢到财政局撒野。”宁大忠一下站了起来。
“你这嘴巴真臭。”
向柳青没想到曾思涛是君子动手不动口,不言不语一下就把宁大忠双手反剪,把头摁在他办公桌上,宁大忠根本就不能动弹,嘴在桌面上,有些含混不清的嚷着。
“我和向局长谈事情,你算什么东西,插什么嘴?呵呵,向局长,这人是谁?这嘴巴真臭,等我和向局长谈完了再收拾你。”
向柳青没想到曾思涛说翻脸就翻脸,他住在财政局家属大院会不认识宁大忠?他这根本不按照官场的规矩来。
曾思涛把他扔到沙发上,宁大忠也是恨恨的看着曾思涛,又站了起来,刚一站起来,就被曾思涛一脚给揣了回去。
“你敢再动,再开口,我打断你的腿!打烂你的嘴!”
宁大忠平常虽然有些嚣张,但是没真打过架,刚被曾思涛的凶悍也给吓住了,坐在那里不敢动了。
“小曾,你也太放肆了。他是我们财政局办公室主任。”打狗还得看主人,曾思涛在财政局的办公室这么扫他的面子,向柳青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向局长不早说,不过,你这主任嘴巴太臭。看样子从小缺乏管教,我代他父母管教管教。”曾思涛就是打狗就是给主人看的。
“他再臭也是我财政局的人,不需要你来管教。“
“向局长,你这话就不对了,他不惹我,他是什么局的人不关我的事情,我虽然脾气很好,但是他侮辱我的人格,总得给我一个交代……你瞪什么瞪,你别不服气,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越活越回去了,我不收拾你,我曾字倒过来写。”
向柳青没想到曾经的市委书记秘书也这么无赖,挥了挥手下起了逐客令,可他既然想到是无赖,曾思涛就不会这么走了,根本无视他的挥手。
“呵呵,向局长,咱们继续谈。反正工厂的工人闲着也是闲着,星期三开始,就到你们财政局来报道上班。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您安排一下。”曾思涛还是给他留了两天的时间。
“你你,简直是胡闹,你这是什么干部,是无赖,是土匪,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眼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了吗?这是国家政府部门,有你这么胡来的吗?”向柳青终于忍不住,气得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
“向局长,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您也别乱扣帽子,我是优秀党员,优秀干部,向局长,咱们熟归熟,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咱们按企业欠债还钱的规矩来,你要是不给财政局欠索碱化工的钱,这大楼恐怕得被工人们拿去搞三产,向局长您是熟人,我才提醒您一下,一般人,我不会告诉的。”曾思涛占着理,对于向柳青的指责根本无动于衷,曾思涛仍然笑着对向柳青说道:
“哦,对了,向局长,您可千万别躲起来啊,那样我真怕工人们干出什么傻事来……”
向柳青气得指着曾思涛“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曾思涛心里冷哼一声:你丫的,连市委常委会通过的决议都不执行,还跟我谈什么党纪国法,见过不属于党管的国家政府部门吗?
临出门曾思涛冷冷的对宁大忠说道:
“今天就看在向局长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我好歹也算一堂堂厂长,你不给我一个合适的交代,咱跟你没完,不信你试试看。”
曾思涛走了,宁大忠出去了,向柳青阴沉着脸,恨恨的想着:
“你要不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下来,你一个厂长算个屁!”